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顾漓一同反应过来的,还有藏身于暗处的薛三丰。二人蹙眉细听,可一直没人说话,许久后,方才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说的却是顾漓未曾听过的语言。
西域古语?
顾漓心中大惊,明明是不曾听过的语言,为何他能听得懂话里的意思?
二人又说了一阵话,便离开了,屋内安静了下来。
顾漓神色凝重,不敢妄动。方才的响动虽不知从何而来,但想必屋内二人已经起了戒备心,且最匪夷所思的是,他居然能听得懂这西域古语。
船上的货,就藏在大棚内院的地下。
顾漓不敢多想,急忙伸出手向着薛三丰做了一个手势,看见薛点头示意明白后,一个翻身,身手敏捷地踩到梁上,悄然无声直接往内院奔去。
几个纵跃,二人直入后院,一阵凉意扑面而来,顾漓细察周遭动静,藏身于一个隐蔽的角落。
果然看到一个黑窖洞口,洞口旁守着不少人。顾漓蹙眉,指了指值守船工,又伸出食指,朝薛三丰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
薛三丰马上会意,快速潜身躲进暗处,瞄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船工,手掌朝着船工颈项处往下一劈,船工无声倒地,直直地倒下。
顾薛二人飞快地把人拖到一边,顾漓脱下船工身上的船工服急忙换上,薛三丰则把人拖到丛林处藏好。
趁着无人察觉,顾漓撑扶着窖口一跃而下,洞口虽黑,但并不算深,顾漓跳进窖底后往上望,估摸着这黑窖洞起码有两人高。
顾漓在黑夜中目力极佳,一扫而过,此窖洞不算大,约只能容下数十人,一眼便能望到尽头。窖洞略深,漆黑安静,墙两边全是高高的厚草毡,只留中间一条小通道,宽度约能容二人并肩而行,掀开其中一张草毡,便露出摆放整齐的木箱子。
莫非船上的货就藏在这里?顾漓急忙掏出匕首,劈开了其中一个箱子的铁锁,打开一看,发现箱子里竟全是金银器皿,亮灿灿的,铺满了整整一个大箱子。
顾漓惊骇,又急忙劈开了另一个箱子,竟也是装满了金银玉器。
果然没猜错,船上运的,全都是金银玉帛!
顾漓执起其中一块金钿,手指细摸,发现上头印有一个凸出小印记,认真一看,那印记居然是翔国皇室的御用标记。
难道这些都是翔国朝廷的官银官物!?
洞窖寒冷,顾漓却觉心头火辣辣的,像铸入了一把烧旺的火苗。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偷盗私运朝廷国库官银!
可现在并非彻查谁人偷运官银的好时机,顾漓拿了几件细金器藏于身上,然后盖上箱子。
他得尽快把这个消息传回京中!
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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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小延本想着问桂三娘,就能得到手镯与金花龙的秘密,但桂三娘什么话也没说,再三确定了只有薛侯老夫人拥有相同的手镯后,便让元小延把手镯还给自己。
没有得到答案,元小延心里像藏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格外挠心。可惜桂三娘始终不肯说出个中联系,元小延也只能是作罢。
而另一头,赢启弘快马赶到别庄,来见南风靖。
“你是说,钊王派人刺杀苏素冬?”
南风靖显然不信,反问了一句。
“此事千真万确。”赢启弘语气笃定,“且我暗派在苏府的人调查过,下手的人十有八九是六哥身边的镜夜。”
“六皇子的贴身侍卫。”南风靖对这号人物印象深刻,此人武功高强,身手不凡,尤其是轻功,可谓相当了得。
“但苏衡坚是六皇子的人,为何六皇子反派人刺杀苏素冬,这实在是说不通。”
南风靖怎么也想不明白,双眉紧拧得快要结成麻花。
“我还在查。”赢启弘显然也觉得事有蹊跷,“苏府最近似乎不太平,刺客入宅不止,而且我听说,苏素冬的婚约被取消了。”
“婚约取消?难道苏衡坚要放弃拉拢兵部?”南风靖马上想到这一点。
“不清楚,还是苏衡坚主动取消的。”赢启弘捏了捏掌心,说道,“明明是到手的肥肉,却故意一脚踢开,这到底是为何?六哥到底想要做什么?”
绝不会有无缘无故的行动,南风靖猜测钊王接下来必有动作,可一时半刻实在没能理清几件事之间的联系,郁闷间突然想到宫里头的那位贵人娘娘,连忙打探,“苏梅芝最近,好像安分了不少。”
赢启弘想了想,摇头,“说是安分,倒不如说是丢了脸面,不好再出来作势。”
见南风靖疑惑的神色,赢启弘解释道,“殷妃生辰当天,苏梅芝送出了一只东海珍珠打造的手镯,东海珍珠名贵且稀有,人人称羡,让她在众妃贵前出尽风头,可惜很快就被八皇叔的皇妃拆穿了,说手镯是苏府陈姨娘之物,并非这位贵人娘娘所有。”
“无所不用其极。”南风靖唾之以鼻。
“这并非什么大事,笑话一场罢了。”
赢启弘继续说道:“只是她安分了,反而难保是在筹谋什么。现在元小延是男子的身份已经瞒不住,而苏素冬的婚约偏在这个时候取消,莫非是因为她对世子夫人之位还有念想?”
