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勉强嗫嚅道:“你,你不介意吗?不骂我两句吗?”
他露出诧异的表情:“为什么要骂你?”
我头皮发麻:“那个,卓文扬,和我,我们……你会不会觉得……”
他打断了我:“哎,小竟,你觉得,我像是会对这事说三道四的人吗?”
“……”
他苦笑道:“想想我经历过的和选择的,如果我还会对你俩在一起这件事不满,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话说得是没错,但这种发展还是让我很迷惘:“那,那……真的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呢?”他说,“你俩没血缘关系,这就够了。”
“……”
原本担心着要怎么让程亦辰消化这件事,结果需要消化的竟是我自己。
呆了会儿,回过味来,我又问:“那,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程亦辰想了想:“我知道文扬喜欢跟你玩,他来找你就会特别开心。你出事的那段时间,我也看得出来你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
“这两年,他来这里,都会在你的房间睡觉。”
“……”
程亦辰笑道:“所以我一直没给他晒被子啊。”
“……”
“但你对他是什么态度,我确实不清楚,”他认真道,“不过那天晚上,我想确认下你睡得好不好,开门发现你俩睡在一起,我就明白了。”
“…………………………………………………”
苍天啊大地啊,我还是赶紧换个星球重新开始吧!!!
在我脚趾疯狂抠地的当口,橘子茶吃过了饭,在程亦辰脚边喵喵地蹭着,他于是弯腰将它抱了起来。
说来也怪,这大橘原本看着挺凶恶也挺暴躁,才被收养没几天,它就变得很亲人,竟成了一个叫声软绵绵的粘人小可爱。动物感受到爱与安全,好像就会变得温和许多。
“你能回来,我们能这样,已经很好了,”他边安抚地摸着橘子茶,边说,“这比我所祈祷的,还要好得多得多。”
“……”
“你不要顾虑太多,做自己喜欢的事吧。你现在是个成熟懂事的好孩子,我相信你的选择。文扬也一样。”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
很快我拿到了房产证和房子的钥匙,原房主小哥给我留下了绝大部分的家具,只搬走了床,和一些对他有特别意义的小物件。
付了房款中介费各种税费,我已经囊中羞涩。最初确实是打算能省则省,家居用品先买点便宜的对付过去。但卓文扬要搬来一起住,那可就马虎不得,连厨具碗筷都得挑好的才行,更不用说床这种不会轻易更换的大件家具了。
反正我已经在GLX入职了,可以厚着脸皮预支薪水,再去程亦辰家里蹭饭啃老,还是能撑过这阵子的。
于是这日我跟卓文扬去买了个特别有气质的书架,虽然我觉着我也没多少藏书能放上去的,但卓文扬用得上啊。
而后我又顺便去看了下床垫,好几张都挺不错的,我勤勤恳恳地躺上去试了一遍,确实舒服,除了贵之外没别的毛病。我问卓文扬:“你喜欢哪个?”
“我可以挑吗?”
“当然了。你也是要睡的啊。”
这话可能太过直球,卓文扬像是猝不及防,一下子脸红了。
他在那满脸通红地站着,搞得我也有点手足无措,仿佛自己调戏了良家妇女。
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并没有黄色废料,没有那种更深一层的意思,毕竟到现在,卓文扬于我还是“不可亵玩焉”的存在。
我只是自然而然地照“一起住”的逻辑,想到他拥有床的使用权,因而有发言权而已。
他这么一脸红,我也无法不浮想联翩了= =
不过联翩归联翩,终归也就是浮想而已。一来还没有把我的胡思乱想付诸行动的空间,二来卓文扬太正经太纯情了,尚未正式调戏都能让他那么尴尬,这让我觉得对他有更进一步的行为是种冒犯。
待得新家的东西添置好,那就该正式搬过去了。
乔迁之日十分热闹,除了程亦辰他们,我爸他们也来了。
有点微妙的是,以前我内心称呼他俩是“我爸和程亦晨”,现在知道那应该是“我爸和秦朗”,不免令人感觉混乱而魔幻。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这两个人当中的含爹量始终是一样的= =
而柯洛和LEE虽然在我去找他们的时候,发现我回T城已经有一阵子了,气得大骂我厚此薄彼见色忘友,摇头感慨这感情看来是淡了,果然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但这天他俩还是出现了,重要的是还给我带了礼物。
大家热热闹闹地庆祝了我的乔迁之喜,还分享了一个程亦辰准备的蛋糕。
程亦晨借着分蛋糕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坐到我旁边,我假装看不出他的拘谨,说:“这蛋糕很好吃啊。”
“是啊是啊。”
“你们是昨晚到T城的吧?还是住那家酒店吗?”
