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担惊受怕了许久,好不容易遇着一个认识的人,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情敌了,哭哭啼啼语无伦次地将前因后果说了。
青睚结合自己心中猜测,模糊拼凑了个大概——那北堂恪许是未收到晚宴邀请,心中烦闷,便去俘虏堆里杀人泄愤。宇文靖槐在他杀人时便知情况不妙,当即将北堂珑与承萤一同推入人群中,嘱咐她们将自己藏好,她俩个子不高,混在人堆里确实不怎么显眼。
至于宇文靖槐自己,就没有这般好运了,北堂恪几乎是一眼便发现了他。或许是为了掩护人群中的北堂珑不被发现,宇文靖槐几乎没有什么挣扎,便被北堂恪带走了。
青睚想到此处,心中也有些焦躁,北堂珑这哭声更是令他头疼,无奈之下他只得扶额安慰道:“行了你别哭了,我自会想办法救他。”说罢,便切断了联系。
他抬头看向雪听白:“我暂时有些要紧事去办,花采萱那边,可否稍微延后一些时间?”
雪听白道:“需要我帮忙么?”
“不必,”青睚摆了摆手,“此事与你无甚关系,还是不要将你牵扯进来为好。”他顿了顿,又道:“今日子时,我们再碰面。”
雪听白也不多问,只颔首道了一句:“那你自己小心行事。”便转身没入人流之中。
青睚将木羽收好,而后循着之前那两名侍婢的指引,果然找到了秦泓为北堂恪安排的居所。
青睚仍是化作侍婢模样,上前叩了叩门,便听里面传来北堂恪含糊的声音道:“谁啊——?”
青睚道:“请问是北堂家主吗?”
不多时,一名家仆前来开了门,谨慎问道:“你找我们公……家主何事?”
青睚笑道:“我是圣仙大人近前侍婢,奉圣仙大人之命……”
他话未说完,便见北堂恪步履蹒跚出现在门口,将青睚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指着他,口齿不清道:“你方才说,你是谁的侍婢?长得还挺……好看,呵呵。”
青睚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此人衣冠不整,面有醉态,一手拎着一壶酒,另一只手中还握着一条鞭子,模样懒散,十分不成体统。
家仆似乎也意识到自家主子失态,凑近北堂恪耳边低声道:“公子,她说她是圣仙大人近前侍婢,想来……应是右祭司身边的人,公子切莫怠慢了去。”
第97章 《私宴》
北堂恪经他提醒,这才放下酒壶,将鞭子递到家仆手中,而后整了整衣冠,装模作样地对青睚施了一礼,道:“不知……这位姐姐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青睚只装作没有听到他之前的放浪之言,态度谦卑回了一礼道:“圣仙大人夜间设宴,席上未见北堂家主,故而命我来请。”
北堂恪蓦地两眼放光:“你说什么?圣仙大人……亲口指名请我?”
青睚笑道:“正是。圣仙大人说,此前未将帖子送来,想是手下人有所疏漏。”
北堂恪恍惚了片刻,随即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对家仆道:“听见没有,圣仙大人亲口邀请的我,圣仙大人心中还是认可我的!去他妈的北堂延,就算他日后能归来又如何,谕天神殿已经易主,有圣仙大人为我撑腰,整个北堂家都是我的了,他北堂延算个屁!”
家仆一边顾虑那侍婢在场,一边小声提醒北堂恪:“公子,您冷静一点,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顿了顿,他又狐疑地看了看天色,道:“眼下时辰已晚,我家公子此时再去,怕是赶不上了吧?”
青睚心想,这家仆却没有他家主子那么好糊弄,于是笑道:“主殿宴席已散,但圣仙大人在寝殿设了私宴,说要与几位亲近之人继续饮酒,彻夜谈心。”
家仆心想,以前只听说左祭司大人刚正刻板,律人律己,想不到这新上位的右祭司,倒是个自由散漫的性情中人,自家主子或许能讨得这位未来的圣仙大人的欢心。
如此一思量,他便赶紧帮着北堂恪一同整理衣冠,絮絮叨叨地嘱咐他见了圣仙应当如何应对。
青睚垂眸候在门外,掩下心中不耐,笑着催促道:“北堂家主若是准备妥当了,便随我一同去赴宴吧。”
北堂恪于是迫不及待出门道:“走走走,我们现在便去……”
“公子且慢,”家仆道,“容在下稍作准备,随你一同去。”
北堂恪道:“圣仙大人请的是我,你跟去作甚?”
