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没想。”我嘻嘻笑道,装一副憨厚笑容实乃我的拿手好戏。
他不知从哪儿拾来一面镜子,手握着镜子举到我面前,淡淡说道:“别把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
我从镜子里才看到自己佯装的憨厚笑容上还有几丝猥琐眼神的残留,真是尴尬地我想生命重启,时光倒流。
“没什么事我便去找无明了。”我低声说道,我才不是要去找无明,我只是想逃离眼前尴尬的氛围。
“我同你一起。”
“啊?”我挠了挠头,“我突然想起我也不那么急着找他……要不你先去?”
他看了看我,淡淡说了句:“你不是想知道现在白凌如何么?”
我与方廷一前一后来到无明的书房,书房门开着,里面只有景儿一人。
“无……师父呢?”我问道。
“师父去集市上了,估计去茶摊喝茶去了。”
“茶摊喝茶?”自己有上好的茶叶不喝,反而去集市上喝那粗茶?
“师父平日没事的时候就去,他可不是为了喝茶。”
“去茶摊不是为了喝茶,那是为了什么?”
“道,去找心中的道。”景儿说着现出一脸虔诚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马上得道升仙的是他。
“故弄玄虚。”我轻轻嘀咕了一句,便向方廷假笑道:“你看,我还是改日再来找他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白凌如今……”
“白凌如今如何,要等她自己来跟你说。”
我心里一个白眼翻上天,敢情只是以白凌为幌子将我骗过来。
话说若是天上能出一个翻白眼竞赛来挑选小仙,那我必能拔得头筹,然后脚登上仙之位,与白凌成为般配的天造地设。
“师妹,你有什么事要去找师父?若是你等他恐怕不知要等到何时,他说不定在茶摊喝着喝着茶便走了,不如你同方廷仙君直接去茶摊找他,那茶摊好找的很,就在集市口。”
我哪有什么事要找无明的,如果非要有事,那就是断绝师徒关系,从此便再也听不到景儿叫我师妹。
“也是不必……”
“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我有些话想同你讲。”
无奈,我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方廷去了,方廷不似昭月同我的关系,我从未同他讲什么玩笑话,他人倒挺好,正经得很,就是有些无趣,偶尔的一些行为还令我有些费解,说实在的,我在心里,多少有点怵他。
我与他走在林间的一条路上,这里虽说是林间,实际也是村庄里的一条小路,附近住满了村民,行走之间能看到很多老人、孩子。
“你有什么话讲?怎么一路都不说话?”我问道。
“喂,你哭什么呀?我们怎么着你了吗?”我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
在一棵大树的后面,几个男孩围住一个男孩,说话的男孩时不时便推搡那哭泣的男孩一下。
“你哭什么呀?你哭起来真是够娘的,哈哈哈。”他说的虽然是那哭着的小孩,说话时的眼睛却在周围其他的同伴身上,似是想要寻求他们的认可。
他的寻求果然得到了回应,男孩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我刚才看见你娘给你做的新书包了,去把它拿过来给我们背背。”
“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你是个没爹的野种,哈哈哈。”
这一幕在我的脑海里突然变得很眼熟,我似乎见过很多次这种小男孩聚堆欺负弱小的场景,我闭上眼,那些话熟悉地很,好像是一个夜晚……不,好像不是,是一个白天,我在河边……
“你怎么了?”方廷问道。
我睁开眼,什么也没想起来,“没事,只是伤口有点痛。”
被围住的男孩握紧了拳头,他和周围的男孩相比很是矮小。
但他还是一拳打了上去,他的一拳得到了铺天盖地雨点式的拳头回应,我再不能静观,掏出鞭子在附近的树上抽了抽,抽出几道鞭痕。
“喂,打他先过我这关!”我叫道。
“你是谁?”那男孩问道。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告诉你,我是天上专门惩治你这种小孩的神,今天特地下凡来教训你。”
那男孩并不害怕,冲着周围的同伴笑了笑,还做出一副武打的姿势:“我可没听过天上有你这号神仙。”
