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进了卧房,侍女进来服侍他脱衣,待把外衫脱了,萧轻霂就遣退了侍女,说:“饶思幸最近还在扬荆吗?”
雁竹应声道:“是,望月港恢复通商,就难免乱,饶帅近段时日都是亲自盯着的。”
瑾王殿下那双凤眼微眯,露出狡黠的笑意,说:“明日给饶帅写封信,说敛徐疑似混进了外邦人,造成了时疫——”
雁竹嘴角抽了抽:“殿下……这有点不地道吧。”
萧轻霂扣了一下桌角,说:“他的水师多的是,拨一支出去没什么大不了。”
雁竹应下了,心内暗暗道,这位人是没去,只是缺德劲拦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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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双陆:古代的一种类似飞行棋的博弈游戏
*“乾坤能大,算蛟龙元不是池中物”:出自文天祥《酹江月·和友驿中言别》
*“看名王宵猎,骑火一川明”:出自张孝祥《六州歌头·长淮望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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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冲突
路千棠已经快出雍豫边界了这才收到了回信,那个黄大人也被折腾得不轻,刚开始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被接连戏耍了几天,这是傻子也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路千棠这厢刚拿了信,那边就被黄大人的吊梢眼瞥见了,因为这位黄大人前两天被疾驰的马折腾得太惨了,黄大人实在有些坚持不住,就自费给自己整了个马车,一路上还是被路千棠要命的速度颠得要死要活的,这会儿正出来要吐,就看见路千棠伸手接了不知道哪来的信。
黄大人知道他们有意整他,这会儿也秉持着谁也别让谁好过的宗旨,不要命地往前凑。
他们在树荫下休息整顿,路千棠靠在树干上半搭着腿坐着,正想拆信,陈宣忙过来一挡,把水壶递给他,低声说:“那位瞧见了,快收起来。”
路千棠抬眼看见那位脚步都发虚的山羊胡大人,嗤笑了一声,缓缓把信塞进了怀里,侧头说:“都这样了,还想来管我的闲事,看来他在这儿待得还是太自在了。”
陈宣还没作声,那位黄大人蔫声蔫气地过来了:“将军,刚刚瞧见有信使啊,不知道是陛下有什么新的指示吗?”
路千棠毫不心虚地四遭看了一眼,装得跟真的似的:“信使?哪来的信使?黄大人,是不是天热眼花,看错了。”
黄柄的山羊胡抖了抖,腿脚发软地又往前走了两步,说:“将军,陛下临行前吩咐过,此次所有行踪都要保密,下官不是不信任将军,是怕有人诓骗,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将军迁怒下官是小事,但违背了圣意就是大罪过了。”
路千棠好笑地看他,说:“黄大人,走路还能走得稳吗?马车坐得惯吗?”
黄柄蜡黄着一张脸,半真半假地陪笑道:“托将军的福,还能勉强过活。”
路千棠突然脸色一变,眼神锐利:“大人的确是陛下的心腹,只是大人身后的数十人有八成都是我手底下的兵,大人在什么地方该做什么事,不用我提醒吧?”
黄柄被噎了一下,路上虽然各人各怀心思,暗地里使绊子也不少,但瞧着路千棠还算客气,以为他不会太早撕破脸,这会儿反而被他呛得说不出话。
黄柄嘴唇张合了几次,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将军……此话何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下官只要站在大齐的土地上,自然就是替陛下办事的。”
路千棠冷眼看他,说:“那大人要办什么事?”
黄柄刚刚晕车本来就难受恶心,这会儿叫他一下,胸口憋闷得差点没喘上来气,哼哧哼哧地喘了几口,才说:“下官不敢得罪将军,只是将军办着皇差,与旁人私相授受,下官也要向陛下……哎!”
他这话还没说完,狼行刀不知何时出了鞘,刀光凛凛地横在黄柄的脖子跟前,仿佛他敢动一下就立刻人头滚出几丈远。
黄柄吓得汗都下来了,一旁搀扶的随从也吓得惊叫。
路千棠的手指缓松,又猛然收紧,黄大人随着他的动作吓得一颤一颤。
陈宣一旁看着,也没搭腔,只想着要是真被砍了,他手快点拉过来就是。
路千棠突然往前逼近了一步,黄柄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求救似的看向陈宣,一双浑浊的老眼全是惊恐。
陈宣随手摸了一下耳朵,别过了脸。
路千棠脸色不变,一个字也不说,只对着他转刀锋,转得黄柄汗如雨下。
路千棠突然一笑,说:“黄大人,你抬头瞧瞧,我把刀搁在您的脖子上,您带来的那几个虾兵蟹将,有一个敢上前拦的吗?”
