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靖槐全身一绷,他始终无法想象青睚究竟要如何应对这等局面,心想倘若当真无法蒙混过关,他便佯装要对青睚用强,总好过将青睚一同拖下水。
然而下一刻,只见青睚扯开衣襟将外袍褪至两肩,露出纤长而白皙的脖颈,同时伸手扯下了脑后发带,漆黑长发顿时如墨般泼洒下来,半遮半掩地覆盖在他肩颈腰背间,更添了几分致命的诱惑。
“你……”宇文靖槐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见青睚一低头,封住了他的唇。
“……?!”宇文靖槐大脑空白了一瞬,当他明白过来青睚在对他做什么的时候,已被对方顺势在肩头拍下了定身咒,令他不能言语,不得动弹。
门外搜查之人敲了半晌,见始终无人应门,于是道一声“得罪”,便强行破门而入。
然而他们尚未来得及看清室内物事,便被扑面而来的浓郁契香薰得后退数步,有的甚至抬起衣袖掩住了口鼻。
第101章 《假戏》
灵修因为受到“一生一契”的束缚,在主动求契时,周身散发出来的契香也与他族不同,其指向性与专一性十分明显,只有被求契之人会感到愉悦并沉醉其中,而非求契对象则会因为契香过于浓郁而感到生理不适,甚至会出现短暂的中毒症状。
这些仙门修士对于灵修的契香并不陌生,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们一般不会强行介入或打断一个正在求契的灵修。
但眼下他们奉命搜查失踪之人,无论如何也要将程序走到底。为首那名侍卫长屏住呼吸,踏前一步,执剑施礼道:“敢问——”
听得有人发问,床榻之上那名灵修缓缓直起上半身,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侧脸朝他们望了过来。
只见他媚眼如丝,两颊飞霞,双唇红肿,轻微喘息间,毫不掩饰因被人打扰而欲求不满的躁郁情绪。至于他身下那人,则被罩在凌乱被褥与尚未褪尽的衣衫之下,完全看不清眉眼。
“……”询问之人思路卡壳,已然不记得自己想说什么了。
倒是他身后一名憨厚下属硬着头皮接口道:“抱歉,我们正在寻找一名女子和……?”
青睚面色不耐地打断了他:“你们觉得我俩看起来像女子?”
双方一时陷入了僵局。
另一名下属稍有一些眼色,凑近侍卫长耳边低声道:“听说此人乃是黎山长老黎浩轩之子,虽血统不纯,但很受器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
那侍卫长略一思量,随即换了一副面孔,向青睚施礼赔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罢率众人退了个干净,还非常体贴地把门给带上了。
青睚侧耳听到那些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的转角,紧绷的身体才略略放松下来,一垂眸,发现宇文靖槐口不能言,正瞪着一双眼睛朝他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解了自己身上的定身咒。
青睚突然升起促狭的心思,俯身在他耳边吹气如兰:“靖槐哥哥,事已至此,不如我们……”
他话未说完,突然顿住,只觉有什么东西抵住了他的小腹。他下意识抬眸,却见宇文靖槐早已臊得满面通红。
“你……”青睚忍着笑,用尽可能真诚的语气道,“该不会是第一次吧?”
宇文靖槐咬紧了后槽牙,一张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青睚突然觉得这样的宇文靖槐看起来十分诱人,他舔了舔唇,目光在对方唇畔流连不去:“要不然,我们把戏做实了吧?”
他正要低头索吻,却见宇文靖槐紧绷的嘴角缓缓淌出一丝鲜红的血线——强行驱使内力冲击定身咒,只会伤及自身。
青睚顿时没了逗他的兴致,抬手解了定身咒,便见宇文靖槐一侧头,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青睚愤愤道:“宇文靖槐,我不过同你开个玩笑,你这般贞洁烈妇是做给谁看?”
宇文靖槐似乎也是动了真怒,面色铁青地抹了一把唇边血迹,冷冷道:“在你心里,结契便是这般随便的事情?”