青睚笑道:“圣仙大人不拘小节惯了,没有那么多规矩,可同去无妨。”
北堂恪却执意拦住了他,使了个眼色道:“你便好好呆在此处,还有人需你照看。”
家仆听出北堂恪话外之意,微微瞥了一眼屋内,于是垂手躬身道:“那便劳烦这位姑娘,为我家主人带路了。”
他那不露痕迹的一瞥,却未能逃过青睚的眼睛,青睚眯了眯眼,越发笃定宇文靖槐就被囚在此处——他原本打算一次性将这主仆二人一同带走,没想到北堂恪喝醉了酒,却依然谨慎小心,想必他也不希望将自己对族内之人动用私刑的事情捅出去。
当下,青睚也不戳破,对北堂恪略一侧身,道:“北堂家主请随我来。”
家仆目送主子踉踉跄跄远去,心中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但想到此次跟随主子上得主峰来的随从只他一人,主子不在房内,他还需守在此处将那人好生看管……
第98章 《鞭痕》
想到此,家仆低头看了看北堂恪强塞给他的那条鞭子,鞭子上还沾了淋漓血迹,他又重重叹了口气,重新走入房内,看见那个被绑住了手脚的男人,此刻正垂着头一言不发,不知是醒着还是晕厥了。
家仆抬起脚尖,踢了踢那人膝盖,冷声道:“别装死,待公子回来,还有话问你。”
男人缓缓抬起头来,了无生气地看了他一眼,复又将头低了下去。
家仆觉得自己折磨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实在没什么意思,见自家主子还剩了半壶酒在桌子上,便百无聊赖地拿起来啜了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家仆立即起身去开了门,见那侍婢去而复返,疑惑道:“你……”
“大事不好了,”青睚未等对方开口,便急道,“北堂家主喝得太醉,不听我劝,非要御剑飞行,结果……”
家仆心下一突,问道:“结果如何了?”
“结果他搞错了方向,往浮峰之外飞去,悬到半空时被一阵冷风吹醒,一时惊慌……便摔下去了!”
“公子——!”家仆非常绝望地奔了出去,这神殿四周浮峰环绕,每一座浮峰之下皆是万丈深渊,他家主子这一不小心摔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青睚却没有跟随他去,而是趁着家仆未将房门关严实,便抢先一步踏了进来,循着烛光绕过屏风,便见到了,绑在椅子上满身鞭痕的男人。
——果然是宇文靖槐。
青睚呼吸一滞,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似要将每一处伤口细数过去。
宇文靖槐闻声抬起头来,目光涣散地望了他一眼,并未认出他来。
青睚在他面前站定,身量略微拔高了一些,属于女子的形貌渐渐褪去,最后变回了黎密的模样。
宇文靖槐微微睁大了双眼,诧异道:“你是……青睚?”
他虽知道青睚会使幻术,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他在自己面前幻化身形,不由叹了口气道:“青睚,我不是同你说过了,那幻妖丸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废话真多。”青睚掏出匕首割断了他身上绳索,不由分说将他带了出去。
或许是北堂恪将自己篡位失败的怨气全部发泄在了宇文靖槐身上,以至于青睚在替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发现,对方竟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有的鞭伤深可见骨,血流不止。
但青睚并未因此而手下留情,动作粗鲁地令宇文靖槐连连倒吸冷气,最后忍不住开口道:“青睚,能不能稍微轻一点?”
青睚绷着脸道:“你不是没有吃药么,好端端的为何任他施为,你就这么喜欢被他虐?”
宇文靖槐苦笑了一下:“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我即便一个人脱了身又能如何?北堂恪恨我胜过珑儿,所以暂时顾不上找珑儿晦气,倘若我走了,珑儿便要遭殃……”
青睚横了他一眼:“我便是最看不惯你们这些自以为舍己为人道德高尚之人,除了自我陶醉自我感动,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第99章 《搜查》
宇文靖槐被凭白扣了好大一顶冤枉帽,想要张口为自己申辩,但见青睚脸色实在不太好看,想了想,又放弃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宇文靖槐才心平气和道:“不论如何,我要谢谢你。”
青睚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眸去,默不作声继续手上包扎的动作,但就是不再睬他。
宇文靖槐也不恼,继续道:“此前,我接到东方将军暗讯,让我照顾好承萤,他与南宫将军近日或将有大动作。他还说,几日前有位神秘女子曾以承萤的名义前去劝说他二人——如今想来,那女子可是你所化?”
