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到北齐的那一刻起,就并未将凌琅当做一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人。他是任务的来源,是北齐的皇帝,是自己眼中npc一般的存在。
这个原本做完任务就要远离的人,现在却想和他在一起。
“我不会再离开的。”
谢相迎听见自己道了一句。
他会好好活着,为了每一个需要他的人,也为了自己。好死不如赖活着,他的处境比之北齐食不果腹的流民要好上太多。既然他有身在庙堂的机会,就有改变这片天地的无限可能。
“真的?”
凌琅像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心下又惊又喜。
谢相迎点了点头,蓦地怀里多了个脑袋。
“朕知道帝师会答应。”
凌琅紧紧抱着谢相迎,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力气。
“朕有错,净水林那次朕不该等到最后,若知帝师便是摄政王,朕不会让你只身犯险。”
埋进谢相迎怀里的人闷声道了一句。
“不怪你。”
谢相迎顺了顺凌琅被夜风吹乱的头发,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凌琅这个人已经赖上他了,凌琅不是npc,他是一个活生生的,陪伴他数年的人。
“朕不该让帝师跪着。”
“嗯。”
“朕不应该北上之前,不跟您打招呼。”
“还有呢?”
谢相迎突然有些好奇,凌琅还有多少事需要忏悔。
凌琅把脸埋进他脖颈里,闷声道:“不该在梦里,对帝师做那样的事。”
“……”
这种就不必说出来了。
凌琅说罢突然抬起头,他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放进谢相迎手心儿里。那是一朵小小的绢花,四年前上元夜,凌琅从他耳边取走的那朵。
这花有些褪色,看得出来是时常把玩的结果。
“你,知道是我……”
“是,从在花神车上见到,便认出来了。朕能从另一副皮囊中认出帝师,便能从千万人之中认出你。”
凌琅很想告诉谢相迎,即便他化成灰烬,自己也能认出哪一片是他。但这样的话不吉利,他知道谢相迎不会喜欢,所以便没有说。
“还有事情瞒着我吗?”谢相迎问他。
凌琅想了想,道:“有,莲生是朕安排的人,朕特殊待他,只是……”
“只是你的计谋?”
“是。”
“你真是……”真是个没心的人,谢相迎一拳垂在凌琅胸口,“你知不知道玄婳险些杖毙了他!”
“知道,朕还知道是阿召送他与朕相见的。当时朕还不明白,不过既然摄政王就是帝师,那也说得通了。”
谢相迎心软,定不会看着莲生被人杖毙。
“你什么都知道,你就是,就是不告诉我。”
谢相迎气得又给了凌琅几拳,这几下力道都不小,凌琅闷声受着,也不恼怒。
“帝师若是高兴,再打几下也可以。”
“我嫌手疼。”
他没有那么多力气,去跟这小兔崽子生气。
“帝师后悔当年救我了?”凌琅问他。
“后悔。”
他后悔极了。
谢相迎只恨不得一拳把这孩子锤回九岁那年,早知道一起淹死在晴湖里算了。
“可惜,后悔也晚了。”
凌琅眼中含着笑意,他心下明白,即便再来一次谢相迎还是会出手救他,他的帝师这天底下最心软的人。
他揽着谢相迎的腰,颀长脖颈上,那道永远不可磨灭的痕迹就落在谢相迎眼底。
“这个,疼吗?”
谢相迎指了指,这是凌倾允划破的。
凌琅的眸子垂了垂,委屈道:“若是帝师能亲一亲,就……”
凌琅话在谢相迎的唇落在脖颈上时停下了,唇与舌轻轻擦过,有什么东西从凌琅心下腾起。
“帝师……”
凌琅没想到,这样矫情的要求谢相迎真的会照做,他把谢相迎的腰托了一托,人被扶到桌案上坐下。
眸中跳跃着的火,彰显着心中的贪念。烛火微晃,谢相迎被这目光看的心下发慌。
“帝师,赏了我吧。”
唇落在人耳畔,低语如同让人沉沦的咒语。
“你带我来这儿,就是想做这事?”手中的扇子抵在人身前,将过分暧.昧的距离分开些。
凌琅很诚实地点了点头:“不止在这儿,院子里,马背上,还有很多地方……”
“你脑子里怎么净装这些?”
