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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钩(近代现代)——阿阮有酒

时间:2022-04-08 10:49:30  作者:阿阮有酒
  程燎转身朝酒吧里走,为首的男人仍旧没有做出任何阻拦来,就这样放他走进了酒吧里。但是他那令人不适的视线,依旧毫不避讳地落在向了程燎的背影。
  在气势阴沉的男人身后,林原野认出了一张眼熟的面孔来。那似乎是昨天晚上,在酒吧里占余微微便宜,继而被程燎教训的醉酒男人。
  这几个人并非是来酒吧挑事,而是直接冲着程燎来的。那人昨晚在酒吧里喝酒,自然也能很快认出来,程燎就是酒吧请的乐队鼓手。
  那些人似乎没将他们当回事,甚至丝毫不担心,林原野私下里会将消息传给程燎,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当着两人的面,说起报复程燎的事情来:“就是刚才进酒吧里的那个?”
  “是他。” 昨晚的醉酒男人笃定接话。
  “刚才为什么不把他拦下来?” 旁边另有一人问。
  “不着急,进去再动手也一样。” 面容冷漠地摆了摆手,领头的男人率先迈步走入酒吧里。
  剩余几人闻言,也都纷纷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整个过程里,他们并未给过林原野任何眼神。
  眼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内,娃娃脸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继而有些神情呆愣地道:“程哥怎么会惹上这几人?”
  “你认识他们?” 林原野问。
  “认识。” 娃娃脸不由自主地面露忧色,“前阵子在镇上的烧烤店里吃夜宵,碰巧撞见他们在那里打架。听烧烤店的老板说,好像是这里的地头蛇。”
  林原野一言不发地听完,脸上情绪未见明显的变化。
  娃娃脸却有些心急,“林哥,我们是不是得赶快去找程哥才行。”
  他略有不安地等待林原野答话,却许久不见他有任何回应。娃娃脸忍不住又叫了一遍:“林哥?”
  林原野从他的声音里回过神来,目光略含疑问地看向他。
  未料到这种时候他仍在走神,娃娃脸语气纳闷地问:“林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林原野一边朝酒吧里走,一边回过头来朝他勾起唇角,“我只是在算,如果他们非要选在里面动手,事后酒吧的维修费用需要多少。”
  说完,他就在娃娃脸费解的目光里走了进去。
  乐队的表演已经开始,酒吧中又光线昏暗,找不到那几人的准确去向,林原野带着娃娃脸在吧台边坐下来,只等着他们主动站出来。
  果然不等台上这首歌结束,那模样粗壮凶悍的男人,就扬着手中的酒瓶站起来,话语冰冷地叫停了乐队的表演。
  没有去评价主唱或是吉他手,男人将矛头径直指向程燎道:“台上架子鼓打的什么玩意?我家猪圈里的畜生都不听。”
  对方找茬的苗头十分明显,乐队其他两人抱着战火不波及自己,自然是该明哲保身的想法,沉默寡言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程燎面上未见分毫情绪波动,拿着两根鼓棒从大鼓后起身,语气冷淡地建议:“不想听可以把耳朵堵上。”
  他这句话说出来,那地头蛇即便不见得真会动怒,却也有了被他激怒的正当理由,男人高高扬起手臂甩下,手中的酒瓶底清脆响亮地磕在桌边,“你他妈这是什么态度?”
  这一声警钟敲响,坐在他们周围的那些普通客人,立刻就作鸟兽散般纷纷起身逃开。刚才还喧哗热闹的酒吧,立刻就变得安静死寂起来。
  男人握着酒瓶坐下来,面容微沉地吩咐道:“去把他给我叫下来。”
  身侧另外两人大步跨上舞台,就要伸出手去拽程燎的衣领。程燎手臂略微施力,拿在手中的鼓棒如同打蛇七寸那般,直接敲软了两人的手腕。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程燎就步伐平稳地从台上走了下来。他先是瞥了一眼,那畏畏缩缩躲在阴影里狐假虎威的人,而后才垂眼扫向面前的地头蛇。
  台上那俩失了脸面的跟班,其中一人恼羞成怒地拆下架子鼓上的镲片,不等老大发号施令,就跳下舞台,对准程燎的头部重重敲上来。
  程燎如同脑后长眼睛般,动作从容地侧头躲开。与此同时,斜刺里一只手伸了过来,将跟班的手腕紧紧扣在了空中。
  那只手看上去白皙而又修长,属实不像是很会打架的人。跟班略微恍神了一秒,手中的镲片就被手的主人利落抢过,转而冷不丁地朝他头顶盖去。
  下一秒,林原野的手腕被人轻轻捏住了。顺着对方的手朝上看,对上程燎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时,他微不可见地挑起眉尖来,“有事?”
