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梁康生他们见到曲老太的时候,曲老太已经灌了满肚子的水,曲薏觉得她看上去像是一只气鼓鼓的青蛙,他赶紧低下头,省得不小心笑出了声,被曲老太抓住错处。
“奶,您怎么来了?”梁康生假装惊讶地看着曲老太。
“我为什么来?”曲老太气极反笑,“你们梁家打的好主意,昨天说得好听,结果转眼你就把我老曲家的人都叫走了,你们安的什么心,故意让老婆子家里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是吧!”
在曲老太的质问下,梁康生无辜地瞪大了眼:“奶,您在说什么?”
“曲家除了大伯、二伯他们,不是还有五叔和五婶吗?大伯母和二伯姆走了,五婶一样可以做饭吧?”
“还有这么多人在家里,怎么就叫把家里的人都叫走了?昨天大伯母和二伯姆过来您可是同意了的。”
梁康生的表情无辜,语速和语气却不无辜,一句接着一句,让曲老太连反驳的时机都没有。
等梁康生说完,曲老太眨眨眼,觉得不对劲:“放屁!我什么时候同意了陈氏他们一起走?”
梁康生摇头:“奶,一开始咱们就说好了,七十文是大伯和大伯母一起帮忙,那同样的,七十文也是二伯和二伯姆一起帮忙。”
看着这个读书郎孙哥婿一脸认真地同自己说昨天的事,曲老太眼睛眯了眯,想说她昨天就没想到陈氏,奈何人家前面说过了米氏,陈氏这个还真不好再说。
曲老太没想好怎么反驳,梁康生就接着说:“至于说三丫妹妹和四丫妹妹,她们两刚好可以帮忙喂牲口,我想着奶您是善解人意的老太太,肯定能理解孙女们出来的,就让大伯把她们一并带上了。”
“我!”曲老太气急,一拍桌子站起来,“她们两个要喂牲口也在家喂,家里的鸡和猪都喂不好,跑梁家来显摆什么!两个死丫头,老婆子看她们是想故意偷懒!”
曲薏见状,突然插话:“奶,我昨天听说四丫摔伤了,家里的鸡和猪肯定没有梁家这段时间多,您看要不然把三丫留在梁家,暂时先让四丫回去忙活?”
这话让曲老太听着更生气,凭什么让曲四丫这个死丫头回曲家,好让她故意借口摔伤了不干活?
天知道曲老太今天好不容易熬到早上睡了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刚闭眼就被猪圈的猪吵醒,她从来没觉得两只猪能够叫唤这么大声,她必须要带人回去侍弄猪和鸡,受伤的曲四丫不成,得是曲三丫!
就在曲老太打算开口说要曲三丫的时候,她看到了曲薏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勐地觉得不对劲,想到了昨天下午梁家走后她被老头子说的那一通。
曲老太想起她这一趟过来的打算,她原是准备把陈氏、曲三丫和曲四丫都带回去的,现在看来陈氏一天能挣二十文不能走,那剩下两个死丫头不能留下!
“不可能!”曲老太斩钉截铁地说,“曲三丫和曲四丫都必须回去,她们两个半大丫头,回去能够干不少活,凭什么要留在梁家帮你们干活!”
梁康生抬手压了压:“奶,您别激动,昨天走得急,没有把事情同您说明白,我们的意思是三丫和四丫两位妹妹相当于半个大人,她们两人一天也能有二十文的感谢。”
提起二十文,曲老太瞬间安静了下来,她死死地盯着梁康生,脑子飞速运转,想着这二十文要不要。
梁康生见曲老太上心了,故意接着说:“不过后来我们知道四丫妹妹摔伤了,就想着要不要今天把四丫妹妹送回去,没道理让人家受了伤还帮忙干活,没想到您今天就过来接她了。”
“谁来接她!”曲老太跳起来,又不是她的宝贝孙子,她怎么可能亲自出门接一个丫头片子!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她过来是不是接两丫头,曲老太认真地看着梁康生:“你刚才说那两个死丫头在梁家一天也能有二十文?”
梁康生点头:“那是自然,昨天都说过了,亲兄弟明算账。”
曲薏见铺垫得差不多了,笑了笑一脸轻松地说:“奶,我觉得这事挺好处理的。”
“不就是家里没人喂牲口、没人做饭?相公他们不愿意占曲家便宜,说好了帮忙就给工钱,那不如用三丫和四丫那部分请村里的婶子帮忙做。”
“一天给别人五文喂牲口、十文做饭,多的是人抢着帮你做,这个人做的你不满意,你还能换下一个,全看你心情,最后一天能省下至少五文。”
“不过您要是不放心外人做的,您把三丫和四丫带回去也成,我们就找其他人帮忙,其实也就是三丫和四丫是我堂妹,相公和公爹才想着让她们来帮忙,还不介意四丫身上有伤。”
梁康生和曲薏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最终成功让曲老太决定留下曲三丫和曲四丫。
因为曲老太想到了她如果把两个丫头带回去干活,就得给她们两人粮食,而如果把人留下,就像曲薏说的,不用费粮食不说还能省下铜板,稳赚不赔!