青睚手上动作一顿,直面宇文靖槐的目光:“是我,那又如何?”
宇文靖槐见他浑身是刺,无奈道:“我只是想说,有劳了,谢谢你。”
青睚一怔,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当初劝说东方醒与南宫岐,本意只是想在幕后推一手,好让他能顺利进入谕天神殿。
至于那两人如何理解他的意思,面见秦泓之后是否还执意反他,根本不在青睚的考虑范畴之内,是以当宇文靖槐为此事郑重谢他时,他竟莫名生出一丝心虚之感。
两人正自相顾无言,忽听门外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有人一边在敲隔壁的房门,一边盛气凌人道:“开门,搜查刺客!”
随后便有人开了门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等是谕天神殿近前侍卫,奉命前来搜查,请多包涵。”对方说罢,也不等屋主人作何反应,直接冲进房中一阵翻箱倒柜。
屋主人不满地抗议道:“你们到底在找什么人,好歹说一声。”
“一名自称是圣仙大人近前侍婢的女子,拐走了北堂家主……”或许是意识到此事太过张扬于当事人名声不利,于是生硬打住了话头,问道:“你们可曾瞧见?”
屋主人还有些搞不清状况:“所以你们到底在找谁?那名女子还是北堂家主?”
“女子、北堂家主,还有另外一人身份不明……总之找到几个算几个!”
屋主人很有些无语,两手一摊,戏谑道:“我的房间就这么点大,你要是真能凭空搜出哪怕一人,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青睚听着隔壁屋的动静,料想是那家仆遍寻不着北堂恪,回到房中又不见了宇文靖槐,这才意识到自己受骗上当,于是连夜击鼓鸣冤惊扰了右祭司秦泓。
秦泓虽瞧不上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北堂恪,但登基大典在即,为了息事宁人,他自然是要做一番样子的。
眼见过不了多久那些人便要搜到自己屋里来了,青睚站起身四下里看了看,最后只能指着床榻对宇文靖槐道:“躺上去。”
宇文靖槐心想自己一个大男人,再如何蜷缩身子也不可能逃过搜查,与其牵连青睚,不如将自己交出去,于是道:“届时我挟持你,你便说是我潜伏在你房中……”
青睚根本不听他说完,只是指着床榻,不容置疑地重复了一遍:“上去!”
第100章 《契香》
宇文靖槐从未见过青睚如此强势的一面,一时竟不敢忤逆他,只好老老实实爬上床榻,掀开被子盖住自己。
然后,他无言地看向青睚,心想难不成你还能大变活人将我变没了?
却见青睚手脚利索地将房中所有包扎时残留下来的血布等一应器皿全都一股脑儿塞入自己的乾坤袖中。
宇文靖槐以前就见过青睚曾将一只狸猫塞入袖中随身带着,心想若是也能将自己藏进去……随即他便打消了自己的幻想,他这么大个活人,钻人家袖子,也太不像话了。
正胡思乱想间,却见青睚收拾好一切后,毫不犹豫跳上了床榻,一掀被子钻了进来。
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那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浓郁芬芳的桃灵香气。
这香气宇文靖槐并不陌生,当初青睚寄宿在他府中时,便曾以这气味向他求契。
宇文靖槐下意识一把捂住了口鼻,闷声道:“青睚,你做什么?”
“屋内全是你的血腥味,”青睚淡淡解释了一句,“窗子是朝着外廊的,现在已经来不及开窗了。”
宇文靖槐被他说服,正想着自己要如何在这般浓郁的契香中保持冷静,便听青睚接着来了一句:“把衣服脱了。”
“……??”宇文靖槐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脱衣服,如何让别人相信我们正在结契?”
宇文靖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什么时候答应结契了?
“装装样子而已,想什么呢。”青睚不耐烦催促道,“一个大男人,怎的这般磨磨唧唧的。”
宇文靖槐毫无反驳的余地,只好抬手去解自己衣衫,然而他身上还绑着绷带,连动一动胳膊都痛得龇牙咧嘴。
青睚瞧着不耐烦,干脆伸手去帮他忙,三下五除二便将他身上衣衫扒得精光。
宇文靖槐彻底放弃了反抗,仰面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想,他究竟是如何一步步让自己沦落至这般田地的?
便在此时,搜查之人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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