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泽曜戴着手套把U盘摘了下来,打开电脑,两分钟破解完密码,简单确认过可信后,他把内容拷进了自己带来的U盘里,然后原物放回。
这样就不用担心对方会因为U盘失踪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或者连夜坐上轮船远渡重洋。
接着他打算照着追踪器显示的位置找到刚才的杀手,查看的时候却发现显示屏闪有两个代表位置的红点。
秋泽曜微微睁大双眼——
说起来,之前为了用起来方便,他好像在手机上装了信号接收器。
秋泽曜迅速跑回之前停放机车的地方。果然从仪表盘下面视线死角的地方找出来一枚追踪器。
秋泽曜:……
开什么玩笑?
诸伏景光难不成早就料到自己会丢下他偷跑?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挺准的。
他把追踪器丢在一辆看上去还算完好的车框架里,发动车子往第二个信号的位置赶去。
他在这里耽误了十多分钟,但是诸伏景光事没车可开的,叫上松田阵平来接他需要一点时间,就算那家伙车技再怎么高超,在市区里开车也要限速。而他自己可以各种抄近路,再算上对方发现他不见花的时间……
综上所述,最先到的一定是他!
“A的定位好久没动过了哦。”显示定位的手机被放在支架上,松田阵平一低眼睛就能看见。
前方红灯的计时一秒一秒跳动着,他用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有种在等爆炸倒计时等错觉。
“应该是被发现了吧。我们跟着新出现的标记就好,秋泽警官的目的地也是这里。”
诸伏景光随口说着,没忍住问了之前就一直在意的问题,“说起来,你们为什么都叫秋泽警官A?”
“因为他的名字啊,不觉得很有趣吗?Akizawa Akira,念起来就像Rap一样。”
倒计时归零,松田阵平踩下油门,车子离弦之箭一样发射出去,车窗外的景象拉成彩色的长条。
“这样……吗……”
“也不全是,这个发现是萩在A的入职欢迎会上的提出来的,那家伙酒量差到离谱,一杯就醉过去了,叫他名字也没反应,反倒是提起A的时候突然说话了,所以就定了这个外号。”
想起那时的景象,松田阵平嘴角勾了勾,“你不要看那家伙平常一副冰块脸,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就觉得他是个死板正经人,他本质可是能在聚会上大喊工作就是狗屎的类型。”
诸伏景光:……
这就有点超纲了。
说实话,他暂时还想象不出来白发警官做出那种事时的画面。
“不过从那之后,他就坚决不再碰酒了。”松田阵平遗憾道,“还好我当时把那家伙傻笑的脸拍下来了。”
诸伏景光:“让我看看。”
松田阵平从兜里掏出手机扔给他,“密码XXXX。”
诸伏景光从相册里找到两张秋泽曜的照片,一张的背景是光影朦胧的霓虹街道,白发青年面色绯红,明亮清澈的眼眸倒映着街道色彩,眉眼舒展,唇角弯起,他的目光越过拍照的人,眺望远方,眼底盛满温柔,像是在看一个虚幻而幸福的美梦。
他在高兴,这份快乐却像是春日湖面上薄薄的浮冰般易碎。
诸伏景光下意识划到了下一张。
这里面的白发警官也是笑着的,不过是皮笑肉不笑,杀气四溢,看起来马上就要给屏幕外的人来上一拳。
不管哪一张都算不上傻笑吧。
他默然,然后把手机还了回去。
“秋泽警官……他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吗?”诸伏景光隐约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难免抱有一丝希望,“他的父母不支持他的职业?”
