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下外套,走到阮和悦身后,轻声问道:“今天这么早?”
阮和悦正在切水果,闻言转过头,说:“去交调任申请,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直接回来了——尝尝,F区新送来的水果。”
项星雨就着阮和悦的手,吃了一块西瓜。
西瓜很甜,水滋滋的,项星雨眯了眯眼睛,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懒腰伸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今天上午和沈海遥的谈话。
也不知道海遥有没有把他的想法传达给阿阮……项星雨偷偷观察着阮和悦的脸色。
那人脸色一如往常,看不出有什么波动。
项星雨心里有些懊恼。说到底,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沈海遥好心愿意帮他们,但也只有他们两人自己可以真正解决这些。
他又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阮和悦隐藏在衣领下的伤疤。
“发什么呆呢?”阮和悦问,“是不是累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项星雨摸摸自己的脸,刚刚鼓起的勇气又泄了。他拿起自己的睡衣跑进浴室,说:“哦我先洗个澡!”
唉,又没问出口。
浴室里项星雨一边脱衣服一边懊恼。
回到自己的身体后,项星雨和阮和悦度过了很长一段不尴不尬的时期。后来因为一次易感期,两人的关系才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但——怎么说呢,Alpha的本能能驱动着他们深入了解,却没能让他们互相袒露心意。时间长了,项星雨竟对他们的关系有了一丝怀疑。
他们这样,算什么呢……
两人同吃同住,可是精神上的交流好像总是少了些。况且,阿阮也从未说过爱他……
项星雨难免担心,这又会是一次真心错付。
他还在胡乱想着这些的时候,浴室的推拉门被打开了。
项星雨吓了一跳,下意识拿浴巾把自己包了起来。
阮和悦看了一眼,笑了。
“挡什么呀,老夫老妻了都。”
项星雨一边洗毛巾,一边看着旁边闭着眼睛冲水的阮和悦。
他清了清嗓子,有点不好意思,“咳咳咳,阿阮,那个……”
阮和悦甩甩头,湿发上的水气都甩到了项星雨身上。
没等项星雨再次把自己擦干,阮和悦捞了一把头发,欺身吻了过来。
*
结束后,阮和悦靠着床头坐在一边,项星雨则枕着他的大腿昏昏欲睡。
虽说没有腺体,可Alpha情动时想咬人的生理本能可一点都没少。项星雨脖子后面的腺体被咬得一块青一块紫,几乎破了皮。
他伸手到后面摸了摸,又被刺激得一个哆嗦。
项星雨小声抱怨道:“Alpha的腺体不能咬……我都没咬过你!”
阮和悦淡淡说:“你也可以咬我。”
项星雨爬起来,面对面盘腿坐在阮和悦面前。他带着一股欢爱过后的满足和慵懒,说话声音都带着一股湿漉漉的潮气。
他说:“阿阮,我有个事情……我想好好跟你交流一下。”
阮和悦却说:“刚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说。”
项星雨顿顿,又像蜗牛一样钻回了壳子里,他抓抓耳朵,说:“那、那你先……”
“好。”阮和悦一点也不客气,开口说道,“Alpha和Alpha可以结婚了,这个你知道吗?”
项星雨点头。
“嗯,那……”阮和悦搓了搓手,神色竟然有些局促,之后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才说,“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之后……等可以登记的时候,他们会把我们作为录入系统的第一对Alpha新人……”
项星雨微微睁大眼睛。
“呃……是没有什么实际用途啦,但总觉得好像,就是那个,也可以有一点仪式感……”阮和悦很不自然地解释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你觉得可以吗?”
