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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降维(近代现代)——大叶子酒

时间:2022-04-07 19:35:01  作者:大叶子酒
  “时间还早呢,他拿了我的心,总不好这样就走了。”
  他轻声说。
  鬼差嘻嘻笑起来:“真是天生当鬼的好料子,你把你那颗鬼心给了他,他就成了阴司的人,不靠着你还能到哪里去?”
  兰因垂着眼眸,安静地折着元宝,拉出锡箔纸两端,拧出一个漂亮的元宝尖儿:“有舍……才有得。”
  “替你瞒着也不是不行,但要是他自己跑了,被阴司其他鬼发现,抓上去邀功请赏,我们可管不着。”
  兰因将最后一个元宝扔进火里烧了,看着鬼差们渐渐消失在青灰的烟雾里,搓去手指上的灰烬:“多谢各位劳心。”
  少言寡语的入殓师送走鬼差,不知立在他身后多久的纸人适时地呈上来一盘冒着腾腾热气的糕饼,松软香糯的糕点上淋着淡黄的桂花糖浆,被热气一冲,烧出甜蜜诱人的香味,将雪白的糕点衬得可口绵软。
  兰因接过盘子,走向卧室,那里的门关得严实,他推门进去,里头还点着馥郁的香。
  细竹条扎的窗帘放了一半,缝隙里漏出恰到好处的光,房间陈设简陋,靠窗的长案上一瓶玉兰翘首而立,雪白的花瓣吹梦到西洲亭亭如玉,被光一照,像是凝固了的透明玉石,薄薄地放出莹润的光泽。
  房间里很静,兰因将盘子放在桌上,瓷器磕碰桌面的声音和翻书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撕裂了这种令人昏昏欲睡的静谧。
  兰因调转视线看过去,倚靠在床头的人手里握着一本书,银灰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悬着细细银链子的金属眼镜搭在鼻梁上,那双矢车菊蓝的眼眸隔着镜片格外清透,好像冰川融化的雪水。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过分苍白的脸上带着死亡般的冷气,比窗边的玉兰还要薄透,只有嘴唇是靡艳的暗红,好像开到了死境的鲜红蔷薇,腐烂瑰丽的一团红,将要被暴雨打落在泥土里。
  看着兰因走过来,他再度翻过一页纸,而后把书漫不经心地一合:“我刚才听见外面很吵闹,还有放烟花的,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月一,元日,辞旧迎新的日子,不过这是公历的节日,算起来不如农历的正日子来得热闹。”
  “哦,就像是圣诞节一样。”听了解释的人了然地点点头。
  兰因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他,然后轻声问:“你要出去看看吗?‘外面’好像会送表演队进来,听说有变戏法的,叫什么……魔术,似乎很有意思。”
  有着森白死相的人笑起来,一双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兰因:“你就不怕我跑了?”
  兰因弯腰提起放在枕边的宫灯,压进对方手里,声音低沉:“拿了我的灯,你能跑到哪里去?”
  他说的是实话。
  乔昼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兰因天生鬼命,连带这颗心也不正常,一颗鬼心像是恶犬,认准了将它开膛破肚的人,被投入了问阴灯也死死咬着乔昼不放,这颗心是厉鬼们的补品,拿了它的乔昼要么日夜被无数恶鬼追赶吞噬,要么只能提着兰因的灯驱鬼保命。
  斗得过厉鬼的人只有这世界上最凶的恶鬼。
  恶鬼圈禁了自己的猎物,其他的鬼就只能退避三舍,流着涎水眼放绿光。
  不过好在魔都来到了更为广袤的天地,外头的人有那么那么多,虽然鬼也多了,但总不至于到没饭吃的地步。
  外头鬼怪横行,一时间玄学大盛,居住在荒僻小巷里的兰因还是那个不好被提起的名字,只在少部分人中被口耳相传。
  乔昼碍于眼下受制于人,满心都是如何破局,他平生最厌受人桎梏,聪明人大抵都有这样的毛病,被人控制比死更让他难受。
  可他偏偏还不能死,因为就算死也摆脱不了这个下黄泉如回家的恶鬼。
  “那就出去看看吧,”在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前,乔昼会是世界上最好的囚徒,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和之前一般无二,和谐得犹如多年老友,“我也很久没有过节了,前段时间来找你的那笔生意,现在怎么样了?”
  兰因有问必答:“只是异邦小鬼。为了争夺名利养起来的东西,吃不到足够供奉就开始闹事,原路遣返回去也就罢了。”
  他答得轻描淡写,乔昼想起那天那个走投无路撞上门来的女星,对方骨瘦如柴双目血红,一副快要疯狂的样子,全然不见昔日荧幕上光彩照人的靓丽容颜,就知道这事情全然没有他说得这么容易,不由得轻轻咋舌。
  佛国久负盛名的小鬼都在兰因手下走不过一个回合,看来下次要搞点更凶的过来。
  兰因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乔昼手边,看他在盘子里挑拣了一块热糕吃掉,而后就矜持地推开了盘子,也不为自己大早上出门的辛苦被辜负感到不满,捧着文森特冰冷的手替他捂着——其实他自己的手脚也常年冰寒,谁也不比谁好一点,但他还是这样固执地做着无用功。
  一个死人,一个恶鬼,还装模作样地学着活人的温情脉脉,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李记的糕饼吃腻了?那明天换一家吧,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还是去外面吃?我让纸人出去看了,外头的吃食花样不少,还有很多新式样的锅子,冬日寒冷,连日阴雨,不如吃个锅子暖暖身体,南式北式的都有,你喜欢哪种?”
