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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渡(穿越重生)——狐狸不归

时间:2022-04-10 07:14:18  作者:狐狸不归
  小长明鸟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仿佛他天然地不用呼吸。
  而在下一瞬,无数翡翠色光点骤然亮起,它们太过浑浊,不知掺杂着什么,什么都照不亮。
  这里亘古未变。
  盛流玉微微皱眉,他的意识不太清醒,像个不能身临其境的旁观者。
  直至此时,他才想离开这里,想去温暖的、有谢长明的地方。
  有个人走到他的面前。
  盛流玉什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身形与这里的黑暗完全融合在一起,成了一团模糊的、难以辨认的影子。
  他费力地抬起头,看到一双熟悉的金色眼眸,颜色很冷,如同这里的翡翠,兀自亮着,无法点亮任何事或物。
  他本能地讨厌这个人。
  那人弯下腰,抬起他的下巴,他们对视着,盛流玉能看到那人手臂上套着个金镯子,像他眼睛的颜色。
  一切都那么熟悉,一切都触手可及,可梦里的小长明鸟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人似乎在看着他,轻轻的叹息,像是很可惜:“你要是死掉就好了。”
  他的手慢慢地向下移,直到扼住盛流玉的喉咙。
  小长明鸟仰头看着他,像是屈服了,却奋力挣脱了他的禁锢。
  他想问什么,却说不出话,什么也说不出。
  那人笑了一下,即使什么都看不清,盛流玉很清晰地意识到他在笑。
  “你的命运。”
  他这么评价着。
  那人的声音逐渐模糊,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伴随着烈烈风声,在这个漆黑的夜里。
  他的嗓音有种冷酷的意味,像是嘲讽,又似乎是怜悯,在为他接下来一生的命运作永恒的、不可改变的预言。
  他说:“你的人生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再也没有。
  再也不会有。
  盛流玉的心口一疼,从梦中惊醒。
  他感觉到手腕上戴着镯子的地方很痛,一抬手,才发现那一圈的皮肤已经被烫的通红,甚至起了一个水泡。
  小长明鸟还是没有摘下镯子,他知道不能摘下这个,一股身不由己的力量阻止着他,任由滚烫的镯子紧贴着皮肤,慢慢的冷却着。
  而梦里的一切都已经被遗忘了,盛流玉蜷缩在被子里,只记得最后的那句话。
  猫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跳到小长明鸟面前:“?”
  “喵?”
  盛流玉的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问:“你能看到我的梦吗?”
  猫在他身边绕了好几圈,来来回回,最后沮丧地摇了下脑袋。
  盛流玉怔了怔,咬了下嘴唇:“这样啊……”
  是梦么?
  如果不是,那会是什么?
  盛流玉撑起身体,不由地往窗外看去。
  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乌云遮天,没有月亮,连一颗星子都没有。一只不知名的大鸟从窗前掠过,有翅膀扑动的响动,却没有影子。
  可能是要下雨了,却没有下。
  一切都不明朗,一切都晦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却还未发生,像是悬而未决,不知去往何处的命运。
  被天神宠爱的神鸟也会有对命运感到疑惑的时候。
  盛流玉歪着脑袋,抱着膝盖,忽然觉得冷。
  往常是不会这样的,谢长明在的时候,一切都会被安排好。
  可是谢长明不在。
  他喜欢的、想念的的人不在。
  盛流玉伸出手,捧起一旁的烛台,拿下薄纱灯罩,轻轻吹了口气,蜡烛的火焰在瞬间被点燃。
  小长明鸟长久地凝视着燃烧的烛火,他想了很多,想了自己从前的十八年人生,除却遗忘的那些,在遇到谢长明之前,他几乎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称作幸福快乐的时刻。
  他的命运是因为谢长明而改变的。
  昏黄的灯光中,盛流玉单薄的影子微微摇晃着。
  蜡烛烧了太久,淌下几滴烛泪,滴在盛流玉细瓷一般,从未受过伤的皮肤上。
  他觉得很烫,可能有点痛,却没松开,依旧握着。
  很多时候,很多事,一切都无迹可寻,像那个荒诞的、突如其来的噩梦。
  盛流玉在心中否认。
  不是的。
  他的命运却不是这样的。
  他知道去往何处。
  他知道自己会去往谢长明的命运。
  灯烛一直烧着,亮到了天明。
  半个月后,谢长明重回书院。