项星雨慢慢低下头,又重新趴回阮和悦的腿上,闷闷地说:“嗯!我们结婚吧。”
阮和悦低头看着那个圆圆的后脑勺,忍不住伸手揉乱。他的声音有点苦涩,半自嘲半疑惑地说:“今天沈海遥跟我说,你觉得我对你没有感情,我真的吓了一跳。一开始还觉得奇怪,但后来冷静下来想想,我们就这样在一起,看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却是有点不明不白的。”
少年时期往往是爱恋最炽热的时候,可年少时就能把浓烈爱意压在心里的人,现在又怎么会轻易把爱挂在嘴边。
他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在漫长的相处中早已把对对方的爱埋进骨血,却都不擅长宣泄哪怕一丝爱意。
阮和悦弯下腰,把脸贴在爱人身旁,低声说:“星雨,我一直……一直都爱你。”
项星雨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他向上挪了挪,伸出双手拥抱住阮和悦,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阿阮,我也爱你……从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你了……”
年少的爱恋无疾而终,幸好老天终究还是待他们不薄。错过的时光没有让这份爱情暗淡或褪色,反而让他们学会了加倍的珍惜。
第二天早上阮和悦才想起来忘了把新婚礼物送出去。
他赶紧把项星雨从被子里拖出来,给他看着手里的认证证书。
项星雨眼睛都睁不开,勉强张了条缝,含糊地问:“是什么?”
阮和悦郑重说道:“一颗星球,送给你。”
项星雨:“……”
!!!
瞌睡都吓跑了。
项星雨赶紧爬起,一把抢过阮和悦手里的东西,又拉开窗帘,在太阳光下面仔仔细细看着那上面的文字。
上次项星雨出差,在几千光年以外的太空发现了一颗新的星球。他把这颗星球买了下来,拥有了它的冠名权。
之后,他把它命名为项星雨。
“现在,这颗星星属于你了。”阮和悦从身后抱住他,回想着那天的情景,“那天我们到了那颗星球,刚走出飞船,天上就下起了雨。”
他收紧双手,很近很近地盯着项星雨看,“我看到了一颗星星,那上面在下着雨,当时我就想起了你。”
他又带着项星雨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口袋里有一个硬梆梆的东西。
项星雨拿出来一看——
是一个星球模型。
*
几个月后,Alpha之间的结婚条例正式试行了。
项星雨的结婚登记照片拍得蠢兮兮的,工作人员再三劝着“您可以不用笑得这么开心”。
他还逢人就给人显摆他有一颗星星。
雪:“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阮总送的吗,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被莱斐冷淡地睨了一眼之后才老实下来。
莱斐去了别的部门,早就离开了研究院,也不再是项星雨的手下。
两人许久没见,趁着项星雨结婚才终于见了一面。
莱斐没再跟他寒暄些什么,直白地问道:“沈先生……就走了吗?”
项星雨回来后,莱斐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见实在瞒不过,项星雨隐去了一些细节,只告诉莱斐,先前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自己。
尽管难以相信,可两人的性格的确差距太大,莱斐无可奈何,只能相信。
而沈海遥这一次回来,也并未来寻找他。
项星雨想了想,安慰道:“但是海遥对现在Beta积极参与工作的情况很满意呢!”
莱斐弯了弯眼睛,心里知道项博士是在安慰他。虽然失落,可多少也觉得自己算是没有辜负沈海遥的期望。
他打起精神,祝项星雨新婚愉快,之后便离开了。
雪还像以前一样,小尾巴似地跟在后面。
他双手背后,有点幸灾乐祸,“哎呀——人家都不来看你呢!他只关心项星雨。”
莱斐稍微偏了偏头,没说话。
雪现在很会揣测莱斐的心思,他小跑两步跟了上去,又讨好说:“但是没关系哦!他想看到的未来,都已经实现啦!Beta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导者,Alpha和Omega的婚姻制度也变得合理了,异型人也消灭了,我……我也不是废物Omega了。”
雪停下脚步,拽了拽莱斐的衣袖,笑着对他说:“你也变得好厉害!沈海遥没有看错人!”
*
“对了,”登记完成后项星雨拍拍脑袋,问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失去腺体后,信息素的味道也一并消失了。
从前顾虑着这是阮和悦的伤痛,不愿多提,久而久之倒把这件事忘了。
阮和悦挑眉,惊讶问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以前……十几岁的时候哪个Alpha会到处问别人的信息素味道啊?”
