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若是浅度的梦魇,可以用安神香.”“可他若是不喜欢燃香呢?”云行脱口而出,话音刚落才细细想了想,他是不喜欢燃香的气味,还是不喜麻烦呢?
其实云行担忧的是,他这不是简单的梦魇。
他知道噬元珠对人的神智是有影响的,何况季容宸还守护了噬元珠这么多年,佛门清净,但是他这些日子在客栈,就不是一次为梦魇所困了。也许有因为此处有太多伤痛的回忆的缘故,可是这样对身体还是不好。
“我曾制过几支安神香,可以不放香料,即便是不喜香料气味的人,也是可以接受的。或者一丝一毫的气味都不能忍受的话,也可以用药膳慢慢疗养。”文尹并没有多问,云行这是为自己问的,还是帮别人问的。只是尽到了一个医者的职责。
贺兰溪知过来的时候,见文尹同云行正在说话,便放慢了脚步。
“文大哥,云公子。”
“溪知姑娘,那我就先告辞了。”云行看了贺兰溪知一眼,又看向了文尹,便知道这两个人有话想说,他在这里实在是不合适。
“文大哥,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回来连郑郡的。”贺兰溪知的眼神满是温柔,对于文尹,她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感激能表达得了了。
文尹回到连郑郡,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济世堂看他的师傅。而他的师傅这些年一直都云游在外,便可以知道文尹只是拿这个当借口罢了。
“溪知,你回到这里,除了想要当初的真相,还想要找到贺兰大公子吧。”文尹自认还算了解贺兰溪知。她心中所念,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文大哥,我不喜欢永临。虽然这里有很多痛苦的回忆,但也有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光。”贺兰溪知也仅仅能跟文尹说些真心话了。若非是留在连郑郡有性命之忧,会让姨父和姨母担忧。她很早就想要回来了。若是留在这里,遇上了陷害贺兰府的仇人,她就这样死去了。或许还能在黄泉路上与祖父和母亲重逢。
只是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告诉自己,她相信大哥还在人世。他只是在世上的某一个角落,终有一日,他们能够重逢。到那个时候,贺兰府的冤屈也统统洗清了。他们再回到连郑郡来,过着平凡的日子。
“可是文大哥,你心中的理想一直都在。我还记得,你想要踏遍山川,钻研医术,济世渡人,何必要像现在这样局限着自己呢?”
文尹自然明白贺兰溪知的意思,她是不希望他再牵涉到她的事情里去了。可是,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是有想要追求的事情,但也有无法割舍的人。
云行走着,就碰上了苗初音,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回来。
“苗姑娘。哦,不,是李姑娘。”云行打量了苗初音一眼。他是不太了解女人的。天隐阁里的女人,都是女杀手,一个个冷血无情,惯会骗人的。这是她们生长于天隐阁这个杀戮之地,必须要学会的。
可是苗初音不同,她是生在外面,长在外面的。其实单凭猜测,云行也无法确定,苗初音究竟是真的一心为了贺兰府,还是心存怨恨,将自己无辜被连累的过失记在了贺兰府上。在此之前,云行是更加倾向于,第二种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绑架
可是苗初音如今却又与贺兰溪知相认了,两人现在是姐妹情深,他一个外人自然不好说些别的话。
“大哥。”云行见到季容宸,他想必是去见了闾丘濂了。也不知云行是哪里来的自信,季容宸毕竟还曾与闾丘濂共事,而他,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主动告知他。
季容宸凭什么要相信他的猜测,还没有证据。
现在一个闾丘濂已经够让人看不懂,猜不透的了,再加上苗初音,真是让人吃不消啊!
