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剩下的那几人纵使也做出了挥刀防御的动作,并下意识地后退躲避,最后却仍是没能逃过毒蛇的追击,不过短短几息时间,地上尸体倒得横七竖八,唯独这家客栈的老板娘还好好地站着,不过也被吓得不轻。
指间银链一抽,那两只钩子便又乳燕投林般地飞回了七杀手中,他看了看上面沾着的鲜血,又抬眼瞧着面前抖如筛糠的女人,不禁啧了一声。
“怕什么,你们不是开黑店的吗?桌上的人肉包子,卤煮人肉也做得像模像样,怎么才见了这点血,就怕成这样了?”
听他这么说,李惜花看着桌上那几盘他以为是牛肉的东西,一想起自己刚还打算吃来着,脸色瞬间变了变,只觉一阵反胃。
“这……是人肉?”他以手掩唇,用凝音成束的法子,神情复杂地问道。
玄霄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还是商陆好心对他解释道:“桌上熟切的是大腿肉,肋骨部位的肋条斩了作排骨,碎肉则用来做包子。”
李惜花:“……”
虽然他也很想表现得和身旁这两人一样淡定自若,但听完这人的解释,却忽然觉得胃里翻得更厉害了,只好默默地把头转过去,强装镇定。
正在此时,他听到那女人颤着声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七杀冷冷道:“杀你的人。”
那女人听罢,又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找错人了,我……”
“放心,没找错人,杀的就是你,再说了……”七杀慢慢朝这女人走近,故意晃着手里的银钩,阴恻恻地笑道:“杀人需要理由吗?”
那女人闻言,蓦然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盯着面前这人:“我,我知道了!一定是谁花钱让你们来杀我!是不是上次被逃走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说完,她又结结巴巴地哭道:“别杀我,我给你们钱,我给你们更多的钱!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眼前的女人好似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看着好不可怜,可不知道为什么,李惜花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七杀挑了挑眉:“不想死?”
他微笑着,慢条斯理地缓缓道:“成,或者你告诉我,你是在替谁做事,如果听到我想听的了,也不是不能放了你。反正离开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是你说的,不是吗?”
就在这人话音落下的瞬间,李惜花突然反应过来那点古怪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这个女人在撒谎!然而他还来不及提醒身旁的人,现场情况骤然生变,只见那女人神色一变,竟是完全没了方才柔弱可怜的模样,眼底冷光一闪,抬手便是一枚雾弹掷在地上。
她想逃!
可有人却比她更快!
只见玄霄自桌上迅速拈起一枚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掷向眼前滚滚浓烟之中,下一瞬隐约有人闷哼了一声。但由于这烟雾是特制的,几人很快都被呛得咳嗽起来,只能屏住呼吸,待到眼前呛人的烟气稍微散去一些,才冲上前查看情况。
七杀是和这女人离得最近的,所以也是第一个冲上去的,谁知见到的却是这人面色青紫地倒在地上,髌骨处插着方才玄霄掷出的那根木筷。
他见状,迅速俯身探了探这女人颈侧的动脉,而后狠狠皱了下眉。
“死了,是服毒。”
商陆微顿,冷静地说道:“根据阁中以往的消息,此地归属西域魔教之中的白煞门管辖,但这两年局势混乱,如今这里落在谁手中,就未可知了。”
李惜花沉吟了片刻,摇头道:“不是白煞门,听他们方才的口音,大概率是玄天教的手下。”他想了想,又道:“这人方才企图反向诈我们的来历,这不太像是一般的小卒子会干的事情,倒有可能是分坛主一类的人物,才会想要套出信息,回去报给总教。”
玄霄闻言,微微地眯了一下眼,没问李惜花为什么能听懂这些人说的话,只快速地给出两道指令,遣商陆去将客栈上上下下仔细搜查一遍,防止有任何遗漏的地方。而七杀则负责搜寻这几人身上有价值的东西,看能不能确认身份和来历。
李惜花见这两人一得了命令,便立马分头忙碌了起来,于是道:“我也去帮忙。”
“嗯。”玄霄淡淡地应了一声。
谁知就在他转身之际,忽然听楼上传来商陆的声音:“阁主,上面有人!”