  魔都已经给封得水泄不通,但兰因说起要出去,还是轻描淡写,好像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也是,他把灯一点,谁能看见他们俩?
  就算不用问阴灯作弊,就凭他这段时间帮助的那些人,睁只眼闭只眼让路放他出去吃顿饭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乔昼忽然意识到,如果再不赶紧解决这个问题,只怕兰因的手会慢慢伸到更远的地方去——
  到时候,再要对付他就不那么容易了。
  乔昼这么想着,嘴上懒洋洋地回答:“锅子是什么?我的国家没有这种东西,你定吧。”
  两人出门时天恰好放了晴,兰因握着伞,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街道上走过穿着笔挺军装的军人,手里捏着写字板,挨家挨户地敲门,不厌其烦地统计着人口和各种信息,身后还跟着缓慢行驶的军车,每统计完一户人家,就从车上拿下一大袋红色塑料袋捆扎的东西,热情洋溢地大声问候节日快乐。
  “大娘,这是国家给发的节日礼物,新年快乐啊!”
  “大爷!新年快乐啊!以后好好过日子,不乱打仗啦!好日子都在前头!”
  类似的话语在每家每户门前响起,有的人接过东西就快速关上了门,有的人则站在门前久久凝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长袍马褂、粗布烂衫和笔挺整洁的制式军装站在一起,古老低矮的木头房屋和先进的工业化车辆放在一起,缓慢行驶的铛铛车和流线型的自行车行驶在一起,这幅怪异又和谐的场面充满了矛盾,落在陈旧历史里的剪影被裁出来,塞进了新的时代。
  兰因提着灯,幽幽灯光笼罩在他们两人身上,让他们畅通无阻地避开了关卡的审查,荷枪实弹的军人守在道路尽头,红外线热感扫描仪安静地立在那里,警犬蹲坐在一旁,谁都没有发现这两个偷渡客。
  到了外面,兰因找了一家客人不多也不少的店面,在无人处熄灭了灯笼。
  无论是兰因还是文森特·洛林,都长了一副过于惊艳的好相貌,再加上他们俩一个穿着典雅的长衫,一个则是剪裁得当的礼服,怎么看怎么鹤立鸡群,周围吃饭的人莫名地不敢上来打扰,但是视线一直在往他们身上飘,手机也悄咪咪地举着不放了。
  几乎不到十分钟,整间店面就被客人挤满了,外头还在源源不断地来人,店老板刚开始还笑逐颜开,等外头两辆警车刷啦一下在门口停下,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苦着一张脸挂上了歇业的牌子,将店里的客人好言劝走,战战兢兢地站在柜台后瞧着一群被警察送来的“服务生”顶替了他店里员工的活计。
  “被发现了吧?”乔昼幸灾乐祸似的笑起来,调侃兰因费尽心思隐蔽却还是无果。
  兰因纵容地看着他笑话自己,随手抓住一个端菜的服务生:“怎么找到我的?”
  “服务生”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地掏出手机,点开一个界面给他看,上头高清的九宫格大图,每一张都是兰因和文森特的美颜暴击,点击量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就突破了百万,直接冲上了热搜榜单。
  兰因蹙眉看了半晌,叹口气:“实在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新事物……”
  “服务生”收起手机,诚恳地说:“兰先生以后想吃饭,可以和我们联系一下,我们会给您安排,也省得有人打扰。”
  兰因侧过脸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有没有明白他话里的含义,还是点头道了谢。
  这顿饭吃的许多人都提心吊胆,整条街都被不动声色地封锁了,无人机在上空盘旋,军警等候在一条街外,静静地听着耳机里的指示。
  唯一不受打扰的好像就是暴风中心那两个人。
  他们似乎真的就是出来吃一顿饭的,吃完了饭,慢悠悠地逛回了被封锁的魔都,没有人傻乎乎地上去问他们是怎么出来的,彼此都心知肚明地放过了这个漏洞。
  只不过第二天,各个路口就多了披着道袍或是僧衣的玄门中人,至于有没有用……反正兰因对此没有什么反馈。
  元日的烟火还在连续不断地炸开,璀璨的彩色烟火照亮了整片夜空,乔昼停步看了一会儿,闹市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印象里这样漫天的金色烟火都是很久之前的景色。
  兰因则是从未见过这样瑰丽的场面,跟着停下来看了好久,只不过他的视线一直落在乔昼的脸上,这样一个看烟花,一个看人,倒也和谐。
