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吧?元婴能有你这等本事吗?先前皇宫做法时那一招火烧云,我瞧着先前那国师都使不出来,他修为应该在你之上吧?”明瑾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不信。
徐有冥截断他们的话:“他身上有一些特殊机缘,得了凤凰族的传承,故而如此。”
“凤凰啊……”明瑾张了张嘴,顿时说不出别的了。
那只在神话传说中出现过的神鸟,竟然真的存在?
戚烽似仍有疑虑:“二位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乐无晏直言不讳:“避难,我们在那边惹了祸事,来这里躲几年再回去,所以短时间内也不能将你二人带过去,不过你们放心,这里虽灵气不足,但那些灵石足够你们修炼,你二人天资根骨不错,放到修真界也是难得一见的奇才。”
明瑾:“这就是你们选我俩为徒的原因?”
戚烽笃定道:“不止如此。”
他看着乐无晏二人,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乐无晏:“你俩这一唱一和的,故意套我们的话呢?”
明瑾厚着脸皮笑道:“我俩都拜你们为师了,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师父看中也不行吗?”
乐无晏道:“我看你俩这默契,不凑一对可惜了。”
言罢他眼神示意徐有冥,之后他们同时抬手,手掌缠着灵力在面门前一抹,露出了本来的相貌。
明瑾错愕瞪大眼,戚烽则深拧起眉,沉目盯着他们打量。
乐无晏道:“看清楚了?这才是我们本来的样貌。”
明瑾:“……跟我们一样?”
乐无晏:“嗯。”
这是他和徐有冥来这之前商量好的,既然他能预感到明瑾二人的命数与他们息息相关,将俩人收为了徒弟,且明瑾他们身上标记已除去,不如坦诚一些,也好叫他们打消顾虑,放下戒心。
戚烽问:“为何如此?”
“具体无法跟你们解释,”乐无晏道,“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我二人也很诧异,所以才会改变容貌,相助你们,并且收你们为徒。”
徐有冥:“世事皆有前缘,其中因果现在不能与你们细说,相信与否皆随你们。”
片刻,戚烽终于起身,抱拳与徐有冥行礼,郑重道:“多谢师父。”
乐无晏笑着提醒他:“按着我们的那的叫法,你们得称师尊。”
戚烽闻言改口:“多谢师尊。”
徐有冥一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徒弟。
明瑾好似这会儿才终于回神,问:“你们的脸这么年轻,是因为结丹早吗?”
乐无晏:“啊,我俩都是二十岁结的丹。”
明瑾的目光在戚烽和徐有冥之间来回转,指着戚烽问乐无晏:“他没破相前也长仙尊这样的?”
戚烽不但破了相,还青渣覆面,跟徐有冥其实像又不像,不过明瑾方才乍一见到徐有冥,已反应过来是和戚烽一样的脸,只是十分震惊,所以不敢相信。
乐无晏笑吟吟问他:“你觉得呢?”
明瑾默默咽回声音,目光落回戚烽脸上,盯着他打量,眼神格外露骨,戚烽皱眉道:“别看了。”
明瑾:“看看都不行?你还没仙尊好看呢。”
他再转头问乐无晏:“能不能帮他把脸上这块碍眼的疤给去了?”
“不用。”戚烽道,语气略沉。
乐无晏也好奇问他:“你脸上,到底怎么弄的?”
戚烽:“闯入北离王主帅时,惊动了太多人,且他们军中也有有修为之人,被对方灵力所伤。”
乐无晏:“对方修为高吗?”