“是啊是啊。”
“下次来T城可以不用住酒店了。”
他摇摇头道:“还是住酒店吧。你们在的时候还好,以后只有陆风和我哥在,我们在那儿待着,反而不合适。我还是,给我哥一点空间吧。”
他看了看我,像是要向我解释:“不然他很紧绷。他的心就跟在坐牢似的,没人在的话,他至少是在放松地坐牢,我们在的时候,我们就好像狱卒一样。”
我点点头:“我知道。”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想起他跟我说过的那个“朋友”的故事,我想起那个雨夜里他给我的那个用尽全力的拥抱,他说对不起。
其实他真的跟我很像,奇怪我以前竟然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若无其事道:“那下次你们可以住这里,反正有多的客房。”
“……”
他看着我,很吃惊的样子。
“可以吗?”他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我说,“这本来就是你的钱嘛。我都啃老了,你还客气什么。”
他没说话,我觉得他好像要哭了。
待得众人散去,就剩卓文扬还陪着我,他在认真调整客厅餐桌的位置,以试图让它处于一个黄金分割点的位置。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忙碌,忍不住逗他:“只有我们共处一室没关系吗?没有大人的监管。”
他挺无辜的:“有什么关系?”
我说:“啊,对我居然这么信任的吗?”
他看着我,说:“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
第九十八章 (没有车!)
我脑瓜子又嗡嗡响了。
仿佛我刚刚开玩笑地丢了一个小技能过去,对面就直接朝我脸上发了个大招,砸得我一脸懵。
会是我听错了吗?
还是我理解错了?
他说的“想做什么都可以”,难道真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望着卓文扬,他还是那副正经端整的模样,白衬衫一丝不苟洁净如雪,扣子严丝合缝地扣到最上面一颗,整个人耀眼又冷清,就如同天上星,水中月,不可侵犯,又遥不可及。
这样的一个人,我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
或者纯粹是我想得太美了?
如果他真的有那种心思,为什么都不主动呢?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他的眼睛乌黑深邃,而我看不确切其中有没有对我的热情。
我在这种不确定里,又乱七八糟地担心起来,我今天把自己收拾好了吗?最近太忙了,都顾不上打扮,就算早上弄得不错的发型,到这时候也已经塌了吧?
一般人确定关系之后,初次要发生啥的话,都是精心准备,从头发精致到脚趾,完美每一个细节,而不会像我这样还带着一身打扫过后的汗臭。
所以我这时候冲塔真的合适吗?冲了还有活路吗?
心里一会儿打着退堂鼓,一会儿打着小算盘,热闹了半天,我终于壮起胆子,边走近他,边试探着说:“你也太大方了吧,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吗哈哈哈。”
他注视着我,说:“嗯。”
“……”
我的心剧烈地通通跳了起来,这回我确定自己耳朵没问题,冲吧,机会稍瞬即逝啊!
