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将白胡子老头的桃子吃了个干净。可是内心依旧记挂着昭月口中精致美味的天上菜肴,我绕住昭月的手,躺在他的手心里,“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吃饭啊?”
昭月哈哈一笑,站起身说,“怎么又有断掉的线,我先把它们挑起来。”
我逐渐开始怀疑他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无明说过,金狐一族热衷于保持身材,是不是天庭的人都这样?所以天上根本没有会做饭的厨子。
几个时辰后,我的肚子眼看着瘪下来,昭月还在那儿一个劲地挑线,我一赌气便自己溜出了月老祠。
你可还记得我之前说,我被震飞的时候看见门口有个人在徘徊,我溜出门的时候他还在,真搞不懂,要进就进,不进就走,徘徊什么?以为自己是在戏台子上唱戏么?
我看见他手里拿了一张纸,纸上赫然写了一个大字「情」,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他走来走去,并未发现我,我瞧瞧左右两边皆是白茫茫一片,不知往哪儿走,索性学凡间小儿,用尾巴做了个点兵点将,尾巴指向了右,很好,我这就往左边走。
来天庭一趟可算是长了见识,真搞不明白哪里来得这么多白雾,化成人形的时候还好,应该只到我小腿的位置,化为蛇,我倒是没关系,就是可叹那些被我一路绊倒的仙子们了,我也不敢出声道歉,怕再吓着他们,只能横冲直撞地急哄哄逃走。
如此,我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就是想回月老祠也不知怎么回,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一直走。
走了一会儿,隐隐看见前面有火光,吐了吐舌头,嗅到一丝甜味,心中狂喜,看来昭月没有骗我,天上是有厨子,天庭果然有美味。
我这条蛇一开心就会爬得很快,一会儿就到了火光处。果然是个炉子,不知道在烤些什么。
我探了探头,这个炉子很奇怪,圆圆的,不像凡间那种上面还可以放锅,这个炉子顶尖尖的,只在两侧有个小门,有个开关的把儿,只是那个把手被挂住了,我本想用嘴巴咬住将它抬起来,不料实在太重,不知道用的什么铁打造的。
我虽然没打开,心里却更高兴了,连炉子都比凡间的好上千倍万倍,那更不用说菜肴了,看这炉子,铁定是里面放了什么烤鸡烤鸭烤牛烤羊,光是想着,我的口水就要淌一地了。
炉子没打开,我便四处转了转,厨房嘛,除了炉灶上有吃的,其他地方肯定也有很多吃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炉子旁有张圆桌,上面铺了一方流光溢彩的绸缎当桌布,摆了一碟糕点,一壶酒。
我费劲地爬上桌子,左右看看,原本是想等有人来,问问价格,再记到昭月账上的,可是怎么也不见有人出现,那碟糕点应该是米糕,那壶酒应该是壶高粱酒。
我本不想吃的,可是天上的东西好像都会说话似的,我听见那碟米糕说:“来啊,来啊,快来吃我啊。”
我回答:“这样不好吧,我得等人来。”
它又叫嚣道:“胆小鬼,吃个米糕而已,这么胆小是怎么跑到天庭上来的?”
它旁边的高粱酒此刻也开始发言,“对啊,对啊,我看你就是个无能胆小蛇,连个米糕都不敢吃。”
我这条蛇,有目共睹,虽然没什么大的品德,但好歹也是行侠仗义,光明磊落,嫉恶如仇,爱好正义,能屈能伸,威震一方,聪明机警的,我才不会被小小的激将法迷惑双眼。
我也不搭理它们,就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空气里的甜香味更浓郁了,闻起来让我晕乎乎的。
那碟米糕又开始发言了,“小蛇,你知道我是什么味道的吗?”
旁边的高粱酒在一旁学舌,“小蛇,你知道它是什么味道的吗?”
我回答:“甜甜的?”
“不,不仅仅是。我先是一股浓郁的米香,然后入口绵软,令人口舌生津,我中间还裹了红枣片和切碎的蒸杏干,红枣片经过烤制,脆脆的,杏干酸酸甜甜,肉质肥厚,因为经过了三重蒸晒蒸晒蒸晒,所以软软弹弹。”
“哦,我现在不想吃你。”
“我最适合在吃完油腻腻的烧鸡之后来上一口啦,你吃过烧鸡吗?”
可恶的米糕,怎么知道我最爱吃烧鸡,光是提到烧鸡这个字眼,我就立刻开始浮想联翩,口水乱飞,我也不知今日怎么了,幻想居然显得那么真实,空气中的甜香竟瞬间变作烧鸡的香味,摄人魂魄。
“我最适合在吃烧鸡的时候来上一口了。”高粱酒说。
“小蛇小蛇,你想象一下,你现在已经吃完烧鸡了,舔完手指,就该吃我了。我可是你在人间吃不到的。”米糕又说。
“小蛇小蛇,别忘了也喝掉我,我可是你在人间喝不到的。”高粱酒又说。
“我可是你在人间吃不到的。”
“我可是你在人间喝不到的。”
这两句话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我来天庭主要不就是为了吃吗?