☆、332章 白羽姑娘
李惜花闻声,原本正准备迈出去的脚一顿,复又缓缓收回,他回头与身后的玄霄对视了一眼,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只见两人眼底皆是凝重之色。而一旁的七杀这时也停下手上的动作,先是朝着头顶看了一眼,然后也转头望向玄霄。
这些细微的动作,皆是几人于一瞬间内下意识的反应,很快李惜花就移开了目光,迅速朝墙角转向二楼的楼梯走去,玄霄与七杀见状,亦是紧随其后。
而等上到二楼之后,李惜花顺着方才人声传来的位置,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了过去,可当他推开那间隔间的木门时,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这扇门后,见到一个在他记忆之中本该已经死了的人。
被发现有人的那间隔间应该是个仓库,里头到处堆放着杂物,而商陆所站的那处墙角边,一个拿粗麻绳捆住手脚,被抹布堵住了嘴的女人正在呜呜地挣扎。
李惜花循声望去,当看清地上之人的脸时,瞳孔明显地震了一下,心道:怎会是她?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昔年名动江南的万花之魁,西湖画舫的舫主白羽。
他会与这人认识,其实是个巧合。
还记得那是在遇见玄霄的前一年,彼时他游历江南,正值细雨纷纷的清明时节,偶然见西湖上游来几艘画舫,又早就听闻舫上有绝色美人,于是一时兴起,便上去逛了逛。
那时白羽身为舫主,听闻琴皇大驾光临,遂亲自出来迎接,随后两人交谈之中,李惜花发觉这姑娘精通音律,且知识才学皆是不凡,而他又是个喜欢交朋友的性子,加上美人一再相邀,他自不会拂了她人美意,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便熟了起来。
那几日,他受邀在画舫上小住,除却音律,还同这姑娘聊了许多旁的话题,诸如他这一路行来所见到的各种趣闻,而聊着聊着,李惜花觉察到白羽对关外的事情异常感兴趣,一开始他倒也没多想,只是随口一问,谁知竟由此听了一段伤心的往事。
原来白羽祖籍并非江南,她身上有着胡人的血脉,早年边关战乱不休,他们一家迫于生计,只得举家南迁,谁知在路上她家中父母与小弟不幸染上了风寒,又没钱医治,这般不多久就都病死了,只剩下她一人举目无亲,不知该何去何从。
起初,她是想找个地方先安身的,奈何四处找活计的时候被人牙子看中了,骗她有好活儿可做,又轻松又赚钱,哪知去了以后被领着见了几个人,接着就被迷晕了,卖到了这富庶的江南水乡,做了最下贱的奴。
至于后来,她是如何挣扎求生,最后成了这西湖画舫上的一代名魁,自又是另一段心酸事了。
男人对于这种外表美丽柔弱又身世可怜的姑娘,大多都有种强烈的保护欲,而李惜花亦然,当时听完此事之后,他心下对这人十分怜惜,于是一掷千金,替白羽赎了身。
白羽对他有意,李惜花心里很清楚。
不过他一介江湖浪子,四处为家,自然是不可能让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跟着的,所以他本想找个地方安置这姑娘,让她不必再做这等看人脸色的行当,往后找个好人家嫁了,能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不料后面发生了许多事情,这人因他之故身中剧毒,而他虽然为了救人远走大漠,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李惜花很确定,那时白羽是死了的,而且就死在他怀中,这件事在当时还曾一度成为了他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结。
可如果这人真的死了……
那么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间,这旁玄霄已与商陆交换完眼神,可就在玄霄正准备上前审问这个被捆在地上的女人时,身旁这人不知道忽然抽了什么风,竟一个跨步冲到他前面,先一步蹲下身,替这女人除了口中塞着的抹布。
李惜花面露诧异:“白羽姑娘?”说话间,语气里满含担忧。
而那被绑着的女子见李惜花又在替她解手脚上捆着的绳索,怔怔半晌,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迟疑道:“你是……李公子?”
