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生自然知道说的是哪次事情,在他们成长过程中,影响最大的莫过于那次绑架事件。
那年白沉回国后,大部分时候只是个过于安静的孩子,但偶尔却像个躁郁症患者。
白羽生:“哪止不好,有时候像个疯子。”
白凉生:“后来白沉长大护照过期要替换,我当时看了一下,没有瑞士的入境章。”无论入境还是出境,护照上都有该国海关盖的章。
白羽生猛地站了起来,咄咄逼人:“你…该不会说,白沉没去瑞士,可能真的被绑架了……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白凉生:“我说了你会信吗?”
不会。
白羽生清楚,在每次哮喘发作,呼吸不上来,胸腔一次次感到濒临死亡的时候,他对白沉的恨意就与日俱增。
那根本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平复的。
有生之年,他都不会原谅那个狼心狗肺的冷血家伙。
还记得有一年,白沉刚做了截骨缩短术,拄着拐杖挪到楼梯口,却站着没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羽生出房门时看见了,他前一天晚上刚哮喘发作,伴随着呼吸道感染和肺炎,整日昏昏沉沉的,靠着挂盐水生活。
在看到白沉的背影的时候,恶念四起。
他的手,神使鬼差地,推了白沉一把。
看着白沉从楼梯上滚下去,刚刚打上的石膏碎裂,在地上动弹不得。
白羽生觉得很疼,疼痛中还隐藏着一丝快意。
他想要在白沉那张高傲的脸上,看到痛苦或是恨。
所有白沉欠他的,他都要加倍讨回来。
他恨白沉。
也希望白沉恨他,那才公平。
滚落的时候,白沉的头磕到了台阶,血色从他的头发上滴落,坠入那双比寻常孩子老成许多的眼睛上。
就好像,白沉站在楼梯口的时候,就知道后方有一双手,他却没躲。
他给了白羽生发泄的机会。
白羽生无法直视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眼,落荒而逃。
但过不了多久,又故态复萌。
那个还没长大的少年白羽生,对着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弟弟,做了很多很多恶事。
是现在的他回想起来,都背脊生寒的恶。
白羽生胸口狠狠一抽,心脏像掉入破壁机,被搅得粉碎。
他情绪过于激动,猛地呼吸不上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半跪到地上。
白凉生心里还有其他猜测,但一看白羽生很久没发作的哮喘居然发作了。
哪顾得上说其他,连忙打开床头柜,找到丙酸氟替卡松喷雾剂丢过去。
缓过了那一阵子,白羽生四肢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虽然还没找证据,但白羽生已经信了大半。
白羽生抬起了头,泪水纷涌而出,断断续续道:“我……都对他做了什么!?”
.
白景的书房,前后不过十几分钟,走得只剩白沉和绵绵。
白景示意了一眼,白沉意领神会。
绵绵看出他们还有话要说,很自觉地离开。
他也要理一理今天发生的事,他要好好捋捋为什么看不到前世的白沉。
白沉到了门口,勾住绵绵的书包,绵绵往后一仰,退了两步站定。
两人间很普通的互动,却格外自然。
白沉拉开他的书包,一看里面乱中有序,错落有致,一时无言。
这就是绵绵孩子气的地方,由于各科的卷子作业多,他懒得整理,平常就是随便拿,需要哪张抽哪张,上个礼拜的卷子还歪歪扭扭地叠在里头。
白沉叹了口气,全部拿出来,快速整理了一下再放回去,抽出了今日份的作业叮嘱了几句。
远处传来吴恕的声音:“老爷,您回来了。”
白檀似是很着急地上楼,在拐角处正好看到他们,绵绵几乎本能地挡在白沉面前,扬起天真的笑脸:“白叔,好久不见。”
在梦境回忆里,有多少次,他都想这样站在最前面。
白檀大约是不适应绵绵的热情,扫了眼被绵绵挡得严严实实的的白沉,随意应了一声,径自上楼了。
白沉静静地看着犹如一个保护者挡在身前的人。
面对白檀时小孩紧绷的身体,还有软乎乎的后脑勺,白沉向来波澜不惊的目光犹如深潭,有什么情绪在激烈翻搅。
越是平静,越是压抑。
他终究控制不住,抬手绕过绵绵柔软的颈侧,指腹挑起那块贴着锁骨的吊坠,呼出的热气在耳廓边萦绕:“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送你?”
白沉浅谈的声线像一串电流划过耳蜗,绵绵更加紧绷了。
他机械地重复:“为、为什么?”
