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井?不是早就死了?”祈想到幽灵蝶族的那一团血肉模糊的肉虫,顿时觉得反胃,话都不想再跟他呛了,撇了撇嘴。
火一时口快说了出来,话一出口脸更臭了,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去,几蹄子跑到了前面,让沈漱流他们远远地在后面缀着,勉强能看见路线。
沈漱流抬眸,意有所指地看了那头鹿一眼,“你说,要是心上人死了,而凶手就在面前,会不会有人想杀了凶手呢?”
“你说……火?”玳低眸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是你,我会。”
沈漱流心里的阴谋论一顿,眼底的冷意瞬间退去,一点惊喜和羞涩染上了狼耳,狼尾巴开心地晃了晃:“我就知道阿玳对我最好了……”
玳:“……说归说,不可以乱想。”
被预判了的沈漱流:“……哦。”
–
山林山林,山上有林。
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四面藤蔓缠绕,蒙络摇缀。
景美人迷,路也迷。
火跑得太快,沈漱流他们跟丢了。
这时正是落日,光线渐渐暗淡了下来,山路更难辨认,而且夜里野兽出没,与其冒着危险去找人不如就此扎营。
反正火也比他们熟悉地形,又在这山林里跑惯了,一个晚上怎么也死不了。
篝火熊熊,舔舐着泠泠夜色,柴木慢慢地燃烧,不时噼啪作响。
兽人们都睡下了,可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月上中天,忽然就听到周围的树林里传来呜呜的声音,不是风吹的呜呜,而是野兽垂涎眈眈,而发出的勾朋唤友的呜呜声。
听这声音,数目足有数十只。
沈漱流本来就提防着火,看见火消失了更是警惕,夜里兽人虽然都躺下了,但是有沈漱流的话在前面,实际谁都没有睡着,有一丁点不对的动静,都立刻清醒了过来。
“嗷呜——”银色巨狼发出一声长长的狼嚎,蓝色的瞳孔在夜色里明如炯火,犹如凶神恶煞,那些暗处的野兽都受了震慑,警惕不敢动。
玳三两下爬到树上比了个手势,狼熊族的兽人们立刻带着弓弩也爬到了树上,那些暗处的野兽见状,就想冲上来,银色巨狼低低一声凶嚎,野兽们又被镇住,观摩着不敢上前,发着幽幽绿光的兽眼却恶狠狠地盯着巨狼和兽人们的一举一动。
只要银色巨狼有一丝的松懈,就会被那些饿极的野兽撕碎。
一vs几十,沈漱流才不傻等着单挑比群殴,银色巨狼又低嚎了一声,趁野兽们迟疑不决的瞬间,跳到树上变回了人形。
意识到被耍了的野兽们气急败坏地嚎叫着,从黑暗里冲了出来,在月色之下显露出了暗紫色的身形。
体型不小,无耳无尾,肌肉扎结突起成块,看起来丑极了,绿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就像一盏盏的鬼火,看着就瘆人得慌,更不用说它们还喷着粗气,尖利的两层三角齿还滴滴答答着涎水。
【叮——贪食兽,兽中败类,贪食成性,有食物的情况下,会一直吃到爆体而亡为止,肉食性凶兽,食鲜肉也食腐肉,饿极会同族相食,一般独居……】
脑子里的机械音又响,沈漱流很快转述给其他兽人:“……它们速度很快,但是智商很低,就算上不来树,也会一直在树下守着不动,直到有新的猎物出现为止。”
“而且皮很厚,弓弩不容易一箭射死,”沈漱流目光冷冽,如视死物,“让你们带的毒药都拿了吗?”
