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感一片光滑,但祁梧知道那里有一个印记,对于祁族人而言更像是胎记一样、出生就天然带着去不掉。
光从外貌来看,其实没办法区分出祁族男子和寻常男子,毕竟虽然祁族男子都长得好看,但总不可能每个长得好的男人都是祁族人。不过要区分的话,其实也很容易,因为每个祁族人颈后都会有一个红色花瓣一样不大不小的印记,而且印记的位置除了穿领部高到完全遮住脖颈的衣裳之外,寻常根本遮不住,一不小心就会露出来,大周国又不兴男子披发。
祁族负责采买日用的族人每次出去都会干脆戴上帷帽,就算被人发现祁族族人身份,也总比被人一直盯着颈后指指点点来得舒服。
祁梧垂下眼,心想得想个办法遮住印记才行,不然逃跑了也没办法好好生活。
这个时候……祁梧就很怀念现代的遮瑕膏了,什么肤色什么材质防水防晒各种功能的遮瑕膏,挑一块儿来遮一遮绝对够方便又能最大限度做到自然。
可现在这个时候没有遮瑕膏,就算有类似效果的东西也做不到那么自然方便,而且祁梧还不知道有没有类似的存在。至于自己做遮瑕膏……不好意思,他以前只是个会花钱的富贵少爷,没用过更不知道遮瑕膏是个什么组成,干不来这么专业的事。
后天离开祁族。祁族位于大周南境,大周都城在偏北的地方,从祁族到都城、又要带着东西和一大队人,按着原书的时间线,路上差不多要走三个月。
所以即使离开前想不到办法也没关系,没有急到必须马上拿出招的地步。祁族这边地方太偏,离开之后路上说不定能就地取材想到办法。
其实除了印记之外,还有路引和户籍身份、他逃婚之后要往哪个地方去……这些都需要想好。但祁族族地里能供他参考的信息太少了,要先出去。
……
祁梧在认真想办法的时候,祁族族地里开始装饰起了红绸、家家户户贴喜字。毕竟使臣到时候要回到族地来接人的,总得让人家看到喜庆一些的氛围。
听着屋外熙熙攘攘的声音,祁梧想着想着就开始犯困了,本来他昨晚也没睡着,这会儿没精神了很正常。
祁梧扯过被子盖上,闭上眼就睡了。
……
北境边陲是大片大片的荒漠,宓城却是荒漠城镇里一处特殊的存在。宓城坐落在一大片绿洲之上,景色水好、商市富裕,又地处边境要塞,有北境的“小都城”之称。
“听说你那个便宜侄子派了使臣去祁族要人?”闵君润将一颗黑子落到棋盘上。
商扶珩稍作思忖,落下了一颗白子。
闵君润没得到回应,只好自问自答:“祁族的人除了好看点,男人也能生孩子之外,也没什么用处,你那便宜侄子要祁族的人干什么?突然喜欢上男人了?也没听说钦天监又胡说八道了啊。”
商扶珩催促他:“落子。”
闵君润啧了声,盯着眼下的棋局犹豫半晌,然后不大确定的下了个黑子。
商扶珩就抬手把棋盘掀了。
闵君润:“……”
站起身,略整理了下外袍,商扶珩径直走了出去。
十五岁上战场,南北征战东西奔走八年时间,商扶珩成了天下百姓眼中的战神、大周的定海神针。大周能有现在这个边境安定的局面,都是商扶珩一场又一场实打实的仗打下来的。
战事消停、周边各国各族臣服于大周之后,大周皇帝想让商扶珩回都城,年已二十三的商扶珩却自请长驻北境宓城,说是想看着边境安稳、顺便在边境养老了。
这一养老就养了两年,没见修身养性越来越平和,反倒脾气越发古怪。
闵君润心想,商扶珩这动不动掀了棋盘就走的毛病真是怄死人了,你掀之前就不能说一声这一局到底是谁胜谁输吗!