黄柄颤抖着嘴唇:“你刀还在我脖子上,我转不了头。”
路千棠抬手就收了刀,黄柄颤巍巍地往后躲了躲,抬眼瞧见轻骑兵都站了起身,好像在给他们头儿圈好地界,好干杀人放火的事。
黄柄这会儿还惊魂未定,脸色从蜡黄变得惨白:“将军……随便把刀放在别人脖子上……实在不太礼貌。”
路千棠半蹲下身,用刀背拍了一下他的脸,说:“礼不礼貌,我说了算。你回去想怎么告状我管不着,首先——”路千棠露出一个很诡异的笑,说:“你得能活着回京。”
黄柄这会儿脸又变色了,变得一片铁青。
路千棠把信从怀里掏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笑说:“这么想看我的信?”
黄柄让吓疯了,又摇头又摆手:“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会儿黄大人根本看不见什么信不信的了,他现在看路千棠拿什么都像是他的催命符,哪还敢去质问什么。
路千棠笑了笑,又恢复了那种客客气气又纯良的神色,说:“这是我相好的给我写的信,你要看吗?”
黄柄魂都要吓飞了,忙往外推,路千棠神色戏谑,一点不见刚刚的怒气,看着还想跟这位倒霉催的黄大人玩一会儿。
陈宣觉得再闹就不像话了,于是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悄声说:“差不多得了。”
路千棠这会儿心情看起来还不错,收了手,还指挥旁边傻眼的随从:“愣着干什么?没看见你们大人不舒服,还不扶他回去歇着。”
随从忙七手八脚地去搀软成一摊的黄大人,极其狼狈地逃回了他那马车上。
陈宣这会儿又来碰了碰他的胳膊,说:“也别太过分了,万一真上书参你一本怎么办?”
路千棠还在晃他手里的那封信,笑说:“少装,你刚刚不拦,现在马后炮什么?”
陈宣跟他笑了一下,又说:“你那样子,我也得拦得住——不过我说真的,你把他耍成这样,回头不报复你才怪。”
路千棠哎了一声,说:“管他呢,眼下敛徐还没到呢,他在这儿给我添堵,我不拿他逗闷子拿谁逗闷子?”
陈宣叹了口气,说:“刚刚那位吓得面无人色,别还没办完差,把人吓个好歹出来。”
路千棠满不在乎:“你没看他最近那个德行,前两天连我们在哪歇脚从哪条道走都要管,不杀杀他的威风,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陈宣还想说点什么,路千棠抬手拦了他的话头,笑说:“行了,你别说了,最近就不耍他玩了。”
路千棠说着神神秘秘地掏出了信,说:“要看我相好的写来的信吗?”
陈宣:“……”
陈宣:“我没得罪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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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错别字……我刚刚改了一下(﹏)
第96章 辗转
陈宣说是不想看,那是不想看他那副春天到了的显摆样,说出话来能把人腻死,心情好了还丧心病狂地要念“情书”,谁见了不害怕。
但是眼前的事情确实有些棘手,往哪头走都好像比较麻烦,所以陈宣还是很想听听那位殿下是怎么说的。
他们晚上在雍豫途中的驿站歇了脚,路千棠这一天美滋滋地不知道那封信翻出来看了多少遍,就是怎么都不说到底打算怎么办,给陈宣急得抓心挠肺,又是自己拒绝要看的,脸面上有点过不去,就一直忍着没上去问。
直到晚上用了膳各自回房,陈宣实在忍无可忍,跟着他也要进去,路千棠一把推住了门,故作惊讶道:“你干嘛?你自己没有房间吗?”
陈宣深呼吸,说:“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路千棠笑,放开了把持房门的手,说:“进来吧。”
刚进去,陈宣就说:“得亏是我跟着你出来,要是秦欢翎那小子,你显摆都没地儿显摆。”
路千棠给他倒了茶,笑说:“我还能顺便膈应你。”
陈宣无奈地撇嘴,说:“你别吊着我了,我现在也好歹算你半个军师,你不告诉我还告诉谁?”
路千棠给自己也倒好了茶,坐下笑道:“自然是要跟你说的——殿下的意思是,不要杀他,要把他安全送到成苑。”
路千棠喝了一口茶,像是半开玩笑的语气道:“真是心有灵犀——我也是这么想的。”
陈宣握着粗瓷茶盏,静默了一会儿,说:“那回京该怎么交代?”