可恶,竟然被米糕和高粱酒捉住了死穴,我一生气,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张嘴,一咬牙,将它们吃干喝净了……
米糕和高粱酒的味道确实不错,但和人间的也没什么两样嘛,只是……
只是吃了这两样倒给我开了胃,只觉得胃像个无底洞似的,扔进石头还能听见回声。
我便开始疯狂地在旁边搜寻吃食,这厨房不小,怎么到处是瓶瓶罐罐,调料不少,却没见一样食材,奇怪奇怪,我饿得眼冒金星,心里发慌,游走间撞翻了架子上的瓶子,有个瓶子掉到地上,盖子被摔开,竟洒落一地的丸子,我欣喜异常,跑上前嗅了嗅,一股酸酸的山楂味,这难道就是天上的山楂丸?
也太小颗了,就像珍珠一样大小,不管了,我将地上的一一捡起吃了,果然比人间的山楂丸美味得多。
尝到甜头以后,我见仍没有人来,心想吃它几瓶山楂丸应该没什么关系。
于是又跑到架子上故意推倒了很多瓶子,有的瓶子里装的丸子一点儿也不好吃,苦苦的,我嚼到一半尝到味道就吐掉了,有的是一股甜味,像是桃子味,好像是我吃过的桃子味,在哪儿吃过的来着?
我想不起来,也懒得想,索性将那几瓶桃子味的都吃了。
你别看这丸子小,谁能想到这么占地方,明明刚才还觉得我的胃像个无底洞似的,现在觉得自己撑得要命,好像它们在我胃里变大了,将无底洞填成了一块平地,地平线到了我嗓子眼。
吃饱之后,我的睡意如约而至,我本想爬出厨房找个没人的地方睡上一觉,还没爬出桌子底,我便睡了过去,不知今夕何年的那种。
第27章 偶遇天地灵猴
我醒来的时候只感觉黑乎乎的一片,我听见有个人说,“仙君是否看见偷食我府上丹药的小贼?这小贼实在可恨,吃了不少我炼制的丹药不说,吃了我的米糕也不说,竟将西王母赐给我的酒也喝了个干净。被我逮到,一定要将他扔到我的炼丹炉里。”
“我只是刚刚行至此处,未看见什么小贼。老君,这小贼偷吃了你什么丹药?”
这是方廷的声音?我在方廷的袖子里。
“丹药倒是不碍的,就是几瓶山楂丸、记忆丹和之前向你讨的忘忧果炼出的消忧丸而已,那些珍贵材料练出来的都被我小心放起来了,这天上啊,可不能再出一个顽猴!”
“无碍便好,改日我再送老君些忘忧果。”
“不必麻烦仙君,你如今已被派去看管精怪成仙之事,过些时日我自己去陵南苑摘。”
“老君,你这里的童子哪里去了?平日里不是由他们看守么,怎么会遭小贼?”
“仙君你有所不知啊,我近日从虚无山新得了一株灵菇,这灵菇千年才长一回,具有致幻之效,就连这附近的气味都会令人致幻,不过对仙君这样修为高些的没什么用,我那童子都稚嫩地紧,被我派去做其他事了,我就走开一会儿,竟遇到了小贼,这些日子那两个守门的天兵天将不称职地很,总有些散仙到处乱窜。”
这老君真够啰嗦的,不过那守门的将士确实很不称职。
“看来那小贼也没偷到什么要紧的,老君,我那里也有几壶西王母赐的美酒。你知道,我这人一向不怎么喝酒。既然老君这么爱喝酒,我将我那几壶取来送你便是。”
这西王母也忒小气了,赐酒都是一壶一壶的,那酒嘛,我觉得喝起来也不怎么样。
“那我这里就多谢仙君好意了。”
我感到方廷缓步行走,我在他的袖子里颠来颠去只感到晕晕乎乎,似是那米糕和高粱酒又在同我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虽然我仍闭着眼睛,却依旧能感到一丝暖意在我周身游走,我睁开眼,看见方廷正给我运功,他见我醒了,便停下了。
“你是怎么上天来的?怎么化为了原身?怎么到了老君的炼丹炉去了?还偷吃人家的丹药,你可知这是件多危险的事?”
