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鬼话，谁信啊。”纪舒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当然不信温岺秋是做菜弄出那么深的伤口。但是她很清楚，温岺秋不会对自己说实话，因为她如何伤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纪舒暖手里的粥没那么热了，便用勺子一口口喂温岺秋吃下。
吃过之后又让她刷了牙，重新躺回去。纪舒暖打算把碗拿到楼下，她起身的小动作让温岺秋紧张起来，下意识得伸出手拉住。“阿暖，别走好不好？再陪我一会儿吧。”温岺秋眼里的水雾始终没散去，这会儿更是带了恳求。纪舒暖看着她虚弱却又强撑的样子，面对这样的温岺秋，不心软很难，更何况她也没打算走。
“我只是想把碗送下去，再吃些东西，我也饿了，今晚我会留下。”纪舒暖说完，轻轻挣开温岺秋的手，转身下楼。见她离开的那么急，温岺秋嘴里那句我陪你一起去就这么哽在了喉咙里。她闭着眼，躺在床上等待。大概是心里还有些芥蒂，纪舒暖吃得很慢，等她上楼时，一个小时都过去了。
纪舒暖洗漱好走到床边，就见温岺秋闭着眼，清透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她吃了药，虽然没有彻底睡着，但现在刚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她流出的泪水打湿枕头，纪舒暖看着，双眸一下子湿热起来。她强忍着鼻酸，不停得眨眼，想要把眼里的泪水挥发掉。这一刻，她承认自己输了，她舍不得温岺秋难过，一点都不行。
“哭什么？我不是没走吗？”纪舒暖走到床边，低头把温岺秋脸上的泪水吻去，后者没有马上清醒，直到纪舒暖抱着她，轻轻抚摸她的额头，温岺秋轻哼一声，逐渐醒来。随着她睁眼，一抹泪水顺着她眼眶滑下来，纪舒暖看着，觉得心里更疼了。
“阿暖，我梦到你走了，不是赌脾气得离开我，是永远从我的世界消失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好久，可是你一直都不肯回来，直到我死了，你都不回来看我。阿暖，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如果有天，我真的做了让你无法原谅的事，至少在我死的时候，你能回来看我一眼。”
温岺秋抱着纪舒暖，全身都在发抖，感到她是真的在害怕，纪舒暖也用了同样的力道抱着这人，一遍遍抚摸她的后背和额头，甚至主动将自己的信息素释放出来，抚慰她的Omega。感应到纪舒暖的所作所为，温岺秋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许多，她软下身体，窝在纪舒暖怀中，也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那是一种带着忧愁和不舍，还有恐慌不安的味道，纪舒暖嗅到温岺秋的害怕，心里对这人的气也消了大半。虽然她还是无法接受对方的禁锢，可是…她也舍不得让温岺秋难过。
“好了，别哭了，我没说过要离开你，我只是…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你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我生气的原因，只是因为你对我的态度让我慌乱。我啊，很怕你对我的喜欢掺了控制欲，怕你…只是想占有我，而不是真的爱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你说，我是不是想得太多太乱呢？”纪舒暖抱着温岺秋喃喃自语，可她许久都没得到回复，眼看着那人已经在自己怀里睡下，纪舒暖叹息一声，在温岺秋脸上吻了又吻。
温岺秋发低烧和手上的伤有关，所以烧来得快去的也快，因着这个伤口，两个人的冷战好似就此结束了，纪舒暖重新搬回二楼，和温岺秋睡在一起，只不过心里还存着隔阂，虽然面上不表露，可温岺秋知道纪舒暖还在介意监控的事，就连发情期也不敢提出与纪舒暖亲密，只能自己用抑制剂度过。
