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刚才轰轰烈烈地要行动,但来到他们合照的这边时,不知怎么已经默契地偃旗息鼓了下来。这会倒是老实了,等待着人家合影完毕。
谁知外国人拍了一张又一张,他们也等了又等,等得气氛都有点尴尬了。对面却是怎么看都没要停下来的意思。
那些人也终于站不下去了,推出一个人来交涉。
“你好!Hello!”男生靠近了合照的人:“这个……我们带走了?ok?”
他一只手去拉,雪王见状立刻一蹦一蹦地往外国人的身后藏去。
男生的手也被外国人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被外国人礼貌地按了回去。
也不是这个男生想这么配合的。外国人力气很大,他一时间竟然没法反抗。他错愕地看向外国人的脸,对方正在微笑着。
一张口就是纯正流利的:“Sorry,do you speak English?”
纪初在一旁憋笑。出现了,每当这位哥不耐烦应付可有可无的人时总会出现这个招数。
林乐宝气喘吁吁地躲在充气雪人里,透过有些模糊的视野看见了外面,那个过来交涉的男生彻底傻眼的表情。
耳边是充气泵呼呼的响声,还有他刚才过于紧张的心跳声,和外面隔了一层朦胧的结界。此时的林乐宝抬起头,看向身边的蔺炀的侧脸,心里有种得救了的感激和庆幸。
站在那群人的视角,这个外国人竟然颇为难搞,好不容易大家跟他沟通完了,对方竟然不通人情地双手一摊,微笑道:“I’m afraid I cannot.”
一群人面面相觑。这个人吧,他们强行抢,抢不过;你跟他讲雪王文化,他不懂;想要方式直接些把雪王抢过来也没有理由,因为人家也跟他们一样是客人。
只见男人依然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但是一点也不通情达理,他脸上那个纹丝不动的微笑看得人想摔桌。
从头到尾雪王倒是安安稳稳地躲在他高大的身影背后,被稳妥地保护着。
到此时一群人兴致已经被搅了大半,正想再找什么办法把雪王拉过来时。只见拍照的纪初给雪王看了一下手表,雪王用力一点头,然后就朝他们看了过来。
“真是抱歉,”那个外国人再一张嘴,说一口让人掉下巴的流利中文。他脸上还是微微笑着的模样,嘴角的弧度却有些嘲讽:“让一让,我们下班了。”
一句话砸得那些败兴的人脸色个顶个的精彩。刚才什么意思?明摆着耍人好玩?
他全都置之不理,牵着雪王开路进店。
大雪人在那个男人的手里显得乖乖的,一步一扭,也亦步亦趋。
第9章
“对了,你为什么老是叫他羚羊啊?”
乐宝打工的奶茶店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店内放着的音乐都听不清了。此时三个人正坐在店里喝着乐宝请的柠檬水,纪初一头雾水地问了他这个问题。
他也没想到从刚才的大雪人里钻出来的是一个这么一个养眼的小伙子。
而且这个林乐宝,虽然长相不赖,但他身上的气质是越看越喜人的那种。这个说法或许有点莫名,但事实如此。
林乐宝刚打工完口渴坏了,一口气吸掉了半杯柠檬水,被问话后才松开吸管,呼出一口气看向纪初。
“对呀,”林乐宝看了看在场的第三个人,说:“他就是林炀哇。”
“哦——”闻言,纪初拉长音回答,一边连连点了好几次头。
他好像发现了一件事情
这个林乐宝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蔺柏他哥此时就坐在自己面前。妙啊。
这顿是林乐宝请客,刚才他豪气地让自己的两个好朋友随便点,没想到林炀一出手就下单了柠檬水。
反倒弄得请客的林乐宝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柠檬水是真解渴。人家刚才明明还帮了自己来着。
林乐宝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林炀。
蔺炀才不想放任纪初的话题继续下去。他转头,温和地询问林乐宝:“你平时都在这里兼职吗?”
“不是的,只有这一个星期。”林乐宝认真回答。
他原本就喜欢这个外国朋友,今天过后,更是对眼前的这个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特殊好感,看向他时,眼神都是亮晶晶的。
不过林乐宝这人原本也属于天生容易对任何人都产生好感的体质就是了
他对蔺炀特别坦诚:“因为我最近想要给朋友买很好的生日礼物。”
纪初照例插嘴进来:“哦?什么朋友这么重要啊?”