“十一年前去世了。”松田阵平笑了一声,不带负面情绪的,“A他对犯罪分子说是深痛恶绝也不为过,逮捕的时候至少揍到半死的程度,你的身份如果暴露了,趁还能说话之前把本职交代出来,我可不想去医院看你。”
早就暴露了。
诸伏景光苦笑一声,“啊、我知道了。”
他知道秋泽曜的这种性格,但后者却和一个跨国犯罪集团的干部交情深厚,安室透没有告诉他的,另一个A君的曾经想必深有内情。
秋泽曜和A的过去更是连安室透也不清楚。
他很快拉回飘散的思绪,目光投向手机屏幕,代表他们的位置已经接近其中一个红点了。
松田阵平踩下刹车,两人下车后步行继续前进。
这里是住宅区,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毕竟是独栋小楼,甚至还带有一块草坪,即使是在江户川区,价格也低不到哪里去。
他们来到其中一栋房前,里面亮着灯,诸伏景光注意到不远处停放的金属涂装的机车,意识到秋泽曜恐怕已经进去了里面。
从挨着草坪的窗户看进去,可以发现有两个人站在客厅的两边,距离大约三米,中间横着餐桌。
白头发的那个手臂平举,背对着窗户,枪口对准另一个男人。
窗外的两人听到他平静到冷漠的声音。
“我当然会开枪。”
第74章
手里有枪的情况下,要制服一个没有防备的成年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秋泽曜一脚踹开房门,将枪口对准里面光着上半身的男人,对方大概正要换衣服。
他反手将勉强没坏的门关上了。
“埃德加?艾迪,不是你的本名吧?”秋泽曜看向这个亚裔面孔的男人。
“那是我现在的名字,我为艾迪服务。”对方冷静地举起双手,“你不是警视厅的那些蠢货。”
“哦?”
“那些家伙没有你这样的眼神,他们拿着枪就像触电。”埃德加笃定道,“你是警察厅的人。”
对方不需要秋泽曜做出反应,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个卧底,他还活着,只有我知道他在哪。”
秋泽曜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怎么又是卧底?
还是说这个卧底和上杉仁是同一个?
但是那家伙不是跑了吗,难不成又被抓了?
他不动声色道:“你想说什么?”
“如果想知道他的下落,就让我加入证人保护计划,给我安排新的身份,我要出国。”
“你还知道证人保护计划?”秋泽曜缓步向前,枪口始终稳稳对准他,无形的压迫感将他包围。
“我可以作为证人指控布伦特?艾迪,我知道他干的那些事,你们没有得到U盘也可以起诉他,把他关进监狱。”
埃德加吐字清晰,赫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那位可怜的卧底先生现在恐怕正在老鼠的啃噬中痛不欲生吧,再拖下去我可不保证他的死活。”
“警官先生,你的枪也可以放下了,一直被枪口对着,我紧张起来大脑就一片空白了。”
“你以为我会答应你的条件?你以前在意谁的死活?你以为……我不会开枪?”秋泽曜停下脚步,慢条斯理开口道。
“你会吗?”埃德加顿时额头沁出的冷汗。
对面的那个警察简直不像一个警察,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注视着他,仿佛他不像是个人,而是一头牲畜一般,冷漠如冰的声音轻缓吐字,他竟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我当然会开枪。”
对方反问:“我为什么不会?”
“你认为我是公安警察,我有承认么?”
埃德加喉结滚动:“你想要什么?”
“卧底在哪?”
“哈……”短暂沉默过后,埃德加嗤笑出声,“不过是唬人的把式,你有种就开枪杀了我,让那个卧底给我陪葬。”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秋泽曜向前一步,“我不是公安,但确实是警察,警视厅的,搜查一课是我毕业时的志愿。但我最后去了一个无聊的部门,你知道为什么吗?”
埃德加后退一步:“关我什么事。”
“因为他们觉得我对犯人太过残忍,不够人道。”秋泽曜话锋一转,“你和我算是一类人。”
“什么?”他下意识说完,才猛地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这场谈话的主动权。
“但我比你聪明得多。”白发的警官微微眯起眼睛,露出稍纵即逝的笑容,“那种快感你也明白吧,将他人的生命玩弄于股掌的感觉,施加痛苦,看他哀嚎求饶却得不到丝毫怜悯,你上瘾吗?”
“你很痴迷。”对方替他做出回答。
“你至今已经杀了上百个人,杀人的感觉令人兴奋,不是吗?”
埃德加已经退到了客厅边缘,他被脚下的拖鞋绊倒,他跌坐在墙角,眼睛却死死盯着秋泽曜,仿佛他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呃……”都是伎俩,吓唬人的伎俩,埃德加读过审讯心理学,他不断对自己说,对方只是要让他感到恐惧,逼他就范,不要上当,埃德加,不需要害怕。
“我还没作为警察杀过人呢,倒是有差点成功的一次,虽然失败了,但是很有意思哦——我对着人质的心脏开枪。”
秋泽曜将枪口对准他的心脏,轻飘飘发出一个爆破音,“砰、地一下,我还以为他必死无疑呢。不过他活下来了,我们加了好友,他叫我秋泽哥,是不是很有趣?”
