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溪南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转头去看空空如也的保温盒。
陆君砚动作熟稔的收拾走贺溪南手里的碗筷,“好了,不能再吃了,你每天活动量有限,吃多了容易积食。”
闊岷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厚重的军靴轻点了两下地面,贺柒侧了侧头,眼神询问他搞什么。
闊岷下巴一扬,似笑非笑的看向旁若无人的两人。
外界不少传言说陆君砚是不愿意嫁给贺溪南的,可如今看两人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像老夫老妻似的,这默契程度,怎么可能是凑堆取暖的婚姻模式相处的出来的。
贺柒早就注意到了两人,微扬的丹凤眼凌厉的扫视着陆君砚。
据他所知,陆君砚这几天也对贺北宸关心有加。
陆君砚见贺柒和闊岷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知道二人定然是与贺溪南有要事相商。
陆君砚整理好保温盒准备功成身退,随口问道:“下午想吃什么?”
“随便。”贺溪南轻轻的说,说完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太惜字如金,有些不近人情似的,又抬头追加了一句:“我的意思是都可以。”
陆君砚单眉一挑,有些意外的问:“都可以?”
“嗯,都可以。”贺溪南被陆君砚直勾勾的视线盯得有些尴尬,但又不得不压着自己想要落荒而逃的怂劲儿迎难而上。
微微躲闪的目光被窗口透进来的日光照的亮晶晶的,像是寒霜突袭树梢枝头悄然而至的冰晶,玉雪晶莹剔透玲珑。
和贺北宸笑起来不太一样,没有那种明艳的热烈,但也还挺好看!
陆君砚眉眼带笑,凑近一些,说道:“喜欢吃饺子么?”
“饺……子?”贺溪南眼里的光有一瞬恍惚,问他:“你要……给我做?”
“嗯,”陆君砚炫耀似的说:“我做的饺子还不错。”
贺溪南微微垂下了脑袋,像是安静听老师训诫的小学生,毛茸茸的发顶遮盖了陆君砚视线所及的一切情绪。
“不喜欢?”陆君砚轻轻勾了勾贺溪南的下巴,让他正视着自己。
贺溪南的目光没了先前的光亮,恍惚躲闪,侧头躲开了他的指尖。
“嗯,不喜欢。”
长这么大他没吃过一次饺子,在他的记忆力,总觉得饺子是和亲密无间的关系伴生的。
亲情也好,爱情也罢!
在贺家大宅时逢年过节徐博嫣总会亲自下厨包一些饺子,但每次贺北宸都霸占着谁都不愿意分享。
或者说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他是愿意大方一两次的。
偶尔回水蓝星探望祖父,他的母亲也会给父亲贺州徽准备一些饺子的,但全家只有他一个人“不爱吃”。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默认了他不爱饺子的认知。
无论是新年的家族聚会还是屈指可数的省亲,他都是被安排的离饺子最远的那个位置,遥不可及。
就像那如履薄冰的亲情,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这样啊,那包子呢?”陆君砚看的清楚,一开始贺溪南听到饺子时所流露出来的感情明明是期待。
“嗯。可以。”贺溪南冷淡的点头。
大概是贺溪南这幅样子意外的有些像乖巧的贺北宸,陆君砚情不自禁的抬手揉了揉那软软的发顶,很快又抽离出来。
.“那我先走了,你们忙。”
贺溪南呼吸一顿,指尖微微蜷起,心里压抑的沉闷像被这不经意的触碰一扫而空,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掩饰着他肆无忌惮观察别人转身后的身形。
“哎?不急,”一直在沙发上刷光脑的闊岷突然说道:“听说陆少尉最近一直在军营走动调查统帅受伤的事?”
陆君砚脚步一顿,“少校,您还有其他吩咐?”
贺柒从沙发起身,军靴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陆少尉,这次行动中,我们驰狼小队损伤惨重,统帅重伤险些命丧蛇兽巢穴,您这么无凭无据的突然查访驰狼内部人员,怕是行事有所欠缺吧!”
陆君砚早就知道驰狼是全帝都出了名的耳聪目明,想来对于自己婚前婚后的一些事情定然也是了如指掌,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和贺溪南的身份划分成了两派。
“抱歉,长官,我的家人在行动中被不明身份的人袭击,身为合法伴侣的我无法坐视不理,我需要确保他的安全,确认他身处环境的危险,所以我必须这么做,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陆君砚的话掷地有声,砸在贺溪南耳中就像一道晴天霹雳。
什么“我的家人”,什么“身为他的合法伴侣”说的那么自然,短短几句话就像在贺溪南脑子里点了一根根烟花,“轰”的一声炸的他头昏眼花。
闊岷扁了扁嘴,显然对于陆君砚的说辞并不相信。
继续刁难:“那么陆少尉查出了些什么?”
