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围在这幅画周围,将齐风华的《骇浪》被抛在了脑后。
易家父母也在评委之列,他们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一起,彼此交换了一个目光,都有些疑惑:“这幅画,和无声的画……”
易无声当年获得金奖的画,是一副日落,是油画,和这幅国画的日出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他们莫名觉得,这幅画的感觉,有点像易无声当年的那副画。
第039章 互为替身后渣攻悔不当初
一周之后, 齐玉宇得到了自己的作品被选进展览,并送到帝都参加决赛的消息,蔺寒川的画廊也彻底装修完工。
可谓是双喜临门。
齐玉宇仍有些回不过神。
齐玉宇在齐家被忽视和打压多年, 就算蔺寒川再怎么夸他的画灵气逼人, 他的自信心都不会突然回到自己身上, 只会觉得是蔺寒川在商业吹捧。
决定参加春风美展的时候,齐玉宇对得奖没有抱有太大期望, 他只是想要反抗罢了。
齐父骂他不知天高地厚,说他不可能靠这个小爱好养活自己时,齐玉宇难以反驳, 但是如今, 他可以挺直脊梁,告诉齐父他的画有人能够欣赏。
这一切改变,都是蔺寒川带来的。
鼓励他突破樊笼, 给了他勇气……也陪伴在他身边,和他并肩前行,和他互相扶持。齐玉宇轻轻的呼吸,将胸腔中不安分的空气尽数吐发出去。
“开心吗。”蔺寒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齐玉宇身旁, 将手中的啤酒递给对方。
齐玉宇和蔺寒川并排坐在他家的沙发上,和前几天如出一辙。
依附在易拉罐上的水珠冰凉, 刚好让齐玉宇灼热的体温降下温度, 他低头笑了笑:“开心。”
喝了一口酒, 齐玉宇认真的重复一遍:“我从没有这么开心过。”
齐玉宇知道,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为他感到高兴的,就只有眼前的人了。
啤酒本不该醉人, 齐玉宇的酒量也还不错, 他却觉得脑子里熏熏然, 他混混陶陶的想:这样一个人,为什么齐风华不珍惜。
最让齐玉宇无法理解的是,他对蔺寒川莫名有股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好像二人相识已久,久到上辈子就认识。
正是这股完全没有缘由的熟悉感,让齐玉宇完全没办法对蔺寒川产生任何戒备心理,甚至在他和自己亲生弟弟产生争执的时候,下意识选择站在他的立场。
享受着这个忙碌完所有事情后的短暂闲暇时光,蔺寒川靠在沙发上,难得露出惬意的表情。喝了一口啤酒,蔺寒川突然发现,齐玉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他身边,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出奇。
眉心下意识的往中间拢了拢,蔺寒川正要退后一些,他发现齐玉宇的眼神涣散,脸上带着微醺的薄红。
“你醉了。”蔺寒川避开齐玉宇灼热的呼吸,说道。
“我没醉,我酒量很好。”齐玉宇也很认真的反驳。
都说人的酒量会随着心情而变化,以前蔺寒川不太信,现在他信了。一只手抵住齐玉宇的肩膀,蔺寒川将他推开了些,口中哄道:“你没醉,你只是累了,想睡觉。”
“我也不想睡觉。”齐玉宇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蔺寒川的脸,目光赤|裸直白,像是要剖开皮囊,看到蔺寒川的内心,“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蔺寒川心跳停了一拍,而后他才反应过来,齐玉宇应该指的是原主易琼楼。停跳的心跳迅速恢复工作,蔺寒川嗯了一声,十分坦然:“见过。”
齐家和易家的关系不算亲近但也不算疏远,两家的小孩彼此都认识,易琼楼从小到大和齐玉宇见过无数次,认真说起来,勉强称得上一句青梅竹马。
“我好像认识你很久了。”齐玉宇没听到蔺寒川的话似的,继续说道。
齐玉宇感觉自己醉了,又好像没醉,他的语言行为不太受控制,但他的思维十分清醒,就比如此刻,他能清醒的看到蔺寒川略带无奈的神情,无奈得有些纵容。
蔺寒川摸了摸齐玉宇的额头,温度在正常范畴内,他鲜少照顾醉鬼,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顺着对方的意思行动。
口中敷衍着,蔺寒川突然想起了上一个世界的冉星。
冉星被意图潜规则他的导演下药的时候,和如今齐玉宇的状态有些相似,蔺寒川的脖颈处似乎还残留着冉星灼热的呼吸。
脖子突然一阵刺痛,蔺寒川猛地回神,对上了齐玉宇不满控诉的眼神:“你透过我在看谁?”