戚烽:“不高,顶多炼气三四层,之后被我以剑斩落。”
乐无晏略无语,这个戚烽大约还不知道他自己才入门,就能挑落炼气三四层的修士,是多惊人之举。
“逞什么强啊,还把自己弄毁了容,白瞎了长这么一张好脸。”
明瑾奚落几句,又道:“不行,你必须得把脸上疤去了,要不你这儿一副尊荣日日在我眼前晃,我要做噩梦的。”
戚烽没再理他,至于徐有冥,在乐无晏目光看过来时,也当没看到。
戚烽自己说了不用,他便没打算动手。
明瑾还想再说,徐有冥忽然神色一动,道:“皇帝身上的符箓,有动静了。”
乐无晏立刻提醒明瑾:“你一会儿就随人进宫去,我们先走一步。”
话才说完,徐有冥已揽着他跃窗而出,身影转瞬消失在夜幕中。
明瑾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戚烽。
戚烽沉声道:“走吧,我同你一起去。”
极上仙盟。
回去之前,谢时故带着秦子玉路过仙盟下辖的一座城池,城中正在公然驱赶妖修,冲突不断,乌烟瘴气。
因之前秦城发生的惊变,妖修这几个月日子很不好过,有激进些的玄门修士,更直言妖与魔才是一路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欲杀之后快。
如这城中发生的事情,绝不只是特例。
听着周围人对妖修各样的鄙夷和喊打喊杀声,秦子玉神色彷徨,紧抿唇角,一声不吭。
“你不但是妖修,还是魔头他们的弟子,你知道外边人是怎么看你的?”谢时故突然问。
秦子玉并未接他的话,低了头,干脆不看也不听。
谢时故哂了哂,没再说下去。
他二人在酒楼歇脚,当地城主收到谢时故传音急匆匆赶来,谢时故开门见山道:“让城里人都消停些,别没事找事找妖修不痛快。”
城主道:“可其他地方也……”
“我不管其他地方,”谢时故打断他,“极上仙盟地盘上我不想看到这种事。”
城主领命而去,谢时故拎起酒壶,秦子玉忽然抬了眼,问他:“我养父和小叔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那得取决于你的态度,你若是肯乖乖说出明止仙尊他二人在那里,你养父他们自然无虞。”谢时故道。
秦子玉用力一握拳:“我说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谢时故:“那你便不要问别人的事。”
“你明明信了我对他们的去向不知情,为何一定要揪着这个不放?”秦子玉忍耐着问他。
谢时故却道:“就算你不知道,他们也迟早会来找你,我自然不能放过你。”
那一瞬间,秦子玉只觉这人全然不可理喻,他霍然起身,气怒之下,将谢时故才给他倒的酒全泼回了对方脸上。
谢时故连眼睛都未眨一下,任由酒水顺面颊而下。
秦子玉捏紧手中酒杯,想要说什么,目光却在不经意掠过窗外时,瞧见了前方街角转身而去的人,倏地一顿。
谢时故漫不经心地视线扫过窗外长街,又收回:“你在看什么?”
秦子玉敛回心绪,重新坐下身,再不理他。
心头却不得平静,他方才似乎看到了余未秋,……他来这里做什么?
第122章
见到余未秋只是一个插曲,秦子玉很快便不再想,他自顾不暇,也没心思管别人。
回去之后他依旧被关在同一处地方。
谢时故没走,秦子玉不愿理他,干脆入定打坐,哪怕静不下心,也逼迫自己当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人不存在。
沉默许久,谢时故忽然问他:“之前教给你的那套剑法,你参悟了多少?”
“没多少,”秦子玉半晌才道,睁了眼却不看他,“我资质有限,能参悟为数不多的几句剑诀已是不易。”
谢时故:“那是他自创的仙剑法,除了他,你是唯一一个接触过这套剑法的人。”
秦子玉没出声,他知道谢时故说的“他”是谁,可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若是知道有人能参悟他的剑法,想必会很高兴,”谢时故慢慢说道,“一定会很高兴。”
秦子玉终于转眼向他:“他不会高兴,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他若是知道了你我之间的龌龊关系,更不可能高兴我学了他的剑法。”
谢时故:“你是这么想的?”
秦子玉:“是他会这么想。”
谢时故陡然冷下声音:“你不是他,你怎知他会怎么想?”
“你知道我不是他便好,”秦子玉道,“你最好不要自欺欺人。”
被谢时故死死盯着,秦子玉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你生出心魔了,而且已逐渐不能控制。”
谢时故如今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还被心魔操纵了心神。
他已无药可救。
谢时故走上前:“你怕吗?”
秦子玉不在乎道:“我怕有什么用?我怕了你能放过我?你连你自己都放过不了。”
他知道不能再继续激怒谢时故,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谢时故的手抚上他的脸,秦子玉不躲不闪,没有波动的目光平静看向他:“你又想做这种事吗?之后呢?你的心魔会变得更疯狂,你根本赢不了它。”
“你不该出现,”谢时故一字一字道,重复呢喃,“你为什么要出现?”
