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司徒炎为了尽快把女儿嫁出去,就搞了个抛绣球?结果你接了绣球,他就就坡下驴,让你去霹雳堂多住几天?”
李惜花递了一个孺子可教眼神过去,笑道:“对。”
“那绣球不是朝下抛的,怎么会飞进窗户里?”玄霄沉思了片刻,终于把一直困扰他的问题问了出来。
结果他这一问,李惜花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接绣球的人中,有一个见另一个就要接到绣球了,于是心有不甘,这些人又都是江湖中人,飞起来踢一脚……就……”
他揉了揉额角,苦笑道:“我也是头一次听说抛绣球还能搞成蹴鞠那样的,真是和他们抛绣球敲大鼓一样有心意。”
“……”
原本还以为是有人故意为之,没想到确是如此,玄霄暗道还好不是自己接了绣球,面上却淡淡问道:“你同意了?”
眼前闪过下午在酒楼时,司徒炎为了女儿几乎声泪俱下的表情,李惜花敛了笑容,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
见玄霄沉不吱声,李惜花以为他这是不愿意去。说起来也是,毕竟这是他应下来的事,本来就不该强加在别人身上。
“我之前与司徒炎有些交情,这里面人情错杂,你若是不想掺和进来,明早你先走就是了,我等这边处理完了就去找你。”
玄霄沉默了片刻,说道:“无妨。”
玉无瑕这事必有蹊跷,他当然不可能走。
而一听这话,李惜花原本因为要分开而低落的心情瞬间就又好了起来,望向玄霄的目光也愈发的温柔。
“怎么了?”玄霄皱眉,问道。
“没什么。”
李惜花移开视线,微眯了狭长的凤眸,连眼底也盛满暖意。
“……”
玄霄对于这人突然的转变感到莫名其妙,他望着身旁之人的侧脸,不知怎么一时起意,就这般毫不掩饰地打量起来。
这人对紫色似乎情有独钟,自初见时,各式装束就俱都是一溜的紫色,或浓紫或浅紫,不一而足。但不得不说紫色的确配他,这人平日里优雅非常,兼之又带些慵懒华贵之感,有时笑起来还透着一丝说不出的邪魅,穿这样一身紫色正适合他。
如此俊美的男子,怪不得那些姑娘总喜欢把视线粘在他身上,一见着他就跟走不动路了一样。
一点雪沫忽而落在了李惜花的睫毛上,玄霄收回目光,淡淡道:“下雪了。”
殊不知李惜花虽然面上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然的模样,但明知玄霄在看他的时候,他却不敢看回去。因为他对这个人有别的心思,但又不想捅破,正是煎熬之际,就突然听见小少爷如此说道。
“雪?”
天空中果然开始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而且还有愈下愈大的势头。
提起手中的油纸伞,李惜花道:“出门的时候就觉得可能要下雪。”一边说着,一边将伞撑了起来,举到玄霄这边,他自己却半遮半露。
一把伞实在是小了些,他怕靠得太近,这人会不适,所以就只好这样。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静静地走着,谁也没再多说一句。
然而老天爷今天偏偏不给情面,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雪就下大了,原先的点点飞雪竟变成了铺天盖地的雪片,风裹挟着鹅毛般的大雪砸下来,不一会儿就落了李惜花一肩,可他只是笑着将身侧的人护得严严实实。
玄霄虽然目不斜视,心底却又起波澜。
这人似乎总喜欢把他当个孩子来小心照料?
他一面在心中暗想,一面说道:“为什么不带两把?”。
李惜花毫不在意地掸了掸肩上的雪,回了他一句:“拿不下。”
☆、046章 请君入瓮
“……”
再次垂下眼,玄霄皱眉,有些不容拒绝地说道:“把伞给我。”
李惜花微愣,倒是头一次见到这个淡漠的小少爷说出如此强硬得好似命令的话来,而玄霄发现自己身旁的这人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便干脆直接抢过伞并朝李惜花靠去。
两个大男人用一把伞到底还是挤了一些,为了不让李惜花再被雪打湿,他与这人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以前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时,李惜花可以没心没肺地开各种玩笑,可明白过来了以后就不敢越界了,于是此刻这位小少爷突然靠过来,他下意识地要退开。
玄霄不看他,只淡淡道:“躲什么?”
“……”
闻言,李惜花竟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不过这令人尴尬的沉默只持续了一瞬,因为下一刻,那双凤眸便盈满了满笑意,伸出手极为熟练地一把揽过玄霄,接着果不其然地察觉到那人又开始浑身僵硬。
“美人相邀,在下又怎么会推辞呢?”
