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问:“对了老大,您啥时候跟我结契啊?听说‘结契如登极乐’,我那什么……稍微有点紧张,要不要做什么准备啊?”
“噗——”青睚顿时一口茶喷了出去,湿了黎见一身。
师承运终于忍不住狠狠一尾巴抽了过去,咆哮道:“你特么打哪儿听来的‘结契如登极乐’,人家那结的是情契,你能跟主子结个臣契已经算是顶了天了,你居然还妄想跟主子结情契?!”
虽说过程有些曲折,但青睚仍是跟黎见结了臣契,末了还一再叮嘱黎见,千万将契印给捂严实了,若是被宇文靖槐或是其他仙门之人瞧见了,非但会暴露妖族身份,还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黎见得了掌心那一抹契印,如获至宝喜不自禁,自然是什么都一口应下。
此时芷荷提着一篮子水果从外头进来,师承运不必青睚提醒,便十分机警地一溜烟钻进了青睚的袖子。
芷荷瞧见青睚正在逗弄狸猫,于是笑着将那水果篮子搁在案几上,打趣道:“看来你也只有在跟小猫玩的时候才最开心。”
青睚也不辩解,笑着问道:“姐姐又去外头采买东西了?”
“是啊,徐叔担心你吃不惯府里的东西,特命我去外头买些水果,好给你换换口味。”
青睚心道,徐叔这恐怕是变着法子安抚自己呢,当下也不戳穿,笑道:“那便有劳姐姐了。”
一转眼瞧见果篮里露出一角帕子,上边用朱红的细线绣了一条栩栩如生的尾翎。
青睚面色一凝,伸手抽出那条帕子,问道:“姐姐,这帕子是……?”
“哦,瞧我这记性。”芷荷说着拍了拍脑门,“是这样的,我回来的时候瞧见一位俊俏公子站在府门外,正同守门的家仆争论着什么,我上前去问,才知那位公子想找一个名叫青睚的人,家仆说府内没有这人,那人不信,说就在此处没错。我便问他那人长的什么模样,他略一描述,我心想,这不是说的黎小公子么,怎的换了名字……”
第155章 《信物》
青睚信口胡诌道:“姐姐有所不知,我姓黎,名密,字青睚。”
“原来如此,”芷荷不好意思地道,“我不识字,不懂这些——当时我只跟他说,我认识一个差不多模样,但不叫这个名字的人,他便将这帕子往我篮子里一塞,托我务必转交。”
青睚见这帕子上绣着朱雀尾翎,原以为府外那人是朱雀,但听芷荷这般描述,又觉得那人行事作风不似朱雀,想了一想,问道:“姐姐,那人可还在门外?”
“这我不清楚,”芷荷道,“可需我将他寻来?”
青睚心想,此人不论是不是朱雀,都不适合出现在宇文靖槐的府邸内,于是将那帕子收在掌心,笑道:“无妨,不劳姐姐费心了,我自去寻他便可。”
说罢丢给一旁趴着的黎见一个“你老实待着”的眼神,便独自一人往外走去。
走出院落的时候,迎面遇上管家,管家诧异问道:“黎小公子这是去往何处?”
青睚道:“徐叔,我正要跟您说,我有事打算出去一趟。”
之前因为没打招呼便出门,结果惹得宇文靖槐生了好大一通闷气,是以这一次他学乖了,出门前先跟管家报备。
管家看了看天色,为难道:“黎小公子,这眼看着便要入暮了,您现在出去,怕不安全吧?”
青睚心想,你这哪是担心我不安全,你是怕宇文靖槐回来之后怪罪于你。
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顺着管家的话题接口道:“这眼看着便要入暮了,国师大人还未归来么?”
“这……”管家果然不敢接言了,生怕青睚揪着这一点闹将起来。
青睚也是见好就收,语气轻松道:“想来国师大人忙于国事,我便不打探他下落了。正好我也要出去会个朋友,可能赶不上吃晚饭了,你们不必等我。”
说罢,不等管家再劝,便径自出府去了。
府外并未见到什么可疑人影,但青睚明显感觉到,掌心那帕子在暗中指引他方向。
他凭着直觉寻迹而去,师承运不知何时从他袖口探出一个尖尖的脑袋,低声道:“主子,小心有诈。”
“不妨事,”青睚道,“不是有你跟着么。”
师承运于是不再多言。
青睚一直走到巷子转角,果然瞧见一人白衣胜雪立在那里,听见脚步声也正转头朝他望过来——此人竟是雪听白。
青睚虽猜测来访者不是朱雀,却也没有料到竟是雪听白,然而回想起之前芷荷对此人描述,又觉得果然像是雪听白的行事风格。
“原来是你。”青睚笑了笑,加快了脚步迎上去。
雪听白道:“你看见我,似乎有些失望。”
“自然是失望的,”青睚耸了耸肩,“倘若是朱雀来,我势必要与他大战一场,可惜了。”
雪听白知他是在说笑,却还是忍不住戳穿他:“我看你依然维持着灵修之身,如何是朱雀对手。”
青睚耸了耸肩,不再与他玩笑,切入正题道:“你来找我何事,怎会有朱雀的信物?”
