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寒的声音和平常一样,甚至因为炎热而有一些懒:“你真的挺轻的,游泳的肌肉好像白练一样。”
沈放不服气了,刻意往下压,说:“同桌,说话别这么欠揍。”
谢惊寒笑了一下,说:“别瞎动,要到了。”
到医疗站时沈放的血已经止住了,伤口又疼又痒,谢惊寒抱着他不让他去摸,在大厅说了性别和症状,护士带他们去了301。
“又是301。”沈放叹了口气:“我俩是和301有什么孽缘吗?”
前面Omega护士刚打完电话让送纱布过来,听到沈放的话笑了下,说:“301上个月还有一对AO学生同时爆发了易感期和发热期进行了临时标记,因为契合度太高,那架势还挺大,301关了半个月,才开始使用没多久。”
护士打开门,看着面前的Alpha抱着Omega,恍然大悟地说:“好像就是你们吧?!”
沈放:“......”谢惊寒:“......”“哎呀,已经是情侣了吗?”Omega护士笑得一脸欣慰:“怪不得这Alpha一直抱着你不松手!”
抱着沈放的谢惊寒:“......不是情侣。”
沈放面无表情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膝盖,说:“姐姐,只是我走不了。”
“知道的知道的。”护士让他俩进去,熟练地拿出消完毒的手术器材,笑眯眯地说:“姐姐都知道的。”
沈放被谢惊寒轻柔地放在了床上,根本不敢看谢惊寒的脸,他想,不,姐姐,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间本来就有一丝丝微妙的气氛变得更加奇怪。连沈放这么会活跃气氛的人都有些尴尬。倒是谢惊寒去了里面的卫生间,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谢惊寒冲干净了手上沈放的血,又用洗手液洗了三遍手,洗完后谢惊寒举起手在鼻端闻了下,不放心地挤点免洗酒精消毒液在手上搓了搓。至于T恤上的血痕,他只能安慰自己眼不见则净。
走出去时沈放的膝盖已经被处理干净,伤口并不深,谢惊寒俯身看了看,说:“会留疤吗?”
“疤肯定是会留的,浅不浅要看个人体质。”护士小姐姐说:“给你用纱布包扎好,这天气太热,要每天来换药。”
“无所谓啦,留疤就留呗。”沈放不是很在意。
“这么漂亮的腿,留疤多可惜呀。”护士小姐姐起身拿纱布,说:“不过伤口不深,只要不是疤痕体质,几年就看不见了。”
护士走到床边坐下,又一次感慨地说:“你的腿真的好漂亮,又白又细又直的,羡慕。”
谢惊寒看沈放屈着的腿,护士确实说得没错,沈放的腿确实十分漂亮,线条流畅充满力量,肤色极白且没有任何毛发。此刻一道殷红的血丝从膝盖滑下脚踝,小腿肚上还有一个带血的巴掌印,那是谢惊寒抱他时握上去的。
谢惊寒抽取了一张面巾纸去卫生间打湿,等护士小姐姐给他包扎好后递给沈放,说:“擦一擦。”
沈放擦干净腿,有些犹豫地拿着沾着血印的湿纸巾,垃圾桶离得有些远,不知道能不能投进去。
谢惊寒弯腰态度自然地拿过湿纸巾,沈放有些愣,说:“很脏诶这个。”
谢惊寒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将湿纸巾丢进了垃圾桶,说:“你血流得我衣服上全是,我还不是把你抱过来了?”
“拉倒吧。”沈放毫不客气地揭发他:“在卫生间手都要洗秃皮了吧,现在是不是立刻就想往卫生间去洗手?”