我将鞭子收起来束在腰间,冲他笑道:“鞭子我就不用了,怕被人说欺负小孩。”
他的招式倒是有两下子,不过我这个小妖也不是白叫小妖的,就是连打几个有点累。
等他们几个稳稳地躺在地上,那原本哭着的小男孩走了过来,直直跪在我面前:“神仙姐姐,你能带我和我娘去天上吗?去天上应该就不会天天被人欺负了吧。”
我听着这话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摸着他的头说道:“那天上可不是什么好人呆的地儿,你不应该只想着逃走,你应该坚强面对。”
方廷在我背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响亮得我和地上躺着的孩子齐刷刷回头看他。
他捂着鼻子,招了招手道:“我没事,你们继续,继续……”
小男孩拉住我的衣服道:“坚强面对……可我打不过他们。”
“打?你总不可能打得过所有人,你要学会怎么才不被欺负。”
他虽听着,脸上却依旧懵懂,我知他并不明白,便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对他说道:“若是小蛇被欺负,它就会使劲咬住对方不松口,下次谁欺负你,便将你的狠劲拿出来,谁打你,你便狠狠地打回去,让他们知道你是敢还手的人,便不会再欺负你了。”
“敢还手……”
“欺负别人的人通常只会欺负他们感觉好欺负的,有点绕口,你明白就行,而且哭便哭呗,他们说你哭起来很娘,我倒觉得是句夸赞,像娘有什么不好的,我也只有一个娘亲,我巴不得和她很像,要是有人说你爹爹的,反而听起来才不是好话。”
他从地上爬起来,盯着我看了看,撒脚跑回了家。
“这一幕……我总觉得好熟悉。”我看向方廷。
“你愿意想起来吗?我可以帮你。”
想起来……我摇了摇头,“我不愿,我吃了忘忧果,若是忘记了,便是好事吧,我不想忧,只想喜。”
“到今日,我后悔了。”
“什么?”
“我想跟你说的是,其实不管你在哪里,是否被人施了隐身术,只要你带着那银哨,我便能感受到你,你经历了这么多相似的景象,却还是想不起来当初,也许是天意,我当初不该听你的……”
天意?隐身术?他在说什么?
他说着背过身去,我看见他的耳朵红起来,我的左边胸口隐隐作痛,低头看见血又渗出来,这次撕裂的痛感更明显了,我只觉得眼前的天也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第70章 长辈恩怨?!
“清儿……”我听见白凌叫我。
“姐姐!你在哪儿?”我惊喜地破音道,“你不是在人间历劫么?”
“历劫……罢了,我已历完劫数,在虚无山的洞里准备迎接雷刑,我知你受伤,却无法脱身去看你,你可怪我?”
“不怪,清儿从不怪姐姐,都怪我不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受的伤。若是我早知道你在虚无山,便立刻回去了,我现在回去找你!”
“不可,虚无山设了结界,你进不来,乖乖在观生海等我,等我历完雷刑,便立刻去接你。”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
我睁开眼,看见了我的母亲芙远坐在床前握着我的手,昭月也在一旁。
“我怎么……”
“你逞英雄结束又晕过去了,原本你的伤都要开始结痂了!这事也怪方廷,他跟你一起,却由着你胡闹,你自己也不掂量掂量,那几个小孩你不是动动手指就行,非得跟人打什么?”
昭月劈里啪啦一顿数落,芙远虽眉头紧皱,听他这么一大通话,却也笑起来。
“好了,我知道错了。”我回道。
昭月却一脸不可置信地探上我的额头,并转头向芙远问道:“刚才是不是给她喂错药了?她怎么笑成这样?”
“刚才白凌跟我说话了。”我又笑道。
“看来真喂错药了,白凌此时正在进行历劫后的七天闭关,怎么有心力来看你?”他说着又僵在脸上,“我倒忘了她可以千里传音,入梦来看你。”
“白凌是谁?”芙远问道。
说起来,我倒从未向母亲介绍过白凌,我也从未向她说起我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无非就是陪白凌历劫,陪白凌在虚无山,同白凌日日夜夜在一起,但她也从未问过。
“白凌……”
“白凌便是琬琰的女儿。”无明说着走进来。
“琬琰……”芙远念着这个名字,我看见她脸上的神色转阴,她低下头,抬起头时又笑得明媚:“说起来,倒是好久没有见过她了,不知她现在过得怎样,没想到多年之后,我的女儿竟,罢了。”
“什么罢了?母亲你竟然认识白凌的母亲么?”