  盛流玉歪着脑袋,看了半晌,确定谢长明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浑身完好无损,连上次的伤疤也早已愈合,再看不出半点痕迹。
  他很满意,甚至愿意原谅谢长明这么长久的离开。
  至于那个梦,小长明鸟早就忘掉了。
  谢长明没有说去做了什么,只是提前预定了一座开满桃花的山峰。
  那是一座很僻静的山峰,灵气不足,常年无人,只孤零零地建了几座小筑。
  天气好的时候,桃花烂漫的开了满山,随风飘摇,零零落落的,像是下着花雨。
  幸运的是,他们去的那天日清风高,景色宜人,桃花开的最好。
  盛流玉吃了一口杏仁酪,他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微微皱着眉,放下勺子,想找点别的事做,本能地要摸怀里的猫,却发现连猫都没带。
  谢长明坐在小长明鸟对面,看他皱眉的神态,顺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杏仁酪,问道:“下次不买这样的了。”
  给盛流玉带的吃食,谢长明都提前尝过了。他对吃食没什么喜好,唯一的评赏标准是小长明鸟的喜恶。
  盛流玉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一下,撑住额角,看起来不太自在,只是道:“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谢长明淡淡道:“你还记得么?三年前,我曾经对你说,要送你翠沉山。”
  很明显,盛流玉记得。但他想要把这件事含糊过去:“翠沉山么?似乎也不是什么……”
  谢长明没有等他说完,就从芥子中拿出一把弓。
  是翠沉山。
  这是一把兼具美丽与力量的巨弓。银白色的弓身上以朱砂重绘着九道归一驱魔诀,美的惊心动魄,又有无人能及的力量。
  盛流玉的话陡然一顿,却没有看这把不停闪烁着,能够吸引一切目光的巨弓,难以置信道:“你出去是拿翠沉山了?”
  在过去的半个月,谢长明去了上官家,用两条灵脉换来了这把翠沉山。因为谢长明付出的远远大于翠沉山在众人心中的价值,这桩买卖做的极为干脆,但上官家的人担心被骗,要求在谢长明的陪同下,将两条灵脉仔细勘察两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愿意让谢长明带着翠沉山离开。
  这是要送给小长明鸟的礼物,谢长明不愿意让这件宝物沾尘,或是有丝毫不好的传言。所以上官家的条件也一一应下,才拖到半个月后回来。
  盛流玉却没有拿翠沉山,反而踌躇道:“很贵吧?”
  连小长明鸟都知道,人家的镇山之宝,不会那么轻易地送出。
  谢长明闻言笑了笑,遗憾道:“倾家荡产了,而且上官家也不会愿意再和我换回来了。”
  盛流玉忿忿不平:“怎么这样?也不能强买强卖!”
  这话说的很不对,明明是交易完成,恕不退换。
  可小长明鸟总是无条件地偏向谢长明,这是没办法的事。
  谢长明哄他道:“翠沉山配你,已经是很值得了。其余都是赚的。你越喜欢,对我而言,赚的越多。”
  也不能算哄,谢长明说的是真话。
  盛流玉终于拿起这把绝世巨弓翠沉山。
  他要试一试。
  这一次轮到谢长明仰头看着他了。
  盛流玉紧紧握着弓身,拉住弦,指尖发白。他的身形很好看,拉弓的姿势虽然用力却又轻松,仿佛只是随手一握。
  日光渐渐凝聚在空的弓弦上,成了一支锋利的箭,瞄准的是树下的谢长明。
  盛流玉松开了手。
  利箭飞驰而去。
  谢长明迎着光,睁眼看着小长明鸟。
  他站在桃花树的枝头上,随风飘来一片淡粉的花瓣,落在他的眉眼间。
  他轻轻的、缓慢地眨了下眼,花瓣飘飘摇摇地落下了。
  时间似乎在那一瞬停止。
  谢长明没有避开那支箭,也不想避开。
  小长明鸟的眼神是得意的,快乐似乎在于赢过了谢长明一筹。
  在那支箭即将射进谢长明的眉心时,陡然变成了一根羽毛,轻飘飘地落下。
  小长明鸟从枝头跳下,他用软的、甜的、指责的语气道:“好笨,这都避不开,难怪总是受伤。”
  羽毛落在了谢长明的脸颊上,小长明鸟却跌落在他的心头。
  在此时此刻,谢长明很清晰地意识到,一切都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似从前。
  从前谢长明只是想养他,养属于自己的那只鸟。
  而现在则不同了。
  不是一点,是很多。
  无数欲望的积累,不可再用借口隐瞒的本能。
  谢长明可能已经不是个合格的饲主,虽然是真的想养小长明鸟。
  他看到盛流玉,不仅想要养他,还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占有。
  也想要爱。
  每一次心动的意义,每一次欲望的涌现,每一个不是梦中的幻影。
  他只是,只是喜欢盛流玉。
  小长明鸟握着弓,歪着脑袋,看着眸色深沉的谢长明,对一切一无所知,嘟囔了一句:“怎么不说话?”
