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君?”西川担忧地问,视线却将这一幕刻入眼底,“身体不舒服吗?”
大部队转弯,声音渐渐远去,仿佛无人注意到这里。
“哈……抱歉,还以为我可以坚持到最后的。”A君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被一串压抑不住的咳嗽打碎,眉心的褶皱深刻而脆弱,“咳咳咳……多谢西川先生,您不用管我的,不要耽误工作……”
他只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毕生的演技巅峰。然而替他总结出病弱系绿茶要点的系统仍不满意。
【系统:眼睛再带一点水汽,要无辜的感觉,眉头皱得太过了,点到即止,您又不是绝症,声音再虚弱一点,营造易碎感……】
A君:……
所以说无辜的感觉是什么感觉,点到即止要到哪里为止?
总之就是象征性演一下,能看的过去就好了。
系统做出最终点评,【60分,您的演技仍需锻炼。】
A君一个头两个大,【不要这么认真啊……我在这方面的天赋实在有限,如果要求是面无表情的话不管面临什么情况我都有拿一百分的自信,别的还是饶了我吧。】
“不,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工作的事就交给桐山好了,他的能力我非常信任。夏尔君,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西川手臂用力,将少年细弱的挣扎压下,他抬眼望向面色难看的执事,微微一笑,“夏尔也非常信任这位塞巴斯吧,那么也让他替你去观摩源拓的新货展示吧,怎么说都是身体要紧,没有身体又何谈未来呢?”
安室透勉强克制住外露的杀意。
他有些生气A君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生气他对方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尽管这种事放在他身上他也会毫无负担地这么做——但最终还是更生自己的气。
如果在这之前他就做好了准备,如果将这个可能性纳入计划之中,A君就不必做出任何牺牲。
少年在装作倒下时甚至避开了他伸出的手,指尖堪堪从对方身上披着的西装衣角擦过,滞留在半空,又默然放下。
现在最稳妥点方法确实是这个了。安室透明白这一点,他并不认可,但A君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只能尊重。现在将一切打乱什么也改变不了,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安室透闭上眼睛,将一切负面情绪收敛,他听到A君的声音说:“啊、是……咳咳,塞巴斯,事情就交给你了,不用担心我,有西川先生……咳,和我一起。”
“是……”他抚胸躬身,背在身后的左手握紧,语调却风轻云淡,“少爷就麻烦您了,西川阁下。”
今晚见。
之前说过了,对方的目的在于拖延时间,A君和安室透不希望他们狗急跳墙毁掉可能存在的某些重要东西,源拓同样也不想这么做。
他们想要全身而退,没人无所谓自己的生命,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慎之又慎,避开黑衣组织的耳目,藉由聚会,悄无声息解决掉混入的杀手、或是探子,不让他们在死前传出任何消息。
安室透的脚步声远去,狭长的空间中只剩下两人,A君手指轻敲腰带,藏在其中的发信器便悄无声息地开始了运作。
西川将西服外套铺在墙底,扶着A君坐在上面,动作轻得像是在搬运一件易碎品。
已到中年的男人完全褪去了青年的朝气,他像是陈年的酒酿,深沉而内敛的,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人带着少有的狠戾、还有久居高位的气场,面容如何反而成了次要。
有些人的内心再如何不堪,也不会直接展现在外,就像西川达也。
A君能在他眼中看到流露的珍惜与爱意。但这份爱并非是出于人类对于人类的欣赏,而更像一个人喜欢可爱的猫,欣赏漂亮的花,完全主观而不平等的一份感情。
比起朗姆,西川更加像中了一见钟情debuff的人。
“夏尔君,感觉有好点吗?”
