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可以……可以去上学了?!”凑几乎跳了起来,眼中显出狂喜。
“真的。至少三年级吧。我会把各科的课本都给你,要好好努力哦。”
『伊拉斯谟』站起来摸摸男孩的发顶,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抽出一沓稍微装订的纸递给他。
“《小狐狸买手套》?这是什么啊?”凑念出最上面几个字。
“是奖励。奖励你做试卷做得这么好。”
“什么啊。这不是早就带着了吗……说什么奖励……”男孩轻声‘抱怨’道,眼睛却完全没有离开纸张。
『伊拉斯谟』朝京子拜拜手,无声地表示自己不留了,然后从前面离开,没有打扰凑读书。
就这样,『伊拉斯谟』两三天来拜访一入家一次,其余的时间则消耗在筹钱和与学校方面沟通上。
他第二次来一入家的时候,带着到小学四年级的各科教材,看到边角都卷起来的学力试卷上明显不止一人写过又擦掉的痕迹,了然地在第三次拜访时多印了几份并附上了试题的答案。
接着凑忸怩地表示能不能要更多奖励。
『伊拉斯谟』在下一次来的时候带来了《列那狐的故事》和《风之又三郎》。
再下一次带来了到国中毕业的所有学科的教材。
再下一次是给京子带的《平家物语》*。
再下一次是二十人份的纸、笔等文具。
……
没过多久,每一次『伊拉斯谟』去拜访一入家的时候,周围都暗搓搓地呆着很多或大或小的孩子。
尽管当着面他们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但在背后‘擂钵街来了个帮孩子复学的好心老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具体表现为『伊拉斯谟』在擂钵街再怎么晃悠都没再被打劫过。
有一次他遇到还没拆石膏的天野三郎,对方甚至凑到跟前嬉皮笑脸地和他打招呼。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正当『伊拉斯谟』思考着要不要再主动出击一点,找找芥川龙之介究竟窝在哪个犄角旮旯的时候。
他在街上瞥见了某个人脖子上的手掌印。
『伊拉斯谟』一直等待着的那个事件,终于发生了。
第11章 伊拉斯谟
赤枝给『伊拉斯谟』设定的异能力为「愚人颂」,效果为时长和程度可控的降智。
他从投放这个身份就开始等待的事件则是梦野久作的失控。
可以说『伊拉斯谟』的身份,性格和异能力是赤枝设计出来的一个针对梦野的对策解,只是同时也可以适应其他情况罢了。
他在擂钵街慢悠悠地磨蹭,拖着不直接送一入凑和他的小伙伴们入学也是在等这件原著中没有明确时间说明的事情爆发。
没错,其实他完全可以一周内搞定凑的学籍问题。横滨的小学中也有不少招收身份有点问题的学生,只要赤枝花点钱走个后门,凑立刻复学不是梦。退一万步讲,『伊拉斯谟』一个正儿八经有教籍,神学院毕业的教士,求助横滨的天主教会,只要明确说要送一个学龄孩子上学,估计用不了两天凑就能补好身份进教会小学的名册。
但赤枝没让『伊拉斯谟』这么做。一方面当然有擂钵街失学儿童过多,加在一起不太好操作的因素,一方面只有更长时间的相处才能让『伊拉斯谟』的名声传播开来。
为了不显得是在故意拖延,他还特意在募集资金和与校方洽谈时提出苛刻的要求,表现的像一个不懂世情的圣父二愣子。
只能说就算『伊拉斯谟』是个圣父,背后的赤枝也不是。
他是个一切事项以推主线为重的任务中心。
当赤枝看到街角穿着黑西装走得颤颤巍巍,脖颈上一个显眼的青手印的那个人,立即明白拉港口黑手党下水的时机来了。
『伊拉斯谟』隔着大约十几米跟踪那位明显是中了「脑髓地狱」的港口黑手党老兄,时刻关注对方的精神状态。
只见一开始他还勉强只像喝多了似的歪歪斜斜地走着,没过多久就不再能分辨方向原地打转。
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恐惧,神色扭曲像蒙克的名画,四肢也胡乱抽动起来。
如果在没有异能的世界,我会觉得他突发了大脑器质性病变。跟踪者冷酷地想着。
一直等到对方被无边的恐惧压倒,开始用双手在裸露的皮肤上抓挠出血痕时,『伊拉斯谟』才上前碰了一下他的脸。
「愚人颂」发动。就让这家伙先在这儿安全地睡个24小时好了。
『伊拉斯谟』抬头找了一下港口黑手党五座大楼的方向,朝那边接着前进。
虽然不算太频繁,但在『伊拉斯谟』只比常速略快地走到某一栋大楼的一路上,他也‘放倒’了快十个原地发狂人士。越靠近大楼,中了「脑髓地狱」的人就越多。
在进入明显是传播源头的那栋大楼时,『伊拉斯谟』遇到了一点小问题。
在一个空间有限的室内环境里,几乎所有人都随身携带武器且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他们开始自相残杀的概率有多高?