谢相迎往后退了退,蓦地脚踝落进人手心儿里。
“朕吩咐良玉今夜待朕走后,会将通幽殿布置好。朕说过,会让帝师看到一场满是红绸的大婚,明日朕会在正殿与帝师洞房花烛,帝师说过,十日为约,不会拒绝朕的任何要求。”
“你……”
谢相迎的脸别了别没说出话来,这兔崽子想这样的事儿,已经想了三年了吧,总算是给他等着机会了。早知道送什么不好,偏偏送一件喜服勾他。
“既然明日有整一天的时光,何必今夜如此着急。”
这小兔崽子,就差把“吃干抹净”这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凌琅看着眼前的人,沉声道:“今日的事没处置完,明日一早还要去兴盛阁一趟,我这样夙兴夜寐,问帝师讨点儿点心也不可以么?”
他眸中的无辜,是谢相迎从未见过的。
这话说的倒也没什么错处。
“你这夙兴夜寐,是在正事上,还是在我身上?”
谢相迎用扇子敲了敲凌琅的脑袋,问了一句。
“帝师后悔打这个赌了?”凌琅问他。
“愿赌,服输。”
谢相迎眉眼微垂,沉沉道了四个字。
愿赌服输。
短短四个字,让凌琅脑海中曾经的弦彻底断裂了。
他的唇角勾了一勾,下一刻,拽过谢相迎的腿,一遍又一遍亲吻着那肖想了多年的人。
披在身上的外衫与皎白的扇子一同落在地上,谢相迎躺在桌案上,静静看着眸中满是爱恋的人。
凌琅大概是真的喜欢自己,喜欢到像个青涩又慌张的少年。
谢相迎的手落在凌琅垂在后背的头发上,身下的桌案晃动,心也跟着飘摇不定。
“良宵一刻值千金,帝师怎么连句话都不说。”
凌琅在谢相迎的耳畔道了一句,谢相迎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情动之时。
“想听……什么?”谢相迎问他。
“唤一声朕吧,不准叫‘陛下’。”
“凌郎。”
“就这个?”
“夫郎的郎。”
沉吟声落在耳边,腰被人狠狠一按。
凌琅看着谢相迎,眼眸中唯有他一人。
他不知道谢相迎是否心悦与他,但只知道一件事,无论是今日还是来日,能与谢相迎此番缱绻的只会有他。
明日,他们有一天一夜的时光,在那红帐中可以慢慢探讨。
.
春日宴,风光无限,缱绻无边。
谢相迎醒过来时,是在院内的花树下的藤椅上,簌簌落花满衣襟,清风拂面,吹的人很是惬意。
枕在腿上浅眠的人睁开眼,忙抬头去看谢相迎。
“帝师!”
“嗯……”
谢相迎没什么力气,整个人被抽丝一般瘫软在藤椅上,静静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兔崽子。
凌琅那种一醒过来就去寻人的反应,生怕他凭空消失一般。
“帝师。”
“嗯。”
这孩子怎么还叫上瘾了。
凌琅仰着脑袋定定看着眼前的人,旁人表露心迹,皆是问喜不喜欢,唯有他问的是能不能留下。对于他来说,谢相迎能留在身畔就是天大的喜事。
“怎么这样看着我?”
天未亮,凌琅的眼眸湿漉漉的,蒙了晨间薄露一般。
昨儿一夜死去活来地折腾,这小兔崽子哼哼唧唧的,跟开了荤的毛头小子似的就没舍得放过他。他这会儿腿都哆嗦,怎么一觉醒来,倒像是凌琅受了委屈。
凌琅枕在谢相迎腿上,道:“我好怕这一去,帝师便又走了。”
“我走去哪儿?”
谢相迎坐起身来,伸手抬起凌琅的下巴。
这人俊朗的厉害,眉眼都似被天工雕琢,直往人心坎儿里长。眼下想想,自己能遂了凌琅的意陪他胡乱折腾,一大半的缘故都是受到了这张脸的蛊惑。
“帝师喜欢么?”
