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舒望想要挣扎,但手骨处的金属禁锢让他明白了什么。
被禁锢的四肢,还有过浓的消毒水。
这是一家不合法的医疗机构。
容舒望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可他睁眼黑,后颈的迷药效果还在,让他每动一下脑子,神经细胞都在迅速飞跳,脑穴胀痛。
厚重的推拉门被推开,容舒望终于嗅到了略显清新的空气,其中混淆着海风的腥咸味道。
在海边……
脚步声至少有两道,后来又有高跟鞋哒哒踩在地上的声音。
有三个人。
容舒望一动不动地僵硬在床上,就像自己不曾醒来。
同时他在心里默默估算着。
有女人参与绑架他,会是谁?目的是何?
很快不用他动脑筋,三人的对话将这场绑架的目的宣扬的清清楚楚。
陶凌:“他怎么还没醒?”
陌生男声:“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怕他醒得早,迷药下的多。”
陶凌不满:“这样不会伤害他的腺体吗?你们针都扎在腺体里,我不要被扎坏了的腺体。”
男人:“当然不会,不出一小时就可以做手术了。”
陶凌急不可耐:“为什么还要等一小时?”
男人用手毫不客气地把容舒望的脑袋扭成侧向,给两人示意:“当然要等迷药在机体细胞作用下完全代谢,否则移到你后颈处的腺体会带着麻劲儿,你也不想刚刚移植了一个新腺体就因为代谢不了麻药而变得痴傻吧。”
陶凌还想说什么,踩着高跟鞋的女人终于说话:“阿凌你急什么,是你的终究是你的。”
陶凌讷讷:“我就是怕阿野哥发现他在这里。”
女人悠悠一笑,格外邪魅:“这有什么可怕的,这么早,闻时野不会来找他的,而且今天你舅舅和那个女人谈离婚,现在是最好下手的日子。好孩子,你就等着一小时后迎接你的新腺体吧。”
尖利的高跟鞋擦过地砖,说话的女人离开,另外两人还在。
容舒望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他人有些懵,但好像就该如此。
除了陶凌一家,谁还会要他的腺体。
他突然感觉到冰凉的刀刃紧贴着他的脸,尖利的刀就像游走的冰蛇,从他的鼻尖划过,又留驻在他的唇角。
容舒望呼吸平稳,他装作不曾清醒过的样子。
“就是这张脸勾着时野哥,如果我把他毁了呢?”
无需睁眼,他就全然感知到陶凌的恶意。
但陶凌很快被收回了刀。
医生心疼地用消毒纸巾擦拭刀面,声音带着训斥:“刀是医生的命根子,不要随意碰,你要是想成功完成手术,就去旁边安静呆着。”
陶凌气愤地跺了跺脚,却碍于这位是给他做手术医生,自己并不能说什么。
“挖了腺体他会怎么样?”
“这就要看医者的手术状态了,现在剥离腺体不难,后续调控得当,并不会对身体产生很大影响,该吃吃,该喝喝,就像个beta一样。”
“那……我想他过不好呢。”
“那可不行,这张漂亮的脸怎么能产生痛楚,骨相完美,唇形适合接吻,虽然看不见他的眼,但现在看就已经很好看。”
“你也喜欢他?他明明一点都不像omega!”
“谁说喜欢了,只是欣赏而已。”
“那他到底哪里好?!”
医生是个很有审美的人:“不知道哪里好,但我的眼睛和手上的手术刀很欣赏他,这么优秀的躯体明明很适合制成标本,不是吗?”
陶凌不寒而栗:“你就是个疯子。”
医生莞尔:“也只有疯子敢接你们的手术,准备准备,还有四十分钟。”
二人看不见的位置,容舒望眼尾轻颤,还有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后,他的腺体就会被强制剥离,而他腺体的授予对象是陶凌。
他能做些什么?