“两件事,”雪听白道,“一件与朱雀有关,一件,与秦泓有关。”
第156章 《匣子》
“秦泓?”青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他的事与我何干,还需劳烦你专程跑这一趟?
雪听白却没有解他疑惑,只道:“先说朱雀的事,实不相瞒,那帕子便是朱雀交给我的,说见了这帕子,必会引你出来相见。”
“呵。”青睚冷笑一声,心道朱雀恢复记忆之后果然还是最了解自己,他明知送这帕子的不是朱雀本人,还是忍不住出来一探究竟,口中却道,“所以呢,他想做什么?”
“他让我将此物转交于你。”雪听白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只做工精致的匣子,递给青睚。
青睚面露狐疑,看了看匣子,又看向雪听白,戒备问道:“这是什么?”
雪听白道:“我不知。”
青睚挑了挑眉:“他让你转交,你却不知里面是什么,你觉得我会信?”
雪听白只好道:“你这般防备做什么,自己打开匣子看便是了,里面有你所求之物,还有朱雀的一封信。”
青睚于是将匣子打开,发现里面放着的,竟是他梦寐以求的万元丹,而在万元丹一旁,则插着一支以朱雀羽毛制成的信笺。
他拿起万元丹仔细瞧了半晌,确认并非赝品,才抽出那羽毛信笺,以灵力化开。
那信笺悬浮在空中,渐渐燃烧了起来,同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听唐臻说,你想要这万元丹助你恢复鼎盛法力,那我便将它给你罢。其实这本来便是神君留给你的——你或许不知道,神君虽赐我涅槃之术,却将明心诀传授于你;虽赐你九尾之术,却将万元丹交与我保管,神君或许什么都料到了。”
青睚听到此处,微微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只听朱雀继续道:“这一千年发生之事,于我而言恍如南柯一梦,如今梦醒,物是人非。滞留仙门虽非我所愿,但好歹也承蒙唐臻、秦泓关照千年,如今秦泓身死,唐臻失踪,我也对这世间了无牵挂,该回万象山去了。
“之前在秦泓秘境中,你折我一羽说与我两清,其实我知道,你就算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青睚,也还是掩盖不了你心软的事实。倘若日后你反悔了,回万象山寻我复仇便是,我还是在万象山巅呆着,哪儿也不去。
“对了,万象妖城……当年我凭一己之力将其封印,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我涅槃重生,修为早已大不如前,我是无力解开封印了,要重启万象妖城,你只能另寻他法了。”
信笺此时已燃成了灰烬,青睚望着手中那只匣子,出神了半晌,没有言语。
雪听白耐心等他渐渐收回思绪,才道:“这第一件事,我已办成。至于第二件事——”
他顿了一顿,见青睚转眸向他望过来,才接口道:“其实也是朱雀透露给我的。他说,在秦泓的计划里,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篡位,只是想用极端的手段刺激唐臻,助他破境。只是实际曹作起来,事态有些失控。”
第157章 《魔迹》
青睚听到此处,心中蓦地一动:“其实有一事我一直没想明白,此前我们在谕天神殿外围时,曾于半夜时分感受到了来自谕天神殿的神识波动,当时我们很多人以为唐臻是在那一刻遭遇了不测,但事后我才发现,其实唐臻早在数年前便已受制于秦泓,那么那天晚上的神识波动,是何缘故?”