答案是百分之一百。
『伊拉斯谟』在用异能放倒他们的时候不仅要注意自己不被到处乱飞的子弹打中,或者背后被突然捅肾,还要小心不让被他放倒的黑手党成员在昏迷中死于流弹。
他不得不尽可能快地一次性处理完房间里的所有人。
当一整层的发狂人士被处理完的时候,已经无可避免的出现了死者。而在短时间内一口气使用了近百次异能的教士也负伤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伊拉斯谟』的人设里虽然有体术还不错这一条,那也只是针对一个普通的神职人员而言。要求他在一群持枪的黑手党分子中间开无双才是不合理的。
好在这一层中一开始没有中招也没能及时逃走的人员中,有人伸出了援手。
某位女性文职人员在确认被这位不知名人士放倒的所有人都只是陷入昏迷而不是死去后,勇敢地站出来指路,并在依旧可疑(但也许挺可靠)的好心人腰上被子弹擦伤后,替他找了急救箱包扎。
“五楼以上应该就没有大量的受害者了,因为……是从五楼走下来的。”她在用自己的id解锁了楼梯门时一边含含糊糊地透露信息一边用余光观察那个莫名其妙冲进来救人的老外。
下面几层之间的通道全部上锁了,只能手动打开。显然在事故发生之后,在场人士虽然没能拦下梦野久作,但还是在清醒的时候启动了应急预案。
“他离开大楼了?”『伊拉斯谟』毫不避讳地发问,“那个引发这场灾难的人?”
“……嗯。他逃出去了。”
教士用力地揉了揉眼皮,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还是得速战速决,不然赶不上在港口黑手党之前找到梦野久作。他默默加快了进度。
大楼内的二三四层里受害者不太多,估计是收到警报有所准备的缘故,但当二人来到五楼的时候,尽管有所预料,但还是因惨状怔住了片刻。
有超过一半的人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以胸口起伏来看,不是已死就是濒死。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就倒着一具明显是举枪爆了自己头的尸体,开了个大口的后脑勺朝上,后方的地板,家具一直到上面的天花板上都是飞溅的血液。
还活着的人也多半受伤而失去了行动能力,或倚在墙角,眼睛圆瞪着,不知道看向哪儿一样四处乱转,或藏在办公桌等小型掩体后面,一边自我伤害,一边发出不知所谓的喃喃自语。
不管是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恐惧中掺杂着狂热的表情,配合这一层随处可见的血迹和糊在各个表面上的其他人体组织,显得尤为可怖,仿佛□□的活.祭现场。
『伊拉斯谟』表情凝重地扫视了一圈,快速地用手碰了所有人一遍。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是没心情一个个分辨死活,直接统一待遇。
然而,求快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蹲下来轮流碰触某个所有人都躺在地上的房间里的人时,他的身后突然撑起一只沾满血的手。
“小心!”一直半跟着『伊拉斯谟』的女职员大声示警。
但长时间在充满血臭的封闭空间里作业的教士想要站起来躲避时,却眼前一黑反而坐倒在地。袭击者另一只手挥来的匕首因而刺中了他的右手臂。
『伊拉斯谟』忍着疼痛一把反握住袭击者的手,看到对方彻底地昏倒在地,才撑着墙壁慢慢地站起来。
“去叫医疗人员。”他用左手按压在右臂的伤口上,“你们这种工作肯定有的吧。不赶紧来的话这里还活着的人也要流血致死了。”
被袭击之后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吗!?职员小姐有些震惊。
“还楞着干什么。赶紧去联系医疗人员!不然我就叫救护车了。”
“哦。哦!”她回过神来立刻开始打电话。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伊拉斯谟』快速查看并放倒了剩下两个房间里的所有人,并趁着她打电话,从五楼下到一楼,离开了港口黑手党的事务所。
在事务所外寻找梦野久作的痕迹不是一件难事,但在对方已经逃脱几个小时,受害者都散开了的情况下难度翻倍。
而且『伊拉斯谟』是单人模式。难度超级加倍。
赤枝本人可以有n种方法找到对方,但对于甚至不应该知道梦野久作长相的『伊拉斯谟』来说,不行。
最后还是老办法。受害者和血迹追踪。