上次这么无力还是什么时候……
是穿来这个世界之前吧,就像走马灯一样,上辈子争家产,斗伯叔的情景一一再现,什么都靠自己,强逼着自己撑起公司。
他一直自诩独立,不信任旁人,但越强调什么或许就越缺什么,越孤寂的人也越渴求热闹。
精神渐渐清明,□□依旧迟缓,麻木的身体并不能支持他做出什么实际行为,他就像一个瘫痪在病床上几十年的病人,又像干涸而死前渴渴求水分的鱼。
他也在渴求着什么。
比如现在,他就突然很想闻时野。
这种想念很剧烈且来势汹汹,头一回不是因为发情期,亦或闻时野信息素的撩拨,就是想。
单纯而又疯狂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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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容舒望:想……
闻时野:宝儿!是想我了嘛!飞速扑棱.gif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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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飞速疾驰。
警方已经调动当地所有医院的记录, 闻时野首先排除做完手术一个月以外的omega,剩下的标记地只剩下五处,最近的只有一公里。
当下闻时野面前的光脑飞速飘过数行代码, 一旁的小机器人处于过载荷的状态,机体微微发热。
迅疾地排除最后四个地点,他们只剩下最后一个——
十公里外的金砂海岸。
闻时野点开了金砂海岸的地图,政/府开展海域保护以后,当地居民早就搬离该区, 现在那里医疗废弃,最近的医院都有三十里,可定位的地点就在海崖边……
官方调控的监控来开, 最后进入这片区域的不再是面包车。
警官头一次见到这个阵仗,得到大量数据以后用代码和机器人定位搜寻目标人物,效率比他们一个一个出警快了很多。
而且这个机器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还能定位稀有金属。
他们有关的检测部门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定位到现在, 进宝“头脑”发热小机器人捂住心脏,那是它最重要的运算核心,如今经过大主人复杂的算法, 它的机体运行渐渐迟缓, 功能区发热, 或许这就是人类生病的感觉,好难受。
好在大主人已经定位到主人的位置。
主人没回去品尝它做的虾饺,烩面,瘦肉粥;主人也没有看到招财弟弟拉出来的爱心形粑粑……
有大主人在, 主人一定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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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二十分钟, 他怎么还没醒?”
“急什么,迷药效果因人而异, 有的人就是代谢慢些。”
陶凌坐立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不安分,即便身边的医生已经调试好所有的仪器,甚至又补充了一整瓶的消毒喷雾,他还是惴惴不安。
人一不踏实,就容易多话。
陶凌就是这样。
他闻着浓重的消毒液气味,秀气的鼻尖发痒,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你为什么喷这么多消毒水!我都快透不过气了!”
医生耸耸肩:“这样能遮掩他腺体的味道。”
“为什么要遮掩味道?”
“我怕我把持不住,毕竟我也是个壮年alpha,遇到心仪的omega容易失控。”
陶凌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医生的眼中,容舒望已经从人体标本进化为心仪omega,他狠狠地捂住鼻子,只用嘴呼吸,心里安慰自己只要容舒望没了腺体,那他就能得到容舒望所拥有的一切,包括alpha的权势,以及那个他心动多年的alpha。
还有最后十分钟,陶凌愈发焦躁不安,反复问容舒望为什么还没醒。
病床上的容舒望不得不做出清醒过来的迹象。
陶凌大声道:“他醒了!”
容舒望将心中的惊恐放大到十分,他蹬着腿,脚踝却被铁具束缚,低哑的声音染上撕裂般的焦灼:“我这是在哪里!陶凌,是你?你绑我?为钱还是为了别的?我有钱,你放了我,我都可以给你!”
原本擦拭刀口的医生停下手中的动作。
像……
说话声音太像了……
“什么都可以给?可我只要你的腺体就够了。”看到病床上“挣扎”着的容舒望,陶凌很满意,他头一回觉得自己稳稳地立在上风。怎么不继续骄傲啊,不是仗着时野哥的庇护放肆吗?没有时野哥,现在不还是像困在笼里的宠物一样,任他随意揉捏。
容舒望的眼被蒙住,但是唇角微动:“你要腺体,我可以给你。”
陶凌自得,他像个斗赢了的大公鸡:“我说过,你的一切我都会夺过来。”
容舒望不想和他聊。
他记得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病床上的容舒望继续挣扎起来:“有其他的人吗?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你要帮陶凌挖我腺体?还想要我的命?他给了你多少钱,我双倍,或者三倍!”
“你想都不要想,你的腺体我要定了。唉!你怎么摘开他的眼罩了!”
医生上前来解开容舒望的眼罩,陶凌气得跺脚。
终于能看见了。
但容舒望尚且还不适应当前光线的亮度,他眯着眼,视线透过交叠的浓密睫毛里打量四周。
眼前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年纪大概四十来岁,斯文败类的同时整个人很显阴沉,就像冰下尘封千百年的老毒物,一朝破冰而出,毒液四处横流。
一边的陶凌皱眉:“你让他看到我了!”
