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临走前,还耐人寻味的看了一眼叶书宇。
周葛顿了顿,拍了拍叶书宇的肩。
“怎么了?周导?”
他看着叶书宇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话提到喉咙口又吞咽下去。
叶书宇似乎对顾昀很感兴趣的样子,这是要遭。
他又忍不住提点一句。
“你......最好不要和顾总走的太近。”
叶书宇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知道,虞泽嘛。”
他的语气不屑,带了点儿无所谓,看上去倒是一副全然不怕的态度。
周葛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叶书宇有没有听进去,能听懂就听懂,听不懂就算了吧。
他也只能帮到这里。
他见过太多演员的好苗子,为了傍上大老板,逐渐失去演员的本心,在浮华的名利场中失去了天赋,希望叶书宇不是下一个吧。
叶书宇开拍第一天的戏时,周葛特地给他吩咐:“你演的时候,不要紧张,我知道你没什么经验,就拿出第一次试镜的感觉来。”
叶书宇了然,瞄了眼手上的剧本。
周南还在化妆,今天演的这出戏,是第二次霸凌。
他盯着剧本上的庄延,若有所思。
他的这个角色——庄延,在剧本里显得太过于被动了,因为弱,因为外貌,所以被周南饰演的赵一铭所喜爱,追究根底,是赵一铭对于残暴欲和控制欲的抒发对象。
但是庄延什么时候也喜欢上赵一铭的呢?
叶书宇拿着剧本,细细琢磨着背后的缘由。
光凭泄欲,他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赵一铭和庄延两人之间的性张力,爱情,来的也太过于轻巧了。
他拿着剧本跟周葛讨论了一下。
“周导,你觉得,赵一铭爱庄延什么?”
周葛挑了挑眉:“你问的倒是挺深。”
他点了根烟,瞥了眼叶书宇:“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中这个剧本么?”
叶书宇笑了笑:“为什么?”
周葛顿了顿:“表面上看上去赵一铭,控制了庄延的生活,其实你也可以反过来想,某种意义上,庄延,也在渗透进赵一铭的生活里。”
叶书宇了然:“嗯,我想到过这一层,也许庄延把赵一铭当成一个保护者,毕竟从小到大被欺凌,出现一个强大的角色,被凌虐的同时,也渴望着对方。”
周葛笑了笑,他知道叶书宇聪明,但稍加引导能体会到这层意思,很不容易。
他对庄延这个角色把控的很深。
叶书宇却表情一冷,停了半晌,突然道:“也许庄延,没有爱过赵一铭。”
周葛一愣,叶书宇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无论怎么样,赵一铭对他的施暴是事实,或许他其中有渴望过对方,但是那并不意味着是爱。”
周葛琢磨了会儿,叶书宇又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层,庄延找赵一铭,或许,只是为了一个挡箭牌。”
周葛诧异:“挡箭牌?”
叶书宇默然了会儿:“霸凌者像是鬣狗,而被霸凌者像是一只羚羊,可是这只羚羊突然发现,躲在狼群的附近,能够避免鬣狗的威胁。”
周葛笑了:“可是狼也会吃羚羊。”
叶书宇挑了挑眉:“你说的是纪录片,这是爱情故事。”
周葛顿了顿:“你的意思是。”
叶书宇拍了拍剧本,不言而喻。
“来了来了。”
叶书宇听到片场一阵喧哗,只见周南换了副打扮。
“二十二岁的赵一铭就那样。精神奕奕,笑容可掬。微微深陷的大窝眼,高鼻阔嘴。上身套着篮球服,露出两条蜜色的粗大胳膊,鼓鼓囊囊的肌肉,显得他精力旺盛,浑身是劲。比同龄人高出一个头的他在一众还未抽条的男生中格外显眼,甚至有点儿英气勃勃。”
叶书宇不由得在脑海中过了对方角色的描述,他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静静的坐那里。
的确天姿独厚。
其实放在现在的娱乐圈,男演员们大都流行着一套说法,长得好看的,演技不行,演技好的,长相一般。这倒不是由市场认定,而是一个主流奖项华龙奖延伸下来的一个说法。
这个国内外认可的奖项,向来不会颁布给演技庸常一辈,不论是新生演员,还是老戏骨,都铆足了劲想要拿奖,可认可度这么高的奖项,每年颁布的最佳男演员,长相都差那么点意思。
简而言之,戏是不错,但那些长相放在娱乐圈中,算不上特别优秀。
当然,这也是调侃,得过这个奖项的演员,之后均在电影界有了一定的地位。
但周南不同,他是这个奖项史上最年轻的最佳男演员。
也是一个异类。
和前面的影帝相比,他是经历过一些大范围的讨论的。
那个时候的周南横空出世,这个奖项落他头上的时候,其实是有过大批的黑粉嘲讽。
外貌优异成了演技的阻碍。
不过周南也算争气,之后的作品跟得上,风评渐渐转好,成为了电影界号召力,奖项又多的顶端人物。
听到周葛的开机预演,叶书宇回过神来,打起精神。
今天的戏份中,主要拍摄的是另外一场欺凌的戏份,以及相关主角身份的渲染。
......