喝醉了的人出奇敏锐,蔺寒川不再出神,他解释:“想到一个以前的朋友。”
朋友?是男是女?你们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想他?他现在在哪?你们还在联系吗?满腹疑问想要问出口,又不知从何问起,最重要的是,齐玉宇发现自己没有问这些问题的资格。
宛如当头棒喝,齐玉宇的神智终于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咽下没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哽回胸口,笑容难看:“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这一晚,两个人都没有休息好。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昨夜的事情都随着太阳的的升起而一同被驱散。
蔺寒川的小画廊清理完成,雪白的墙面空荡荡,齐玉宇心念一动,将自己房间里的藏品都搬了出来,挂在画廊中。
“你不必如此。”蔺寒川发现的时候,齐玉宇的画已经挂好了一半。
齐玉宇笑着说道:“藏品而已,挂在哪里不是挂。”
说话的时候,齐玉宇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蔺寒川,他今天穿了个黑色的高领薄衣,领口处刚好盖着脖子靠肩膀的位置。
“你没事做的话,和我一起挂?”什么也看不到,齐玉宇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邀请。
蔺寒川不是个矫情的人,他知道新画廊需要作品暖场,反正也不会真的卖出去,齐玉宇做了决定,他也坦然应下:“多谢。”
“你不必如此。”将这句话还给了蔺寒川,齐玉宇得意的一笑。
蔺寒川眼神微微一动,齐玉宇的容貌和冉星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齐玉宇容貌清俊冷淡,气质出众,但他突然露出这种狡黠的眼神时,和冉星像了十足十。
没等仔细观察和对比,齐玉宇在蔺寒川的目光中迅速收回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淡,面无表情说道:“挂吧。”
蔺寒川有些遗憾,他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有再深究。
一转头,齐玉宇恨恨咬牙:他又在用那种眼光看他!这种透过他看别人的眼光!
两个人布置着画廊,彼此之间没有交流,配合的动作却十分默契,齐玉宇一个人挂了几个小时才挂了一半的画,有蔺寒川帮忙,一个多小时,就快要挂完了。
最后几幅画的时候,齐玉宇接了个电话,留下蔺寒川一个人。
正在忙碌着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蔺寒川的工作:“易哥。”
齐风华捏着手里的手提袋,表情忐忑,神情紧张。
蔺寒川轻松惬意的表情一收,他面无表情,站在远处冷冷的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样一幅避之不及的样子,齐风华攥紧了手中的袋子,将提带的部分揉成了一团,他停顿了几秒,答道:“我听说你要开画廊,最近忙着装修的事情,我怕你忙得忘记吃饭,来给你送饭。”
蔺寒川都被他气笑了,他不知道齐风华在被揭穿以后,怎么还有脸来找自己:“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离婚了。”
“……就算离婚了,我们也可以当朋友,不是吗。”齐风华上前几步,走到了蔺寒川的身前,他语气柔和,表情温柔,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和依赖,是易琼楼最心动最喜欢的态度。
每次二人有了什么争执,只要他祭出这幅模样,易琼楼总是甘拜下风。
可惜这套对蔺寒川没用,如果易琼楼知道了他的真面目,这一套对原主易琼楼也不会有任何作用了。
退后一步与齐风华保持距离,蔺寒川毫不掩饰自己的避之不及:“不必,我不缺朋友。”
被赤|裸|裸的厌恶伤到,齐风香华张口想要说什么,没能开口,他愣住了。
由于拿上拿下的挂画,蔺寒川折叠整齐的高领衣服的衣领堆在了脖颈处,半遮半露出一个位置暧昧的牙印。
昨夜齐玉宇气急之下咬出这个牙印,力气并不大,没有破皮留血,只是不轻不重刚好留下一个痕,睡了一觉后,这个印记不仅没有淡,反而隐隐的泛出红肿。
乍一看,就像床笫之间的情|趣留下的痕迹。齐风华的脸黑了。
齐风华发现自己忘不掉易琼楼,无论是因为易无声,亦或是易琼楼本身,他都不想放手。
圈内的事情彼此流通,齐风华稍一打听,就知道蔺寒川在这里弄了个小画廊,他不会错过机会,带着东西就来主动出击。
当初易琼楼对他没有丝毫感觉,他都能主动出击选择联姻,用两年时间软化易琼楼的态度,现在他也可以。
齐风华来的路上想了很多,他想过自己会被怎么刁难,他会被辱骂、无视、或者赶出去,他独独没有想过,两年里洁身自好没有碰过任何人的易琼楼,身上会留有其他人的印记。
面上懵逼,齐风华脑子转得飞快,试图找出留下这个痕迹的人是谁,助理、装修队的人、蔺寒川联系的画家……突然,齐风华猛地问道:“是齐玉宇吗?”