  等他们走到家,已经是后半夜,天空的花火开到了尽头,最后一朵金花落下流星似的尾巴,细细密密的雨又落了下来,兰因撑开伞,挡在乔昼头上,踩着沙沙的雨声,推开了小院的门。
  这样一个新年,也就平平地过去了。
 
 
第169章 巴黎之死(六)
  现世, 高卢。
  在做着巡航姿态的无人飞机机械地按照设定好的路程飞行,摄像头传回来的画面令所有人都露出了惊骇欲死的表情。
  千里赤地上,承接天地的黑洞像是一只巨大的蜡烛, 浓稠的黑色蜡泪融化了一般往下淌着, 接驳云天的穹顶色泽昏灰,显露出里面璀璨的星河和墨色的夜幕。
  巴洛克式样的尖顶建筑显出了一个漂亮的尖儿,红色的石砖托举着吹吹奏号角的大理石天使雕像,其轮廓之精美、雕琢技艺之高超, 是能够被单独送入卢浮宫博物馆做镇馆之宝的藏品,但它此刻出现在世人面前,却没有一个人为此感到喜悦。
  白昼晴朗的蓝天里突兀出现了一块黑夜星河, 这种景象诡异惊悚, 更令人惊骇的则是,黑洞融化的速度还在加快。
  有过不少黑洞登陆现实经验的人们都清楚,这是黑洞里头的世界将要成功进入现世的征兆。
  其他进入了现实的副本规模都不大,比如白头鹰的丧尸小镇、枫叶国的病毒医院、千佛国的冥村、还有华夏记录在册的午夜屠宰场、岛国的山神神社……数量零零总总还不少,不过规模最大的也就是白头鹰那个丧尸小镇了。
  可是这不应该!
  它们能够成功融入现实大多是因为规模小,所以融合速度快,加上异变初期人们反应能力不够,没能及时赶到, 才会出现这样多的疏漏, 像巴黎这样大的副本, 又是一国首都, 黑洞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有大量人员进入处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强行阻拦其登陆, 而且还是占地如此庞大的副本……这才过去了几天?怎么就有了要成功登陆的征兆?!
  更重要的是……其他小规模登陆的副本尚且可以用封锁的方式慢慢处理, 巴黎这样一个国际性大都市, 被吞进去的沦陷者有数百万,不管是封锁还是“处理”,都显得不太现实。
  但放着不管……倘若里头的副本是什么高危类型呢?比如什么丧尸什么病毒什么世界末日或者天使恶魔之类的……
  每到这时候,那些平日里喜爱看幻想小说的人就会忍不住头皮发麻,并再次痛骂想象力过于丰富的文艺工作者们。
  无论他们怎么抓耳挠腮跳脚甩手,也阻拦不了黑洞一天天地融化清晰,等到某一天清晨,寂静如死的黑洞中忽然传来杂乱交叠的歌声,大笑和啼哭像是错了频的收音机,混合着铁锈味甜蜜悠长的香料气息幽幽飘出,守在黑洞周围警戒的人心中都是一沉。
  潺潺水声拍打着石头的河岸,柔美多情的塞纳河带着两岸飘渺不停歇的管弦乐和婉转漂浮的圣音咏唱穿过数百年的时光飞入现世,战争、火焰与嘶哑的口号,君主的长袍和人民的镰刀一闪而过,柑橘、佛手、豆蔻和没药焚烧的香气滚滚升起,携带着死在历史里的枯瘦尸体踏入人间,腐朽的皮囊上裹着丝绸和鲜花编织的华服,铅粉染出霜白的脸,鲜花点缀高耸卷曲的假发。
  被吞吃的城市正在苏醒。
  连同被遗忘的历史一起。
  ——重返人世。
  “不能再等了,”接到紧急通知从床上爬起来的高官只来得及在肩上披一件外套,扑到显示屏前听着扩音器里传来的靡靡之音,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转了个遍,比调色盘还好看,一咬牙,“什么华夏白头鹰都靠不住,和他们的洽谈先推后,想尽办法去找——”
  他顿了一顿,仿佛还想做个选择,但耳边实时转播来自黑洞的诡异欢笑打断了他的思考:“——不管是什么仲裁庭还是议会,先找到谁都可以,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解决这个问题,高卢可以答应他们的任何要求。”
  他的副官一惊:“可是……”
  ——可是这不是卖国吗!万一那些怪物提出要立国或是什么的……
  衣服凌乱的长官搓着头发:“先把里头的人救出来再说!其他的就是外交部那群蠢货的事情了!”
  他的算盘拨得可清楚了,他原本只是国务部长下头的一名司长,因为官职不大不小,所以在混乱到来的时候反而浑水摸鱼了许多好处,将所有家人都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躲避,就等着有人出来把黑洞解决了之后皆大欢喜。
  谁知道上头那群混蛋推三阻四,谁也不是傻子,都知道巴黎黑洞如果解决得当是非常好的政治资本,可那也要有能力解决才行,万一砸在自己手上了,说不定就要背上一个“巴黎毁灭者”的恶名被钉在历史书上几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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