尽管如此，两人的关系还是无法缓和到最开始在一起的热恋期，温岺秋能感觉到纪舒暖心里总藏着一些事，很多时候也都是闷闷不乐的。就这样不咸不淡得过了半个月，温岺秋提议带纪舒暖去爬山放松一下心情，纪舒暖听后也没反驳，就这么同意了。温岺秋对纪舒暖愿意和自己出去旅游感到喜悦，毕竟她以为纪舒暖多半会拒绝，没想到她还愿意和自己出去。温岺秋立刻准备了房车，带着纪舒暖两个人开车去了津屏市郊外的一座睨象山。这座山之所以得此名，是因为在山顶高处看下去，山下的连绵起伏如同一只巨象，加之山上还有一座古寺，亦是十分闻名。
纪舒暖和温岺秋坐缆车到了半山腰，再欣赏着周围的景色，慢慢走。到了山中，纪舒暖看到那座寺庙，寺庙没有名字，据说从建立至今，寺庙都是无名之庙，但香火却很鼎盛。纪舒暖看到，好奇心驱使，便想进去看看，温岺秋并不喜欢寺庙这种地方，而眼前的寺庙，给她一种很强烈的排斥感。温岺秋并不想去，可看到纪舒暖有兴致，精神也好了些，不愿意拂了她的兴致，也只得沉默得跟上去。两个人刚进去便发现里面人来人往有很多香客，人群很多且密，温岺秋下意识得想去拉纪舒暖的手，却被忽然汹涌的人潮冲散，两个人竟然都见不到彼此了。纪舒暖皱眉，想回去找温岺秋，却见那人已经不在原地。
她皱眉，打开手机想联络她，却发现手机信号在一瞬间从满到无。纪舒暖没法子，只能在寺庙里乱走找人，她到了一个参天巨树下，刚巧看到一个穿着砖红袈裟的老僧。纪舒暖正想过去问路，却见僧人好似察觉到自己一般，转过身来。“阿弥陀佛，施主，您来了。”
第90章 饲料·90
“这位师傅，我和我的恋人走散了，该怎么去正门方向？”纪舒暖觉得面前的老和尚看上去十分面善，他大概是Alpha，可纪舒暖却无法从他身上闻到任何信息素，她没想过这个世界还会有僧人，起初发现这个寺庙，也不是纪舒暖多信佛，仅仅只是好奇这个世界的寺庙是怎样的。“施主，你我有缘，今日得见，贫僧只想与你说件事。你身上有积存的德与因果，前半生福泰安康，本可一生无忧，安享晚年。奈何本该属于你的德报，却落在她人身上，你可曾受过阴物困扰？”那老和尚看着纪舒暖，眼里充满了慈悲，纪舒暖皱眉，不太懂他到底说什么，是想推销产品吗？“老师傅，我的确曾经被非人之物困扰，但对方已经许久未曾出现，此事我也权当过去了。”纪舒暖言下之意是不愿再提，见她这般说，老和尚走了几步，将一个符咒送入她手中。符咒很轻，可触及手心之际，却有一股暖意。纪舒暖觉得这枚符咒看似小巧，实则却非常精致。她下意识的想问多少钱，老和尚却慢慢走远了。
“这是施主与我的缘，贫僧非常珍惜。”老和尚说完，便头也不回得走了，看到他离开，纪舒暖凝注了许久，还是把符咒放进兜里，顺着另一扇门走出去。她出去之后，还没走出几步，立刻有一个人跑过来将她抱住。闻到对方的信息素，纪舒暖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下来，她轻拍了下温岺秋的后背，对她笑笑。“阿暖，我以为你离开了。”温岺秋的语气带着过度的不安，眼里的惊慌亦是瞒不住人。纪舒暖晓得她一直很怕自己离开，却又不清楚原因何在。难道在温岺秋心里，自己就是随时都可能会弃她而去的人吗？
“没有的事，我们回家吧，我有些累了。”经过走散这一遭，两个人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在寺庙闲逛，两个人开车回到家里，本来预定要在房车内过夜的打算也就此作罢，温岺秋看得出纪舒暖似乎又恢复到之前藏着心事的模样，她没有多做打扰，两个人随意吃了些AI管家做的晚餐，便貌合神离得躺在了同一张床上。只不过，今晚温岺秋似乎想做什么，她主动搂过来，讨好又轻柔得用唇亲吻自己的侧颈，手也不老实得揉上纪舒暖胸口，另一只手直接握住糯糯。满打满算，两个人已经有整整一个月没再亲密过，就连纪舒暖的生日，也因为这次的冷战作罢。