正准备走去卫生间的谢惊寒:“......”沈放就是普通的伤,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包扎好后和护士小姐姐道了谢,谢惊寒看了他一眼,问沈放能不能走。
“应该能。”沈放也不太想让他抱,气氛太瘠薄怪了,他弯腰穿好鞋,单腿蹦了几下,说:“你扶着我就行。”
谢惊寒扶着他蹦过长长的过道,两人面对着楼梯沉默,半响后谢惊寒说:“我背你吧。背上的伤已经好了,不碍事。”
沈放毫不忸怩,趴上了谢惊寒的背,谢惊寒捞住他的腿弯,起身背着他走下了医疗站的台阶。
空气中的玉兰花香随着风摇曳,两人再次走在浓荫小道上。谢惊寒的背安全又宽阔,沈放手懒洋洋地搭在他的肩上,阳光从树枝间跳出来,他听见风吹树叶的浪涛声;谢惊寒的声音在树叶翻滚间落在他的耳边:“沈放,你这几天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沈放:“是在生气,但不是生你的气。”
刚准备说你别生气是我的错的谢惊寒:“......”林佳教的这个套路好像有点不太好使。
他把沈放往上背了背,问:“生自己什么气?我以为是我那天的话让你不舒服。”
“不舒服有一点。”沈放笑:“但是你说的是对的,我生气的点不是这个。”
沈放的声音低了下来:“我生气的点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谢惊寒突然停下了脚步,走到一旁的木椅上,小心地将沈放放在椅子上,面对沈放有些疑惑的眼光说:“那就先说出来,让我听听有多莫名其妙。”
谢惊寒想得很简单,他希望自己和沈放的关系能恢复到原本的状态,如果想要恢复,那就解决沈放生气的事就好了。
沈放慢慢地将自己伤的腿伸直了,他低下头,想起了上个星期两人共用耳机听的那首歌。
沈放说:“我不知道该如何传达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抱歉抱歉打麻将打上头来晚了。
歌是林忆莲的《词不达意》。】
第21章 谢猫猫炸毛了。
========================玉兰树的阔叶簌簌作响,一片浓荫里,吹来的风都带着清凉。
谢惊寒站在沈放的面前,他沾着血污的白T被风吹起了下摆,谢惊寒看着面前低下头坐着的Omega,说:“试一试呢,试试给我说一下。”
“......我不想当Omega。”沈放的声音非常细,谢惊寒半蹲下身和他平视,问道:“你讨厌Omega这个身份吗?因为它让你不能游泳?”
“因该不是讨厌。”沈放抬起头和谢惊寒对视,说:“已经发生了,再讨厌也没有用。我只是——”“只是什么?”谢惊寒问。
“好像分化以后,我不是沈放了,他们第一在意的是我是omega,而不是我是沈放。”沈放看着谢惊寒的眼睛,他其实并不觉得谢惊寒会懂,但是面对谢惊寒的态度,他有勇气进行倾诉,哪怕他的烦恼矫情又琐碎。
“唔。”谢惊寒移开了目光,垂下眼道:“我好像能理解一点。”
沈放有些惊讶,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面前蹲着的Alpha。
“沈放,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谢惊寒说:“我个人是这样认为的。”他停顿了下,见沈放没有反驳,只是很认真地看着他。
谢惊寒微微笑了一下:“Alpha和Omega之间不只是生理差异,还有存在的社会环境差异。Alpha的生存环境会更包容更友好,所以大部分Alpha天生傲慢,共情能力约等于零。”
沈放的手指慢慢地蜷缩起来,他看见光点跳落在谢惊寒的发丝尾端,谢惊寒微卷浓密的睫毛颤抖了下。
面前的Alpha抬起头和他对视,声音很轻:“我当了17年的Alpha,享受了17年作为Alpha的先天特权,和大部分愚蠢的Alpha一样傲慢无知,如果我说我能理解你因为Omega这个身份而感到的无措与孤立无援,那就太高高在上虚伪至极了。”
沈放呼吸一滞,却看见谢惊寒眼角微弯,说:“但是谢惊寒这个人,能懂沈放烦恼的点。”
“我的出生并不受期待,我的父母只是想要一个男性Alpha,所以有了我。”谢惊寒说:“某些时候,我讨厌Alpha这个身份,因为他是我之所以能存在的理由,但这么多年,我又确实因为这个身份得到了别人难以企及的资源和好处。”
谢惊寒:“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和你处于相同的困境里。可是,如果我说谢惊寒能够理解沈放,我能懂你无法说出口的难过,你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沈放笑了起来,他没受伤的那条腿晃了晃,沈放说:“谢惊寒,你真的好会安慰人。”
“你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谢惊寒挺意外。
“可能你很少安慰人吧。”沈放笑着说:“其实我很好奇,你蹲了这么久,腿不麻吗?”
谢惊寒:“......就在你说的这瞬间,我感觉到了。”
沈放大笑,谢惊寒慢慢站起身,活动了下,等那股麻意缓慢递减后,才重新蹲下身背起了沈放。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谈话,沈放总觉得他和谢惊寒的距离更近了点,他手抱住谢惊寒脖颈,说:“我还不想被人标记,好像我是别人的所有物一样。”
谢惊寒背着他穿过了林荫小道,有路过的同学和沈放打招呼,谢惊寒停下了脚步。沈放在他背上和同学挥手,又感谢了对方的关心。两人才继续往前走。
他以为谢惊寒不会再回答,也不在意,在走上后山的石板小道时,谢惊寒突然问:“你觉得你爸妈相爱吗?”
“不废话吗?”沈放说:“不相爱能有我吗?”
“那你可以去问下你爸妈,标记对他们彼此的意义。”
沈放沉默半响,说:“谢惊寒,那你爸妈相爱吗?”