这么猝不及防的一问,蔺寒川表情凝固了一瞬。
居然真的是齐玉宇。齐风华思绪一片空白,他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你当初说你有喜欢的人,就算和我在一起,也会从我身上找他的影子……那个人,是齐玉宇?!”
“是他。”蔺寒川坦然承认。
易琼楼当初说的那个人,确实是齐玉宇没错,他也并不是无的放矢。
在二人身后,接了电话回来的齐玉宇猛地睁大了双眼,双手不自觉微微颤抖着,心脏像是要蹦出喉咙。
第040章 互为替身后渣攻悔不当初
隐藏在蔺寒川与齐风华的视觉死角, 齐玉宇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惊喜之后,齐玉宇记得,他与易琼楼之间没有什么特殊的缘分, 大多时候都只是点头之交, 他怎么会……
仔细回想了半天, 二人唯一算得上亲密的接触,已经是将近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齐玉宇和易琼楼都是十几岁的少年。
易琼楼还没被父母磋磨到心冷,仍旧对亲情抱有期望,在他生日当天, 他的父母精心为易无声准备了礼物, 请了业界知名的画家来当易无声的私人教师,给易无声准备了一整套价值不菲的画具,买了蛋糕, 邀请了众多亲朋好友。
他们是易无声最好的父母,但他们也都有意无意的忽视了,身为易无声的双胞胎弟弟,这也是易琼楼的生日。
没有礼物, 就连蛋糕和祝福都是蹭的易无声的,易琼楼很难不心生怨怼。
气愤和委屈交加, 易琼楼离家出走了。
易琼楼以为, 他好歹是父母的亲生儿子, 就算父母再怎么偏心, 家里少了一个大活人,他们总会注意到, 并且出门寻找。
这是易琼楼年轻的思维里, 唯一能抢回父母注意力的方法。
‘离家出走’的时间里, 易琼楼就在家不远不近的地方晃悠,紧张的注视着易家的方向,他等啊等,从白天等到黑夜,从天晴等到下雨,易家父母都没有踏出易家的大门。
孤零零的坐在24小时便利店门口台阶上,天空飘着的雨丝也变成了瓢泼大雨,将整个世界都淋湿了,易琼楼的心里也湿漉漉的。
或许他们在给易无声过生日,没时间来找我;也许是没有注意到我不见了,以为我出门玩……心绪紊乱的胡思乱想着,易琼楼目光呆呆的注视着家的方向,眼神空洞。
他好强要面子,离家出走的时候打定主意没人寻找他就不回去了。
进退两难的情况下,齐玉宇看到了易琼楼。
在此之前,易琼楼和齐玉宇关系并不亲近,但所有人都没发现易琼楼的离家出走和别扭的小心思,唯有齐玉宇注意到了。
一个不太熟悉的外人尚且如此,他最亲近的父母却冷漠的让人心惊。易琼楼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整个人都低落至极:“玉宇哥,我没有画画的天赋。”
齐玉宇对易家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他知道易琼楼没说出口的言下之意,看着面前的大男孩,齐玉宇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上擅长的事情,你或许不擅长画画,但你在其他领域或许会有过人的天赋。”
易琼楼低低的嗯了一声,说道:“我有学习的天赋,我在学校的成绩名列前茅,但他们不在意学习成绩,只在意画画。”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在积水中砸出一朵朵水花,就像少年没有诉诸于口的伤心,无声的难过。
从易琼楼的身上,齐玉宇想到了自己。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齐家不比易家舒适多少,易家是明目张胆的偏心,齐家对外表现得一致,人人都夸他们是一碗水端平的好父母,只有齐玉宇能感受到其中的区别对待。
用这一样的东西,吃着一样的食物,但齐玉宇能感受到,说话的语气、遇到事情时不同的态度、有了争执后会指责谁……身在其中,冷暖自知。
齐玉宇看着眼前生日当天顶着大雨无处可去的少年,心里涌出一股怜惜,他也不知道是怜惜少年,还是在怜惜自己。
“不爱你的时候,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在什么事情上有天赋,他们都不会关注。”齐玉宇拿出一包纸,递给了易琼楼,声音低哑,“但他们不爱你,总有人会爱你。”
齐玉宇说道:“你要做的,就是不要浪费时间精力在不爱你的人身上,要爱自己,以后……会出现一个爱你的人,无论你有没有天赋,他都会爱你。”
之后的事情齐玉宇也记不太清了,他只模糊记得,在大雨停歇以后,他将易琼楼送回了易家,这件事便如风过无痕,了无痕迹。
而那个雨夜中短暂的交流,也很快被齐玉宇压在了记忆深处。
现在想想,易琼楼将齐玉宇的话听进了心里,从那时候起,他不再奢求不属于自己亲情,他努力学习,性格逐渐开朗,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全国最好的美院,去了其他城市,很少再回易家。
28/128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