白沉微微一笑:“秘密。”
绵绵:“……”
我怎么会看上这么坏的家伙。
逗完小朋友,白沉重新关上了书房门。
白景看白沉始终没有放下的笑意,若有所思。
两人还有不少正事要处理,白景能这么顺利解开车祸的谜团,还全赖白沉的从旁协助,在商讨过后,白景依旧耿耿于怀这几十年的父子之情。
白景:“我还是想当面问他。”
白沉并不意外,白景向来很在意亲情,不得到白檀的答案是不会罢休的,问:“什么时候?”
白景捏紧手中的钢笔。
“就今晚。”
白沉没意见,今晚过后,也没机会了。
他低着头将M国实验室的数据资料传到警方的固定邮箱。
传输完毕后,就意味着属于白檀的免费三餐正在倒计时。
白沉起身。
白景喊住了他。
白景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他一直以为白沉是异性恋来着。
“咳,你给大哥交个底,青轮那孩子是不是你的……”
白景之前实在看不过眼白沉的颓废厌世,就说如果有真心喜欢的,让那人戴上这条项链来见他,那样他才会相信白沉真的结束了游戏人生。
刚才绵绵以为自己在看白家新旧两代人暗中激烈交锋,实则是一场无声的家长见面会。
白沉沉默几许。
回眸。
含着碎光。
“他是我的继承者。”
我拥有的,由他继承。
第64章 学霸了解一下11
白檀看似与平常一样, 眼里却透着无法遏制的慌乱。
最近很多事接二连三地砸过来,让他无法维往常的体面,像是有什么人在暗中筹谋多年, 一旦出现裂口, 曾经埋下的隐患纷纷井喷。
欧洲分公司因为抄袭事件,牵扯出一连串曾经被压迫的受害者,他们集体向设计协会提出了控告,该公司股市跌停一周后, 引发股东撤股,资金断链。白檀没有更多的流动资金来填补漏洞,银行又因当地商务法为由拒绝高额贷款, 在几位董事相继离去后, 树倒猢狲散。
就这样,被白檀用十年潜心搭建,给予厚望的的欧洲战略计划彻底折戟沉沙。
这次从欧洲败走,给打算大肆开拓疆土的白檀当头一棒,一蹶不振许久。
他忘了,他之所以能够建立属于他的白家,因为他的启动资金来源于白沉的父母、景小姐,人脉更是依托在此之上, 与他本身是否有经商天赋没有直接关系。
他顺风顺水了十来年, 对危机的处理能力不高, 抗风险力更是。
白沉就是瞄准了这一点, 精准打击。
这场白沉精心策划的全面围剿还没结束,白家的颓势更没有因为白檀消沉的意志而停止。
白家的总公司才是白檀的命脉, 白家主营的居家红外监控系统, 被爆出后台云储存中含有大量违法偷拍影像, 如今正被调查。
屋漏偏逢连夜雨,白檀拿大量资金投资的新产业公司被证监会查出试图借壳上市,正是因为将所有现金都拿去投资了这家新公司,才导致在欧洲的企业资金断链无法弥补。
欧洲的公司没救回来,现在新公司又因为涉嫌金额过大,一旦调查结束,将会在法院审判。
这就是个死局。
无论白檀选哪条,都会走白沉安排好的路。
白沉从一开始就设置了死循环,一步步蚕食白檀的理智,斩断他所有的依仗,将人逼至绝境。
直到此刻,白檀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会想到,那个伏蛰在白家的少年狼王早就蓄势待发,慢慢地将他拉下王座。
白檀急了,求助起了景家,如果景家愿意担保,他还能从银行贷款。
他很快去了景家,刚到门口就被景家人赶了出来,他们的眼神恨不得吞了他。
白檀不敢多待,他心里发虚,害怕景家人知道当年的真相。
如果不是眼看大厦将倾,他也不会铤而走险,先后给白沉、白景设下死局。
可原本必死无疑的两人,却都死里逃生。
白景在出了车祸后,就发动景家的人脉网,搜集线索。
白檀腹背受敌,他害怕多年经营的好名声没了,更怕那些人脉会反噬自身。
虽然他自信已经将所有证据都抹掉了,但本该死在车祸中的司机没死,那之前还为他办过几件事,虽然不直接参与,也不知道内情,但如果警方审讯很可能露出些马脚。
现在,用四面楚歌来形容白檀的处境一点都不为过。
他回白家也有自己的想法,一是每周五都是白家固定的家庭聚会,他要观察一下白景和白沉的状态,要是能套点信息再好不过。
二是,在这多事之秋,白家已经不安全了,那么那个东西不能再放在那里。
白檀打开书柜,保险柜出现在面前,他先检查了一番周围的防盗机关,没有被触动的迹象。
他安心了点。
然后才输入指纹,那坛骨灰还原封不动地在那里。
这是白沉生母的骨灰。
是他的战利品。
他将骨灰放到一旁,又打开下方隔层。
一把鲁格MAX9赫然出现!