第102章 《契类》
青睚怔了怔,一时有些语塞。
他方才玩心大起,确实忘了自己此刻还藏在一个灵修的身体里面。
其实在他们妖族,结契是一件非常司空见惯的事情,与灵修只结情契不同,妖族的契约种类繁多,最常见的是情契、义契和臣契,比如他与从小一同长大的朱雀结的是悌义之契,与水龙师承运结的是君臣之契——至于情契,因他在位时一直未曾立后,所以尚未结过情契。
其实非但是他,整个妖族都不太看重情契,对于他们而言,结契并不是表达忠贞的方式,而是掌控权力的手段。
妖族中的上位者,身上的契印不一定是最多的,但绝对是最有控制力的,比如妖皇会与每一位妖族长老结契,而妖族长老则与治下所有得力骨干结契,骨干们又与自己的下属们结契,如此层层递推,形成坚不可摧的金字塔结构,达到一呼百应的统御之力。
千年前妖族鼎盛时期,甚至出现过“妖皇既出,万妖来朝”的空前盛况,这在其他任何一族中都是难以想象的。
然而这些事情,却不能让宇文靖槐知晓。
青睚知道,宇文靖槐会怜惜他,是因为将他当做了灵修,倘若知道他其实来自妖族,恐怕结局只能是兵刃相向——妖仙两族历来互不相容,仇恨的种子早已深入骨髓。
想到此,青睚彻底冷静了下来,翻身下榻道:“抱歉,方才是我的错。”
宇文靖槐没想到他这般轻易便服了软,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却见青睚沉默地穿好衣衫,又将长发重新束在脑后,丢下一句“你好生歇息”,便要开门出去。
宇文靖槐跟着下了榻,先一步拽住了他一只手,哑声道:“这么晚了,你上哪去?”
青睚却不看他:“随便哪里,无所谓。”
宇文靖槐知道他还在置气,指间握得更紧了些:“你一个灵修,深夜在外,终归不安全。”
青睚不想同他废话,作势要挣开他的手,宇文靖槐忙又补了一句:“方才我也有错,你救我一命,我不该以怨报德。”
青睚被气笑了:“我又不指望你能报答我……”
“我知道,”宇文靖槐接得很快,“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见他如此放低身段,青睚反而不知说什么好了。
两人在门前僵持了片刻,宇文靖槐又道:“我伤口还有些疼,刚才……可能崩到伤口了,你再帮我包扎一下可好?”
青睚只好顺着台阶下:“那你去榻上好生坐着。”
这一晚,两人便在一张榻上和衣而卧,谁也没有先睡着。
宇文靖槐小心翼翼问道:“青睚,你之前……为何突然不理我了?”
青睚道:“我何时——”话说一半,想起今日之前,他确实是打算与对方划清界限了,只是没想到北堂恪整这么一出幺蛾子,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以至于他该办的事情尚未办成,便又和宇文靖槐纠缠到了一起。
第103章 《迷香》
宇文靖槐叹了口气,道:“以后不要再这般任性了,联系不上你,我会担心。”
青睚听了这话,眉心微微一颤。
理智告诉他,现在划清界限还来得及,只要今晚一过,他俩还是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惦记谁。但是决绝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宇文靖槐不知青睚此刻正在天人交战,继续道:“此前你将北堂恪带走,究竟带去了哪里?可别告诉我,他是真的自己掉下浮峰去了,我不信。”
青睚撇了撇嘴:“我将他活埋了。”
宇文靖槐笑了一下,显然还是不信。
青睚干脆开始胡说八道:“早知道我连他那家仆一同骗去埋了,否则也不至于今晚搞出这般大的动静。”
宇文靖槐突然轻轻握住了他一只手。
青睚指尖动了动,想将手挣开,但或许是指尖的触感十分温暖,而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沉香味又太让人感到舒适,以至于他迟迟没能有任何动作。
只听宇文靖槐道:“你能来救我,我很开心。但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造杀孽。”
青睚低哼了一声:“圣父。”
宇文靖槐无奈道:“我若要复仇,无需假他人之手。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因为这种人而弄脏了自己的手。”
这一夜,青睚不知是何时睡着的。
但将近子时时,他还是非常准时地醒了过来,然后侧头去看宇文靖槐。
月光透过窗棂,在此人眉眼间投下一层朦胧的光晕,将他的睡颜衬托得格外圣洁。
青睚无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下了床榻,在桌案上点了一支迷香。
然后他开门出去,临走前又回头望了宇文靖槐一眼,心想,这或许真的是最后一眼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当门扉无声闭合的瞬间,宇文靖槐缓缓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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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睚来到约定地点,雪听白早已候在了那里,见他准时来赴约,问道:“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
青睚点了点头。
“那便随我来吧。”雪听白说罢,率先在前头引路。
深夜的神殿主峰守卫薄弱,只有零星几处岗哨尚有侍卫值守,雪听白很轻松便避过了这些人的眼线。
两人穿过曲折回廊,沿着静谧小径进入一处石砌门墙,墙外有重兵把守,青睚便知,这是到了天牢密室之外了。
雪听白上前与守卫之人简单交涉了几句,对方便点头放了行。
青睚跟着雪听白一同进入密室通道,见四下无人了,才低声问道:“他们就这样放我们进来了?”