“念也是念大哥的去。”南风靖没好气,一听苏素冬的名字顿觉晦气,“且就算我与元小延退婚,也轮不上她。”
赢启弘记得皇帝曾指名薛侯府的表千金,问道:“可知道薛府那位表千金?”
“听也没听过,但六皇子推荐的人,多少与他脱不了干系。”南风靖说道:“说起薛侯府,昨天薛侯老夫人邀元小延上门作客。”
“薛侯老夫人?”
“对。只邀了瑾年与元小延,我娘以为薛府的人要为难元小延,也跟着去了,可就是普通的闲聊品茶,老夫人也不曾提起过那位所谓的表千金。”
赢启弘生奇了,“难道父皇只是顺着六哥的意,随口一说?”
“尽管是随口说的,但六皇子的话,皇上是确切记在心里了。”南风靖的语气明显带着一丝焦虑,“大哥可回信了?”
“我说表皇兄,这信才寄出去两天,怕都还没送到呢,哪有那么就能快回信。”
赢启弘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赢启弘马上缄口。
厅门是开着的,走过来的人是元小延,但元小延还是站在屋外敲了敲门,才朝里头唤,“爷。”
赢南二人不再议事,尤其是南风靖,生怕元小延听出什么来,确切看到元小延如常的脸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赢启弘眼看着南风靖的反应,不由哼笑,估摸皇帝要求二人退婚之事,元小延大概是不知。
“李大哥。”
在昏黄的油灯下,一张脸影影绰绰,在光影中忽明忽暗,显得有些狰狞碜人。
童秀楼的管事老李听到声音,微微偏过头,站在木床榻边的,是元小延的老掌柜。
刘大荣。
屋中窗户皆紧关密闭,药臭味浓,余味久久不散,光线亦极为暗淡,只得一盏油灯照明,老掌柜走前几步,仍看不清床上人的神情。
“大荣,可有消息?”
刘大荣咬了咬牙,郁郁摇头,“自雷将军伏法后,堂主与外面的接头人便像失踪了般,一点消息都没有,且外头的官兵搜捕严密,我与青容数次试图潜逃,却数次都被逼回。现在我们与其他伙计都断了联系,若继续留在庞庄,只怕被抓捕,也是迟早的事。”
老李的眉间荡过一阵杀气,可因一时气急攻心,身上的伤痛顿让他抿紧了唇,刘大荣见状,连忙上前顺顺他的胸口,好让他能舒坦些。
“薛三丰这个内鬼!当真是可恨至极!”
因不能外出寻医,老李受伤数月,伤势仍未得痊愈,此刻他含恨冷言,怒意极盛,吃力地喘了喘气。
“李老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老李眸中寒光微闪,“事到如今,唯有是静观其变,不可再有异动,只求躲过这阵子的风头,待事态淡些,外面的官兵搜捕没这么严密后,再另行打算。”
说到此处,老李连连咳了两声,歇了歇又勉力道:“现在我们虽自身难保,但姓雷的一死,我们总算是跟堂主坐在一条破船上。若我们兄弟几人被抓住了,堂主与那个神秘的接头人也别想着能够脱罪,这点道理,想必他们自当知晓。大荣,你告知青容,务必事事当心,如今我们骑虎难下,实在难保堂主反水,把我们当棋子利用完后,甩手便扔。”
“李老头,你的意思是?”
看到大荣脸色微微发白,老李又忙道:“这只不过是我最坏的猜测,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莫忧心多想,有我在,定尽力护着兄弟们的安全。”
“你老头……”
老李拍了拍大荣的肩头,目光闪动,一腔话语闷在腹中始终没有说出口,逼于无奈走到这一步,他实在不得不为自己谋划后路。
被当作棋子任人摆布,心中的确是十分窝气,但他最惧的是,当了棋子后,兄弟几人不仅不能全身而退,且到最后还落得个兔死狗烹的结局。万一真的走到如斯地步,那又岂止是此刻的愤闷不甘这般简单。
如墨的夜色,乌鸦声嘶鸣而起,翅动声烈。老李暗握拳头,着实按捺不住,一拳直捶在榻边角几上。
“李老头!”