兽人们闻言点头:“拿了。”
“毒药沾到箭尖上,朝着贪食兽的嘴射,小心点,别沾到自己。”沈漱流抬起弓弩,对准贪食兽恶臭的口,扣动扳机,“啪”一声轻响,箭矢破风而出。
“噗”,箭矢刺进了肉里,贪食兽哀嚎一声,却撑着没倒,幽绿色的暗瞳像鬼火一样跳动,痛觉更是激出了它的贪欲,看着沈漱流,就像看着砧板上的一块肉。
沈漱流脸色都没变一分,从容不迫地拿出了第二第三支箭,沾毒,对准,发射。
“呜——呜——”
“呜——”
鬼哭怨嚎般的声音响起,是一箭箭刺进贪食兽的皮肉之中,而发出来的凄凄哀叫,幽幽跳动的绿光在痛感和贪婪之中,竟转变成了诡异的红光。
“呜——”
“呜——”
贪食兽尖叫着往树上跳爬,尖利的兽爪在月色中闪过一道道银光,硬质的树干上瞬间留下了深深的爪印。
而在狂化状态下,这些贪食兽的跳跃性惊人到甚至可以一个纵跃,就直接跳到沈漱流所在的树上。
沈漱流看着速度加倍的贪食兽带着森寒的爪风迎面扑来,面不改色地弹出狼爪,迅疾地对着贪食兽的门面猛击。
贪食兽速度过快刹不住车,重重地受了沈漱流这一爪,脸上的血痕深可见骨,贪食兽两眼盯着沈漱流却没有一点要停战的意思,没有丝毫停滞又向沈漱流攻去。
在狂化状态下的贪食兽战斗力强得惊人,兽齿尖利,速度奇快,不怕死也不怕痛,被沈漱流抓伤流出暗色的腥血,却更激得那凶兽战欲更胜,几近癫狂。
沈漱流冷眼看着,只闪身躲避趁机反杀,并不打算跟它硬拼,也没必要硬拼。
意料之中,贪食兽的狂化激发了毒素的提前发作,很快那畜生就力不从心,面上露出明显的痛苦神色,强撑着一个跳跃想要攻击沈漱流面门时,就控制不住地失了重心,从几层楼高的半空掉了下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成了一摊软肉。
而其他的贪食兽也同样毒发,要么被兽人趁机撕碎,要么也摔成了一滩紫色的软肉。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些贪食兽摔得血肉淋漓,而直至最后一刻,那两只恍恍如鬼火的兽瞳却还紧紧盯着兽人们,翻滚着极端的食欲和贪欲。
“呜——嗬——”
“嗬嗬——”
贪食兽嘴里发出最后的尖齿碰撞声,嗬嗬地像是在吞食肉块,就算是已经死透了,还是让人觉得胆寒。
玳从树上跳下来,看着贪食兽面色严峻:“这些兽类,到底是哪里来的?”
“大概是闻到兽人的味道,从深山里聚集过来的,也不免是有人用自身为肉饵,吸引过来的。”沈漱流冷声,“虽然低级了点,但还不算太笨,知道单挑打不过就来群殴。”
玳的重点却在他的前一句:“以自身为饵?你是说火?”
“贪食兽速度快,嗅觉却不算灵敏,夜视能力也不怎么样,就是凶狠不要命出名罢了,”沈漱流道,“引它们过来的,估计也知道贪食兽不能对我们怎么样,就是想造点麻烦,给我们点损失。”
“——要是能死伤上几个兽人,那就最好了,”沈漱流冷冷地看向暗色里的一处,“以多抵一的买卖,真是赚大发了,你说对吧,火?”
第86章 我有个朋友
“哼——”
林中传来一声冷哼,褐色鹿角的青年从暗处显露身形,在高高的树上,警惕又愤恨地看着底下的兽人。
“是你们害了阿井!”
“那又怎么样?”沈漱流冷声激他,火闻言果然怒极,张口就要大骂,沈漱流却抓住他这一瞬间的松懈,抬手就是一支利箭。
“咻——”
“别——”玳瞳孔放大,看着那箭瞬间穿过火的肩胛,溅出一朵漂亮的血花,一米八几的高壮青年像折了翅的鸟一样从树上直直坠落。
这时间,一只巨型灰狼冲了出去,在半空中把跌落的青年抓住,然后稳稳落地,毫不客气地把火扔在地上。
“啊!”火痛呼出声,沈漱流的那支箭穿碎了他的肩胛骨,被汀这么一扔更是剧痛难忍,只能躺在地上痛苦地蜷缩。
但细一看,肩上流出的血还是红色的。
玳松了口气,沈漱流偏头看他,眼底有些暗色,“以为我用的是毒箭?”
玳确实是这么想的,想点点头,却忽然顿住,目光定定地看着沈漱流:“你生气了?”
“没有。”沈漱流回过头,目光冷冷地看向火,“给他治一下,别死了。”
“是。”负责医疗的兽人立马上前去,不明所以的火见状惊慌大叫,“你干什么!别过来!”
医疗的兽人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直接上手动作毫不温柔地他拎起来,摁着他的另一头肩膀,就在伤口上撒药。
这药是次一些的止血药,撒在伤口上虽然能很快止血,但是过程就像酒精消毒一样,能痛得人怀疑人生,火立马就被痛得咬着牙哭了,边觉得丢脸边控制不住生理盐水,就破口怒骂:“你们这些……粗蛮的肉食野兽!”