我鼓起勇气,盯住他的眼睛:“这可是你说的哦。”
他说:“嗯。”
他比我高一些,这么站着面对面的话,我并亲不到他的嘴唇。在这样贴近的距离,我感觉得到他身体的紧绷,皮肤的热度,还有那种格外好闻的,荷尔蒙混着橙子香的气息。
我咽了咽口水,竟然一时不知该从哪里下嘴。于是我斗胆亲了亲他的喉结。
他颤抖了一下,但没有动作。
在这默许的意味之下,我壮着胆子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从脖子上的第一颗,一点点往下解开,他有着非常漂亮的身体,脖颈,锁骨,肩膀,胸膛,每一寸都是优雅完美的模样。
虽说打着“为所欲为”的旗号,但实际上我只敢小心翼翼地欣赏和抚摸而已,就像对一件我仰慕已久的完美艺术品顶礼膜拜。
他真的很好看,优美,无暇,又充满力量,而他平日里选择将这具足可炫耀的躯体包裹得严严实实。
现在他依旧是顶着一张禁欲的脸,只是解开的衬衫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一丝不苟,而有些凌乱紧绷,却又因此显得更具诱惑和美感。
这样的美给了我更多作死的勇气,于是我在他面前蹲下来。
这回还未等我进一步动作,他已经猛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啊……”
完蛋了,果然还是不能太过火吗?
而后我被用力抱起来,下一秒我的视野已经天旋地转地变成了天花板。
(方向盘给你们,自己开吧)
我枕着卓文扬的胳膊,视野里还是那片天花板,但脑子里飘飘忽忽的,又困倦,又不可思议。
其实我和他,当年也曾经因为种种原因亲密接触过。而仅有过的那两次经历,说句对不住卓文扬的老实话,体验实在是很差。
当然了,那时的情境不同,过程中缺少了被爱的部分,自然不会有多少美妙的感受可言。
不过因此我多少也做了心理准备,我们的亲密行为,很可能在生理上给我带来的是痛苦居多,但没关系,心理上幸福就够了啊。
即使感受很糟,我也是还会很爱他,大不了柏拉图嘛!我现在成熟了,境界升华了!不会再追求肤浅的感官刺激了!
结果感受出于意料地好,把我都给搞懵了。下决心要硬吞黑暗料理的时候却给整了份米其林大餐,这谁能不迷糊啊。
这是真实的卓文扬吗?还是换人了?
陷入沉思之际,我听得他轻声在问:“还好吗?”
“嗯……”
“怎么了吗?”他像是有些不安,“你在想什么吗?”
我呆呆地说:“我在想,你是不是偷偷练习了?”
“啊?”
“不然技术怎么能有这么大进步?”想一想我突然又很生气,“找谁练的!”
“……”他看起来哭笑不得,“我没有。这要怎么练啊?”
“那怎么和以前判若两人?”
“……”
他安静了一刻,低声说:“应该是,以前的我对你太差劲了。”
“……”
“对不起,林竟。”
我用力抱住了他:“没关系!”那时候的我也很差劲。
他又喃喃地说:“我一直很担心,我还是一样差劲。”
“……”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我总以为我们面对彼此的时候,我是那个最自卑的人,但其实并不是的。
我们灵魂深处都有一个独自蹲在角落里哭泣的小孩子,我的那个已经得到安抚了,而他的还没有。
“哪有,”我把他的头抱在怀里,“你很好,你现在很好很好,好得不得了!”
过了会儿,他看着我,口气认真地问:“我真的有进步吗?”
“有啊……”
“是吗?哪里进步了?”
平日满口骚话的我,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在他那双纯净乌黑的眼睛的注视下,我莫名地脸皮就会变薄:“你明显有了一些技巧上的提升嘛……”
他睁大眼睛:“技巧吗?我有什么技巧?”
“……”
好吧,这家伙并没有去进修过,他还是那么纯情。
他问:“我需要去练习技巧吗?”
我给他逗笑了:“不用。”
“不用吗?”他还挺认真,“一定有这方面的课程,我也没有那么保守,可以去学的……”
我笑着又抱紧了他:“真的不用,完全不需要。你要是再进步,那我可就跟不上了!”
我听见他半信半疑地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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