路千棠轻微一挑眉,似乎有些不以为意,只顾着垂眼看茶杯里翻滚的热气,笑说:“回去再说回去的事吧,他横竖也没打算留我,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
陈宣盯着他,捕捉到了他的那点情绪,半晌才说:“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路千棠眼睫轻闪,抬眼笑着看他,戏谑道:“何出此言啊?”
陈宣又看了他几眼,察言观色地转了话锋,也玩笑道:“你没那么容易就甘心去死吧,死了可就没机会显摆了。”
路千棠忍不住也笑,终于说了句能听的:“我就一封书信聊以慰藉,你多多包涵。”
陈宣笑着以茶代酒跟他碰杯,闲聊了几句,突然叹道:“说起来,离开梁衮好像也不过两三年,我却觉得,那时候的日子倒像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路千棠捏了一颗油炸花生扔到嘴里,若有所思地嚼了一会儿,说:“我也觉得——像过了半辈子。”
他说着抬眼看着陈宣,意味深长道:“我们都不容易,我不会随便带着你们冒险。”
陈宣心领神会,知道他怕是有什么不能告人的密谋,但到底什么也没问,只说:“都跟你走到这儿了,早就没别的路好走了——就算真有,那也是‘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了。”
路千棠实在忍不住,笑得直拍桌,半晌才哎呦道:“怎么什么东西都能叫你拿出来乱用。”
陈宣也笑了笑:“这可不是乱用。”
路千棠笑得直摇头,说:“你那一肚子文儒气,原来也能拿出来逗人啊。”
陈宣也跟着笑,拿起茶盏喝茶去了。
路千棠半晌才止了笑,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伸手又去捏了一粒花生,嚼着像是没什么滋味,突然凑前了说:“怪不得觉得哪里不对,这是下酒菜,可不是下茶菜。没滋没味的。”
陈宣也抓了几颗花生,看他眼神里头都犯馋了,笑说:“你自己说的,行路途中不准饮酒,忍着吧。”
路千棠低着头笑,突然又抬着那双黑亮的眼睛看他,说:“反正也是闲着,我给你念念信?”
陈宣脸色一僵,已经开始战术后退,伸手又顺了一把油炸花生仁儿,说:“还是算了,天色不早,我回去了。”
他这话刚说完,人已经两步跨到了门口,逃得极快。
路千棠哼了一声,站起身去洗了手,和衣仰躺在床榻上,又把那封信摸出来了。
他嘴上说着要给他们看,但旁人要是真要看,他估计还不一定给——只是逗弄他们很好玩儿罢了。
瑾王殿下这封信里的旖旎缠绵之意实在是太少了,左一句切记右一句当心,路千棠都能想象出那位写信时该是个什么表情了。
不仅如此,那位殿下竟然为那个黄大人活活写了二十五个字(暂时不可对御史下手,多加忍耐,天子耳目之下不可随意造次),估计是有苏淮巡查处的前车之鉴,生怕他一时兴起把那位黄大人宰了。
竟然比写想他的话还要多。
路千棠翻来覆去其实就为了看他信尾的那一句“日思夜念,无处凭藉,便夜夜留半袭温衾,恍若在侧”。
路千棠把瑾王殿下的悉心教诲只看了两遍就抛在脑后,反而对他没有多将缠绵之语诉诸笔端而耿耿于怀,在心里大大的计较了一番。
次日一早趁着日头还没那么蒸人,他们便继续赶路。
他们赶路并不十分着急,也不十分缓慢,时而瞧见酒家就歇上一会儿,虽不让吃酒,但是总有酱牛肉、拍黄瓜的下酒菜可以吃,到了午后日头太盛,路千棠也是寻着阴凉处去走,能让大家歇歇就歇了。
这会儿又到了晌午,日头盛了起来,这温度一蒸,把人的精气神都要蒸没了。
路千棠坐在高马上瞧见不远处有一条杏黄色的酒幡,遥遥晃着。
路千棠也被热得心烦,一瞧就忙招呼了一声:“前头有酒馆,我们歇一歇。”
他这话音一落,底下顿时一片乍起的欢呼声。
但他又一回头:“酒不行。”
欢呼声变成了低低的哀嚎声。
黄大人知道路千棠的规矩,但是上次被吓得差点尿裤子,实在是太过丢面子,这会儿刚进了酒馆,一看有酒,想着自己应当不受他的管束,眼下一点也不害怕了,一伸手就让店家拿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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