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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钩(近代现代)——阿阮有酒

时间:2022-04-08 10:49:30  作者:阿阮有酒
  程燎没有看他,又将嗓音往下压了压,声线不带情绪地问:“洗完没有?”
  林原野拿着毛巾似乎想要回头,语气听上去有些懊恼:“后背擦不到,你能帮我——”
  程燎抬手按住他后颈,阻止他回头的同时,情绪冷淡地打断了他没来得及说完的话:“那就别擦了,穿好衣服出去吧。”
  林原野沉默两秒,神情自如地接话道:“好。”
  对方并未替他拿干净的衣服来,林原野只能先穿上浴袍,再回房间里去换。他站起来披浴袍的时候,程燎背对他抬手在放置花洒。
  林原野穿好了浴袍,并未将腰间的带子系紧,而后又不信邪般地转向对方,静静等候程燎朝自己转过身来。
  男人如他料想中那般转过了身,视线从他浴袍微敞的胸膛前轻描淡写地掠过,继而毫无停顿地收回目光,惜字如金般地开口提醒:“带子。”
  林原野从顺如流地低下头来绑腰带,面上半点情绪波动不显,心中却纳闷又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程燎真的对他没意思?
  他草草了事般将腰带绑好,转头扶着墙壁慢吞吞地挪向门外。洗过澡的浴室地面又湿又滑,即便是已经做到了格外小心,但林原野还是难以避免地轻轻滑了一脚。
  他身体不稳地朝后仰了仰,手伸出去抓洗脸台的时候,背脊被人从身后稳稳托住了。男人从身后弯腰将他抱起,抬脚朝卫生间门外走去。
  短短两个小时内,林原野已经被对方这样抱过两次。因而他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出来,程燎两次抱他走路时的明显不同。
  男人将他抱在怀里,脚下步子迈得又大又快,步伐间隐约能窥见几分浮躁与不耐,甚至亦不再提醒他要搂好自己脖颈。
  从洗手间到卧室床边的距离,大约是地毯到沙发距离的两倍。走出过半距离时,林原野贴近他脸边的那侧耳朵里,甚至开始落入男人逐渐转为沉而急促的呼吸声。
  犹自沉浸在程燎对自己没意思结论中的林原野,此时也不得不收回漫游的思绪,神色复杂且微妙地开口问:“我是不是太重了?”
  程燎抱着他脚步骤停。
  下一秒,男人低而缓慢地喘出声来,嗓音低沉沙哑地嗯了一声:“是有点重。”
 
 
第25章 同床
  程燎将人抱到主卧里的床上,就关门退了出去,留林原野自己在房间里换衣服。几分钟以后,他穿好衣服出来时,客厅中不见男人的身影,对方已经先去洗澡了。
  他坐回客厅的沙发里玩手机,好几个视频接连看完,仍旧不见对方从卫生间里出来。程燎的这个澡似乎洗得格外漫长,林原野索性起身去次卧里看了两眼。
  次卧中的卫生太久没有打扫过,的确已经不能睡人。林原野又开始暗自琢磨,程燎在卫生间里表现出来的反应。没等他琢磨明白,娃娃脸就打电话过来了。
  对方先打给了程燎,见程燎那边久久无人接听,才又打给了林原野。他在电话中关切询问两人的笔录情况,林原野也没有多提,只告知对方他们已经顺利到家。
  娃娃脸这才放下心来,唯恐时间太晚耽搁他休息,很快就挂掉了电话。经他这通电话提醒,林原野终于想起来,联系酒吧老板处理酒吧的善后工作。
  老板已经知晓酒吧的打架事件,半小时前就已经安排好了酒吧的临时停业事宜。剩余程序林原野也就不再多问,给对方转了一笔修理费过去,就从社交软件里退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程燎也终于洗完澡出来。林原野将提前翻出的吹风机递给他,对方伸手接过,在客厅里的墙边插上电源,侧身站在电视机前吹头发。
  林原野没有再玩手机,盯着他吹头发的动作看了半晌,随即语气如常地开口问:“今晚你想睡哪里?”
  程燎关掉手中吹风的开关,循声朝他瞥来一眼。
  没等对方出声回答,林原野又慢吞吞地补充:“次卧里很脏,不能睡人。”
  男人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微顿,继而垂眼扫向他身下坐的那张沙发。
  隐约探出他心中倾向的选择意愿,林原野在心底小小地啧了声,依旧没给对方接话的机会,又主动给出提议,“沙发太短你睡不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晚上可以和我一起睡。” 他的话音略微顿了顿,“主卧的那张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男人没有立马给出回答,似乎仍在思考建议的可行性。
  林原野见状,不得不拿出最后的杀手锏来,“我家没有风扇,晚上睡觉不吹空调会热。你和我睡主卧里的床,可以省下一台空调的电费。”
  “可以。” 没有思考太久,程燎最后答应了他。
  林原野唇角微微翘起,从沙发前站起来,单脚跳着往主卧里走。多余的毯子和枕头都被他收在衣柜上方的柜格中,老房子里的衣柜并不高,但他如今双腿站不稳,便将在客厅吹头发的程燎叫了进来,让对方帮忙拿毯子和枕头。
  男人伸手去头顶柜子里拿东西时,林原野后背倚靠墙壁站在床尾,一双眼睛盯着面前的大床问:“你睡哪一边?”