凌琅问了一句,他的眼睛弯了弯,像是知道自己这一双眸含笑时可以蛊惑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ovo
第64章 想不到谢大人,背后如此狂浪
这小兔崽子在这事上向来是给一分颜色, 便能开染房。他若是回答了,再挑起了这人的兴致,今儿早上只怕再不能放过自己。
谢相迎浅浅勾了勾唇角, 没有言语, 只收了手继续歪在榻上。
“陛下该去做正事了。”
靠在竹椅上的人打了个哈欠, 整个人没什么精气神儿。
“见完他们,朕便拟旨把你接进宫来, 让旁人都知道你是名正言顺进来的。”
凌琅凑到他眼跟前儿,道了一句,这人说话时眼睛亮亮的, 等着谢相迎摸摸脑袋一般。
“什么好名分, 也值得拟旨让旁人知道。”
一个贵君而已,凌琅怎么献宝似的给他说。
凌琅垂了垂眸唇,低头在谢相迎眉心处亲了亲道:“不一样, 咱们不一样。帝师若是困了就再睡会儿。朕在附近设了影卫护你,你且放宽心好好歇着,午后小冯先过来陪,等办完了事朕亲自过来接你, 别忘了答应朕的事。”
凌朗的目光软的厉害,有一瞬间十分不舍得离开这地方。每一次离开, 都会发生无可挽回的事, 他已经不能再承受了。人这一世短短几十载, 他曾经失去谢相迎两次, 不能再失去这个人了。
“帝师会等我回来么?”凌琅又问了一句。
谢相迎看他始终不放心,用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道:“我没有翅膀, 不会飞的。”
他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 哪里值得这样惦记。
“等朕。”
凌琅听到谢相迎的回复, 才起了身往院外去。
谢相迎看着凌琅阔步前行的背影愣了会儿神,待人走后,又抬头去看那往身上落花的树。
人困得厉害,就这么摊在竹椅上又迷糊了过去。
一直到隐隐听见叩门声,谢相迎才起了身去开门。
腿有些软,身子底下的不适在提醒他昨夜的放浪。
那门敲的急,谢相迎道了一声“来了”,加快了脚步。
木门被打开,等在门外的是提着食盒的凝云。
凝云见到谢相迎,甜甜一笑道:“冯总管有事来不了,托奴才送些吃食过来。”
“进来说话吧。”
谢相迎让凝云进门来,将她带到了屋中。
食盒里的菜摆在桌上,谢相迎看着一道道不认识的菜,问她道:“今日这饭不是红玉做的么?”
凝云道:“红玉姐姐去挑选贵君要用的衣裳料子了,这菜是从膳房拿的。”
“原来如此。”
难怪没有他爱吃的,这凌琅也不知道叮嘱叮嘱御膳房,这些个清汤寡水哪里能吃饱。
“贵君用一些吧,通幽殿还有好些要制备的,奴才这便走了。”
凝云从谢相迎身边经过,一股清淡的檀香味传来。
“唉,你这香从哪儿……”
话未说完,人便软了身子,瘫在了椅子上。
凝云回过身来,面上带了些淡淡的笑意。她走到桌畔,将食盒中藏好一盏灯放在案上……
.
脑袋昏沉,人也昏沉。
谢相迎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遭人暗算了,每一次都逃不脱。
回想起来每次遇难都是在凌琅走后,或许凌琅想他留在通幽殿去对的。起码在通幽殿之时,他尚且能够平安度日。
谢相迎睁眼时,眼前昏暗的厉害,远处放着两只破旧的油灯,身下是潮湿的枯草。
“醒了?”
耳畔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那音声通过潮湿阴冷的空气再进入耳中,格外让人不舒服。
铁栏外是漆黑一片,除了能听见声音,谢相迎看不到人。
“你是什么人。”谢相迎问了一句。
不远处坐在凳子上的人冷冷笑了几声,道:“我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重要的是,你再也回不去了。”
“我?”
谢相迎的话及时打住了。
“还要多谢你从竟胜带回来的小贱人。”
男子抬腿踹了身侧的人一脚,一个熟悉的人滚入谢相迎的视线。
姜献渔。
这人是数年前与他一同被救回来的乌徕国太子,不是被安置在北城么,怎么会被人抓去。
“你……”
“对不住,我……”
姜献渔满面血污,他回望身后人,整个人抖的厉害。
谢相迎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镇定道:“凌琅晚间要去竹篱,倘若他知道我不在,会察觉出来的。”
“不会的,会有人替你做贵君,去侍奉凌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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