但是仿佛被拦在后头的一方天地,可能会有他意想不到的柔软。
顾停玄试探性的尝试一番,紧接着又颇为惊叹的将自己拦了回来,思来想去,还是先将眼前这人的命保下最为重要。
不过就这么与他唇齿相交……
倒也不算亏。
顾停玄心想。
这么一个致命弱点,对他以后可是大有帮助,同时也能进一步稳定住任箫吟飘忽不定的心思。
况且,尚书大人本身也是书香卷气。
能明显感觉到,任箫吟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被恐惧和发自内心的抵触弄的找不到南北,只不过仍然是轻皱眉头,平白添了几分多愁善感之情。
任箫吟好在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对方确实功不可没,只不过这回让顾停玄抓到个不大不巧的把柄,日后恐会有些麻烦。
当然一切都是建立在双面刀刃冲他的是锋利的一面。
而且……
任箫吟好受了些,又开始思考问题。
这个度气的方式。
别的不说,他们两个男子,难免会有些尴尬。
现在只能是祈祷,快流到外头吧。
“咳咳……咳!”
就算是有顾停玄给他吊了口气,任箫吟难免呛到水,再加上身子受凉引发了本身埋下的病根,双重打击之下,咳嗽越发猛烈,咳的他眼角潮红,却最终未见一丝泪水。
他瘫软在地上,胳膊捂着嘴,尽量放轻自己的咳嗽声,尽管它可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顾停玄嫌弃的看了看自己身上湿哒哒的衣服,不用多说,它的命运一定是被关在净衣坊“鞭打”个三天三夜才能罢休。
入秋的夜晚,本就格外的凉,更何况是在山里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身上湿透再加上冷风,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饶是顾停玄这般习武之人都不免有些发凉,更何况是任箫吟?
“……多谢大人。”
任箫吟最终还是成为了胜利的一方,勉强开口说话,不过就像是飘散的游魂一样无力,甚至一句话之间还有几声喘息。
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手撑在草地上,低着头,任凭自己早就石头的头发黏在身上,低着头并不看那人。
顾停玄漫不经心的看着他,这样子弱小的模样,偏要那么逞强做什么?
他站到任箫吟身后的大树边上,神情略有冷淡的说道:“若是第二天一早朝廷官员的尸体被发现在河岸边,尚书大人觉得陛下该是什么反应,朝堂又该是什么反应?”
他这话属实是有些不中听,像是玩笑,却又难免掺杂几分真实。
“天下贤才应有尽有……朝堂之中不缺下官一个尚书……更何况不是还有您吗,太傅大人。”
过了这么些时候,他才终于慢慢缓过气来。
顾停玄对他这明哲保身的回答多了几分不耐,难不成这种圣贤书读多了的人,只会这样退避而行。
“如此这般,到还是辜负了陛下对你的看重,或许本官也不该管你。”
顾停玄的语气逐渐冷冽起来。
任箫吟抬起头来,几块头发挡在他面前,却闪开了他依旧强硬的眼神:“下官就是淹死在这里,这条命恐怕也不值得太傅大人怜惜。”
他于陈景帝而言,不过是一把用的方便的剑,纵然将他贴身佩戴,却也无法放下,有朝一日刀刃会伤到自己的疑心。
顾停玄反倒被他这副模样逗笑,明明脆弱到一掐脖颈就能让他消失,甚至不会有几分反抗的力量。
但偏偏若是掺杂他身上若隐若现的倔强,胜负又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是吗,那就让本官看看,你这条命能撑到什么时候?”
若是撑不过两年,那他今日可就是白费。
对手,长久的不相上下才最有趣。
“你的人快到了吧,本官可不想再多惹些什么麻烦……任箫吟,好自为之。”
任箫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悠悠一声轻笑,只见嘴唇有动作,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顾停玄,我等着呢。
“主子!”
任箫吟靠在身后的树上,不轻不重的喘着气,依旧没能褪去身上的寒冷。
他看着远方,先凌空划来一道声音,紧接着便是两到交错的人影向他奔来。
角女两个人从任箫吟吩咐他们的时间,过了主子规定的半柱香开始,就在附近寻找。
不得不说,这河水冲的确实是地方,远远地避开了陵墓,避开了陈景帝。
“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角将一件厚衣披到任箫吟身上,连着女一起将人扶起来。
任箫吟确实渴望温暖,不过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将身上的衣服裹紧,虽说有人扶着他,却还是难免在站起身的时候娘跄一下,险些再一次摔到地上。
“主子!无论如何您不能再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了啊!”