阮和悦看看他,又凑过去撕开抑制贴,闻了闻那股酸甜的葡萄味。
“我的信息素啊……”
时间过去太久了,阮和悦自己都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我的信息素味道,是葡萄酒。”
第82章 番外-尹修瑾篇
嘉顺四年, 云南战乱又起,北边的少数民族部落趁机进犯,妄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当今陛下的十六弟淮王毓玚抽调了一只仅仅五千人的精锐部队, 花了十天时间便大获全胜。
与此同时, 云南边境的小国使者前来求和, 愿归顺大渝朝, 但条件是求取如今朝中任意一位公主。
朝中众臣怒不可遏。
当今圣上确有几位公主,可年龄最大的不过十三岁。
此时,又是淮王自请出征。
“公主年纪尚小, 又是金枝玉叶, 怎可为了换取边境平安, 牺牲掉公主一生的幸福?”淮王字字洪亮, 掷地有声, “臣别无他长, 唯此一身武艺,护大渝国土平安。”
半年后,淮王凯旋而归。
*
尹修瑾随众臣一起,陪着皇帝在宫外分列两边,翘首等待着淮王兵马回宫。
他同以前一样, 没怎么参与过这种场合,没站多久就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腿也站麻了。
陛下特意叮嘱过:“车马路上难免耽搁,十六弟说不好什么时候抵京,况且阿瑾又不是朝中之人, 没有必要一起等着。”
尹修瑾挠头, 说:“陛下,这是你登基之后规模最大也是最艰难的一场战争, 您都亲自去迎淮王殿下回京了,我是臣子,怎么能不去呢?这不合礼数。”
毓琛撇撇嘴,“好话都让你说了。你不就是想早点见到毓玚吗,当谁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呢?”
尹修瑾低下头,没说话。
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几个小兵慌慌张张跑到御前,大声报着:“陛下!淮王的先锋部队已经进城了!”
尹修瑾的心提得高高的,明知从城门到宫墙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还是忍不住在此刻就垫着脚尖往宫门的方向望去。
毓玚真的回来啦!
说起来怪难为情的,之前几年毓玚一直待在京中,甚少回云南,两人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甜蜜时光。
这次战事持续了大半年,两人互通心意后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毓玚还是老样子,不想占用驿道资源,寄来的信很少;若要说与以往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每次的信件都是厚厚一沓,恨不得把一日三餐吃些什么都讲给尹修瑾听。
但毓玚从不讲战场厮杀的惨烈。
想到这里,尹修瑾又有些担忧。
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尹修瑾把两只手揣进袖子里,焦急中还带着一丝即将见到恋人的甜蜜。
等了不知多久,宫门外终于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
“淮王回宫了!”大臣们纷纷低声讨论着。
皇帝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亲自前往宫门口以示迎接。
大臣们纷纷后退,让出中间的通道,尹修瑾夹在其中,小小的个子被淹没在人群里。
随后,毓玚在宫门前勒停了胯.下坐骑。他翻身下马,将手中佩剑递给身后副将,又摘下头顶盔帽放在左手,黑色的盔缨随着他的步伐轻微甩动着。
他走向皇帝,屈膝就要行礼。
只是这膝盖还没碰到地面便被皇帝扶起。
“你我兄弟,不必讲究这些。”
*
淮王的接风礼搞得热热闹闹,而没有一官半衔的尹修瑾只能坐在最外侧发呆。
但相爱的人总有那么一点默契,他每次看向毓玚的时候,总能看到毓玚也在寻找着他。
两人的视线越过一众谈笑风生的大臣,在空中小小地碰撞着,无声地倾诉着对对方的思念。
之后,毓玚遣副将来找尹修瑾。
“淮王殿下说,他一会儿要先进宫给太后和庆太妃两位娘娘请安,世子您要是觉得乏了,不妨先回府。”副将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殿下那边结束了就去府上找您。”
尹修瑾耳朵都红了,很小声地“哦”了一句。
回到尹侯府后,刚好看到母亲萧氏正要回房休息。
尹修瑾叫住她:“母亲,要去睡了吗?”
萧氏点点头,见儿子独身一人回来,问道:“你爹还在宫里吗?”
“是,今日……今日淮王回来了,宫中事情多了些,父亲可能过会儿才能回来。”
自从几年前那场风波过后,尹侯爷便接管了禁军大统领这一职务。后来前任大统领聂海身体康复,但他多少还是被儿子的事情连累了,自请离京,不再与皇室有任何牵扯。
萧氏又问了几句关于今日接风礼的情形,尹修瑾一一答了,只是这头越来越低,脸也越来越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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