  男人闻言,面不改色地伸手去拿他手中的镲片,继而言简意赅地解释:“镲片太贵,赔不起。”
  想到对方每个月的工资,以及平房里的破旧家具,林原野立即懂事地松开指尖,眼眸饱含理解地看着他将镲片拿走。他转而四下里张望,想要寻找便宜好用的工具。
  跟班趁机剧烈地挣动起来,想要借此机会摆脱来自他的桎梏。却难以置信地发现,林原野比他想象中力气更大。
  丝毫不知他心中所想,林原野寻找工具未果,索性将视线求助般地投向程燎。后者接收到来自他的目光,面色淡然未置一词,却从他那里拽过跟班的双手,径直捏住对方的手腕朝下掰去。
  伴随着咔嚓一声清响,在跟班惊痛的短促叫声里,他那两只脱臼的手腕软软地垂了下来。
  手握酒瓶的地头蛇终于不再坐得住,眼神蛮横悍戾地起身破口骂道:“你们找死!”
  这句话音落下,剩下几个粗壮魁梧的男人,便如同接收到信号一般,走上前来将他们两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那地头蛇径直抡起拳头朝程燎而去,余光里瞥见程燎游刃有余地躲开,林原野便转身替他拦下了欲从后方偷袭的另两人。
  这两人虽然长得膀大腰圆,却只空有一身蛮劲,林原野躲得简单且轻松,手肘抬高撞向左边那人鼻梁的同时,一条腿夹带劲风踹开右边那人。
  做完这些以后,他仍有余力回头去留意程燎那边的情况。瞧见被称为镇上地头蛇的那男人,握着酒瓶子见缝插针地往程燎身上砸。
  被林原野踹中腹部的人,伏在地上一时半会也爬不起来。被他揍得鼻头见血的人,此时也聪明地不再和他周旋,跑去抱住程燎的腰背,意图控制住他的行动力。
  顿时觉得他那双手臂有些碍眼,林原野不满地轻眯眼眸,上前抓住他的头发,想要让他吃点苦头时,余光里就见地头蛇拎着酒瓶子迎面抡向程燎。
  即便腰部受限暂时无法动弹,男人面上依旧不见丝毫慌乱,只神色淡漠地抬起结实的手臂去挡。
  酒瓶若是碎在手臂上,多多少少也会将他的皮肤划伤。林原野当即就松开面前人的头发,双手速度很快地圈抱住程燎抬起的手臂。借由来自对方手臂力道的支撑,力道极重地抬腿踢向迎面落下的酒瓶。
  两股力道在空中猛然相撞,酒瓶子抵着他的鞋底炸裂碎开。玻璃碎片穿透鞋底刺入皮肤的尖锐痛感传来,林原野略微皱了皱眉,松开程燎在原地站稳。
  几乎是同一时间,伸手丢开抱在自己腰后的人,程燎抬腿揣向地头蛇的腹部,单手握住他的衣领收紧,将对方的脸重重按在桌边。
  心中仍惦记着鞋底被玻璃划破的仇,林原野转头捞过身侧桌上的洋酒,二话不说径直就丢向程燎怀里。后者稳稳伸手接住酒瓶,拧眉将手中酒瓶抡至半空中,却又在瞥见瓶身上的文字时,动作极为明显地顿了顿。
  “二十年的进口威士忌,” 男人嗓音低沉而又平淡地强调,“价格不便宜。”
  林原野面不改色地接话:“兑过水的。”
  程燎抬眸瞥了他一眼,似乎是还想要说什么话,却在视线不经意扫过他的双腿时,眸光陡然微微凝住。
  林原野的两条腿虽然都踩在地上,右脚的脚尖却是微微踮起来的。而此时此刻他左边的那条腿,似乎承载了来自他身体的大部分重量。
  脑中回忆起他抬腿踢向酒瓶的画面,程燎的脸色忽然就变得冰冷起来。下一秒,他黑眸沉沉地拎起手中酒瓶,毫无预兆地砸向面前男人的双腿。
 
 
第22章 月光
  酒瓶磕在对方的腿上应声而碎,伴随着泊泊流出的酒液,裂开的玻璃碎片尽数插入他腿中,被压制住的男人立刻痛得叫出声来。
  角落里将地头蛇找来教训程燎的人,看得目瞪口呆而又瑟瑟发抖,连忙摸出手机来报警。酒吧里的客人已经跑得差不多,剩下零星几人也隔得极远,悄悄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热闹。
  服务生大约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亦不敢主动上前来拉架,只偷偷给老板打了电话过去。被林原野刻意叮嘱过,老实坐在吧台边没动的娃娃脸,终于忍不住跑过来小声问:“会不会把人打出什么问题来?”
  程燎没有接话,但也没有再对桌边的人下手,转身皱眉看向林原野问:“脚伤到了?”