林乐宝说:“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蔺炀反而要好奇了。林乐宝这么多朋友,原来还有最好的那一个呢?
……
林乐宝和蔺炀他们在奶茶店门口分别后,一个人回了宿舍。
刚走到他们宿舍门口,林乐宝从口袋里掏钥匙,就听到门里面传出来飞机哥的声音。
大声得连他站在外面都听到啦。
“反正我忍不了了!……你不说就我去说!”
林乐宝没掏到口袋里的钥匙,把背后的书包翻过来正面接着掏。
此时也同样在宿舍里面的玲姐正皱眉看着飞机:“我说你能不能安静点?你现在这样有用吗请问?”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才要给这个猪队友看那条动态了。
飞机还气不过地质问玲姐:“那你的意思,难道我们要看着他往坑里跳啊?凭什么不能说?……”
这件事一开始还是玲姐告诉他的。玲姐朋友多交际广,偶然在某小红软件上刷到了楚婧和蔺柏在温泉山庄穿日式浴衣一起拍的合照。
是个人都能看明白那照片是怎么回事了。
飞机忽然问玲姐:“你说一根筋的人知道自己一根筋吗?”
玲姐刚想说什么,就听旁边门锁响起小而清晰无比的咔哒一声。
他心神一震,刚才还争执的两人仿佛同时被按下暂停键,这一秒整个宿舍里瞬间安静如鸡。
门打开,后面的林乐宝进来:“我回来啦。”
“包子,”玲姐恶狠狠地给飞机使了个眼色,一边如常地说:“你回来这么早,一会吃饭去?”
“好啊,我就是回来拿饭卡的!玲姐要带饭还是下楼吃?”
“帮我带饭,一饭炒粉。”
“好!飞机哥?”
林乐宝换完鞋抬头一看,眼前站着的飞机哥一脸心事重重的便秘表情。
他脚步不由一顿,小心问:“飞机哥?”
“我……”
对站在他面前的这样一个乐宝,好像只是连简单开句口良心都会很痛。
不行。开不了口。飞机沉默半晌,闷闷不乐地说:“我要扬州炒饭,大份,加肠加蛋……算了还是加鸡排吧。”
林乐宝一口答应下来,那边玲姐又转而跟他聊起了别的话题。林乐宝走过去自己桌子上放下包,一边应着玲姐一边去阳台想要洗把脸。
扮了一早上的大雪人,即使在这种天气下他还是流汗了。
林乐宝总觉得刚才飞机哥好像是有话没有说完。
因为这人现在不知怎么又跟上来了,就站在林乐宝旁边一步之遥的地方吞吞吐吐。
刚从水龙头边抬起头的林乐宝一眼就看见了他。
“下午还兼职吗?”飞机哥问。
“下午没有哦。”
“哦……”此时的飞机怎么看怎么有一种没话找话的意思:“咦,你跟我说过蔺柏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
“是下周末啦!”
“哦哦。”飞机随意靠在洗手台边,显得有点心不在焉,语气飘忽:“你说你,费这么大劲给人家送礼物,就没想过你送的那个人他万一……”
有另一种脚步声停在了门。玲姐插着双手靠在门框上,眯眼盯住飞机。
飞机噎了一下。
“……他万一不喜欢呢!”
林乐宝不解地发出一个圆润的:“啊?”
“你想啊,你这段时间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咱们都有目共睹,这么含辛茹苦的就为了这一份礼物,万一最后结果不太好,不是很、很……”他想说浪费这个词,但是看着林乐宝的脸,他说:“很不值得,乐宝。”
他是真替乐宝不值。
林乐宝理解他的字面意思了,哦着嘴巴,一脸似懂非懂。
看他这样,飞机越发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越说越手舞足蹈:“而且你还在礼物上刻了字!他要是真不喜欢一不能退换二还不能送给别的人!咱说这属实就是没必要啊!”
林乐宝点头点到了一半,他顿住:“飞机哥,你怎么知道我刻字哇?”
口若悬河的飞机在这里差点呛了一下,才理不直气壮地学林乐宝的语气:“你自己说的哇!”
林乐宝顺利被蒙住了,了然地点点头:“哦哦哦。”
然后他又问:“那飞机哥,你的意思是不是我要多努努力,再多买几份备用啊?”