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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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周念笙而言,元小延回南府次邸,简直如同救星一般。要知道,自从南风靖与元小延上京后,这五皇子赢启琰就把南府当作是自己家一样,肆无忌惮,随意进出,让他压根没有机会偷走。
而上京的短短数日,元小延亦是觉得像度过了漫漫时日,尤其是看到凤眉一番乔装,在南府充当他的服侍丫鬟后,内心更加郁结了。
不行,他得找个机会问一问胡渣子护卫,是否真有与凤眉订婚一事。
可惜好几日下来,元小延都没寻着这个机会,只因老六被南风靖安排到荀远道身边去了。
原因无它,咱们的荀少帮主把脚崴了。
还是睡觉的时候,人睡懵了,直接从床上掉下来,偏正好脚腕压倒床边的木凳子,硬生生给砸成了崴帮主。
一直跟着他的老十二年纪小,笨手笨脚,压根服侍不好这位总爱唠唠叨叨,一点小痛就大呼大叫的少帮主。于是南风靖派了老六回京协助,顺道打消了元小延想问个清楚的想法。
骗嘛,也得要骗到底才是。
这日半夜,荀远道带着老六与老十二出门。
他腿有不便,不能骑马,于是叫了轿,可走了一段路,桥子进不了窄巷,只得让两个苦力护卫扛着走。
“少帮主,你要去哪?”老十二问。
“怡红院。”
“啊?”老十二不禁叫了一声,惹得荀远道直往他脑袋拍。不止老十二,就连老六也满脸嫌弃地看着荀远道。
“我说少帮主,你多急也不差这一时啊,大晚上的往青楼去,这不让人笑话嘛?”
“你爷我会被人笑话吗?”荀远道往老十二头顶又是一拍。
“不会不会。”老十二挨了打,一张娃娃脸委屈巴巴,连忙顺着荀远道的话头转,“哪有人敢笑话你,我十二第一个就不放过他!可是少帮主,咱们也不急着现在去啊。”
“花楼不趁着晚上兴致高的时候去,难不成要等到白天?”
“白天去,的确也不大好。可是,你脚都跛了,去了也是有心无力啊。”
荀远道一听差点把自己又摔一次。这臭小子,嘴巴从来没有一句好话,忍不住大掌一挥,直往老十二头上来一记狠的,“说谁跛子,说谁有心无力呢?你小子晓不晓得,爷这叫不小心崴了腿。再说了,是谁规定崴了腿不能去花楼的?”
老十二又被打,脾气也上来了,‘哼’了一声,别过脸小小声抱怨,“贪图女色,不正不经。”
荀远道白了他一眼,懒得应他。
三个人五条腿终于来到怡红院,平素这种地方,荀远道从来都是一个人来,若不是崴了腿,压根不会带护卫。而老十二和老六这两头笨呆鹅,可是头一回到满是花姑娘的地方,人刚走进去,一见这满堂的春|色,脸早已红遍了。
“少帮主,这真的是花楼啊。”
老十二嘴上嫌弃,但压根移不开眼,小小声对荀远道嘀咕。
荀远道得意点头,“爷知道,爷常来。”
站在前堂的老鸨嬷嬷一见进大堂的三人,扭得像喇叭花一样,立马扯上两位姑娘,陪着笑脸,骚头弄姿地迎上来了,“哎呦,荀公子,好久没来呢,嬷嬷我呀,可是日日记挂着你呢。若是公子把我们怡红院的姑娘给忘了,姑娘们可不依。”
两个姑娘花枝招展,风情妩媚,也攀上荀远道的手臂娇滴滴地附和,“就是就是。”
那声儿尖得,就像清晨打鸣的鸡,听得两位护卫止不住地打冷颤。
荀远道只是笑,摸了摸靠在身边一位姑娘的俏脸,问老鸨嬷嬷,“今日萝儿姑娘可有接客?数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哎呦公子,瞧你说的,萝儿姑娘何尝不是每日都念着公子,盼着公子呀?”
老鸨嬷嬷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唤来了小丫鬟,“让萝儿准备准备,荀公子来了。”
萝儿是怡红院的红牌,身价是全楼最高,老鸨嬷嬷一想到今夜又钓到荀远道这条阔气的大鱼,心里那个得意那个乐啊。
老十二一看荀远道要翻红牌,赶紧凑到他身边悄悄问,“少帮主,你找姑娘去了,我与六哥要做什么好?”
其实老十二很想问他的少帮主,小的们是不是也应该入乡随族,进店招|妓?但只是想了想,没敢问出口。
“你们两在店里随意找个乐子。”说完荀远道便跟着嬷嬷走了,留下老十二与老六一脸懵傻地站在原地。
在青楼能有何乐子可寻?难不成要他们两个大男人当场耍套拳活动活动筋骨?
二人无奈,但也不好杠在原地,目送着荀少帮主扭腰摆臀慢慢走远,也只好寻了一个位置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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