哪怕温岺秋为她精心准备了礼物，又策划了浪漫的电子烟花，纪舒暖在那时候也感觉不到愉悦。心里压着事，怎么可能开心起来。本来被温岺秋重视的生日就以那样尴尬的结果收场，不论是温岺秋还是纪舒暖，心里都有着一份遗憾。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早就习惯了彼此亲密，像这种一个月不曾做过的情况从未有过。温岺秋隔着纪舒暖薄绸的睡裙，轻轻握着糯糯揉捏许久，尽管心情低落，但纪舒暖终究是喜欢温岺秋的，生理上根本无法抗拒她。糯糯逐渐挺起，纪舒暖却觉得心凉，她和温岺秋走入一个看不到的死胡同。两个人的心结成了她们无法坦诚的主要原因，纪舒暖无法说出自己心里对温岺秋的疑问，比如，她到底是什么，在温岺秋心里，她是她的什么人。纪舒暖能猜到温岺秋如何回答，但那种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你乖乖睡。”纪舒暖轻声说，到了这会儿也仍旧以哄劝的语气婉言拒绝温岺秋的亲密，后者听了，手上一僵，握着糯糯的手也忽然松开。纪舒暖听到温岺秋一声浅笑，这笑声很低，还有些凄然。“阿暖，对不起。”温岺秋说罢，终于把手挪开，改为抱着纪舒暖。就在纪舒暖以为这晚会平安无事的过去时，她却走入了许久未曾到来的梦境。这个梦与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梦里的她在她本来的世界，她有爱她的父母，疼她的哥哥，还有那些朋友。然后画面一转，来到飞机上，她亲眼看到飞机坠毁，而自己的身体，在坠毁中，生生被烧成了灰。
然后，她来到了ABO世界，这个她熟悉的小说里，或许对曾经的她来说，这里是虚拟的，是假的，可她来了之后，就成了真实存在的世界，因为她活在里面，还在经历着作为人的喜怒哀乐。
可惜，好景不长，女鬼的出现，连日来的折磨，以及她掉入深坑中，却没有死亡，而是去到了另一个世界中。温岺秋的脸越发清晰，那一声声妻主让纪舒暖明白，这一切并非梦境，而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无比真实的过去。可是…为什么会忘了呢？忘记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禁锢，忘记温岺秋本身是一个怎样的人，也忘了她们是如何分开的。纪舒暖看着那些回忆一幕幕出现在脑海，看到自己为温岺秋哭，为温岺秋疼，最后，为她死…
原来，那些发生在古代的过去并非梦境，自己又死了一次，最后回到了这个世界。纪舒暖流着泪，安静又无声得睁开眼。房间里还是一片漆黑，说明现在还是凌晨。纪舒暖眨了眨眼，将眼眶里集聚的泪水眨掉，继而转过头，看向温岺秋。这一眼，纪舒暖有种不同于以往的感受。这个人曾经是自己的妻子，如今是她的恋人。她比古代更成熟了，张开的五官更加温柔，又因为32年的沉淀，让她看上去更有韵味。纪舒暖知道的，现在的温岺秋并非是曾经那个有着恶鬼灵魂的她。
当时在古代，纪舒暖身受重伤，身死难救，那时候万休与她说，可将她送回现代，纪舒暖清楚，万休口中的现代世界，并非是自己本来的世界，她在那里已经结束了，曾经的世界她再也回不去，她已经死了。
纪舒暖愿意离开，却又忍不住询问温岺秋会如何，万休说她业障太多，生不能生，死亦是无法轮回。纪舒暖不忍，也是那个时候她才那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对温岺秋，是喜欢。她不忍心让温岺秋遭受无法轮回的苦楚，那个本该比谁都温柔的人，不该是那种结局。纪舒暖主动将自己的德报分给温岺秋，以换取她重为人的机会，而她也不愿和温岺秋有交缠，拜托万休除掉自己所有的记忆。可是，纪舒暖没想到，温岺秋是记得自己的，她记得所有事情，甚至重新来到自己身边。多好的伪装啊，纪舒暖就这样再一次爱上她，甚至比以前还要浓烈深刻。
可是，温岺秋变了吗？她没有变，她还是想禁锢自己，折断自己所有的羽翼，将自己当成一个物品那样留在身边。失忆中的不安终于找到了原因，纪舒暖之前总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温岺秋难以揣测，现在也终于懂了。纪舒暖无声地笑着，任由泪水肆意滑落，她不恨温岺秋，因为对方的所作所为还谈不上恨。更何况，爱和喜欢不是假的，纪舒暖也不会用自己的德报去换温岺秋重活的机会。纪舒暖只是失望，她失望温岺秋做了和以前同样的选择，失望这人终究没有任何改变，仿佛自己做所做的一切都是没用的。