这一连串的问句将我本不清醒的脑瓜问得更是晕乎了。
“我和昭月一起来的,我饿了,出来找东西吃……”我说着说着,居然看见方廷变成了白凌的模样,我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又眨了眨,一看依旧是白凌,我看见她突然对我甜甜地笑着,一激动,就缠在她手上,将头放在她手心里。
“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我撒娇道,同时在内心希望她的手轻轻抚摸我。
话音刚落,我果然感到一双手轻轻拂过我的头。
我听见她说:“我们不是刚见过没多久吗?”
“明明很久了!当时我拧着性子不和你告别,你可怪我?”
我看见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蹙起了眉。
“我不想同你告别,不想说出那些等你的话,这样就好像你从没离开我,只是像每个月的十五号那样短暂地消失,第二天一早就会再次出现,我不想同你告别,永远都不想。”
我说完竟看见她的脸色凝重起来,没有回答,我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又道:“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下次一定和你告别。不,没有下次,不要再离开我了。”
我说完便紧紧缠住她的手。
她却将我从手上拿下来,问道:“你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突然得把我问懵了,我觉得周身轻飘飘的,想到我同她度过的那些时日,想到我第一次见她,想到我第一次见到她的人身,我诚实地说道:“我说不好。喜欢一个人也需要理由吗?”
白凌没有说话,沉默着又将我放回她手心,我枕着她的手,软软的,心安之余又感到有一丝的奇怪,我明明记得她的手心只放得下我的头的,今日怎么感觉大了这么多,我的头依旧晕沉沉,闻着她身上的甜香,我暖暖地睡去了。
……
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见昭月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这次醒来总算是清醒了,好似睡了场久违的好觉,神清气爽。
“你终于醒了,你睡了整整五天,如果不是去阎王府查了一下名单,我都以为你要去那儿报到了。”昭月说着额边有一丝头发垂下来。
“你怎么还是这么夸张。”我伸手想为他挽在耳后,又想到自己是蛇身,想着的时候手已经本能地伸出去,挽过他的发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竟回复了人身。
我正想着,昭月又问道:“你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方廷只说你没事,让我不要担心,你被送回来的时候,浑身发红又一直不醒,怎么能不担心?”
哼,还不是怪你不带我去吃好吃的!
方廷?我只记得我偷吃了人家的米糕,接下来的便什么也不记得了,怎么会遇上方廷?
至于发红,睡着的这几日里,我一直在发梦,尽做了些不可言说的羞羞梦,是因为这些梦吗?真搞不懂。
“这衣服真好看,你从哪里搞来的?”我不愿和昭月说我偷吃别人东西的丢脸事,转移话题道。
“我不是不带你去吃好吃的,你不知道,神仙平时不吃东西,只有办宴会的时候,西王母才去凡间将一些大厨请到天上来,我不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是因为我怕我说了你就回无明那儿了,我这次上了天,下凡就难了。”他说着撅起嘴来,似有些感伤,眼睛里仿佛有泪。
“好啦,我知道了,为着这种事你也要哭上一哭吗?你还是我认识的昭月吗?”我打趣道。
“为着这种事?你太没良心了,你回来的时候快吓死我了,你真以为我去阎王府是和你说笑吗?换作是我像你那般躺着,你也会觉得开玩笑吗?反正我笑不出来。”
我见他一副认真又委屈的样子,不禁在心里感动了几分,世间竟有这样惦念我的朋友,我想着,突然感到胸口一痛,有种熟悉而莫名的酸楚又蔓延开,好像是心中有另一个自己喝起自己的醋来。
我最后还是向昭月和盘托出了我记得的事,我如何如何到了有米糕的地方,如何如何醒来看见他这张哭鼻子的脸,其余的事情,我一概忘得精光。
“米糕?你去了太上老君那里!师父!师父!”昭月说着就大叫起来。
“师父,清清去了太上老君那里,吃了他的米糕。”昭月对白胡子老头说道。
我一脸懵懂,太上老君,是干什么的?卖米糕的?
我看着白胡子老头不停地捋着他的白胡子,一下,两下,第三百二十八下,他终于开了口:“你……你只吃了他的米糕么?”
“还喝了点他的小酒。”我不知事情的轻重,只能诚实一点。
白胡子老头又开始捋胡子,“你可吃了他的丹药?”
丹药?什么丹药?我只记得米糕和高粱酒。
我摇了摇头,努力睁大双眼,希望能看起来无辜一些。
“哦,那就还好。那就还好。吃了米糕和酒没事,你要是吃了那个老头的丹药啊,你就惨了。”
“怎么?他不是卖米糕的?我赔他便是。”我怯怯地问道。
“哈哈哈,也差不多,反正都是吃的。你要是吃了他的丹药,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想当年一个好好的灵猴,被他炼成那样!要我说当年就该送到我们月老祠来,天天陪我喝喝酒,抄抄册子……”
“师父,你说的可是当今的斗战胜佛?”白胡子老头话没说完便被昭月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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