飞机瞬间一脸便秘加重的表情。
门口的玲姐白眼上天。
“啊啊啊!林乐宝!”飞机哥以头抢墙:“我的意思是!咱们就不能选那种低一档次的、留点余地的礼物吗!懂我意思了没!”
“懂了!”
“能做到吗!”
“……”
“回答呢!”
“不能的,飞机哥。”
飞机见状直接撸袖子,他还想加强我方据理力争的力道,林乐宝忽然轻轻说:“我不要给自己留余地。”
他轻轻甩掉了手上的水。
水珠滴落池底的声音在这一刻的阳台上变得如此清晰可闻。
在场的两个人变得鸦雀无声,或发呆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林乐宝。但他刚才确实是说出了那样的话。
“因为他真的很优秀啊。”林乐宝说,他低着头。
我知道的。
我撞的就是南墙。
不那么做的话,就永远没办法结束了。
谁都清楚要及时止损的事情,人人都想做聪明人,只有林乐宝想要固执地笨下去。他不计较得失,他毫无保留。
自不量力也要送,以卵击石也要送,痴人说梦也要送。
“我要送的,飞机哥。”向来软和的语气中带着令人动容的坚定,他说:“我要送。”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飞机之前忍了这么久,既然一朝想好要开口那他必然是下定了决心,然而这一分钟他才恍惚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决心在这样的林乐宝面前显得那么小。
林乐宝是心宽,但他又不是真的傻子。他知道蔺柏最近的异样,知道郎才女貌怎么写,知道从一开始就想去的地方很可能压根就没有自己的位置。
他低低的声音让飞机怔愣在原地。这让他感觉……林乐宝跟他想象中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能怎么办呢,自己不好看,也不优秀,甚至还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闪光点,丢进人堆里瞬间就找不见了。连站在蔺柏身边都土得跟他格格不入。
他是快乐难抑的小蝇子在一束皎白月光里闷头乱转,满心自以为在追逐月亮。
他是活于阴暗的野蔓心思缠乱地攀上最高那堵破墙,以为自己可以触碰太阳。
他还是当年那个喜欢跟在蔺柏身后的小胖子。从来都没有变过。
林乐宝抬起头时,重新恢复了一副无忧无虑的表情:“那……我就先去食堂啦!等我回来!”
直到门外伴随一声“掰掰”的关门声响起,阳台上的飞机才回过神。
他心情一下变得百感交集,很想叹气,不停叹气。
怎么会这样?乐宝啊。
身后传来玲姐凉凉的声音:“现在你懂了吧?他和我们不一样。”
他没有奢望过唯一。因为他根本没成为过那个唯一。
一切只是以前追逐在蔺柏身后的那个小胖子,还在执拗地追逐不休。
第10章
周末还没过完蔺柏的人就回到学校了。
他喊了林乐宝出来。等蔺柏自己到达东湖那时,远远就看到一个人影坐在湖边的长凳上,安静地等着了。
每天快要到下午的这个点,东湖这边都是人流稀疏的,或许是因为太阳大,没遮挡物,很多人不愿意路过这。
他们中间隔了一段路。蔺柏走过去的时候,林乐宝独自坐在那里的侧影在视野里逐渐变得清晰。
他从不怕太阳,反而还很喜欢冬日里的阳光。人就那样大方坐在日光里,扬着脑袋,让人想起一颗迎着太阳舒展的小草。
日光湖色下的少年,泛白的阳光把他皮肤照得越发白亮。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侧影已经可以入画。
和之前那个小胖子真是判若两人。蔺柏心想。
林乐宝察觉到有人来,在蔺柏到那之前先扭头朝这边望来。
但一个人长久以来的神态和习惯根深蒂固,是很难改变过来的。林乐宝的眉眼间的神态就是乖顺无害的,任人揉捏的。两边脸蛋一边写着一个憨字。
这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真像一颗小草了,好像路过的谁都可以随便欺负他,而他看起来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
石凳上的林乐宝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看了他几秒,才出声喊:“蔺柏。”
蔺柏眉眼舒展了一点。
他们之间只有这个是无可取代的。像是养了很久的小孩子或者小狗才有的体验,在外面或者人很多的地方,你走到哪他们都跟到哪。听话,认人,巴巴地跟在你一个人身后,有种雏鸟似的执着。这件事是第三个人所无法插足的。
“怎么这么早到。”蔺柏问他。
林乐宝“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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