不过就这样空手走曲老太不甘心,她眼珠子一转,说道:“要留下人可以,先把他们这几天的工钱给我,不然你们梁家说话不算话老婆子没地找人说理!”
先给钱不是什么大事,梁康生松口说给三天的,两个七十文加一个二十文,三天一共是四百八十文,装起来足足有一袋子铜板,沉甸甸的,把曲老太所有的不满都赶走。
送走了曲老太,曲薏和梁康生对视一眼。
上辈子,曲老太压在曲家大房、二房和四房头顶,像一座让人透不过气的大山。
这辈子,曲薏和梁康生仅仅用几十个铜板就把大房和二房的人带出曲家,让曲薏有种说不出的心酸和放松。
梁康生叹口气,上前抱住曲薏:“薏哥儿,他们会后悔的。”
“嗯。”曲薏将脸埋在梁康生的胸口,他明白梁康生所说的“他们”是哪些人,“我们一起努力让家里所有人都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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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病秧子
本以为送走了曲老太今天就应该没事了,然而转脚庄庆泽就来了,不过庄庆泽的到来本就在曲薏他们的意料之中,并不算意外。
和以往不同的是,庄庆泽这次过来把赵红梅、庄成弘和庄成治都带来了,说是因为两个儿子今天不用去进学,来姑姑家玩一玩。
作为姑姑,庄氏看到多日未见的侄儿高兴得不行,忙不迭叫巧芹把家里的吃食零嘴拿出来给他们吃。
赵红梅见儿子们欢唿一声跑向放满了零嘴的小桌,笑着看向庄氏:“姐姐,这两个臭小子在路上就说姑姑家东西好吃,早饭都没吃两口,看来是嫌弃我的手艺了。”
庄氏握住赵红梅,真心实意地说:“红梅,辛苦你照顾庆泽他们,你的手艺我们都吃过,很好吃,你可比我厉害多了。”
说完,庄氏开玩笑:“你呀,就是对他们太好了,下回给他们两吃几天素,看他们还会不会说那些话惹你不高兴。”
说着话,赵红梅嘴角的笑容有几分勉强,她强撑着说:“姐姐这个主意好。”
看着近在眼前的庄氏,眼尾、嘴角没有皱纹,皮肤光滑,脸色红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家庭和睦的幸福感,赵红梅就恨不得把庄氏的脸抓花。
庄成弘和庄成治听到了他们两人的对话,两兄弟一起哇哇直叫,他们必然不能让娘真的按照姑姑的提议做饭。
就在这屋的人热热闹闹时,梁康生带着曲薏过来了,梁康生一出现,庄成弘和庄成治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嘴巴翘起,明显是不大高兴了。
赵红梅的嘴角也压了点,她不像两个孩子表现得那么明显,她很快就又笑了起来,拉过两儿子:“你们两孩子,看到表哥和表哥夫郎怎么不打招唿,是不是想着表哥考过了府试,担心被抽问功课?”
庄成弘年龄大些,更明白事,但是他一想着他爹每次骂他都会说你表哥读书如何如何,他就不想给梁康生好脸色。
小的庄成治自然是跟着哥哥有样学样,才不会管他娘是怎么说的。
“咳咳。”梁康生轻轻咳嗽了两声,对两个表弟温和一笑,“小舅母,成弘,成治。”
赵红梅见梁康生的衣衫空荡荡,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康生,最近身子还好吧?你舅舅一出门舅母就不敢带着你两个表弟出门,这么久没来看你了,恭喜你过了府试,明年继续给姐姐和姐夫挣一个秀才儿子回来!”
说完,赵红梅在大儿子的肩膀捏了捏,示意儿子打招唿。
庄成弘不情不愿地喊了声:“表哥。”
紧跟着就轮到庄成治了,赵红梅想让小儿子也乖乖喊人,结果她还没靠近,庄成治就躲开了,并且一脸气鼓鼓地看向庄成弘,一副哥哥是叛徒的样子。
作为已经成年的兄长,梁康生自然不会同两个弟弟计较,他笑了笑接过话题:“小舅母,成弘和成治他们还小,现在去学堂读书主要是打好基础,把字识全,接下来才好学四书五经这些先贤经典。”
赵红梅赶紧跟着说:“夫子也是这样说的,康生你是考过府试的人,你和夫子都这样说肯定有道理。”
实际上赵红梅在心里对梁康生翻了个白眼,她家成弘今年年初就学完了蒙学,开始跟着夫子学四书五经,她都问过夫子了,成弘这孩子聪明,就是有时候心思不放在课本上,总想着出去玩,只要让他认真学,两年左右就能下场去试试县试。
梁康生是十五岁考过的县试,赵红梅想让自家孩子压梁康生一头,心心念念让庄成弘十五岁之前考过县试。
赵红梅扯了扯大儿子:“成弘,你听到表哥说的那些话了没?”