女精通医术,任箫吟的药大部分都是她来操持,主子的身体她再清楚不过了。
本来这几日就要避免受风寒,现在好了,冷风一吹,凉水一泡,想不生病都难。
任箫吟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确实办不了什么玩力的事情,不过只要控制好,不死就行。
任箫吟回馈他们一个“无碍”的笑容,选择性的忽略角女二人幽怨的眼神,仿佛从女的眼神中读到下一次的药已定要加重剂量,要彻底把病给医好。
尚书大人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
不过现在的问题,应该要更进一步的明白,陈景帝于顾停玄之间的瓜葛。
横空出世,直接入朝为官,纵然他再怎么天赋异禀,也难免操之过急。
世家的不满,宗亲的不信任。
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陈景地对他开放了如此之大的宽限,甚至还有不该在他身上体现的,对后辈的关心。
任箫吟或许有所察觉,顾停玄也可能略知一二。
人都是一把双刃剑,特别是占在朝廷之上,举足轻重的的他们。
因此有些时候看人,只要看是刀刃的,哪一面对着你,一切全都明了。
若是如同尖牙锋利对谁都是防备,却又不想自己吃亏,此人必定不可交好,甚至还会一定程度上威胁到自己。
又或是收敛锋芒,只会在危险或是恶面前拔剑挥斥的,仔细观察观察,总归不会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至少是表面和平能做到。
至于他们两个人分别冲对方亮出了哪一面,仅有他们自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也知道嘿嘿嘿
# 鹿死谁手
满庭芳
昨夜陵墓一别,连着三天没人再见到任箫吟,无他,不过是水太冷,风太凉,尚书大人不经抗,当天晚上回去就受不住了,找大夫的找大夫,熬药的熬药,该伺候的伺候,整个任府上上下下除了独觅院,几乎所有人都折腾到半夜三更才歇下,饶是如此,角和女还是得彻夜守着任箫吟,毕竟这事谁也不好放松警惕。
而作为当事人的任大公子,只觉头晕目涨,看什么都迷迷糊糊的,嗓子发干,却不好说话。
这些其实都是小事,真正叫他有些难耐的还是裹挟他全身的冰凉感,让他无处可逃。
熟悉,又不愿忆起。
等到第二天拖着沉重的脑袋醒来,已然是日上三竿了。
任箫吟现在还下不来床,准确的说,是边上的人不让他下去。
刚想掀被子,这边一个“公子您要保重身体,切不可再受风寒”,把被子盖了回去;刚想起来自己倒杯水,又是一个“公子您快回去躺着,切不可再操劳”水已经到了手上。
因此,宫里来的人甚至到了他的床前。
来的人自然是江公公。
哪怕只是代陈景帝传个口谕。
他仍旧是笑的谄媚,可看在任箫吟眼里却平白添了几分生硬。
“大人身子可还好了?陛下特意吩咐奴才多从库房中挑几味药材给大人送过来,陛下还说了,念大人近日多有辛劳,特准您在府上休养三日。”
话说着,他身后就有几个奴才捧着木盒走上前来。
别的药材属实没什么可留意的,但由江公公亲手奉上来的木盒里,却赫然躺着一只千年人参。
天山雪莲,千年人参等是何等珍贵的药材,哪怕是皇家也没有能力说挥手千株,现在就这么赏了一根给他,未免也太看中了。
江公公见他不说话,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边上候着的婢女,哈着药对任箫吟说道:“大人放心,这里头的东西都是奴才检查过的,断不会有什么差错。”
任箫吟赏眼瞧了下那根人参,像是装饰一样的在中间系了根红绳,把它的“腰”给束了起来。
他应声开口,只不过哑的厉害,说起话来就像是被压住,只有一两丝气息能挤出来:“望……公公代我谢过陛下……咳,陛下赏的东西,那有什么不放心的。”
任箫吟每一句话都说的仿佛游魂一般无力,自己没感觉,不在乎,反倒是旁人倒不忍心叫他继续。
“那大人好生休养,奴才就先退下了。”
江公公该办的事儿也办了,该送的东西也送到了,便没有在臣子的府邸再多留的理由。
否则回去被扣上个结党私营的帽子,任箫吟或许只是落个抄家的下场,他这条小命恐怕就不保了。
江公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连带着他的院子都清净了不少。
屋子里被摆满了他们先前送来的补品,任箫吟不通药理,放这儿也是白瞎,倒不如先放到库房中去,有人比他更懂。
一众奴仆下人收拾了东西,正准备退下,任箫吟却突然叫住其中一个婢女,她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主子的意思,下人怎么敢妄自猜测。
依言把东西放下,全部的人彻底离开。
任箫吟把那个盒子够到自己面前,将它打开。
不是别的,正是之前装人参的那个盒子,像个小娃娃一样被绑了红绳,就跟穿着个肚兜似的。
任箫吟先是瞧着,紧接着用手拿起来细细观摩,确实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任箫吟想着那一句话,把人参身上的那根红绳解开。
果不其然,表面上平平无奇,甚至还有几分可笑的红绳,反面却明明白白的写了两个大字。
喜,花。
花……陈景帝是要养花不成?
任箫吟平日里虽说有些闲情雅致,会摆弄摆弄花草,但到底没有那么多时间,特别是每年近年底,或是到特别的那几个日子,别说是养花了,常常就近住在户部也是常有的事。
任林晏时间比他宽裕些,可无奈不是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的细性子,如果真的要养,也只能养些好养活的花草。
宫中有专门的花房,每年特地培育那些花草给各宫娘娘送过去,夹竹桃,牡丹花,一品红,芍药,好花配美人,确实是赏心悦目。
陈景帝之前也不见有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样子。
现在也不过是心血来潮罢了。
任箫吟透过窗户正巧看见后院养着满屋子的花草。
他的视线一个个扫过那些花草,最终只在少有的几盆上停留。
幸好是花草,不是什么别的东西。
就算是心血来潮,也不会丢弃。
秋天早就没有多少花还开放了,除了还有几朵菊花仍然傲然挺立,整个院子中放眼望去都是翠色。
任箫吟虽然不养花,但好歹认花。
再怎么美味的珍馐与相克的食物放到一起,还是会令人不适,多么珍贵的药材,配错了方子,还是会成夺人命的毒药。
花。
也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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