对方带着体温的手贴上额头,A君低低闷咳几声,“没关系,只是常有的事,西川先生不用担心,现在已经好多了。”
“一直以来都很辛苦吧。”西川指腹轻轻抚过少年柔顺微凉的黑发,怜惜道,“身体这么差,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呢?夏尔君的父亲竟然就这样将重任交付给你,实在有些不负责任了。”
即使不考虑父亲的身份,单以掌权者的方面来说,也不会将任务交给身体羸弱到这种地步的家伙。
“并不是父亲将任务交给了我哦。”A君微微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决定要来,所以是我来。只是这样而已。”
“原来如此。”西川并不意外他的突然好转,只是了然地点头,接过自己的外套。
从第一眼看到A君,注意到符合心意的外形之前,他最先看到的是反而是那一身名为危险的气质。
他从未将A君和那些用来玩乐的家伙混为一谈,这点体现最多的是他一直没有做过什么逾越的行为,最过的也只是握手搭肩——还失败了——而已。
西川能走到这个位置,靠的可不只是运气和武力。他享受众人讨好、易怒、斤斤计较、爱面子,在大事上却是冷静且明智的。
总归欣赏归欣赏,但要说真的下手,他还是没这个打算的。
而即使抗拒他的接近,A君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清的,维持着表面的融洽,并不与他撕破脸皮。
直到刚才……
玫瑰主动将尖刺收起,突然的转变出乎了西川的意外,不过一瞬思考过后,他选择顺其发展,打算看看A君的目的是什么。
西川抬手将少年额角的碎发别到耳后,低声问道:“夏尔君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A君抿唇露出一个笑,流露出亲昵的意味,却没有直接回答:“我要说的话有很多。”
西川道:“那么要和我一起在这里逛一会吗,那位源拓先生应该并不介意。”
只看这种松散的守卫力量,就知道这里不会是什么要紧的地方了。反倒是地面上人更多。
A君点点头。
这正是他的目的。
接下来如西川所想的那样,A君给他即兴就乌桥会的现状编了一个故事,“现任会长身体抱恙,国外的小少爷归国继承组织,但会里的元老有心争权夺利。
小少爷能力再强也抵不过这些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大部分的货源都被对方握在手里。
于是只能趁此机会发展国内新的供货渠道。但仅凭这些也很难扳回局面,在慎重思量过后,小少爷决定找寻外部助力。”
西川听完A君许下的各种好处,只觉得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能开辟别州的生意当然不错。
但他没有立刻欣然答应下来,而是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沉吟道:“这不是小事,我得考虑一下……”
早已下定决心的少爷咬咬牙,脚步迈出却又迟疑了,他垂下头,拳头紧握,略长的发丝将表情掩盖,西川好整以暇等着他最后的反应。
良久,他听到少年的声音低低响起。
“今晚,请来找我,西川先生——今晚见。”
第38章
身为一个做着不可告人坏事的组织,他们的据点里很少会有监控一类的东西。
毕竟只听过努力掩盖行动痕迹的犯人,没听过主动保留证据的——自恋型高智商的除外。
安室透每隔一段时间会告知他源拓的进度,A君一心二用,糊弄西川的同时掐准时间,他们在客人们离场时刚好回到了最开始的那条路的一处岔路,隐约的人声传来。
刚说出无异于明示邀请的少年仍低垂着头,西川能看到他身侧握紧的拳头、用力到泛白的骨节。
饱含屈辱的姿态并未让西川觉得冒犯,他甚至感到了轻微的战栗,他没得到竖起的尖刺、没有毫无保留的信任,但不甘愿的臣服也令他着迷。
荷尔蒙在侵占他的大脑。
指腹触碰到那片蔷薇花般柔软的唇瓣时,A君下意识后撤一步,眼底没来得及遮掩的厌恶暴露在冷白光下,他狼狈地撇开头。
“西川先生,剩下的话晚上再见时继续吧。”
少年裹着燕尾西装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西川低声哼笑,将拇指抵在唇上,舌尖探出留下一道水痕。
?
“晚上好,西川阁下,您有看到今晚的夜色吗?月亮很棒,城市里这样的景象并不多见,不是吗?”