庄成弘转过身去,不想搭理他娘。
他烦死了读书,一点都不喜欢坐在学堂里听夫子念那些让人昏昏欲睡的文章,但是他爹和他娘都让他必须好好读书,不然就让他出去干活,比起读书他更不想干活,只好憋屈地留在学堂,结果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怎么还得听烦人的表哥说读书的事。
就在赵红梅想在拉一下庄成弘时,庄成治突然指着赵红梅,气唿唿地说:“哼,娘骗人!”
他在家的时候分明听到过娘说表哥一个病秧子,成天胡乱说话,怎么到了这里,娘就说表哥说得对?娘才是在胡乱说话,娘骗人!
赵红梅脸色一变,她想起来她有一次骂梁康生被小儿子听到,她赶紧过去把庄成治的嘴捂住,瞪着他:“庄成治,你要是乱说话不知礼数,以后娘就不带你来姑姑家!”
被捂住嘴,庄成治不甘心地从喉咙发出抗议:“呜呜!哇!呜呜呜呜呜!”
庄氏见状赶紧劝道:“弟妹,成治还小,有什么事咱们同孩子慢慢讲道理,别同孩子置气。”
“这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再不管教他,以后非得无法无天!”赵红梅心里又急又气,她担心儿子把她私下说的话抖出来坏了两家人目前的关系,她和相公算计梁家不假,但这不是还没把属于他们的东西拿回来吗。
庄成治不理解他娘的心情,只当他娘是真的要打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娘推开:“我要去找爹!”
跑出去的时候,庄成治看着站在门口位置的梁康生和曲薏,狠狠地骂了一句:“病秧子!讨厌鬼!”
庄成治的眼神同庄庆泽像极了,他的语气则学了赵红梅,对梁康生丝毫没有对待表哥的尊重。
让小表弟那样瞪一眼,梁康生一点都不生气,只是微微皱眉,不赞同地看着他跑出去,还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一个九岁的孩子,如何会知道“病秧子”这样的词,还专程对着梁康生说,肯定是有人教他了,那个教他的人是谁呢?
庄成治学话的场面没人知道,或许是庄庆泽教的,或许是赵红梅教的,或许是他自己在外面听到别人说的。
不管是怎么学的,这三个字庄成治咬字清楚,声音洪亮,在屋里的人都能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赵红梅的脑子懵了一瞬,眼睁睁地看着庄成治说完就跑出去,来不及阻止。
不只是赵红梅傻住,庄氏同样震惊都不行,梁康生是她唯一的儿子,从小身子就不好,让她分外揪心,向来说话都十分注意,不会说什么不好的。
然而就在现在,居然有人在她眼皮前骂梁康生是病秧子,让她怎么能受得了,就算那人是她最喜欢的侄子也不行,毕竟人心都是有偏向的,庄氏肯定更在乎自己的亲儿子。
屋里的大人们都僵着不说话,庄成弘再笨也知道自己弟弟说错话了,他眼珠子咕噜乱转,觉得弟弟把娘的注意吸走也好,省得她什么都说自己。
有了庄成治的表现在前面,庄成弘就心安理得地在屋里老实坐着,时不时吃一两口东西,一点不担心跑出去的弟弟。
赵红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骂道:“姐,这孩子太不像话了,不知道他是在哪里乱学舌,我现在就去把他带回来狠狠揍一顿!”
庄氏听着这话,虽然心里不舒服却也不好说什么,还得劝着点赵红梅不要同孩子计较:“弟妹,成治还小,他说错话咱们慢慢教,把道理同他说明白就好。”
梁康生在一旁等她们都开口,才慢慢悠悠地说:“娘,舅母,要不要让人去找一下成治,这两天家里人多。”
“对!得赶紧把成治喊回来。”庄氏被儿子提醒突然想起来,最近家里外院住着曲家众人,有曲三丫和曲四丫两个半大的小丫头,庄成治虽然还小,但若是撞上了始终不太好。
赵红梅不知道梁家这段时间有外人在,只知道梁家花冤枉钱买了很多荒田和荒山,赶忙问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得知为了打理那些荒田和荒山,梁家去曲家找人帮忙干活,连半大的小丫头都喊来一起时,赵红梅的脸色差点没控制好,当场甩脸色,她嘴角僵硬地扯了扯:“原来是这样啊。”
不管怎么说,梁家有事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应该是他们,为什么这次会找曲家?因为他们以为娶了曲家的哥儿,以后就可以把曲家当成是亲家来往,不需要再找他们两口子了?
赵红梅深吸一口气,她现在急需发泄自己的情绪,不能再继续待在庄氏面前,借口出去找儿子匆忙离开。
庄成弘继续没心没肺地坐在屋里继续吃东西,根本不管其他人,没人在跟前他反而吃得更自在。
庄氏见状,担心弟妹出去之后打孩子她也跟上去:“弟妹别急,我让多稻和多谷帮忙一起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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