田宅的蝙蝠还没有个定论。云行思虑再三,决定再去杜府一次。
奇怪的是,云行一进入杜府,就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但是他也并未退缩。当走进内堂的时候,突然一声喑哑的嘶鸣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云行一个侧身飞踢,踢倒了垭祠正中的墙面。果然感觉到了松动。云行持剑,聚集了内力,合力向墙面划了三剑。霎那间,刚才洁白如新的墙面倒塌了,扬起的尘土遮住了云行的视线,只是他的耳畔仍然能够听到喑哑的嘶鸣声,云行下意识地提剑砍向了似乎有可能接近他的。
当云行的眼睛终于看得清楚的时候,眼前一片乌泱泱的蝙蝠朝着云行飞了过来.云行别无他法,连忙从内堂退了出来。突然感觉到脑中一片浑浊,好像什么都开始变得模糊了。他的神智甚至都有些开始不清醒了。
突然空中出现几簇火焰,燃得正旺。云行瞧见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焰月?”云行多看了一眼,才看出正是天羽门的护法焰月。
“参见门主。”女子清亮的声音响起,恭恭敬敬地向云行行了礼。眼前的女子生得清秀,气质也得温和,很难让人联想到她杀人不眨眼时候的冷酷模样。
“你怎么会来这里?”云行出任务的时候,很少派天羽门的人来接应。焰月是天羽门的人,多年来忠心耿耿,从来也未出过差错。
“阁主吩咐我前来助门主一臂之力。”焰月抬眸看了云行一眼,似乎是在提醒着些什么。
云行大抵也是猜到原因了。想必是他在连郑郡耽误太多时间了,让阁主不悦,所以派人来给个警惕。
“既然是阁主命你来的,你便先前往梁洲城吧。”云行此行是要去梁洲城的,先将焰月派过去,也是理所应当。至于连郑郡,这里的事情他不希望再有天隐阁中的人插手。
季容宸和闾丘濂来了连郑郡,他们都是与万煞堂恩怨颇多的。闾丘濂更不必说了,就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天隐阁在他眼中,也是迟早都要铲除的邪魔外道。
云行办事从来不喜欢与人合作,这么多年了,云行每一次的任务,除了曾与楚仁一起合作,便再无其他了。焰月虽然在他的手下,之前也是阁主亲手调教出来的,自然会听从阁主的命令。受人之命,不得违抗。云行也不愿意为难她,先打发走了就是了。
“门主,阁主的意思是让我留在您的身边,护卫你的周全。”焰月看起来却是为难了,直接向云行禀明了缘由。云行跟天隐阁的其他门主堂主不同,很少苛责下属。
焰月虽然肩负着阁主的密令,但是在天羽门这些年,也并没有被云行排挤,更加没有遭到在别处时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是吗?难道我已经需要受你护卫了?”可此时,云行的眼神中划过一缕怒气。
“门主,焰月留在连郑郡,绝不会对门主所谋之事,有任何妨碍。只望门主留给焰月一个机会。”今次夹在门主和阁主的命令之中,焰月心中也不得不惶恐了。
昨天夜里,有人闯了杜府。这杜老爷生平行善积德,怎么死后却.这杜府接二连三地被人擅闯,这是作了什么孽了!
季容宸自然也是听说了这件事的。他仍然没有问云行任何的事情,似乎只将这件事当作了坊间的传闻。听听也就罢了。
“溪知!”贺兰溪知失踪了。
糟了,是苗初音!文尹记得昨天苗初音用的香料。昨日他们两个说完话之后,贺兰溪知就回房间了。可是今天清晨却能够闻到同样的香料气味。
正好,苗初音同样也失去了踪迹。
.贺兰溪知被黑色的布条蒙住了眼睛,她醒过来之后,就拼命地挣扎。可是一点儿作用也没有。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听得见说话的声音,便知道是李念。
“这里是哪里?念姐姐,你要干什么?”贺兰溪知心中惶恐不安,她似乎能够感觉到了李念身上的寒气,威胁正在朝她逼近。
“这是个很安全的地方,我们姐妹俩能好好说说话。”苗初音慢慢地走近过去,一下子扯掉了贺兰溪知的那块蒙着眼睛的布条。贺兰溪知刚才还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撤掉了布条之后,脑袋更是有些晕眩了。贺兰溪知抬眸,环视四周,这是个什么地方?一间小房子,可是里面很黑,除了窗子里透出来的一丝光亮,能勉强地看到人的面容罢了。
“贺兰溪知,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是感恩贺兰府,所以才留在连郑郡,伺机查出凶手,为贺兰府报仇的吧?”苗初音一边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了。
“我告诉你,我这一辈子,最恨的便是你们这一家人。是你们毁了我!毁了我所有的亲人!”
当初李家庄被劫匪洗劫一空,新成的官衙甚至都没有查个明白,只以劫匪作案草草了结。可是那批劫匪的背后,藏着什么样的目的,却从来没有人去问.“我这一生,度过的最屈辱的一段日子,便是在贺兰府,恬着脸求你们赏口饭吃的生活。”
那时虽然贺兰瑾是明明白白地在府里吩咐好了。可是她和贺兰府里捡回来的孤儿,甚至是街边的一条流浪狗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些丫鬟嬷嬷们,背地里笑话她的人还少吗?因为她和贺兰沐阳的婚事,她清楚地知道,贺兰沐阳心里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未婚妻子,否则李念住进了贺兰府这么长的时间,贺兰府除了背地里嚼舌根嘲笑她的,谁又曾想到真的履行那门婚事呢?
即便是贺兰瑾,她又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一无所有,还要靠他们一家的接济才能活下来的女人吗?这门婚事对她来说才是被嘲弄的根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冤情
后来贺兰府被灭门,她才知道,原来李家庄的那一场祸事,全是由贺兰府引起的。那一纸婚书,更加是她一生不幸的根源。
贺兰溪知听着苗初音气愤又激动地讲述着这些,心中既是震惊又是自责。没有想到苗初音的心中竟然藏了这么多的委屈。可是她口口声声地要将苗初音当初亲姐姐,甚至是未来的大嫂,她却没有对苗初音心中真正所念,做出半分宽慰,而导致她如此地偏激了。
贺兰溪知失踪,云行和文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苗初音。虽然还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连是苗初音这么做的原因,也全凭云行的推测。可是季容宸也相信了。
如今要紧的是赶紧找到她们两个。
“念姐姐,你说李家庄,与我们有关?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若说苗初音因为自己被连累,所以心中怨恨,贺兰溪知也能够理解。可是李家庄的祸事怎么可能会与贺兰府有关系呢?