  程燎拿着毯子与枕头转身,神情不甚在意地扫了眼那张床,最后选了大床靠近衣柜的这侧。
  林原野自然是没有异议,跳过去将自己的枕头与薄毯往床的右边移,随即脱鞋爬上床坐好。程燎从客厅里关完灯进来,在门口墙边摸到顶灯开关按掉,也从左边那侧脱鞋上了床。
  两人谁都没有再出声,各自在大床的两侧躺下来,中间隔出来的距离泾渭分明。林原野将毯子盖在腹部,在黑暗中侧身朝左边转了过去。
  有过上次在程燎家里睡觉的经历,如今再与对方睡同一张床,两人中间依旧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他也就不再觉得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在黑夜里闭上眼睛,他很快就沉入了深深的梦境里。
  或许是连续两晚都在看程燎打架子鼓,他破天荒地梦见了自己的大学时期。
  林原野大学上的是国内的一所普通本科。身边交际圈内的同龄人,大多是考上重点大学或是选择出国,唯独林原野仗着自己本地人的优势,以压过录取线的高考分数,进入了那所普通一本。
  他从中学起就在学校里玩乐队,他与朋友组建的乐队,也曾风靡过整个校园。家里从小就给他请过许多位不同领域的兴趣老师,林原野学过很多东西,也会很多种特长,却唯独对学习不怎么感兴趣。
  他与朋友的乐队延续到了大学期间。最初是在学校的比赛与晚会上表演,后来也曾经租借征用学校的礼堂,举办过免费的小型演唱会。
  演唱会的上座率很高,几乎每场座无虚席。甚至有一年的夏天,杨锦年也来看了他们乐队的表演。当时杨锦年已经毕业回国,因为忙于工作鲜少与他见面。
  那场表演开始的前夕,杨锦年破天荒地从他那里拿走了两张票。林原野调侃他偷偷找了女朋友,不想到了表演当天,林原野坐在舞台中间,抬眼看见的却是个年轻男人。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坐在前排中间杨锦年的旁边。中场林原野起身走近观众席互动时,也只瞥见男人帽舌下露出来的好看的下巴弧线,以及那枚印在鸭舌帽上的意大利队徽。
  值得一提的是,在那场反响不错的表演上,他们的鼓手因为有事缺席了表演,而他作为临时抱佛脚的半吊子学员,在表演上兼顾了主唱与鼓手的重担。
  他没有见到过男人的脸,也没有与对方说过话。只在表演结束的庆功聚餐上,心血来潮问了朋友一句:“最近是不是有意大利球队的比赛?赢了吗?”
  梦中的朋友点了点头,说出来的话与当年如出一辙:“是吧,你突然关心这个做什么?”
  林原野举起面前的啤酒与他碰杯,想要像当年那般,笑着回答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在意。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开口说不出话来了。
  记忆中朋友那张年轻熟悉的面庞,逐渐在眼前扭曲成模糊交错的线条,他身后餐厅包厢中的精致墙面与房顶,也都尽数崩塌湮灭成四散的尘埃。
  林原野在程燎低沉熟悉的话语里缓缓睁眼,听见对方的声音近距离地传入自己耳中:“赢了,比赛你不是也看过了吗?”
  林原野睁着眼睛怔了片刻,首先意识到是自己说了梦话,然后才慢半拍地发觉,昨天夜里的泾渭分明似乎没起作用,自己眼下正巧就睡在了程燎怀里。
 
 
第26章 心惊
  程燎睡得比林原野晚,在他很快陷入熟睡以后,男人甚至还重新穿好脱鞋下床,去阳台外回了一封外国邮件。
  前后也不过才十分钟左右,等他推门进来时,便借着门边倾泻而入的月光看见,林原野由最初的侧躺姿势变为了平躺。
  枕头仍旧好好地垫在他头下,原本盖在身上的轻薄毯子,却在他翻身的动作里滑到了腹部。他双眸紧闭睡得无知无觉,两只手落在脸旁的床单里,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被他蹭到了胸口,衣摆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腰来。
  程燎站在门边盯着他没有动,落在身侧的指尖缓缓摩挲了片刻,才走过去俯身替他拉毯子。林原野睡得脸庞微微偏向右侧,右边那只耳朵毫无遮掩地露在空气里。
  靠近耳骨的那片区域,没有戴任何耳饰。记起那晚他戴耳钉出现在酒吧的模样,程燎伸向毯子的手微微顿住,转而轻眯眼眸去找他耳骨上的耳洞。
  然而房间中光线太暗,仅凭门口泻下的淡淡月光,程燎无法准确找到耳洞的位置。他没有半分犹豫,停在半空里的那只手当即调转方向,落向了林原野右边那只耳朵。
  程燎在他低缓而又绵长的呼吸声里,指尖伸长轻轻捏住了他的耳骨,继而指腹贴着他柔软的耳骨,寸寸朝下缓缓抚摸起来。
  摸到林原野的耳洞以后,程燎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来,眼前仅凭记忆与想象浮现出来的,并非那晚他在酒吧戴过的碎钻耳钉,而是另一枚漂亮的银色圆环。