金属的细小碰撞、卡口吻合的声音被掩盖在男人惊恐却无用的呜咽之下,安室透慢吞吞进行着手中的动作:“入岛时的搜查很严格,他们不允许携带武器。但是并没有阻止携带制造武器的材料,所以也没有那么严格。”
一个讲究的国家出来的人,有那么一些执着也是很容易理解的。所以在简单搜查过后,带来的高档用品被送到了房间。
“别着急……”他将组装好的手?枪放到一边,距离西川达也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对方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显然对此毫无办法,“我们时间还有很多,完全可以再聊一会。”
看似毫无缺口的咖啡杯在他手中分作两节,他从中取出金属圆筒一样的东西,安室透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从容而优雅。
“Well,首先我要感谢您应邀前来。尽管并非出自于我,其次我要向您道歉,很遗憾您见不到今晚想见的人了。因为在他回来之前,我会解决完一切。”
他从包里拿出须后水的瓶子,里面的冷却液倒在抑制器的膨胀仓里,湿式抑制器,显然比起其他的效果更好。
而对这些家伙并不陌生的西川已然面目扭曲,他疯狂扭动期望摆脱束缚。然而这一切除了让他变得更加狼狈之外毫无用处。
他会被无声息地杀死在这里,然而直到此刻,这个可怜的男人也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他终于放弃了挣扎,哀求般地望向眼前的金发青年。
放过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他的眼睛这么说着。
安室透将组装好的抑制器安装在手?枪的枪口,头重脚轻的武器在他手中转了一圈,朝向西川,接着他扣动扳机,咔嗒一声。
西川瞳孔骤然扩大,一瞬间拉长到一个世纪一般,他从死亡的恐惧中回过神,缺氧般粗重喘息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没有填入子弹。
“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哦,应该不会吓到您吧?”如同那从头到尾披挂着的温和假面一般,对方的声音也是轻柔的,用着礼貌的敬辞,西川眼睁睁看着他将弹夹装满,推入枪内,“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我想想……夏尔现在应该在处理后续了,不过一个成年人的尸体很难完整地藏在某个地方不被发现,所以我们还有大约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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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枪口再次对准西川的头,然后在对方惊恐绝望而满是怒火的注视中慢慢偏移。
“游戏名字叫做真心话,您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现在游戏开始了——您有用这只手碰过夏尔吗?”
西川疯狂摇头,他的大脑显然已经失去了该有的思考能力。
噗、噗嗤。
前者是子弹出膛,后者是破开皮肉。西川脸色刷白,呼吸重而急,肌肉因疼痛不断地抽搐着,他痛苦的被禁锢在房间中,显然墙壁在隔音效果上并没有偷工减料。
安室透将枪口转向另一边,继续询问:“那么这只手呢?”
西川见鬼一样点着头,不管是怒火还是报复的仇恨都从他脑海中剔除了,只留下快要溢出的痛苦和恐惧。
恶魔、这家伙是恶魔,直到现在,温和的假面仍好端端挂在那张脸上,声音如同爱人低语,对他而言却是魔鬼的呢喃。
噗、噗嗤。
两条手臂接连中弹的西川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他像死鱼一样贴在地上,只有呼吸和身体反射性的抽搐证明他还活着,生不如死地。
安室透终于敛去笑容,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这个男人。
这是私情,是发泄,他明白这一点。
西川对A君的所作所为甚至称不上猥?亵,至多算是骚扰,死亡对此已经是过于沉重的代价。
算上他贩毒的罪名,在法庭上毫无疑问会被判处死刑。
但即使作为公安,安室透也无权代替国家行刑,甚至虐待犯人,而作为恐怖组织的一员,他是情报贩子,又不是精神变态,没有施虐的必要。
所以他只是在发泄无处发泄的怒气罢了。
安室透嗤笑一声,放弃了无意义消耗子弹和磨损抑制器的行为,干脆利落夺走了一个求死之人的生命。
他开始处理尸体。
之前所说的一个成年人的尸体很难完整地藏在某处不让人发现。
虽然确实如此,但他们并不需要隐藏多长时间,只要暂时骗过某些人的眼睛就好。所以碎尸完全只是他顺势做的一个暗示。
事实上,他只是把尸体放到了拆掉隔层的冰箱里。
A君也差不多,他早已经处理好了那位随行者桐山的尸体,不回来是因为要做其它的事。
打开的窗户跳进一个人影,他像猫一样无声落地,安室透回头,看到了身穿某种统一制服的A君。
他将重新填满弹夹的枪扔给对方,道:“下次我会随身携带染发剂的。”
顶着这样一头特殊发色,在大多为黑发的国家潜入某些地方显然是痴心妄想,尤其是有人见过他的情况下。
A君笑了一下:“这样的话,我想你还要再带一瓶粉底液。”
毕竟偏深的肤色也是一个明显的记忆点。
简短交流结束,距离预订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A君准备翻窗离开,安室透忽然开口:“我不同意你那么做的理由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而是因为担忧,不希望你涉入危险之中——现在也是。”
A君扶住窗框,准备跳出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
“我知道了。”
“唔,我认为应该得到的回复不是我知道了,你觉得呢,A?”
A君:……
他差点以为自己是在玩galgame。如果这是游戏,现在应该有三个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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