大家都说夜校里的庄延最好欺负。
他不爱说话的,长的又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自然得了许多折磨。
在这群青年喜欢拉帮结派的日子里,他不像普通男孩一样喜欢一些对抗性运动,足球,篮球之类的,反倒喜欢一个人呆着看书。
好事发生他不笑,坏事发生他总是沉默。
那些男生在背后议论他的不反抗和好欺负,也说他是南方的小娘们。
只因庄延的南方口音是生硬、怪异的,平翘舌不分的。
他们刻意在课堂上装腔作势学他讲话,引逗得庄延更加沉默。默默地一个人呆着熬着时光,默默企盼他们的离开。
他的沉默却也令他们不满,他们把这看成是他们的一种游戏,于是他们就来挑衅他的沉默。
他们常在他写作业的时候突然从他身后撞一下,让他的手不受控制,甩一纸面的墨点子。然后然后讥讽说:"哎哎,下课了还学呐?"
或者说上课回答完问题时,把他的座位往后一拉,让他摔在地上。有时也会告诉他一些假消息,比如导员叫你去办公室。
他起身便过去,却得知导员根本没叫他。
他们由于他的被蒙骗而得意,而叽叽嘎嘎一阵阵大笑。能够让人上当是一件多么快活的事,他们就整天盼着他上当。
庄延总算听懂了他们的意思,也知道自己上了他们的当。于是他沉默,不再相信他们口中说出来的一个字。
他反抗过没有呢?他尝试过一次反抗,可反抗的结果不好。庄延的反抗让那次危机的责任全在他,老师打他家长电话也联系不上。
老师觉得万一他得罪了另一些孩子的父母呢,这重大的事故责任该谁来担当?
一个巴掌拍不响,开开玩笑罢了。
周南第一次看到如此沉默寡言的叶书宇,似乎把浑身的光华都掩盖下去,但细细分析,那眼角眉梢,都带着莫名的诱惑的灵气。
这让他不由联想到曾经看到过的一种说法,天生的色相,不敌动态惑人。
“犹火之有焰,灯之有光,珠贝金银之有宝色”。
第75章 剧本中段
赵一铭有一个继母。
小三上位。
赵一铭总在一边观望,观望着庄延的事迹,后来在风言风语中他得知了庄延的家庭传闻,他的母亲是小三,庄延是私生子,后面她的母亲死掉了。
得知此消息的赵一铭再无任何怜悯之心,他咬牙切齿,觉得庄延真可恨。他看别人惩罚庄延,也吩咐自己的几个“狗腿子”有事没事去找找麻烦。
小三孩子的身份是绝对在他面前讨不找好的,他越看他越不顺眼,他的逆来顺受看起来可怜兮兮。他不就是想让人可怜他吗?装成这样一副样子,像是什么受害者似的。
他想,庄延的母亲也许也是以这样的一个姿态去破坏了一个家庭。
想到此处,他怒火中烧,并不觉得庄延母亲的死值得怜惜。他怀着一些报复的心,观赏着他被欺凌。
庄延被堵在实验楼的卫生间,看上去像是落入了陷阱的羊羔。他有片刻的呆滞。带头的人宣读了庄延的“罪状”:打小报告,举报他们抽烟。
庄延没有发抖,只是说我没有。然而有几个男生已经把袖子挽了起来:就是你,某某看见你进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然后他就来抓人了。
赵一铭知道他们的套路。说个由头,揍一顿,然后恐吓,勒索些钱,他看着庄延空荡荡的校服,第一次心里诞生了一些隐秘而私人的想法。
领头人把庄延的布皮带抽了,裤子一扒,提起他的人,往墙上一推,露出里面灰色的四边平角裤。他又伸手想扒下来,庄延不肯,挣了一挣,他反手就对他肚子打了一拳。他开口说:“你胆子大了啊?”他这一拳这一巴掌打得庄延疼痛,闭着眼睛。
他看庄延疼得动不了了,他笑着伸手往下摸:“你到底是不是个男的啊?”
