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我输了,没算到你狠起心来,连祁氏也可以弃之不顾。”祁崇运喘着粗气,“纽汇和EVE的单子是非签不可了,要是真的出了问题,你自己掂量好,祁氏出了问题你又能好到哪里去?这个责任你到底负不负得起!”
祁让已经走到楼梯处了,不过那两人互相对峙着,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接近。
听到爸爸这么蛮不讲理要把所有过错都怪在哥哥身上,而祁让又早就对爸爸前段时间的做法感到不满,没经过脑子细思,嘴巴一张就替哥哥打抱不平起来:
“哥哥都没去公司,签约的也不是他,凭什么责任却要哥哥来负?”
祁崇运闻言,怒目看向祁让的方向,但凡祁让顶点用,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他却反过来还要指责他。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云秀春眼见情况不对,忍不住开口道:“让让,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这可是你的爸爸!”
祁让本来还想反驳一句他只是对事不对人,但抬眼看到哥哥对他微微摇了摇头,只得不忿地把话咽了回去。
祁崇运狠狠皱了皱眉,转头看着祁月白继续道:“四爷那边的注资你继续去争取,什么时候秦四爷松口了,你再回公司。”
祁月白平淡地应下:“是。”
但祁让就是觉得他哥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四爷是谁,那可是奶奶都要想办法讨好的人,要让哥哥去找秦四爷,那不是比登天还难吗?
祁让一向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祁崇运怎么可能看不出祁让的不服,气得不轻。
“祁让,你跟我来,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聊聊。”说罢,祁崇运转身向外走去。
祁让知道他爸今天得多生他的气,不想跟上。
云秀春满眼祈求地拉了拉他的手,“让让,快跟上去啊,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爸爸。”
祁让:“……”
祁让看了他哥一眼,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跟上了祁崇运的步伐。
他还想着爸爸待会要跟他说什么,他一定不能怂,要据理力争,不想刚跟到车边站定,祁崇运反手一巴掌扇过来,直接给他打懵了。
“没脑子就算了,现在还学会吃里爬外了!你真是被你妈惯废了!”
祁让失忆之后还没受过这种委屈,话都懒得说,转身就想走,不想祁崇运一把将他拖回来,又是一巴掌。
一连两巴掌,祁让被打得脑子都在嗡嗡响。
电光火石间,他隐隐约约想起,曾经的他好像也这样不敢置信地捂着脸过。
祁崇运冷冷地问道:“现在醒了吗?”
祁让捂着火辣辣的脸,一字一句道:“我一直都很清醒。”
“你清醒什么?你知道现在公司因为他祁月白已经闹成什么样子了吗?纽汇和EVE的合作风险很大,但他逼得我不得不同意签下。一旦我这次被斗倒了,以后公司就真的是他祁月白的天下了,倒时候谁还保得住你?”
“你今天像什么样子?一张嘴就差黏在他身上说话了!还敢说你清醒?你这么多年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吗?”
祁让被打后思路反而越发清晰:“你的决策失误导致股东分派,怎么能怪到哥哥身上?”
“因为寰宇的案子本来就是他下的套!”
“可你找了这么久,不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件事吗?”
“没有找到证据只能说明他下手干净!”
“谁质疑谁举证,举不出证就是假的。”
“蠢货!”祁崇运被气得不轻,最近因为公司里的事情他本来就焦头烂额了,没想到不知不觉中祁让已经成了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他打开车门,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甩在祁让身上,“你好好看看!你口中的好哥哥到底都瞒了你些什么!”
祁让打开文件袋草草翻看了一遍,额间不由得冒出一些细汗。
文件中的材料清晰地还原了过去一年——他没有出国记录,但是在法国那边的学校登记显示他一直在校且成绩优异,他都没有出国,哪来的成绩优异之说?
就在这时,祁崇运解释的声音响起:
“之前祁月白喜欢你,想要和你结婚,但你对他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所以老太太一手促成了你们结婚,为的就是用你拴住祁月白留在祁氏,有你在,尚且可以制衡他的野心。”
“但是,你的失忆打破了这个平衡,所以现在他行事才敢这么肆无忌惮。说不定,你的失忆也有他的手笔在。”
“我这么说,你还是不相信最近的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吗?”