“是秦泓所为。”雪听白道,“朱雀说,这原本属于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仙门百家全部聚集在一起,进而对谕天神殿发难。”
青睚露出恍然神色,难怪他总觉得秦泓对他有种莫名的厌恶,原来是因为他自作主张策反了东方醒与南宫岐,使秦泓意识到东方、南宫两家并非死忠于唐臻,他内心深处并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故而对青睚这个策反人极度反感。好在事后东方醒与南宫岐及时兵变,使得脱轨的事态又渐渐导回了正轨。
雪听白又道:“朱雀还说,在他的记忆里,秦泓并非一直是如此极端的性格,他记得年幼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秦泓在秘境中陪伴着他,他也与秦泓更亲近一些。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泓逐渐变得言行偏激、焦躁易怒,而且时常会出现明显的头痛和癔症。”
青睚想起在秦泓秘境中,秦泓确实出现过一次头痛发作的症状,还十分焦躁地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随后便莫名其妙地将宇文靖槐掳走了。事后他也向宇文靖槐询问过此事,只是宇文靖槐推说记不清了。
想到此处,青睚心中有些模糊的念头,却又辨不分明,只好问道:“朱雀同你提起这件事,有何意图?”
“他原本也只是随口一提,觉得人心叵测罢了。”雪听白道,“但我左右思量,觉得事有蹊跷,便传讯向谷主汇报。谷主认为此事或许与魔星之兆相合,令我继续追查此事。”
青睚诧异道:“谷千山怀疑秦泓有入魔之兆?可有证据?”
雪听白缓缓摇头:“暂时还未有实质证据,倘若秦泓当真已经入魔,他的寝殿以及所用之物上定会留下痕迹,甚至他死后的骨灰也会显现出被魔气侵染的症状。但我查遍他所居之处、所用之物,甚至现场勘验了他的骨灰,都没有发现任何入魔的迹象。”
此时青睚脑中有什么细微的念头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消失无踪。他努力回想了一下,依然想不起来,只能作罢,对雪听白道:“秦泓既已身死,即便他生前有入魔征兆,也早已化为灰烬了。”
说到此处,他转移了话题道:“今后你还要继续呆在谕天神殿么?”
雪听白苦笑了一下:“唐臻走后,圣仙与祭司之位皆已空悬,接下来可能会由几位仙门长老共同议事决策,他们对灵修一族都不太友好,更不要说相信谷主的占星结果,答应与我们结盟了。所以我的任务……算是宣告失败了,眼下我已离开了谕天神殿,不日便回圣巫族总舵去。”
第158章 《羡慕》
青睚想了想,道:“我有一事相求,不知……”
雪听白还是第一次见青睚如此客气,诧异地抬眸看他:“你说。”
“我希望你们能动用圣巫族的人脉,帮我调查一个人的身世来历。”
雪听白道:“何人?”
“此人乃是东方醒的师妹,名叫承萤。”
雪听白虽不明白他为何要查此人来历,但什么也没有多问,略一点头道:“我会回去禀报谷主,倘若谷主许可,我会尽力而为。”
青睚道:“不论调查结果如何,都算我欠你们圣巫族一个人情,他日我必十倍偿还。”
雪听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倘若有了消息,我该如何联系你?你如今被宇文靖槐金屋藏娇,要见你一面可不容易。”
青睚想了想,道:“花护法以前曾以木鸟传音的方式与我联络,但那只木鸟的主体已被转手他人,我手中只留下一片木羽。你若方便,可再向花护法讨一只木鸟本体来。”
雪听白经他提醒,才想起花采萱手里确实经常会有这一类奇异的玩意,于是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便如此行事。”
待得雪听白离去之后,师承运的声音从袖口低低传来:“主子,多谢你还记挂着承萤的事情。”
青睚叹了口气道:“我既是你的主子,自然是要言出必行的。只不过我目前的能力实在有限,想帮也只能帮到这份上了。”
师承运道:“有主子这番心意,承运已感激不尽。”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青睚手中握着那只匣子,踏着月色缓步往回走。
师承运道:“主子不开心么?”
青睚道:“有什么可开心的?”
“您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万元丹,再辅以转妖丹,恢复昔日功法指日可待。”
青睚却没有接言,只是心事重重地踱着步子。
师承运似乎有所感应,小心翼翼问道:“主子,您在顾虑什么?”
青睚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羡慕那些灵修了。”
师承运不解道:“灵修有什么可羡慕的?”
“是啊,灵修有什么可羡慕的。”青睚重复了一句,接着道,“他们体质孱弱,只能依附强者;他们身不由己,经常落入任人鱼肉的悲惨境地;他们甚至没有多次结契的自由,一旦结了契,此生便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以前我实在很好奇,他们既然如此脆弱,又为何能鼓起勇气飞蛾扑火般结那一生一次的契约,他们不怕后悔终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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