“要不是留在文都会被当靶子,我才不来这鬼地方受怪气。”闵君润长叹一声,老老实实捡落到地上的棋子。
第4章
“祁梧,这是给你的两套蓝衣,还有这灰纱的帷帽。”祁久把东西放到祁梧房里的桌上,“明天一早使臣大人就要来,族长叮嘱你要记得换好衣服,路上要一直把帷帽戴着,换洗的这一套衣服也要带好。没见到大周皇帝之前,就算是使臣大人面前也不能摘下帷帽露出脸,这是咱们祁族的规矩……虽然也许多年没用上过了,但既然是族规,就还是得守着。你要记住啊。”
祁梧看了那蓝衣和帷帽一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别说谢谢了,你这几天都跟我说了好些声了。”祁久抿了下唇,还是再次开口对祁梧说,“明天……你走了之后,我们大概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虽然一直跟你也不太熟悉,但还是祝你一路平安。”
祁梧眨了下眼,莞尔一笑:“好,我会的。”
即将离开祁族族地的前一天,除了祁久按着族长的吩咐来给他送了服饰之外,祁梧还是如常生活,没再发生其他事。
第二天一早,祁梧起床洗漱,然后换好昨天祁久送来的一身颜色偏灰蓝的宽袖长袍。衣袍颜色浅淡,款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袖摆、衣襟和衣带这些细节的地方都绣有精致的花纹,衣衫的布料很柔软,最外面一件也不是直接敞开穿的款式,里衣到外最后全束在一条深色腰带下,显得祁梧的身形看着更加瘦削,腰尤为细。
屋子里虽然有镜子,但镜面不大而且显影效果一般,所以祁梧也看不太清楚自己现在的形象,只是换好衣服后顺便用手掐着自己的腰量了一下,然后忍不住自言自语的嘀咕:“这也瘦得太过了,改明儿一定要多吃点儿补补。”
换好衣服,祁梧又检查了下行李,确认该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他就干脆在桌边坐下来等着早饭。
不过还没等到负责今天送饭的人出现,祁梧就先听到了敲门声,和随之在门外响起的属于族长的声音。
“祁梧,使臣大人已经来接你们了,你快收拾好、带上包袱出来吧。”族长说道。
闻言,祁梧愣了下。
不至于吧,最后一顿早饭都吃不上的吗!
“好。”郁闷归郁闷,祁梧还是老实应了一声,然后拿上装着银票和换洗衣物的包袱,随手将帷帽拿上边走边扣到头上。
灰纱的帷帽将将遮住下巴,祁梧将帷帽的系带在下巴处打了个结,然后伸手拉开了门。
屋外,族长和几个族里的老人都在。他们身后的路中央,有一队穿着统一黑色服制、骑在马上的人,队伍总共二十来人,中间的一辆大马车、以及紧跟其后但看上去相对朴素些的两辆马车将队伍一分为二。
看到祁梧出来,队伍为首、主负责这次任务的使臣柳律随意的扫过一眼,然后语气冷淡的催促:“祁公子还请快些上车,不要耽误时辰。”
族长也小声对祁梧说:“祁姜已经在马车里了,你们这一去要互相照应,都好好的。嫁妆都在后面的两辆马车上,别担心。你们早晨都还没来得及吃上东西,马车上有吃的,多少要吃点。”
听到马车上有吃的,正郁闷着没吃早饭的祁梧顿时就舒服了。
跟族长和几位老人辞别,祁梧抓着肩上的包袱朝最前面的那辆马车走去。
马车内的布置还是挺不错的,空间很宽敞,两边的窗旁挂着沁出淡香的香囊,坐靠的三边触感柔软,中间还有张红檀的矮几,矮几上放着糕饼水果。
车帘撩开,已经坐在里面、和祁梧穿着一模一样的祁姜开心起来。看着祁梧在对面的软榻上坐下,祁姜连忙指了指矮几、轻声说:“你饿了吧,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隔着眼前薄薄的纱,祁梧发现就算坐到了马车里,祁姜也还是戴着帷帽没有摘下。
他用手指去解下巴上的系带,与此同时马车轻轻晃动了下,出发了。
祁梧干脆利落的将帷帽摘了下来,看得祁姜一愣:“你……”
祁梧把包袱放到一边,将帷帽搁在包袱上,然后瞅了祁姜一眼:“你打算一直戴着这玩意儿?”
祁姜支吾说:“……族长叮嘱说见到大周皇帝之前不能摘……”
祁梧服了祁姜这咬文嚼字式的的较真儿:“路上要走三个月呢,这里又没有其他人能看到你长什么样,再说要真按着你这个理解,难不成洗脸漱口的时候都不能摘?”
祁姜抿了抿唇:“可是……”
“算了,随便你。”祁梧并不想继续多管闲事,随意打断了祁姜的话,然后伸手拿了块酥饼开始吃。
祁姜就有点无措的看着他,直到祁梧都吃上第二块了,祁姜才犹豫着也摘下了帷帽。
然后他也拿了一块糖糕开始吃,吃了几口,祁姜又难过起来:“这些都是我上马车的时候,族长塞给我让我们路上吃的……离开族地之后,就再也吃不到九叔做的甜食了。”
不管怎么样,这些糕饼的味道是真的不错,于是祁梧顺嘴安慰了下:“离开这里了你以后能吃到更甜的糕点。”
祁姜应了一声,又沉默了一阵儿,他再次开口:“祁梧……为什么你这么放松啊?”