当年李念流落在外,来投奔贺兰府的时候,贺兰溪知还未记事。只是后来毕竟是要成为一家人了。贺兰溪知也就多关心了些,才得知李家庄是被劫匪洗劫一空.“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贺兰豫和贺兰瑾做的事情怎么会让你知道?他们在你眼中不是一直都是最疼爱你的祖父、母亲吗?你又怎么会相信不利于他们的一切呢?”苗初音看着贺兰溪知,只觉得万分可笑,又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可怜模样,“就像现在,贺兰府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灭顶之灾,你不是也想不明白吗?如果将这一切都算在万煞堂上,你能甘心吗?”
正是因为不甘心,将此事只算上万煞堂这个仇家,贺兰溪知想要查清的是,究竟在背后陷害贺兰府的人是谁?
“我知道,贺兰府是被人陷害的,如果李家庄也有冤情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你从来都未和母亲还有祖父说过?”
“我跟他们说,有用吗?我问你,有用吗?”苗初音瞪大了眼睛,满是愤恨,“我不是贺兰府的人,永远都不会是。你知道贺兰瑾曾经跟我说,让我把贺兰府当家一样,你知道我听在耳里,心里像刀割一样疼吗?”
“原先,我也很感激,贺兰府还愿意收留我,让我度过了几年衣食无忧的日子。可是我留在那里,就像是日日等待着别人的施舍一样。我不是没有想过嫁给你大哥,这样至少我又能有个家了。也会有人能够和我一起去追查李家庄的真相。
可是你大哥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吗?他说,如果我不是遭受了失去家人的痛苦,他才不忍心立即跟我把婚约解除了。十年前,是我,是我将消息送了出去。贺兰豫藏在书房的那一整箱的信件,里面除了你的祖母留下的信,还有不少与天祈有关呢。其实早就有人怀疑你家了。”
“是你?!”贺兰溪知不敢相信,苗初音怎么会对祖父和母亲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否则她是怎样陷害他们呢?李家庄是跑江湖起家的,跟朝廷搭不上边。为什么突然就相信了苗初音所谓的证据?
贺兰溪知无法一一反驳苗初音的话,只是心中坚信这一切都与祖父和母亲无关,是有人处心积虑地陷害.“对了,你不知道贺兰豫和贺兰瑾是怎么死的吧?我知道,那我告诉你吧。”苗初音突然嘴角抽动了一下,笑了出来。
“贺兰沐阳和你分开之后,回了贺兰府,可是贺兰瑾又将他支出去了。那天夜里,特别安静。贺兰豫的身体不好,在你和你大哥面前却从来没有表现出来。我将药膳送了过去,你的祖父喝了之后,才睡下。
没过多久,就闯进了一个又一个黑衣人,他们举着火把,开始了随意的杀戮。一批人径直闯进了贺兰豫的住处,你的母亲最后还在找那些秘密,她应该是以为只要把那些个东西毁了,你和你大哥就会没事了吧。没想到啊,贺兰沐阳还是回来了,他拼命地杀着那些杀手,冲出一条血路,也要去见贺兰瑾.”贺兰溪知一直为自己,居然没有看出来母亲和祖父送别他们兄妹时候的异常,而感到万分愧疚。后来想想,大哥一定是看出来了,所以才让她一个人去了永临城,他才回了连郑。可是最终也没能改变这一切。
在听着李念的一字一句,贺兰溪知的脑海中,那千百次梦到的碎片仿佛真的组合在了一起。她似乎身处在那一晚,眼中满是鲜血,甚至能够看到贺兰府的人身上流的血.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找出陷害他们的人了。首先便是李念,她的误解由何而起?自从她来到贺兰府,母亲不止一次地教育她,要将念姐姐当作亲姐姐来看待。日后她和大哥成婚了,便是她的亲大嫂了。母亲如此真心地待她,怎么可能会与李家庄的惨案有关系呢?
“李念,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死了心地认定贺兰府会与李家庄的惨案有关?你凭什么这样血口喷人?!”贺兰溪知死死地盯着李念,厉声问她。
“既然你都要死了,我也要让你跟我一样,承受着煎熬,然后再死去。”苗初音嘴角微挑,轻轻地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讽刺,又有些得意洋洋。
贺兰溪知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屋子里面,没有留一点儿空处。就连唯一的一扇窗子,也被李念关上了。
她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到了沉痛,胸口像是火烧一样.原来李念是早有准备,才在这里跟她说了这么多话。她相信死人是不会有机会申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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