他的眸色已变得不似他自己的,暴戾满盛,秦子玉闭了眼。
如果一定要这样,那便这样吧。
酉时末,乐无晏和徐有冥一进宫,便察觉到了这里不同寻常的凝重气氛。
皇帝寝宫前跪满了内阁大臣,一个个磕头磕得头破血流,恳求皇帝收回成命,至于皇帝本人……
反正是一直躲在寝殿里面没肯出来,也谁都不让进去。
见到乐无晏他俩,这些一把年纪的老臣一个个哭天抢地:“国师,仙长,您们去劝一劝陛下吧,陛下他,这是不知受了什么人蛊惑,非不肯做这个皇帝了啊!”
乐无晏奇怪道:“他不做就不做,又不是没人做,慧王不也是嫡系王孙,禅位给慧王有何不可?”
众人的哭声哽在喉咙口,涕泪横流的脸上表情很有几分滑稽,似没想到乐无晏会这么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乐无晏问:“还有谁来了?”
“太、太后娘娘,陛下本也说不见,娘娘叫人拆了殿门径直进去了,已经有一刻钟了。”为首的大臣哀哀戚戚道。
乐无晏二人大步进门。
殿中,皇帝蜷缩身体躲在床榻下,抱着脑袋,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太后耐心告罄:“陛下既然执意如此,也别怪我不顾念母子之情,我不知陛下是受了什么心思险恶之人的蛊惑,这大周的江山却不能任由陛下这般随意祸害,若是陛下一定要退位,从此便是大周的罪人,愧对列祖列宗,唯有以死谢罪了。”
她每说一句,皇帝的头疼便更剧烈一分,分明不算尖锐的嗓音,听在皇帝耳朵里,却像是有一把钝刀不断在他脑海中搅弄,让他疼痛不堪。
最后他一只手猛抓住颈上那枚符箓,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大口喘着气,勉强缓过劲时,浑身已冷汗涔涔。
太后注意到他的动作,一步步走近:“你手里握着什么,给我看看?”
“不要过来,你别过来……”皇帝抖抖索索道,身子更往里缩。
太后的身影欺近,弯腰下去,手伸向皇帝身前,才碰到那符箓一角,其上金芒突然大作,瞬间将她撞飞出去。
太后猝不及防,重重摔在殿门门槛边,一大口鲜血吐出。
徐有冥和乐无晏进来时,正看到这一幕,徐有冥指尖一道剑意送出,钉住了挣扎想要起身的太后一只胳膊。
太后目露惊惧,大睁着眼睛瞪向他们:“你们是从修真界来的?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乐无晏眼瞧着这太后也才四十几岁,皮相甚好,却被邪魔修夺了舍,不由有几分可惜:“这话该我们问你吧?你是什么人?怎么来的这里?”
被乐无晏逼问,太后似惊恐不安低了头,半晌没动也没出声。
见她不说话,乐无晏上前了一步,不耐道:“你……”
话才出口,前一瞬还被钉在地上的人忽然跃身而起,一息之内伸手用力拧住了他脖子。
这太后也是个狠人,竟生生断了自己一臂,趁机挟制住了放松警惕上前来的乐无晏。
徐有冥面色骤沉,那太后提起声音:“你若敢动,我便与他同归于尽。”
徐有冥手按在剑柄上,沉目盯着她,就此僵持住。
太后脸上神情狰狞,拖着乐无晏往后退,分明想跑。
跨出殿门之时,她却又忽然瞪大眼睛,惊愕眼瞳里映出乐无晏冷笑的双目,乐无晏发间红枝已插入了她喉咙里。
“何必呢,我本来都不想动手的。”乐无晏嗤道。
太后松开手,双手捂着脖子跌到了地上。
“别挣扎,要不把元神挣散了可别怪我,”乐无晏后退一步,冷声提醒她,“老实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你还能少点痛苦。”
被红枝钉住命魂的滋味远非常人所能忍受,更别提这邪魔修借太后的身体养尊处优二十年,哪里受得了这个罪,很快撑不住开了口。
她的修为在合体初期,也和那国师一样,是因天寅飓风来的凡俗界,之后便再回不去。这二十年,她占着那位太后的肉身,以与壮年男子交合吸取对方阳气和血肉不断修炼元神,同时找寻回修真界的方法。
她和国师,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在这凡俗界作威作福,若非乐无晏二人来此,还能长久的享乐下去,也因此,这周朝的国运才会被他们折腾得加速衰败,以致气数将尽,即将走向终结。
“你还知道那国师不知道的东西。”徐有冥盯着她的眼睛,笃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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