医生冷笑一声:“怕什么,你说话他能认出来,而且你都挖他腺体了,还想着留他一命不成?”
陶凌撇过头去:“你真是个坏人。”又老又坏。
“我就当你说的话是夸奖,不过如果我的儿子像你这个脾气,我可能在他襁褓的时候就掐死他。”
医生如是说道么,语罢在距离容舒望一臂的距离停驻,他戴着眼镜,这样的他更阴寒。
可等他看清容舒望的脸,中年男人平静的面色陡然大变。
怎么会这么像!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再逼近容舒望时,他的言语带着明显的迫切:“你父亲是谁?”
容舒望蹬脚,只觉莫名,他眨眨眼,因为刺眼的光,他的眼尾生理性地流下眼泪:“我没有父亲。”
“没有父亲么……”医生伸手抹去他眼角低落的泪,似在捧着天上月,“那你爸爸是谁?”
“爸爸?”
容舒望险些没反应过来。
这个世界的父亲和爸爸不是一个人,爸爸是生他的人。
容舒望敛容,低眉颔首,依旧“瑟缩”:“我不知道。”
医生紧紧地盯着容舒望,宛若想把他看穿:“不要企图骗我。”
眼睛像。
说话的小动作也像,很难不把他和那人联想在一起。
当初那人疼的时候也是这样,眼尾飘红。
这会不会就是他的孩子……
容舒望故作镇定,实际上思绪繁杂,他猜到自己的身世有些特殊,或许就和眼前人有关,可现在保命要紧。他迅速梳理好对策,唇间溢出有气无力的气音,踌躇且无助:“我真不知道,我是个孤儿,没有父亲和爸爸。”
医生落在他眼角的手一顿,容舒望敏锐感知到眼前人的情绪起伏。
而陶凌掐腰站在一边,并没有发现医生的异常:“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你马上就要和你亲爱的腺体说再见了。”
容舒望冷笑涟涟:“就算你夺了我的腺体,闻时野心里也不会有你。”
陶凌:“你胡说!你不就是凭借高匹配度的腺体才和时野哥结婚的么?不然你以为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还能嫁到闻家不成。你凭什么啊,要不是时野哥,你怎么会能在外面立足,你的一切都是依附alpha而来的,只要你不是omega了,没有腺体,你在时野哥面前就什么都不是。”
陶凌已经魔怔了。
容舒望素来尊重omega的自我选择,有些omega喜欢相夫教子,有些喜欢在外拼搏事业,但他头一回遇见陶凌这样的omega,把腺体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没有自我,满心满意只有干瘪的所谓嫁娶之事。
而容舒望累了,他不想和陶凌继续说。
心里估算着剩余时间不多,他把注意力重新投注在医生身上:“你放过我,或者你只拿我腺体,我可以不要腺体,但我不想死。”
不想要腺体,这话那人曾经也说过。
所以他才会为他做手术。
医者神色浮折,眼里聚起一层厚重的阴影,他还陷在回忆里:“你说不想要腺体?”
容舒望点头:“只要能保住命,当一个beta也无所谓。”
医者手间的刀已经经过无数次的消毒,现在刀尖贴着容舒望的侧颈,再往里探几公分,就会抵上容舒望的腺体上,他面对容舒望说话,可眼神却像透过容舒望看着别人:“每个omega都想保护的腺体,为什么你不要?”
容舒望乍然一笑。
不知想到什么,青年的眼底荡开了花:“因为无论有没有腺体,我的alpha都会一如既往的爱我。”
医者心口剧烈一击。
对上了,全都一样。
眼前的青年就像那人的翻版,身形标准而清瘦,眉骨和鼻梁连成漂亮的线条,尤其那双眼睛生得很漂亮,眼形的弧度很柔和,此刻透出湿润的斯文清澈。
眉目精致,如雕如琢。
看医生收回刀,陶凌五官已然变形:“你不要听他的话,他就是个信口雌黄的骗子,时野哥就是被他的话术蒙骗。”
容舒望默然不语,后颈的腺体却因为冰凉刀尖的刺激而开始不自意地释放着信息素,清幽的青柠气味四处溢散,酸涩里带着让医生震颤的熟悉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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