这是M国常用的民用枪,虽然华国境内禁用枪支,但他早就改了国籍,从某种程度来说,是合法拥有的。
这把枪最大特点就是轻巧,容易隐藏,很适合应对突发状况。
白檀将枪藏入外套口袋里,毁灭的恶意割裂了那张温文儒雅的脸。
同一时间,白沉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窗户看了眼白家外围。
赤霞的光芒笼罩在花园,所有边边角角都浸在暮色中,微风吹来,发出沙沙声。
白沉看了眼手表,警方还没到。
在他发送文件后,到现在也才过去十几分钟。
不着急,等了这么多年,不急在这一刻。
白沉从衣柜里挑了件衬衣扔到床上,微仰着下颔,解开衬衣扣子。
为了承诺给班主任谭坦无可争议的冠军,逆转五中该奖项零收获的成绩,他这几天几乎都泡在赛事教室,衣服也没时间换。
这对于对仪表整洁有苛求要求的白沉来说是件难以忍受的事。
扣子解到第三颗,脑海中不知怎么,明明应该思考如何与警方合作,不让白檀有丝毫逃脱的可能,但车上顾青轮与白若楠相谈甚欢的画面却时不时乱入。
白沉眉头紧蹙。
遽然升腾的烦躁,让他略显不耐烦地直接扯开剩下的衣服,扣子崩开,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掉在地毯上。
绵绵听到隔壁开关门的声音,知道白家兄弟谈话结束了,他立刻跑进卫生间。
他与白沉的房间中间连通着卫生间,是共用的,曾经就因为生活习惯的矛盾,他才搬进了宿舍。
现在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世事难料,那时候的他,可能做梦都没想到会对白沉怦然心动,会满含期待地打开这扇门。
扭转把手,他将脑袋探了出去。
于是从白沉的角度就能看到一只毛茸茸的脑袋出现在门框边,看起来有点萌。
“我能进——”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绵绵直勾勾地盯着背对着自己,赤着上半身的人。
白沉平时穿着校服衬衫都能感觉到那流畅的完美线条,没想到现在退去上衣,那种视觉冲击力才更致命。
那是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力量,看起来瘦削,但却能感觉到在肌理下蕴含着的爆发力。
特别是当白沉转头,那双锋利清冷的眼扫过来时,绵绵倒退了一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拍打着微微发烫的脸,瞅一眼腹下三寸的地方。
出息点,不就是露了个背吗,你至于像八百年没见过肉?
绵绵不断在唾弃自己,等彻底冷静后才再次开门。
白沉早就换好了衣服,扣子果然扣到了最上面,坐在书桌边发短信。
绵绵也说不出庆幸还是失望。
白沉有洁癖,房间一般都是自己打扫的,再加上白沉的领地意识很强,卧室是隐私的地方,旁人进不了。
白家人包括佣人都很自觉地不踏足。
但绵绵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在宿舍的时候,一开始绵绵还是很规矩的,很考虑白沉的接受程度。但架不住他少年心性,有次越了界,白沉却一句没说。
渐渐的,在白沉纵容下,他开始放飞自我。
白沉的书桌和床铺都被他霍霍过,有时候东西放得乱七八糟,也没见白沉有意见。
白沉扫了眼绵绵拖鞋下的水滴,在地毯上染开水渍,很显然刚才绵绵用过水。
白沉沉默地移开了眼。
“还有椅子吗,我坐哪儿?”绵绵已经冷静下来了,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白沉的卧室平时没访客,只准备了一张椅子。
白沉放下手机,掀开眼皮看他。
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这儿。”
!
绵绵屏气凝神,脑子热烘烘的。
绵绵以为听错,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白沉眼中淡淡的戏谑,果然没多久白沉就站了起来,把座位让了出来,靠在桌子边。
这个月的月考成绩已经出了,白沉因为这周请假,就没看到绵绵从原本的倒数,进步到班级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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