  林原野愣了一秒,随即如实回答道:“应该是玻璃碎片刺进去了。”
  “去医院。” 程燎说。
  “我也一起去。” 娃娃脸忙不迭地出声道。
  “你先回去。” 程燎淡声拒绝,“有人已经报过警,派出所的人很快就会来找我们做笔录。”
  娃娃脸闻言,也就不再坚持,秉承着不给他们添麻烦的原则,独自先从酒吧里离开。两人并未留在原地等警察,程燎先带他去了镇上的医院。
  他在医院里处理了脚底伤口,做好包扎出来以后,程燎将他留在大厅的休息区,继而离开去窗口替他取药。
  林原野乖乖坐在原地没动,很快就瞧见急救车一路亮灯鸣笛,开入医院大厅外的空地,地头蛇被医护人员从车里抬了下来。
  而紧跟在急救车后面的,还有从派出所里开出来的公用车辆。
  他心中有些奇怪,一旦警察调出酒吧里的监控,就能发现他们并非最先动手的那方。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人还选择报警,证据显然是对他们极其不利的。
  林原野的这些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出警人员很快在大厅内找到他与程燎,态度强硬地要求两人去派出所配合调查。而对于酒吧中的监控证据,对方却从始至终只字未提。
  这般情况看上去,倒不像是要请他们回派出所做笔录,更像是请他们进局子里吃点苦头。不过这样一来,倒也符合了镇上人将被程燎打伤的男人,背地里称作为地头蛇的说法。
  两人从医院里出来,转头又坐上了警车。期间林原野也已经提前做好了,打电话从乡镇所属市里找人解决的打算。
  不料在前往派出所的途中,林原野还没来得及往家里打电话,副驾驶里的警员就先接到了领导打来的电话。两分钟以后,他恭敬而又顺从地挂掉电话,叫停正在开车的司机,将两人在路边放下了。
  林原野叫住对方询问笔录的事情,只得到警员略显匆忙的一句 “不用了”,就目送那辆警车从他们的视野内飞快离去。
  他们在路边等了片刻,偏僻无人的马路上却始终不见其他车辆驶过。眼见时间已经不早,程燎转过头来问他:“你住的地方离这里还有多远?”
  林原野拿出手机来查地图,而后略带意外地抬眸回答,“不是很远,再走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到。”
  此时此刻,终于体会到镇子面积小的好处,他扶着身侧的路灯柱子,轻轻晃动抬离地面的右脚,尝试着提出建议道:“不如直接走回去?”
  默许了他的提议,程燎转身在他面前微微弯腰,“我背你。”
  林原野心中愉快点头,面上却丝毫情绪不显,故作迟疑与犹豫地问:“你背得动吗?”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男人眉眼不动地直起身体来看他,“抱你也可以。”
  林原野心中一动,却也没敢真的点头,最后也只面不改色地望向他道:“那还是背我吧。”
  程燎又重新转过去,在他面前俯身弯下腰来。
  松开手中的路灯柱子,林原野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低头趴上他的后背。对方两只手勾过他的膝盖窝,将他从地上稳稳地背了起来。
  程燎身体的温度透过后背的薄衣服,传向他胸前最靠近心脏的位置。而他只要稍稍低头,鼻尖就能沾上对方发梢残留的洗发水淡香。
  林原野在与对方这样近的距离里,心猿意马地走了几秒时间的神。直到程燎的问话声将他拉回现实,他才堪堪回过神来,意识到对方不认识路,及时出口补救:“走左边那条路。”
  程燎背着他朝左边那条道路走,他的步子迈得不快不慢,却很从容平稳。林原野甚至不曾察觉出他的呼吸乱过,似乎对于程燎来说,背上多出一个人来,也是极为轻松简单的事。
  不自觉地微微收紧搂住他脖颈的双手,林原野仰头朝高高的夜空里望去。看见挂在高空里的银白圆月时,他不由得轻声感慨:“今晚的月亮好圆。”
  程燎背着他脚步未停,声音不高不低地嗯了一声。
  伴随着对方话音的落下,林原野清晰地感觉到,有东西贴着自己的手腕轻轻擦过。他愣了一秒,随即才反应过来,那大概是男人滚动的喉结。
  他下意识地也跟着喉结轻滚,收回目光瞥向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林原野眼眸灼灼地落向他的脸侧,目光寸寸缓慢移动,无声无息地描摹他的脸部轮廓,嘴上却漫不经心地与他闲谈:“今天是十五号吗?”
  “十六号。” 程燎话语低沉地纠正他。
  林原野恍然般地唔了一声,为了将他的唇角看得更清楚,又将自己的脸往下压低了些。没有发觉自己时不时蹭过男人肩头的下巴,他声线悠缓地喃喃自语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吗?”
  感知到颈后覆落而下的温热而湿润的唇息,程燎脚步极为明显地顿了顿,呼吸亦难以自持般地乱了一瞬。
  察觉到他脚下步子的短暂停滞,林原野的下巴轻轻抵上他的肩头,口吻略带困惑地问:“怎么了?”
  等待对方回答的时间里,他脑袋微微低垂,下巴依旧抵着程燎的肩头没有动,却清晰地听到了男人胸腔内沉而有力的心跳声。
  那声音如同月下拍打礁石的海浪,一声接一声地漫过他耳膜,逐渐与他的心跳声覆盖重叠。催动着林原野自己的心跳频率,不受控制地变得躁动急促起来。
  但越是眼下这样的时刻,他脑中的思绪反而越是如抽丝剥茧般清明。如同隐隐有所感应一般,林原野再度将视线投向程燎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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