祁梧抬眼瞅了他一下。
没得到回应,祁姜也没什么反应,只继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虽然我在族里已经没有血亲了,但大家都是祁族人,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待在族地里,突然离开了……还是去大周的皇宫里,我有点舍不得,还有点害怕。大周皇帝会不会很难相处啊?”
说起这个,祁梧来了兴趣。
他拍了拍手上的酥饼碎,然后问祁姜:“你听说过和皇帝有关的事吗?”
祁姜想了想说:“昨天我问过族长,但是知道的也不多,族长也不太了解大周皇帝是什么样的人,只是看在他每年都给族里那么多恩赏,所以应该不会是个暴君……但那是政事上的,对待后宫也不知道如何。”
祁梧点点头,然后淡定的说:“后宫佳丽三千人,听过吗?”
祁姜愣了下,摇头:“我……我没看过什么书……”
“哦,那也没什么。”祁梧不在意道,“这句话就是说自古皇帝后宫人都很多,大周皇帝也不是个例外,他后宫里现在有一个皇后、四个贵妃、各品级上上下下的后妃姬妾加起来有百八十人,热闹得很。”
听祁梧说完,祁姜愣了愣:“……为什么要这么多人啊?大周皇帝就一个而已……不是吗?”
“人只有一个,大周皇帝的心能分成很多份嘛。”祁梧随口说。
祁姜抿了下唇:“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大周皇帝的事情啊?”
被问到这个问题,祁梧连糊弄都懒得糊弄一下:“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没骗你。”
“哦。”祁姜也不敢再追问了,怕惹了祁梧不开心。
两人虽然都是第一次坐马车,但好在都没有出现晕车之类的不适症状。
马车从早到晚走了一整天,只在该吃午饭的时间在野外稍作停留了下。午饭是使臣让人直接送到马车这边来的,吃过之后,祁梧借口要方便一下、戴着帷帽下了马车。
在马车里晃晃悠悠了半天,祁梧闷得慌。
祁梧下了马车之后,祁姜也很快跟了过来。
溪边有块大石头,祁梧也懒得顾及形象,直接懒懒散散的坐到了上面。祁姜在他身边站住,沉默了下,然后小声说:“那些使臣一直在看我们,指指点点的……”
之前在祁族,祁姜一直都像个没脾气的泥人,甚至烂好心到被求一下就同意了代为入宫。但说到底,祁族族地里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生活环境一直很温和,祁姜因为懂事乖巧还格外受宽待。这会儿被大周的使臣戴着有色眼镜对待,虽然对方没口头上说什么,但那些视线和彼此暗戳戳的交流,隔着帷帽也看得一清二楚,祁姜再没脾气也觉得很不舒服。
祁梧很淡定的拍了拍他:“祁族人地位低,改变不了这个现状的话就只能放宽心别在意,反正也没有人在意你舒不舒坦。”
听到祁梧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的语气,祁姜有点羡慕他:“我要是和你一样,什么都不在意就好了。”
闻言,祁梧觉得奇怪,瞅了瞅他:“干嘛要和别人一样?”
祁姜被噎到了下,干脆坐到了祁梧旁边继续嘀咕:“我知道我们族人地位低,不然大家也不会都更乐意待在族地里了,但只是知道和亲身经历还是不太一样……刚刚你下了马车之后,我坐在里面撩开帘子往外看,就看到那些人盯着你的背影指指点点说小话,就很不舒服……我们祁族人做错什么了?他们凭什么把我们当怪物一样?”
祁梧对祁姜的这种问题不太感冒,只伸了个懒腰,然后说:“别天真了。”
在外面待了一刻钟,两人又回到了马车上。
祁梧靠在软枕上昏昏沉沉准备午睡,突然又想起来问了祁姜一个问题:“你知道怎么去掉,或者说遮掩我们颈后的那个印记吗?”
“啊?”祁姜愣了下,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也没听说过有那样的办法……应该没有吧,如果有的话,之前九叔他们下山采买的时候应该会用上,毕竟不被认出来应该会方便很多。”
“也是。”祁梧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就随口一问。
毕竟《暴君宠后》原剧情里就没提过这种事。
祁姜却上了心:“祁梧,你是想……你是不想要印记吗?”
祁梧抬手,食指放在唇间:“嘘——我睡觉了。”
“哦,好。”祁姜只好点点头。
《暴君宠后》书中并没有详写他们从祁族出发、到达都城文都期间近三个月的事,一句话就带过了。
所以祁梧眼下也没办法从原剧情中得到什么信息,连他们今天要在哪里落脚过夜都不清楚,更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又会经过哪些地方、有没有什么特别到能帮助他实施逃婚计划的。
不过只要在进到都城前逃走就好,还有三个月时间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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