祁让艰难地摇了摇头:“虽然我失忆了,但我可以确定,是我先喜欢哥哥的……”
“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证据也摆在你面前,你还是宁愿相信他,而不是相信你的父母吗?你身上流着我祁家的血脉,我还会害你不成?”
祁崇运这个时候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当初就该听老太太的话,把祁让送到老太太膝下养着,云秀太疼孩子,反而把他养成这么个废物脾性!
祁让有点迷茫,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信与不信,半晌没有说话。
这样的证据都还没能说动祁让,祁崇运都不得不感叹他这个养子真是天生的弄权者,可惜不是祁家的孩子,偏生还和他们之间有着解不开的仇。
“他现在还喜欢你吗?”祁崇运暂时放起了说服祁让的想法,转而问起了另一个似乎关联不大的问题。
祁让张了张嘴,他想要回答,但嗓子里像是咽下了一口胶水,死死黏在一起,他发不出声音。
祁崇运不耐烦地扯开祁让的衣领,看到大片青紫的痕迹,露出一个不知是厌恶还是满意的表情。
“竟然真的能套住他这么多年,也算你还有点用。”
一楼大厅,祁月白与云秀春面对面而坐,气氛不比外面轻松多少。
“我真后悔当年把你带回祁家……”
祁月白敛着眉目,唇角微弯,“但我一直心怀感激,谢谢你们把我带回来,我遇到了一生的珍宝。”
“别这么形容让让,你让我感到恶心。”
“那我很抱歉让您感到恶心了。”
云秀春脸色更加难看,不想再同祁月白说任何一句话,光是看到祁月白那张脸,他都觉得难以忍受。
空气沉默得令人窒息,但祁月白适应良好,优雅的面孔不见一丝焦躁,直到祁让回来,看到让让脸上的红痕,他不悦地眯了眯眼。
云秀春反应更大,猛地坐了起来,“怎么回事?你爸打你了?”
祁让没回话,径直走到哥哥身边,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委屈的模样看得人都要碎了。
“让让?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说什么话惹你爸不高兴了?你爸最近因为公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的,脾气不太好,你不要跟他置气……”
“祁夫人,”祁月白难得有一次打断了别人说话,眼神冰冷,“我还要给让让敷脸,今天大概是招待不了您了,还请您改日再登门。”
“凭什么要让我改日再来!让让是我的儿子,我自己会给他敷脸!”
“云秀,”祁崇运远远叫住云秀春,“既然月白说不方便,那我们改日再来就好了。”
“可是……”
“走吧。”
祁崇运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公司里还一堆烂摊子等着他却收拾,没必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云秀春不得不跟着出去,刚出门,祁崇运拨通了一个电话:
“继续往前查,重点查一下他高中休学那一段时间的事,整理好证据发给我。”
挂断电话,云秀春迫不及待问道:“你今天怎么还动手了?这样让让不是更加防备我们了吗?”
“云秀,现在再想当个慈母已经晚了,如果你狠不下心,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参与了。”
云秀春咬了咬唇,到底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云秀春夫妇离开,祁月白准备了冰水替让让冷敷震痛,看到让让疼得直抽气的模样,他眼中的戾气愈发重了几分。
“这个月我们不回老宅了。”祁月白道。
祁让眼泪汪汪地抬起头,“为什么?”
虽然他本身也不想回去,但是,按照家里现在这个情况,不回去不是更加火上浇油吗?
祁月白眼睛微眯:“带你去见一个人。”
这么久了,也该去见他一面了。
第49章 见秦四爷
冷敷过后, 脸上舒服了不少,不再火辣辣的疼,但红肿的一片看起来依旧很骇人。
祁让乖乖坐在沙发上, 仰着脸, 根本没注意到他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他还在思考关于留学的事情。
“在想什么?”祁月白注意到祁让的走神,问道。
祁让慢慢回过神,眼神复杂,“我真的去法国留过学吗?”