这人与她昔年时的模样大有不同,此刻身着一件破旧的毛毡小袄,脚蹬一双磨得几乎看不出原样的羊皮小靴,整个好似一逃难的难民,再配上那一脸青青紫紫的掐痕,看着甚是可怜。
李惜花也装作愣了一下:“真的是你?”说着,他抬手撕下脸上的□□,露出那张俊美风流的脸来,等白羽自己坐起身来之后,他又朝这人伸出一只手,很有风度地将人扶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有你不是……”他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人,欲言又止。
白羽闻言,一面揉着被绳子勒出深紫淤痕的手腕,一面低下头,微微勾起唇角,笑得几分惨然。
她之前应该是被渴了很久,所以说话时的声音十分沙哑,却极力地佯装无事,轻声说道:“幸得当年福大命大,被路过的驼队救了,也便侥幸活到了现在,只是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再见到公子。”
不过这人似乎并不是很想细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在这个话题上点到即止,随即便岔开了话题,看向一旁玄霄几人。
“这几位是?”她虚弱地问道。
李惜花微笑,却是同样语焉不详地介绍道:“这几人都是在下的朋友,我们到这儿来有点事情。”而听他这般说完,玄霄视线微斜,状若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眼底则暗暗藏了一分探究之色。
实际上,自这人刚刚越过他之时,玄霄便觉察到了李惜花的不对劲,不过他心知这人这么做必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所以才没有插手。然而此刻见这人与眼前这名女子一副旧相识的样子,这让玄霄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除此之外,还莫名觉得白羽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到底在哪儿听过了。
就在他垂眸细思自己究竟是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的时候,这旁白羽也是一副纠结的模样,只见她看了看几人,最终目光停留在玄霄身上。
白羽垂下眼,想了片刻,迟疑道:“我刚刚好像听见,唤他阁主……这……”说完,她努力地咽了咽唾沫,却干渴得喉咙像是着了火一样,但她始终没有吭声,只是强撑着。
而她此话一出,在场几人均是眸色一沉,其中尤其七杀勾了勾唇角,笑得几分不怀好意,显然是动力杀念。
即便是李惜花,亦是顿了顿,笑道:“你大概听错了。”接着他话音一转,岔开话题道:“对了,你怎么会被绑在这里,莫非也是路过这家客栈的时候,不小心着了道?”
白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刚想开口,却不知怎地忽觉四周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也站不住了,整个人竟是朝后倒了下去,幸而李惜花从旁接住了她,才避免了这人摔倒在地。
不过她醒转得也很快,刚倒下没多久就又睁开眼来,头无力地靠在李惜花胸前,待神志稍稍清明了些,便吃力地从怀中摸出一面令牌来,塞到李惜花手中,虚弱无比地开口道:“有人说……你们要去楼兰,让我……给你们带路。”说完,便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李惜花怔怔地拿着那枚令牌,那上面的图案是他再熟悉不过了的,赤色的火焰交缠其上,一看便知是赤魔宫的令牌。而这让他不禁对自己原本的猜测产生了一丝动摇,忙抓住怀中之人的手腕,两指搭上腕脉。
“是饿晕了。”他皱了皱眉:“我刚刚好像看见哪边有水,先找点水来喂一下。”一边说着,一边将人从怀中放到地上,谁知一抬头,就见他家阿玄看他的眼神好像冰锥子。
玄霄微一挑眉,幽幽问道:“这女人和你什么关系?”
☆、333章 我能不作死吗?
虽然一早就料到他家阿玄会有此一问,可真当这人问出来时,李惜花不仅不遮掩,眼底甚至还悄然掠过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却被他掩饰得很快。
他垂下眼,故作犹豫地问道:“如果……真有什么关系,阿玄打算如何?”
玄霄:“……”
其实问出这句话时,李惜花表现得还算挺自然的,只不过玄霄是何许人也?一见这人如此冷静,心念一转,便知这人脑子里在盘算什么小九九了,因而听完之后,只深深地看了这人一眼。
这人是存了心逗他,玄大阁主就偏不上钩,于是苦了李惜花左等右等,等了半天也不见面前这人回答,只得悄咪咪地又抬起一点头来。
熟料他这一看,顿时便装不下去了,忙道:“你去哪儿?”
然而玄霄脚步一顿不顿地朝外走,压根儿不理他。
这是……生气了?
李惜花心道:不好,他家玄大猫要炸毛了!
他赶忙起身便要去追人,却在走了两步之后,又似是突然想了什么,对商陆甩了句:“帮忙照顾下地上这个,谢了!”接着便再不管旁的,飞一般地追了下去。
而等人走后,七杀朝这两人离开的方向瞥了眼,嗤笑了一声:“有病。”转头却见商陆正盯着自己看,神情很是微妙。他脸上笑容一凝,旋即双手环抱在胸前,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睛在面前这人与地上躺着的女人之间转了个来回。
“留给陆美人了,慢慢照顾。”
他戏谑地笑了笑,无视这人仿若扎在他身上的目光,态度极是嚣张地扬长而去,独留商陆一人还站在原地,半响才徐徐收回视线,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这旁李惜花追出去以后,才发觉玄霄只是要去牵之前绑在胡杨树下的马。而既然他家阿玄没生气,那他也就不急了,遂背着手闲庭信步一般,不远不近地缀在这人身后。
就这般又走了一会儿,他略略伸长了脖子,故意笑着唤道:“阿玄,生气了吗?”
玄霄脚步一顿,侧头朝他看了眼,接着又往前走,而李惜花一见这人看向自己,就如同收到了什么信号,立马三两步追上身前这人,只差从背后变出条尾巴来,在这人面前讨好地摇一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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