  十六七岁少年灿烂明媚的眉眼跳跃着掠过眼前黑暗,右侧耳骨上的银色圆环在眼光下闪闪发光。而程燎就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内,隔着升起的车窗玻璃打量他那张生动的面庞。
  车子发动起来的前一刻,杨锦年从前面回过头来告诉他:“那是我表弟。”
  眼底倒映着被朋友簇拥离去的少年身影,程燎漫不经心地低声接话:“他很受欢迎,朋友很多。”
  “是的。” 杨锦最后笑着总结,“除了学习不好,他什么都好。”
  伴随着被抽离的过往回忆,程燎松开了捏在林原野耳骨上的那只手,替他将毯子拉回了胸口位置。然而不过是上床的短短几秒时间里,毯子又被他推到了肚子上。
  而林原野两只手搭在肚子旁,依旧睡得很沉。
  程燎望着他微微扬眉,再度伸出手去扯被他轻轻压住的毯子。这一次,熟睡中的林原野终于似有察觉般,朝他所在的方向轻轻翻身,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将毯子拽回来。
  然后睡梦中的他终究难敌意识清醒的人,男人每将毯子朝自己身前拉近一分,林原野就拽着毯子朝他挪近一分。因而到最后,程燎甚至没有费太大力气,就将他从大床右边轻轻拖了过来。
  而这些发生在黑夜里的事情,林原野全都不曾有半分察觉到过。夜里的事他不清楚,眼下发生的事,他却的的确确正在经历。
  “抱歉。” 在睡意尽数褪去的这一刻,林原野昧着良心撒谎,“我睡觉习惯不太好,你可以直接推开我。”
  “你的脚上还有伤。” 程燎淡声解释。
  林原野闻言,试探般地动了动自己的两条腿。这才终于发现,自己的双腿正紧紧贴着男人的身体。
  他动作轻缓地缩起腿来,想要从对方身前慢慢滚开。不料弯起来的膝盖,却骤然顶在了程燎的腹下。膝盖上不同寻常的触感与温度传来,意识到对方那里大概是什么状况,林原野直接愣住。
  被他蹭到的人反倒坦然自如,语气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地开口:“早上睡醒以后的正常现象而已。”
  对方不说得这样直白还好,如今以寻常平淡的口吻告知,林原野膝盖上的那片热源,反而润物细无声般地渗入了他皮肤表层,顺着他的下肢一路朝上烧了起来。他也有了所谓早上醒后的正常现象。
  不敢再耽搁半分时间,林原野急着从程燎怀里爬起来。然而越是这种时候,反而越容易变得手脚慌乱起来。他撑着身体想要坐起,仓促之间双腿却数次不受控制地撞到程燎身体。
  饶是定力极好的程燎,也经不起被他的两条腿频频触碰。男人神色略带微妙地蹙眉,最后伸手按住了他的动作,低声张口吩咐道:“你先别动。”
  林原野就如同那在水中胡乱扑腾扫尾的鱼般,霎时就陷入了沉寂的静止状态中。
  程燎收回被他压在身下的那条手臂,撑住床单缓缓从他面前坐了起来。听闻对方起身的动静,林原野维持着曲腿侧躺的姿势,下意识地就低头朝他看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目光猝然撞上男人那明显尺寸可观的地方,林原野定定地睁着双眸,半晌甚至忘了要眨眼。
  似乎认定双方性别相同,自己有的他也会有,程燎并未在他面前做出过半点遮掩举动,就这样坐在床上朝他道:“你可以起来了。”
  林原野心不在焉地收回目光,从床上慢吞吞地爬起来。眼皮抬高的那个瞬间,又毫无预兆地对上面前男人那双若有所思的黑眸。
  “你在看什么?” 没有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程燎盯着他的脸问。
  林原野心中想的是找借口搪塞过去,与男人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久久对视后,话到嘴边又鬼使神差地改了口:“需要帮忙吗?”
  程燎眼中情绪微不可见地变了变,看着他迟迟没有回答。
  气氛莫名陷入微妙的凝滞中,意识到自己鱼钩抛得过于惹眼了点,林原野又补救般地眨眨眼睛,朝他露出漂亮无辜的笑容来。
  男人眸中果真逐渐趋于风平浪静,就在林原野几乎要以为,对方会打消心中的怀疑时,却听见程燎嗓音低沉地缓缓开口问:“你想怎么帮?”
  早已提前想好对策的林原野,闻言从容镇定地扬起唇角,“不知道。” 他佯作不解般思考两秒,“你需要的话,我就可以帮。毕竟,” 他语气近乎真挚诚恳地补充,“你昨晚帮我洗了澡。”
  “不用。” 目光掠过他唇边沾染的笑意,程燎声线淡淡地回绝。
  林原野神色不变地点了点头,状似了然般转过身,双腿跪在床单里,似乎是打算爬到自己脱鞋的那侧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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