埃德加抖了一下,刚才的一瞬间,他仿佛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他在恐惧。
但这不足以令他屈服,如果就此被逮捕,他做的事足够在这个国家也被判处死刑,他不想死,他当然可以活下去。只要他不被这个虚张声势的家伙吓倒。
说得仿佛和真的一样,到头来不还是要问出那个卧底的下落?
“说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查你的案子吗?我在的部门可不负责这个。”
埃德加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秋泽曜并不在意,听者的反应对他而言没什么价值,他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说而已。
“现在的部门无聊透顶,所以我想进搜查一课。这个不太好办,因为我没办法违背自己的意志。而你的案子,搜查一课的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如果被我解决,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但是没想到你竟然用公安的卧底做人质。”
秋泽曜苦恼地歪了歪头:“如果放任那名卧底不管,把你逮捕归案致使卧底死亡,这件事被上司知道了我就麻烦了,更别提把我调进搜查一课呢。”
“你想怎样?”埃德加忍不住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竟然在颤抖。
这家伙……这家伙!
谁通过了他的职业面试?这种家伙也能当警察吗?开什么玩笑!
他身上那股令人胆寒的杀意、看待牲畜一样的眼神、轻描淡写的姿态……
如对方所言,埃德加杀了上百个人,他也能杀人如饮水,甚至为此感到愉悦,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达不到眼前这家伙的水准。
眼前的男人是狡诈的猎人,他将自己巧妙伪装成了一个正义的好人,和警察混在一起却淡定自若,他将猎物戏弄致死,侥幸活下来的羔羊甚至对他感恩戴德,他所作所为无比残忍,正义的警察却依然接纳他,认可他,将他视作同类。
这家伙手上的人命不比埃德加少多少,可他才二十多岁!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会对你开枪,除了短暂到几乎没有的快感,那对我没有任何价值。”
对方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自顾自道,“看来你也不会告诉我卧底的下落。既然立功的可能性没了,我为什么要做没多少好处的事呢?”
“啊、应该这样,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白发青年弯起眼睛,在男人的眼里更像是恶魔的微笑,他俯下身轻声询问,模样俨然就是一个彻头彻尾都愉悦犯:“你把你的工具放在哪了?”
“明天你的脸会在早报上出现的,这种地方发现尸体应该很快吧?短时间的第三起虐杀案,谁都不会想到这次的受害者竟然是凶手,你觉得呢?”
“很有趣吧,不是吗?”
“我告诉你他在哪!”埃德加喊道。
“你可以带那个卧底回去向他们交差,让他们把你调进搜查一课,只要放我走、不,把我带回去也可以,让我做污点证人,我帮你指认艾迪!”
“诶……没想到你也怕痛啊。”秋泽曜直起身,仔细思考了一会,“好啊,我可以放你走。”
他在埃德加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笑了笑,“因为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弱了,如果在审讯的时候把我的事透露出去,结果不是相当不妙吗?”
埃德加眼睛一亮,显然没意识到对方还可以有撕票的选择,激动道:“他就在江户川区,海岸那有一个造船厂,他在往西的一个仓库里面!”
“我可以走了吗?”
“哈,很遗憾。”秋泽曜收敛笑容,从腰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手铐,把这家伙拷了起来,“你被捕了。”
埃德加?
秋泽曜转头看向窗外,没见到人影,不过很快从正门走进来两个人。
松田阵平视线在他手里的枪上一扫而过,“还挺能干的嘛。”
秋泽曜往门口走了几步,枪关上保险,扔到了诸伏景光怀里,他说:“还你。”
诸伏景光?
他迎上好友质问的目光,一脸无辜。
松田阵平:离家出走的任性成年人?
诸伏景光:咳,情况比较复杂……
被拷起来的埃德加这才反应过来,“你骗我?你是演的?”
秋泽曜:“显而易见。”
“不可能,本相和演技我能分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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