狠狠甩了李惜花一个眼刀,玄霄真想一剑捅在这人身上,可他虽然这么想着,实际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两人正一路互相戏弄着,殊不知另一边原本安排给琴皇的屋内,此时却站着一个不请自来的人。
她揭开盖子,拿着火折子在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香炉边沿轻轻敲了几下,明亮的赤红色光点掉进了小香炉内,没过多久便点燃了里面的褐色粉末,而不远处的床上,一名昏睡着的女子玉体横陈,在橘色的烛火下显得暧昧而撩人。
将小香炉放至门后的花架上,唐梦柯冷笑连连,原本如秋水般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得意。
呵……李惜花,你不是喜欢玩弄女人吗?
那我就把这个女人送给你。
我就不信你中了七日情还能把持得住,不过你要是真碰了这女人,她身上的化功散便能将你一身的武功给废了!
微微勾起了唇角,唐梦柯退出屋外,但并没有走远,而是悄悄地藏了起来。
她为了报仇,花了许久才制出这种专门对付负心汉的烈性□□,接着又在一路上尾随二人,分多次将不同的成分下在了他们的饭菜里,如今只剩下这最后的一步了。
局已备好,只待请君入瓮。
满城飞雪,天地渐渐银妆素裹,风吹得霹雳堂前挂着的灯笼飘来摇去,其中一盏已经被吹熄了,只余下另一盏还在苦苦支持,斑驳的烛火忽明忽灭,带着些凄凉之感。
大雪中,两道人影越来越清晰,而他们身后的脚印很快便被风雪埋没。
“到了。”李惜花指了一下前方霹雳堂的方向,随后加快的脚步,但他还没走几步,心中不知怎么忽然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可又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李惜花对自己的直觉一向十分自负,加上白天又遇见了唐梦柯,所以他此刻不由得暗暗提高了警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风越来越大,似冰刀子一样割得人脸生疼,两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霹雳堂的大门前,直到屋檐挡了雪,才略略感觉好些。
李惜花抖落伞上的积雪,伸手敲了敲门,然而先敲的几次没人应,他便又敲了几下。
这回没过多久,里头有人问道:“谁?”
“在下李惜花,劳烦开一下门。”
片刻后,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了,而门后的人竟看着有几分眼熟。玄霄皱眉,忽然想起此人正是白天上酒楼来请他们的那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
这人长得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即使穿了一身厚重的藏青长棉袍,依旧看起来很瘦。他将两人迎了进来,转过身闩好门,又敲打了一番守门的人,诸如不许半夜打瞌睡赌牌等等琐事。
“让两位见笑了。”他谦笑着说道,从小厮递来的篮子中取出一个铜质雕花的暖手炉递给玄霄:“天寒,公子拿着它暖暖,小心冻着了。”
玄霄却并不去接,而是望向李惜花。
见状,李惜花心下立即会意,微笑着替玄霄接过暖手炉,递于他手中,一边为他介绍道:“这位是司徒堂主府上的管家安叔。”
原来是管家。
玄霄接过暖手炉,眼底悄然划过一抹深思。
司徒炎家大业大,想必这位管家平日里也是日理万机,这样一个人大半夜居然候在这里等李惜花,看来琴皇的面子的确不小。
“多谢。”玄霄淡淡道。
安叔摆摆手,笑得谦和:“公子不必客气,只管把这里当自己家住下。”说着,他撑起伞,用提着灯笼的手朝前一探,做了个请的姿势。
“有劳。”李惜花笑道。
玄霄微眯了双目,亦微微颔首。
二人跟在安叔身后,穿过前院往客房走去,而在霹雳堂中,他们自然不必再共用一把伞,这让李惜花有些小小的怅然若失。结果他还没若失完,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碰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玄霄在用眼神问他这个暖手炉是怎么回事。
谁知这一幕刚巧让也正回头的安叔给看到了,便说道:“凌公子不必介怀,我家小姐体弱,自小就畏寒,每年到了冬天,无论去哪里总要揣一个暖炉,我见凌公子没有武艺傍身,便习惯性地也准备了。”
他虽然说的是大实话,可这番解释却让玄霄的脸色瞬间就黑了,按照这话的意思,自己岂不是和那位身娇体弱的小姐差不多?