  他不会在别人面前这样。
  这些脆弱、依赖、无条件的相信是独属于谢长明的,所以更显得珍贵,更为难得。
  谢长明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在此时此刻,他并说不出话。
  对盛流玉说什么呢?说喜欢、说爱么?
  不太可能。
  养一只鸟只需要谢长明的付出。
  喜欢则不同。
  谢长明的欲望很少。
  小的时候,他只想要活着。所以愿意在为父母做很多事,换取活命的食物。在大雪纷飞的山上,在明知很难活下去的时刻,也会吞下一颗来历不明的果子,只为了微小的、活着的希望,并为此做最后的努力。
  后来养了鸟,谢长明想要他的小鸟好好的活着。
  所以喂它最甜的果子,最甘美的露水,收集美丽璀璨的宝石。
  第一世死的时候,谢长明也是甘心情愿的。在活着,让谢小七好好活着之间,谢长明很难去分辨这两种欲望的高低。
  如果必须要选择,他可能更偏向于自己的死亡。可能是他对疼痛的感知并不灵敏,对死亡也无害怕,而那只小废物则不同,它很怕痛,也很怕死,娇气的要命。
  所以第一世跳下深渊的时候,谢长明想的是,也不错。
  至少世上不会随机死掉一半生灵,谢小七不必日日活在可能立刻死亡的恐慌中。
  谢长明是这样的,过少的欲望,太过强烈的执念。
  如果将对盛流玉的喜欢也视为必须要摘得的欲望,那么如果盛流玉不能回应,之前的一切都会被摧毁。
  谢长明低头,看着眼前的小长明鸟,他的眼睛是湿漉漉的,里面有许多轻快的、天真的漂亮。
  这种美丽是需要精心的保护的。
  不能用力地抓住他,会痛。要小心地捧着、不能有丝毫轻慢地对待,长久地注视着。
  而谢长明的欲望本身代表着占有,是掠夺的,是强行侵入,是不可遏制。
  盛流玉的影子很瘦,映在地上,照在阳光里,一切都很好,不会更好了。
  谢长明的眼里有一丁点的欲望,在片刻间倏忽消失的无影无踪。
  幸好,谢长明很会忍耐。
  他居高临下地站着,身形将盛流玉完全遮掩住了,很轻易地从小长明鸟手中夺过弓。
  因为盛流玉对谢长明完全没有警惕心,似乎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小长明鸟似乎在无意识地引诱着谢长明。
  他的眉眼含情,却连什么是情却还没明白。
  谢长明“啧”了一声,不轻不重道:“你是用弓的,怎么能离敌人这么近?”
  莫名其妙的训斥,让小长明鸟感到委屈。
  谢长明没再说话,只想吻他。
 
 
第116章 话本子
  深渊、魔族、被深藏的秘密,所有的这些都是在笼子外的事物,不会进入小长明鸟的生活。
  春日正好,疏风院剩下的几个人相约一同晒书,众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
  谢长明也准备晒。
  盛流玉醒来时就见谢长明抱着一摞书往外走,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猫站在窗台上,喵了好几声。
  盛流玉被谢长明养着,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白吃白喝,也要帮忙。
  书倒是不算重,只是有灰尘,小长明鸟大约是不喜欢的。最后谢长明打发他去收拾桌子了,若是有书,也可拿出来一晒。
  盛流玉没穿鞋,赤着脚走在柔软的毛毯上,将桌子的抽屉一个一个地打开。
  里面是有几本杂书,大多是灵兽异志录,翻开来,讲鸟的习性,栖息地的部分似乎被翻阅多次,连页脚的纸都要薄几分。
  盛流玉有些发怔,不由地翻看着。
  谢长明晒完手上的几本,回来看到盛流玉站在桌子前发呆,手里拿着几张纸。
  谢长明有许多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但那些都被妥帖地收在芥子里,或是直接被毁掉。屋子里的东西并不是无关紧要,而是可以被发现,可以被展示。
  就像是小长明鸟,是最重要的一个。他住了这么久,谢长明从没想过要他藏起来。
  人的房间不能什么都没有,显得太空荡,也会太虚假,不像真的。
  谢长明走过去,问:“在看什么?”
  盛流玉回过神,偏头看着谢长明,指着纸道:“你画了好多那只鸟。”
  那只鸟。
  盛流玉从前大多数时候会当那只被谢长明养过的鸟不存在,近日似乎忽然起了兴趣,又追问道:“你什么时候养它的?”
  谢长明道:“十三岁遇到的。它很笨,啄长在我身边的花,被我抓到,差点烤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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