雪听白道:“我对他们说,你奉命搜寻刺客同党,怀疑与此间密室中的囚犯有关联,特来连夜提审。”
青睚挑了挑眉,料想雪听白必是听说了先前搜查刺客的事情,心道此人还挺会随机应变。
两人一连下了好几层阶梯,青睚发现这几层的牢房皆是空空如也,不由好奇问道:“我听说谕天神殿的天牢中关押的都是些身份显赫的囚犯,怎的现在都不见人影?”
雪听白道:“以前确实关了一些囚犯,但自从右祭司掌权之后,这些人要么被赦免了,要么被杀了。”
第104章 《假设》
青睚沉默了片刻,道:“让我猜猜,支持他的人都被赦免了,反对他的人都被杀了,对不对?”
雪听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青睚摇头感慨:“顺者昌,逆者亡。这位右祭司大人,真的很适合做暴君。”
雪听白看了他一眼,道:“听起来你似乎很是激赏。”
“他做了对于每一个上位者而言非常有诱惑力的事情,但并不是每一个上位者都敢这样随心所欲。”青睚摊了摊手,“我只是很敬佩他的勇气——敢于自取灭亡的勇气。”
雪听白并没有与他产生共鸣,只是淡淡反驳了一句:“倘若是左祭司大人,绝不会觉得这是一件有诱惑力的事情。”
青睚眯起眼睛,看向雪听白。
雪听白道:“你看我做什么?”
青睚弯了弯嘴角:“没想到,左祭司大人的魅力,竟如此不容小觑。”
雪听白脸色一僵,他突然想起眼前这位与左祭司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当即十分后悔自己没有谨言慎行。
却听青睚继续道:“只是我有些好奇,若你只能在圣巫族族长和左祭司大人之间选一位主子效忠的时候,你会选择谁。”
雪听白绷着脸,不悦道:“我不会回答这种不存在的假设。”
“怎会不存在?”青睚却不打算轻易让他蒙混过关,“现在只是圣巫族一厢情愿想与仙门结盟罢了,就算你拼了性命将左祭司大人救出来,他是否承你的情都还两说。况且你别忘了,千年之前妖灵两族才是一家,要论起亲疏,妖族永远是灵族无法摆脱的累赘,即便妖族不介意灵族‘弃暗投明’,但你又如何笃定,仙门会不计前嫌,真正接纳灵族作为盟友呢?”
雪听白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却一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论据。
青睚道:“听我一句劝,与仙族结盟可以,但是不要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我们能够信任的只有我们自己,谁都有可能言而无信,只有自己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雪听白深吸了一口气,将脊背挺得笔直:“我现在说不过你,但我可以指天发誓,我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青睚挑起眉梢盯着他看了片刻,忽而笑了起来。
“……?”雪听白不明白他究竟在笑什么。
然而青睚未再多言,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便率先往下一层走去。
两人一直走到最末一层,才终于瞧见了被关在一间石室中的花采萱和月摇光。
两人似乎并未受到什么严苛的刑罚,只是多日来不见天日的关押,以及不太有规律的饭食供应,让两位原本如花似玉的女灵修都变得形容憔悴了不少。
见到青睚与雪听白一同出现在此处,花采萱明显愣怔了片刻,才露出意外的惊喜:“左祭司获救了?”
“并没有。”青睚毫不犹豫给她泼了一盆冷水,简单将外面的局势叙述了一番,道:“我现在暂时还不能救你们出去,但是我有事想请你帮忙,希望你再忍耐一段时间。”
第105章 《偷梁》
花采萱见了青睚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便莫名安定了不少,她倒不介意自己还要被关多久,听闻青睚愿意出手相助,要她帮什么她都愿意。
于是青睚从袖中取出两颗药丸,递给花采萱道:“这里一颗是毒药,一颗是解药,你能否分辨出来,这解药便是对症这毒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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