李惜花忍着笑意道:“安叔是好心,天色都这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闻言,安叔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失言,歉然笑了笑。
“这边请。”
“请。”李惜花说完,又侧目瞄了玄霄一眼。
罢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他现在是“金贵”的大少爷?摸了摸厚实的斗篷,玄霄敛了神色,默然不语。
又是一路兜兜转转,安叔将两人送到别院的门口便离开了。
站在院门口,玄霄环顾四周,这间小院子里共有三间客房,正好将四方形的院落各分一面,留下的这面则是墙与院门。而刚刚那个叫安叔的人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三间客房,其中两间给了玄霄与李惜花,还有一间是空着的。
鼻端传来一阵浅淡的香气,玄霄循着香味望去,只见墙角用鹅卵石围砌成的花圃内栽植着几株腊梅。
今夜的天色实在是暗得厉害,时间也确实晚了,所以他也没再多停留,便打算回去休息了,可就在他刚转身想要回自己房间去的时候,动作却突然一顿。
李惜花的房间里似乎有人?
他微微皱眉,暗自瞥了一眼身旁这人,却发现李惜花脸上的表情一凝,竟然也察觉到了。
奇怪……按说从他们所处的位置到那房间,至少还有三四丈的距离,他能在院外便感知到院内之人浅薄的呼吸声,是因为他内力浑厚,可李惜花的武功应该还没有到这种水平才对。
先前的感觉得到了验证,却令玄霄更加不解。
这人的内力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提升至如斯境界,他离开的七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下心底的疑惑,玄霄装作一无所知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人的事自有这人自己处理,他还犯不着多管闲事,况且他也没能力多管闲事,因为他现在“不会武功”,不是吗?
眼见玄霄回了屋,李惜花欲言又止,接着垂眸叹了口气。
他来到自己的厢房门口,不过并没有立马推门进去,而是迟疑了片刻后,左手搭在腰间的机关上,将脸上的表情又变回了完美无缺的优雅浅笑,方才开了门。
白天时,李惜花就曾经发现唐梦柯跟在他们身后,所以晚上面对这突来的意外,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她,然而预想中的暗器毒药并没有出现,反之房内静悄悄的。
李惜花皱眉,这是什么情况?
他心下虽疑,但并没有放松警惕,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朝着呼吸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莫非是凤玉楼?
但这又不像那人的行事作风,他那师弟性格乖戾,哪有这么好的耐心在屋子里等他?
李惜花正想着,下意识循着声息望去,随之表情倏然一凝,只见一个陌生的女人正躺在他的床上,身姿曼妙,纤腰丰臀,可是这个女人竟然□□!
而他只愣了片刻就反应过来,心中陡然警铃大作。
这里绝不能久留!
可即便如此,他却仍是俯身匆匆拉了一下床上的被子,掩住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而等做完这些,他才迅速朝门外奔去,可还没走几步,便忽然没了力气,整个人几乎跌倒。
他一把扶住旁边的桌子,心中暗道不好,虽说他百毒不侵,一般的□□也于他无效,不过此时出现在他身上的种种反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而导致这些问题的人他也只能想到一个。
李惜花本想运功将药性压下去,不料他身上的药力竟然与内力相缠,催动其如同干柴烈火般游走于经脉中,一发不可收拾。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却无法缓解喉咙干渴烧灼之感,浑身猛然窜上来的热度让他整个人就像是烧了起来,心中的欲念差一点便击溃了理智。
好生霸道的药力!
算好了时机,唐梦柯走了进来,看戏般地盯着不远处的李惜花,欣赏着他被药效渐渐烧红了眼的狼狈模样。
她嗤笑一声:“江湖上万花丛中过的琴皇,竟然也有今天。”
李惜花低头不语,心中迅速思索着对策,然而药力蚕食着他的理智,让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解放。
他闭上眼,脑海中出现的全是玄霄,就连前不久做的那些零碎的春梦也不断地闪现,只是这一次,无数淫靡暧昧的画面中,与他纠缠不清的人变成了那个总是神情淡漠的翩翩公子。
见他不说话,唐梦柯冷哼了一声:“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已经被我下了化功散。”她走到李惜花身边,模仿着这人曾经对她做过的那样,在他耳边低语:“想要吗?”
李惜花浑身一颤,但却一眼都不去看那床上之人,他的声音早因为药性变得沙哑,听起来反而更加低沉而惑人。
“比起她,我更想要你,怎么办?”
他虽然风流成性,不过这种事他更喜欢你情我愿,所以床上的女人不能动,他也不想去平白害了一个姑娘家的清白,无论那姑娘还是不是清白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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