衣裤全部褪尽,庄延就这么半捂着肚子站在那里。
赵一铭从未这么直接近距离的接触一个同性的身体。
他的身体仿佛明显的有属于“狐狸精”的特征。
他的身体是雪色而纤瘦的,毫无男性的威慑力。
他的眼睛长而媚,却不带任何引诱的神色,里面只有平静。
这副沉默的躯体在赵一铭面前制造了青春期一次实打实的冲击。
他自己也感到惊异,他身上竟具有这样的特质,这副躯体的美感不给赵一铭的眼睛留那么一点儿余地。
面对眼前这个苍白的,脆弱的,有着乌黑的眼珠的少年,赵一铭心怀感触。
他有些惊异又有些茫然,有些忸怩又有些兴奋。
“咔!”周葛望着摄影机里周南的表情,满意的笑了笑。
这种心理戏是最难拍的。
在剧本里,只用了一句话来形容刚刚的那一幕。
“庄延和赵一铭对视,赵一铭被激起莫名的欲望,庄延平静而淡漠。”
镜头首先给的是叶书宇和其他演员。
卫生间的角度他特地选了几个刁钻的景别,叶书宇的面部表情拍的很清楚。
青年站在那里,他的凄惨显得楚楚可怜,但是在那双眼中,似乎又藏着些的蛊惑。
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
这样的表演让周葛十分满意。
“下一场。”
周葛的声音响起,目光停留在其他的两个显示屏上,到周南冲突戏了。
他有点儿紧张的看着场内的气氛,摄影机一就位。
所以当领头人想伸手去触摸时,他出手了。
领头人感到身后一只手勒着他往后拖,然后就是脸上被猛地打了一拳。他眼镜片被打飞,缓过神来看到眼前站的是谁。
“赵一铭!你他妈敢打我!”
赵一铭站在那儿,道:“你胆子够大。”
他听到这里吐了口嘴里的血沫,不由得笑了起来问道:“原来这小娘炮是你的人?你要护着他?你什么时候也成了娘炮?”
赵一铭听到这里,又是冲上去直接给了他一拳,他打架打的凶,领头人断断续续叫道:“你们都瞎了?来帮忙啊!”
其余几人刚上前,赵一铭转身冲他们笑:“你们来,谁敢帮他,我一个个班上去找你们。”几个人听到这里又缩了回去。
赵一铭一脚踩在领头人身上,转身一看,庄延缩在墙角沉默着。他皱眉,又踢了一脚,对庄延说:“你过来。”
庄延慢吞吞走过来,赵一铭看他拖拉着裤子,又说:“先把裤子穿上。”庄延把裤子穿上,然后乖乖的站在赵一铭面前,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赵一铭有点儿不满意了,是对庄延的态度不满意。庄延没有任何的感恩戴德,甚至连一个感激的眼神都不给他。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打完一场的血性在身体里还未冷却。他发话,庄延只准给他一个人欺负,要是别人欺负,就是“挑事”,是“找揍”。
领头人被几个他的马仔骂骂咧咧扶着走了出去。
赵一铭青春期体力优势得来的权利赢得了庄延的所有权。
庄延听了这承诺不笑也不难过,看起来,他似乎预知了自己的命运,正用一种平静的目光,温和注视着这个世界,包括赵一铭。
赵一铭觉得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不像他,一个小小的选择,被众人欺凌的庄延成了他可以独自欺负的单独形象。这样的变换,说不清是一次施暴,还是一个拯救。
他在庄延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先是觉得好笑,后来便有点莫名的不安。
透过的阳光照耀着那个庄延的面孔,他不认为他有那么美丽,但是他的柔顺显得蹊跷而神秘,正是这个柔顺,让赵一铭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掌控欲。他不舍得了,不舍得把他交出去,不舍得把这这个情感交出去。
一瞬间的决定,他从无名指上褪下一枚银素戒,又看了一眼庄延。从口袋里拿出根细绳穿起来,然后戴在了庄延的身上。
赵一铭想起了自家的小狗,有了主人后,也会挂一个小牌给他,上面写了名字和号码,以防走丢后找不到主人。
他看着庄延胸前那枚银质素戒闪着光,显得轻巧而又沉重。
“咔!”
周葛看着摄影机,背脊都湿了些,他望着场内的叶书宇和周南。
这演的太熟了,而且两个人之间的张力十足。
他又回看了一边内容,暗暗赞叹。
那枚戒指,其实根本不是剧本上的内容,是周南临时自己加上去的戏。
一开始演到一半的时候,他打算喊停的,不过片场内的其他群演都没有停止表演。
他就没有喊卡。
他品了品周南送出的那枚戒指,瞬间理会到对方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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