祁月白沉默了片刻, 祁让的心慢慢吊了起来,他直勾勾盯着哥哥的眼睛, 试图从中窥探到什么,但他是如此的愚钝, 根本无法感知哥哥平静表层下的任何情绪。
半晌,祁月白敛下眉眼,答道:“没有。”
心脏倏地落回原地,剧烈的搏动顺着血管传递到身上每一个角落, 耳边似乎都能听到“嘭嘭”的声响。
祁让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刚才的他竟然这么紧张,心脏都快蹦出胸腔了。
他很庆幸,他最后没有得到一个欺骗的答案,哥哥说过的没有骗他, 也再一次被证明了是真的。
祁让缓了口气, 嗓音干涩地问道:“那我……我过去那一年在干什么?”
“治病,”祁月白的声音很轻,但又好像格外沉重:“你生病了。”
“我生了什么病?”
“这个我暂且不能告诉你……”
祁让急切地打断了祁月白的话:“为什么?”
祁月白抬眼,黑沉到了极致的眼眸反而显现出了一种荒谬的清澈, “这也许是致使你失忆的刺激性原因,我不能冒这个险。”
祁让莫名有点背后发冷,但还是坚持问道:“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让让,其他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不要让我为难。”
哥哥温柔的目光像是一把锁,缩在了他的喉咙上。
祁让张了张嘴,却再难说出什么固执的话,好一会儿,才道:“如果我开始慢慢恢复记忆了,你就可以告诉一些当初的事给我了吧?”
祁月白亲昵地摸了摸祁让的头,“当然,让让。”
接下来两天,祁月白先是帮让让冷敷了几次脸,又局部热敷了几次,总算赶在十五号之前彻底消了红肿。
十五号当天,祁月白果真没带祁让去老宅,而是去了另一座古朴大气的宅子。
祁让对建筑这方面了解得不多,但也能感受到,这个地方和豪华的祁家老宅比起来,更具有低调大气的韵味以及精打细磨的雕琢感。
就连管家,虽然和祁家那边的年龄差距不大,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很不一样。
想了半天,祁让才想明白,那种微妙的不一样,叫做底蕴。
祁月白和管家的关系算得上熟络,进门就在询问四爷最近身体如何。
管家一边引路,一边回答:“四爷的身体还算硬朗,最近才听四爷提起过你,见到你来,一定很开心。”
“应该早些过来看四爷的。”
管家笑道:“现在也不晚。”
祁让听了半天,总算品出了一点味儿,他就说管家的口气听着怎么那么熟悉,那不急不缓的独特的韵律感简直和他哥如出一辙啊!
说着闲聊的话,管家把祁月白二人引到了书房。
“四爷在里面等你们。”
“多谢。”
管家点点头,候在了门边,祁月白则是自个儿敲了敲门。
“进来吧。”一道饱经风霜、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
祁月白推开门,待祁让进去后,他才走进去,关上门。
秦四爷正在写字,人进来头也不曾抬起来片刻,笔墨挥毫行云流水,背挺得笔直,凌厉的五官依稀可见岁月雕琢的痕迹,但却格外为他增添了许多成熟的别具一格的魅力。
和祁让站在门外想象出来的样子大差不差。
祁月白拍了拍祁让的后腰,“帮四爷研墨。”
祁让不太懂这样直接冲上去会不会招人烦,不过哥哥让他这么干,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去,站在四爷身旁研墨。
秦四爷抬笔沾墨时看了祁让一眼,好像是在审视,但还不等祁让看清楚,他又投身于未完的书法中去了。
祁让都有点怀疑刚才那一眼是不是他的错觉,眼神偷偷追过去看秦四爷写字。
远看的时候祁让就觉得秦四爷的姿势格外潇洒好看,这会儿隔近了看,愈发觉得秦四爷一定是练过很多年的,先不说那字写出来有多流畅飘逸,就手腕发力的动作,祁让来了肯定学不成。
终于等到秦四爷一幅字写完,拿起旁边的毛巾擦手,一边看向祁让问道:“你是哪家的?”
祁让先看了他哥一眼,看到哥哥点头,才答道:“祁家的。”
毕竟他们家好像还有求于四爷,他害怕随便说话会坏了事。
“原来是祁家的小公子,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祁让声音迟疑:“秦四爷?”
秦四爷笑了两声,看向祁月白。
祁月白低了低头,恭敬地道:“义父。”
祁让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啥?啥?他刚才听到了啥?
秦四爷并不讨厌祁让这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直率性子,这样的人,放在祁月白身边,倒也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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