当『伊拉斯谟』最后在数公里之外人流密集的商业区看到那个发色诡异黑白对半分,抱着个玩偶的小孩居然周围没有先到的黑西装的黑手党工作人员时,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自己的好运。
等等。也许不是好运。
他装作因为线索消失而略显迷茫地打量起四周,再次确认周围一个黑手党都没有后,不动声色地调高了戒备程度。
并全身心地投入到『伊拉斯谟』作为一个好心的,见义勇为的,教士的表演上。
在周围出现异状之前,手臂和腰侧都受了伤的教士因为一个人站在街角默默滴血这一与四周格格不入的形象先吸引了梦野久作的注意。
这个刚刚造成了大片死伤的孩子带着若无其事的微笑,一蹦一跳地走到『伊拉斯谟』身前。
“大叔,你的手在滴血诶。怎么不去医院站在这里呢?”他一边有礼貌地提问一边状似不小心地朝大人身上撞去。
梦野久作被扶住了。被他提问的那个外国男人蹲下来轻轻地扶住他的手臂,温和地回答:“我在找人哦,小朋友。因为很急,所以等下再去医院。谢谢你关心我,不过我还不到叫‘大叔’的年纪吧。”
“这样啊,大哥哥。那你在找谁呢?”梦野久作从善如流地改口,在用力让铁丝划破自己的手臂的同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蹲着的男人直视着梦野那带着星星的眸子。
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温和完全褪去了,声音接近冰冷:“当然是在找你了。”
第12章 伊拉斯谟
长时间生活在死亡和黑暗包围的环境里的人通常或多或少会具备一定程度超出逻辑的预感。
注意到那个蹲下来和自己对话的男人深绿色眼睛中的坚定时,一抹明悟降临在梦野久作的心头。
「脑髓地狱」对这个人恐怕不会起效。
他没来由地理解了这一点,但依旧下意识地选择借力划伤自己。
下一秒,对方脸上的温和不见踪影,语气如冰。
果然。不存在会被友好对待的可能。
明明一看就是个好人,为什么他就不配得到温柔?
讨厌。讨厌。讨厌。
想把那张失去笑意的脸撕下来。为什么不对我笑呢?
梦野久作撕开了怀里的娃娃。
『伊拉斯谟』蹲下的时候,手臂上的伤口受拉扯重新开裂,血流得手背手掌上都是红的。因为不想把血流到别人身上,他一直是轻轻拢住梦野的手腕,结果他才刚刚变脸说句装相的台词,男孩就脸色大变地挣开手,直接把作为异能媒介的娃娃给破坏了。
不是,这个马甲有这么吓人吗?
赤枝稍微有点呆滞。他在给『伊拉斯谟』捏脸的时候,的确参考的是班主任版的严肃温柔,不是教导主任版的恐怖黑脸吧?
注意到一条街远的地方略有骚动,他浑身一凛,稍微收敛了一点脸上的冷意,重新握住男孩的手腕,轻度的开启异能。
他开口问男孩:“今天港未来五座大楼那里神志错乱的人都是你的‘杰作’吧?”他还特意在杰作二字下加了重音。
“Q想和大家一起玩。大家都不愿意和Q一起玩……”梦野久作的眼睛呈现诡异的半放空状态,“Q只好强行和大家一起玩了。”
原本软糯的童声在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更添一分恐怖气氛。
“为什么要伤害别人?”『伊拉斯谟』的脸上是标准的‘痛彻心扉’的表情。
“因为这样大家就和Q一样了!”梦野拉起袖口,仿佛很开心一样地展示自己的伤口。
实话说,就这点连缝合都用不上的划伤,到底有什么好在这个遍地悲惨过去的综漫世界炫耀的……非要说惨,还不如说被太宰的黑泥从小浸泡更惨一点呢……赤枝克制嘴角抽搐的欲望,腹诽道。
淡定。『伊拉斯谟』可是对幼崽超级温柔的神职人员啊。
高大的外国男人看着眼前孩童绑着铁丝和刀片的手臂,眼角柔和下来,神情中浮现出同情和哀伤,他用没沾着血的左手轻柔地解开铁丝,取下刀片。
“你觉得我是在伤害你吗?”教士在男孩轻微抽气的时候询问。
“……也有好的疼痛。”男孩反应迟缓地回答。
“一切血肉都是腐草。不要进入丧家,不要去哀哭,也不要为他们悲伤。”虽然这么说着,『伊拉斯谟』的眼中依旧凝结着浓郁的悲伤,“你们若不悔改,都要如此灭亡。”*
“你在说什么呀,大哥哥?”梦野久作没能听懂对方背诵的经文。
“叫你悔改。孩子。”『伊拉斯谟』伸出右手轻抚男孩的头,在梦野的脸颊上留下血痕,“一个罪人悔改,在天上也要这样为他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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