纪舒暖捂着发疼的心口，小心翼翼得从床上下去，她努力不发出声音，一个人去到一楼的浴室，将花洒打开浇在身上。微热的水落下，纪舒暖却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得跪在地上。她想起了一切，自然也知道，自己最开始见到的女鬼，以及那个在梦里纠缠自己的女鬼是谁所为。想到温岺秋用这种手段一步步接近自己，纪舒暖苦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该庆幸的，温岺秋没有直接霸道的将自己关起来强占，而是给自己留了那么一段并不算太糟糕的过程。可是…那个人骨子里的病态是没有改变的，没人比纪舒暖更清楚。
她蜷缩着身体，从最开始低低的抽泣变成了发泄一般的痛哭。爱人把最漂亮的玻璃球给她，在她欢欣若狂时，亲手打碎。
第91章 饲料·91
纪舒暖一直没有回房，洗过澡后，她拿了几瓶酒安静地喝着，很奇怪，很多时候她不想喝醉，却很容易就会有醉意。而这时候，她明明是在故意买醉，却发现一瓶酒下肚，头脑还是该死的清醒，心里的酸楚仍旧丝丝缕缕得磨着心窝。就这样坐了整晚，纪舒暖眼睁睁得看着外面由黑转白，眼睛已经哭得有些疼了，眨眼时都能感觉到灼疼的胀涩感。她蜷缩着身体，将自己努力挤进沙发的缝隙中，好似这样，她就能将自己藏匿于其中，再不会被温岺秋发现。只可惜，这样的念想，还是太过美好了。
光透过纱帘照进房间，楼上传来有些慌乱的脚步声，纪舒暖听到对方下楼的声音，嘴角勾起苦涩的笑容。她看了眼桌上那几个自己“偶然”找到的摄像头，其实…温岺秋会这样做她并不意外，对方没有直接把自己关起来，已经有进步了，不是吗？“阿暖？你怎么起这么早？我醒来没看到你，有些害怕，你怎么了？”温岺秋下楼，看到整个客厅的狼藉。桌上和地上放着几瓶喝掉的酒，还有一些抽完的烟蒂。纪舒暖双眼红肿，就连眼皮上都带着哭过后留下的红色淤痕，身体也没有平时的暖意，摸上去冰凉又僵硬。温岺秋这段时间状态不好，精神也有些恍惚。她不知道纪舒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人此刻的样子，让她心疼又不安。
“现在你都是这么叫我，很久没叫我妻主了。”纪舒暖忽然开口，没头没尾得说这了这句话。可是，妻主这两个字在暗示什么，温岺秋最清楚不过。她怔怔得看着纪舒暖，直到对方将视线挪开，落在茶几上。温岺秋顺着看去，瞄见那几个细微的针孔摄像头。“阿暖，你想起来了。”温岺秋没有用疑问，而是直截了当得问出口，听她这么说，纪舒暖浅笑，温岺秋漫不经心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很可笑。为什么，她会一次又一次被这个女人玩弄在鼓掌中呢？为什么到了这里，温岺秋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呢？
“你觉得我不该想起来对不对？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继续被你欺骗，被你玩弄，却还傻傻的喜欢你，是吗？”纪舒暖看着温岺秋没有愧色的脸，心里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委屈和难过再生出。她以为这一整个晚上，自己的泪早就流完了，心也不会再那么疼了。可是，面前这人，总是能轻易而举得破坏自己努力搭建的防线，让她的心碎裂，溃不成军。在医院重遇的第一时间，这个人就为自己布下了天罗地网。可偏偏自己还是傻傻得跳了进去，不管是在古代世界，还是在这里，自己始终是被温岺秋欺骗玩弄的。她忘了那些过去，反而更加方便对方操控自己。现在终于想起一切，纪舒暖累了，也受够了脱离不开温岺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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