陆君砚知道今天要是自己不把掌握的东西全倒出来怕是这二人也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也不藏着掖着。
光脑打开,光幕被投影到军医室惨白的墙面上,一枚黑晶石子弹静静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贺柒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陆君砚拿出这么一个东西,那就说明贺溪南此次受伤和驰狼中队的叛变脱不了关系。
闊岷蹭的一下一跃而起,近距离端详着画面中的子弹。
黑晶石子弹是驰狼专门对付魍魅鬼自主研发的,整个帝国只有贺溪南名下的兵工厂能做的出来,因为原材料的稀缺和工艺复杂,整个帝国没有第二个地方可以仿照出产。
“这是我的副官唐柯在袭击少帅的魍魅鬼身体里找出来的,沙壁上还有许多弹孔,但是被清理过了。”
画面被切换,成堆的魍魅鬼堆叠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个违规修建的屠宰场,一堆死猪烂肉堆在一起。
贺溪南雪眸微颤,被几十只魍魅鬼围追堵截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可是他当时本就与蛇兽战至力竭,几十只魍魅鬼……
别说反杀了,逃跑都是奢望!
其实事后他也想起了当时的许多疑点,比如魍魅鬼那一路追捕给人感觉完全就是在消耗他的体能,每一次对上也都不肯下死手,像是忌惮着什么东西似的。
还有……
“我昏迷之前明明还有十几只魍魅鬼,它们……”
“都死了,”画面再次切换,陆君砚指着照片说:“你们注意看。”
相片拍的鲜血淋漓很是瘆人,但最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还是……
“这些东西都是后脑勺开洞?”闊岷眉头一紧,深邃的眉眼透出幽深的寒光。
不只是后脑勺开洞,最重要的是那后脑开窍十字诀,不偏不倚都在正中心,这是驰狼内部多年来训练击杀魍魅鬼的唯一要义,没有个三年五载的训练,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流水线似的血洞。
贺柒后牙槽锉的直响,“还真特么是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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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带你去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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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溪南打开光脑对着陆君砚道:“把这些照片传给我。”
他猜得到这一系列事情有谁的手笔,说到底这还是和皇家脱不了干系。
陆君砚身处的赤兔营隶属他的老师程博涵的一手建立的平民军团——赤水军。
赤水原本是老师的一匹坐骑,陪伴了老人家许多年,但一次意外行动,老师重伤,赤水为了保护老师,被魍魅鬼分尸而食。
老师亲手建立起军团的时候就以赤水的名字命名军团,一是为了缅怀爱驹,二是为了鞭策军团所有军士,忠诚乃是为军者的第一要义。
所以尽管如今老师已经退役闲赋在家,但赤水仍然是整个军务系统中唯一中立不涉足党争的存在。
陆君砚不应该被拖进这趟浑水里,赤水军更不行!
“干什么?”陆君砚问。
贺溪南态度生硬:“说到底这是驰狼内部军务,于公于私都不是你应该干涉的。”
陆君砚直视着贺溪南的眼睛,想从那双淡漠的眸子里看出一些其他情绪来。
于公于私这句话大概是提醒他,他们的婚姻关系本就有条约和时间限制,过多干涉对方的生活或者军务都是条约不允许的。
但陆君砚这人天生反骨,你和他好好说他说不定能妥协一下,这样盛气凌人的姿态反而触了他的逆鳞。
光脑刷的熄灭,墙壁上投影的光幕也变成一片黑暗。
“少帅你是不是忘了,于公这是我们联合行动中出现的纰漏,身为领队人之一我也应该为此次行动负责……”
贺溪南看着对方直白的目光直觉有不好的预感。
“于私来说,我的伴侣在行动中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害,我怎么着也得把那个王八蛋揪出来回敬一二才能平息我心头的怒火。”
陆君砚这话说的义正言辞情真意切,但在场的三人却没有一个人会傻乎乎的选择相信这就是他揪着一定要参与调查的目的。
这陈词激昂的演讲里有几分虚情假意有几分真心实意怕是只有陆君砚自己知道了。
贺溪南最终也没有从陆君砚手里拿走资料,他们都知道陆君砚一定还隐藏着其他东西,但人家不拿,他们也无能为力。
最终,还是贺柒一手敲定了陆君砚协同调查的命令。
贺柒二人离开时已经夕阳西下,陆君砚回去做饭有点赶不及了,就打发门口的守卫去给二人弄些饭菜。
警卫员跑腿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送来了两菜一汤两份主食。
陆君砚有点饿了,风卷残云很快消灭了一半,但贺溪南只吃了一点就放下了。
“怎么不吃了?”