“应该是相爱过的。”谢惊寒说:“但是爱消失后,标记成为了彼此的枷锁。”
沈放趴在他背上,晃了晃腿,小声说:“对不起啊。”
“不用对不起。”谢惊寒笑了笑:“我并不在意他们是否相爱。我只是在安慰你。”
沈放无声地微笑,头顶树枝的影子摇曳地打在两人身上,他盯着Alpha微卷的发尾,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随着这发尾一样,又轻又颤地在跳动。
沈放意外负伤,剩下的项目无法参加,只能寂寞地和谢惊寒坐在最高的一层台阶上养老,充当氛围组。
班级的同学给沈放送来了一堆零食和饮料,还准备了小风扇和坐垫。沈放舒舒服服地吹着风,头顶的浓荫如盖,悠闲得好像在度假,沈放说:“我好像吉祥物。”
谢惊寒和他并排坐着,他早就换了件干净的蓝色T恤。谢惊寒少爷脾气,无法忍受穿着有血污的T恤过一下午,衣服八百里加急,叫马叔送到的学校,衣服都还是在车里换的;沈放觉得要不是条件不允许,谢惊寒还能在车里洗个澡,洗秃噜皮才满意。
听到沈放的话后他手里拿着的书移了移,嫌弃地躲开了沈放打开薯片跳出来的残渣,慢悠悠说:“吉祥物是不吃东西的。”
“吉祥物也是不说话的。”沈放笑眯眯地看着拿着本书从台阶下方走来的Omega,说:“所以你自己解决。”
谢惊寒抬起头,和走到他们面前的男性Omega打了个照面,Omega见谢惊寒看他,瞬间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的微笑。
谢惊寒:“......”哦豁Omega叫陈梓,信息素也是橙子味,高一发热期被诱发时还是沈放带他去的隔离室。他笑着说:“小芳,我们班台阶那没多少阴凉处,我能和你们坐一起吗?”
谢惊寒不动声色地合上了书,偏头看向沈放。沈放给了他一个wink,谢惊寒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见沈放说:“好啊。”
谢惊寒:“......”很好,你明天早上的水果蛋糕没有了。
沈放笑着说:“你要坐哪?我们俩中间吗?”
谢惊寒:“......”后天的早餐也没有了。
陈梓闻言脸红了点,但依然落落大方:“可以吗?”
谢惊寒:“沈放腿受伤了,不好移动,你坐他旁边吧。”
沈放见好就收,不敢再逗,不然谢猫猫生气了他又要哄,当下顺着谢惊寒的话说:“那你坐我旁边可以吗?”他笑着将谢惊寒不坐的那个坐垫递给陈梓。
“那我能坐谢惊寒旁边吗?”陈梓接过坐垫,自己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沈放和谢惊寒:“......”陈梓是非常典型的Omega长相,身材纤细,皮肤白皙,他学了十多年舞蹈,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和灵动。此刻目光水盈盈地看着沈放,沈放......真的非常难以拒绝。
然而谢惊寒没有这种为难,他直接开口:“不行。”
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沈放连忙救场:“等会儿薛策和岑欣然比完球赛回来后要坐,这位置是他们的。”
“那等他们回来我在让呀。”陈梓笑着说:“或者他们回来坐你旁边也可以。”
我救不了你了兄弟。沈放看着陈梓优雅地坐在了谢惊寒身旁,感受到谢惊寒立刻紧绷挨过来的身体,心想,完犊子了,谢猫猫炸毛了。
谢惊寒的龟毛脾气是无法忍受不熟悉的人和他有这么近的社交距离的,陈梓坐下后他一个劲地往沈放身旁移,沈放忍笑忍得简直要发抖。
不过陈梓坐下后十分安静,就一个人看手里带来的书。沈放在薯片袋子里挑挑拣拣,在想自己的情绪,他其实有一点不舒服,在陈梓被拒绝却依然坐在谢惊寒身边时。
我为什么会不舒服。沈放想。
在沈放吃完第二包薯片后陈梓终于说话了,他好奇地询问谢惊寒手里的书,谢惊寒回答后,他惊喜地说:“你也喜欢日系推理小说啊!”
谢惊寒不冷不淡地说一般。
沈放打开瓶冰可乐,听见陈梓开始聊日系推理,他露出手里封面上的《嫌疑人X的献身》,笑着说:“谢惊寒,你喜欢本格推理吗?你看过东野圭吾的书吗?他是我最喜欢的推理作家。”
谢惊寒头都没抬,说:“没有。”
陈梓愣了一下,有些失意地说:“啊,为什么没有呀?”
谢惊寒:“我不喜欢他。”
陈梓将书抱在胸前,有些委屈的模样,他很小声地说:“为什么不喜欢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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