“堵住他的嘴,扔远了让他自生自灭。”沈漱流冷淡开口,没心情再理会这些事,攥着玳的手腕,扯着他进了夜色。
“流你去哪?”祈疑惑,穆却捂住了他的嘴,“别问,问就是自己想。”
祈:“?”
祈还想问‘想什么’,就听火不怕死地叫嚷:“堵我嘴干什么!你们这些阿罗!有本事就杀了我,折磨人算什么?!”
“呸!”祈听了就气,狠声啐他,“你引来那些贪食兽还没跟你计较,你还自己叫唤着要死!当我们真不敢干掉你!”
火闻言冷哼:“那你就来干掉我啊!能去见阿井,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祈简直气极了,叉着腰骂他:“阿井有什么好的!他害我们差点就被蝶族吃了!他还故意勾 引我们首领,勾不到又去祸害汀!”
“他还骗我!亏我本来还以为他是个好兽人!结果他利用我去拆散流和玳!我都被他带成坏兽人了!”
祈越说越气,抢过医疗兽人手里的伤粉就往火伤口撒,火痛得大叫,还是咬着牙反驳他:“你骗人!阿井那么美丽善良,对追求的兽人都很温柔,从不说一点坏话,他太好了,因为不懂拒绝,所以被很多兽人趁机……”
“同时跟很多兽人在一起是他的错么?部落却说阿井故意挑起兽人争端,让他们大打出手,把阿井驱逐出了部落……”火越说越气,越说越难过,脸红脖子粗地掉眼泪,“他是不得已才帮吃兽人的蝶族做事的!他是被逼的!”
祈都被惊住了,不知道是为阿井的茶艺,还是为火的眼瞎,连一直沉默不作声的汀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原来你喜欢老牛吃嫩草?”
火被问住了,顿时懵了一下:“什么老牛?我才23啊……”
汀眼神更复杂了:“阿井现在28。”
“不可能!”火不可置信,“他不是十八么?”
“不对……他是五个炎季前被逐出去的,现在应该23啊……”火喃喃自语,忽然想起他成年那年,阿井确实没有举行成年礼,而跟阿井有关系的最大的兽人,现在已经奔四了……
而阿井跟那些兽人在一起之后,也一直推脱着不肯跟任何一个结契,所以阿井他……同时玩弄二十几个兽人将近十年……
火顿时一口老血梗在喉,上不去也下不来。
顿了半晌,火忽然抬头看向汀:“你是不是也跟阿井有过?”
涉及这种私密事,汀闻言就是脸一红,又疑惑:“你怎么知道?”
“不是有过,你怎么知道他的年龄?”火眸色幽幽地看着他,“哪有兽人专门去记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兽人的年纪的,除非有过什么……”
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即又是一馁:“确实有过几次见不得人的关系,他推的我的,但他又说我烂,都是他动的……”
火闻言,神情恍恍惚惚。
好半晌,火才出魂似的,幽幽地说了一句:“难怪他总是主动……原来他也嫌我……”
–
玳被沈漱流攥着手腕,抵在树上,一双桃花眼被夜染了墨色,幽幽湛湛,如同晦暗汹涌的海。
沈漱流靠的很近,额头碰在一起,鼻尖也蹭着他,动作比起亲昵,倒更像是胁迫:“要是我射的是毒箭,对准他的额头,嘭地一下,——杀掉他。”
“我杀了人,”沈漱流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目光狼一样的凶残,“你会不会怕我?”
玳定定地看了他两秒,一巴掌糊上去推开他的脸,义正言辞:“不可以找借口色色。”
“嘤。”沈漱流大狗狗似的抱住他,抵在树上乱摸乱蹭,脸上还委委屈屈的:“你不爱我了……”
“胡说什么呢……”玳推不开他,索性由着他抱了,“说,怎么就不爱你了?”
“你刚刚怀疑我!”沈漱流嗷呜一口咬住玳的锁骨,哼哼唧唧地磨牙,“我要是真的杀了他,你是不是就会讨厌我了?”
“不会,别乱想。”玳认真道,“只是怕杀了他,你会惹上鹿族部落,毕竟还在他们的地盘,要小心为上。”
沈漱流心里舒坦了,还是哼了一声,“可是之前你也好怕我的,我刚睡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有想过干掉我?”
“……是有。”玳犹豫了一瞬,还是坦坦荡荡的承认了。
沈漱流闻言,又哼了一声,然后小小声道:“其实我也想过弄死你的……”
玳顿住了,缓缓打出一个“?”。
沈漱流蹭着他,声音微微弱弱的,有点不好意思:“我忍不住嘛……但是我又怕真的太过分了,就半夜起来看月亮,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对着月亮嚎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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