“不太饿。”贺溪南随口扯了个谎。
陆君砚不太信,以他这几天投喂的分量来说,贺溪南虽然身材偏瘦弱,但食量可是和他不相上下的,早晨只吃了一点粥和小包子,一直熬到现在,早该饿了。
“是这些饭菜不喜欢?”
贺溪南刚想摇头,眼睛一转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点了点头。
诚实说道:“我想吃饺子。”
从早晨陆君砚说了他就一直惦记着,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分析,饺子应该是什么味道,陆君砚亲手做的饺子会不会很好吃?
既然决定改善一下两人的关系,那不如就从坦诚开始。
陆君砚一怔,单手撑在床沿问他:“为什么想吃饺子?不是说不喜欢么?”
贺溪南主动开口的情况实在太罕见了,得把握好给他那个固步自封得外壳撕开一条缝隙。
“他们……都说我不喜欢。”贺溪南有些惨然的笑了笑,左脸的那条疤痕因为这笑容猛然变得刺眼起来。
他们都说他不喜欢,所以他自己也不知不觉的“不喜欢”了么?
“我从来没吃过,”或许是气氛太好,贺溪南突然有了倾诉的愿望,甚至想把这么多年所受得委屈痛苦一股脑都倒出来,“所以……想尝尝。”
陆君砚一怔,问他:“这么多年没有……到外面吃过么?”
看来,贺溪南与贺家众人的关系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而最让人费解的就是贺州徽夫妇,明明贺溪南是他们名下唯一的儿子,就算没有像贺北宸那样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也不该是这幅相处方式。
他们都结婚这么久了,除却新婚当天贺州徽夫妇就没来这事儿,这么长时间,他甚至没见过他们与贺溪南联系一次。
“……”贺溪南摇头。
他纠结的是那份被人珍重的心情,而不是随便去哪个餐馆就能解决的口腹之欲。
陆君砚没有回话,贺溪南大概也知道无论如何今天是吃不到了,情绪不由得有些低落。
他垂着眸子掩去眼底的难过,微微侧身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
陆君砚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道:“能下地么?”
贺溪南下意识的挣了挣,挣不脱。
“……干什么?”
陆君砚宽大的手掌抄过贺溪南腋下膝弯,“起来,我带你去包饺子。”
陆君砚是个行动派,说要带贺溪南去包饺子就要去包饺子。
贺溪南现在身上伤痕累累,不宜走动太多,陆君砚借了把轮椅把人推回了贺溪南的寝室。
贺溪南的寝室和他在帝都的家一样,布置简单得令人发指。
两室一厅一卫的屋子一个书房一个洗浴间,还有一个就是只放了一张床一个造型简单的柜子。
客厅里只有一张黑色的实木茶几和同色系的皮质沙发,看起来倒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在帝都时他以为是因为家里那个胖乎乎的家政机器人勤快的原因,现在看来勤快的似乎是不苟言笑的少帅大人啊!
“好在锅具齐全,”陆君砚满意的检查厨房的用具,突然好奇的问:“当初准备这个寝室的人是谁啊?”
“徐通。”贺溪南表情奇怪的说。
当初他刚调来一团,手下有许多人不服气,唯独徐通这人憨厚朴实,对他很是恭敬。
有一次他晚上饿了自己下了碗白水面,刚好碰到一个老炊事兵给他弄了些卤然后就离开了,最后吃面的时候徐通刚好来寻野食,他就把锅里的面分了徐通一半。
谁知这一顿饭吃的给自己拓下了一个厨艺精湛的标签,他性子寡淡觉得无伤大雅也没有解释什么,主要是驰狼内部除了徐通那个傻大个,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擅长做饭,所有人也就当个茶余饭后的乐子,谁也没当真。
谁知后来驰狼宿舍翻新的时候,徐通私下里给自己整了这么大个惊喜。
徐通因为这事儿被一团上下笑了许多年,这厨房也空置了许多年,想不到居然还能等到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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