芙远伸手掖了掖我的被角,站起身来,对我笑道:“你要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你的药。”
我的药?
我明白了,当人们遇见不想回答的问题,便顾左右而言它。甚至不惜找一个充满漏洞的、当即就会被人戳穿的借口。
她转身出去,无明也跟着她走了出去,只剩昭月和我两张懵懂不解的脸,大眼看着小眼。
附加一句,我是那个大眼。
“还有两天,白凌便要去天上受飞升的雷刑了,她今日能入你的梦,看来恢复的不错。”
“两天?你为何什么也不和我说?我到底昏睡了多久,为什么一醒来她竟已……”
“这些事,到时你自己问她吧。雷刑那日,你要去观礼么?”
“观礼?天上的人将看人受雷刑叫观礼?也忒那个了!”
“雷刑并不是为了让人受苦的,雷刑是为了长出仙骨。”
“仙骨?有什么用?”
“神仙的仙骨要以雷为筏,痛为舟,忍身体发肤之痛,固心神坚定之志,仙骨虽叫仙骨,却只有一小块,仅仅长在人身心脏附近,紧紧将心脏围住,仙骨不仅可以保护神仙自身,亦有治愈他人等效用,早年间发还生过恶蛟残害小仙,剖心嚼骨的事儿。”
“这么说,雷刑竟是好事?”
“当然,一般能熬过劫数的,雷刑根本不在话下。”
“那白凌是注定要成仙的了。”
“当然……”
不知为何,我竟有些失落,一心希望她顺利渡劫的人是我,暗暗不愿她做仙的人,也是我。
昭月走后,我总觉得母亲的神色有些异样,便想去看看她,刚走到院子里,便听到她在和无明说话,我本能地停住脚步,靠在窗子上想听他们在说什么。
这或许是我在凡间做小蛇时留下的坏毛病,人常说,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我挂在别人家的房梁上时,深刻地感受到这一点,世上的墙不仅漏风,上面还有条爱八卦的蛇。
“你没事吧?”我听见无明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哎,你书房的书我可是全看完了,得换换新的了。”
无明笑起来道:“遵命。”
无明的脚步响起,他似是要向我走来,我正想着如何闪避,芙远又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她……”
无明的脚步停下,说道:“我就知道,你仍放不下。”
“怎么能放下?那时……叫我怎么放下?我原本已经准备好一切……算了,多说无益。”
“你还恨她么?”
“恨。如果可以,我希望从未认识过她。”
“其实她已……”
她?说的是谁?难道是白凌的母亲么?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站出来说道。
“你这丫头,偷听墙角倒成了习惯。”无明说道。
“母亲,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白凌那样……”
芙远看见我从墙角出来,脸色黑红交杂,大声吼道:“够了,我是太放纵你了,你怎么敢对一件不知道的事妄言?下次再偷听,我绝不饶你!”
她的声音异常严肃,背对着我,音量就已吓退我,我再不敢多说,那自尊心叫泪流下,我一边哭一边小跑回了屋。
我是不想哭的,也不是因为悲伤才哭,只是有些委屈和难堪需要用眼泪来掩饰。
天还未暗,我默默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行李可收拾,在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和昭月去天上,不要在这里久留。
“因儿?你在屋里吗?”芙远的声音响起。
“不在!”我说着就跑到床上去,面朝里用被子盖住脸。
她推门走进来,坐在我床边柔声道:“今日,我在气头上,说了些严厉的话,我向你道歉。”
道歉?天下的父母也会向孩子道歉么?我在人间倒没见过。
“不需要,我根本没生气。”我在被窝里气鼓鼓地说。
“哦?那你为什么躲起来不肯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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