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是他起床晨跑的时间。
他深呼吸,试着让初醒混沌的大脑变得更加清晰。
简单洗漱完,他站在窗边看了眼外面。
路上小坑洼积满了雨水,这场暴雨还没有结束,淅淅沥沥的雨如细线编织而成的大网,像是要把谁捕住。
晨跑只能暂时取消,景融将睡衣脱掉,换上干净的衣裤,在卫生间脏衣篓里拿出昨天放进去的衣物,准备清洗它们。
洗衣机在外面阳台上,他先手洗完贴身衣物,然后抱着脏衣服出了卧室。
房子里静悄悄的,景融熟练倒入洗衣液,调好时间,摁下开关键。
闲得无事,他拿着笤帚开始打扫卫生。
景融对做家务这种事算不上排斥,但也算不上热衷,因为之前是他一个人住,垃圾不算多,所以平时打扫屋子的频率大概是三天一次。
收拾完外面,他在对面卧室门前停了停,刚要转身离开时,面前的门倏地被拉开。
曲玉没什么精神地站在门口,身上套着一身黑色睡衣,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
他仰头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着,看到景融还似乎有点反应迟钝,缓了几秒才抬了抬眼睫:“哥哥早上好。”
说完,他忍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
这下,蔫头耷脑的小兔变得更加没精打采,像是被狂风骤雨摧残过似的。
景融目光在他有些红意的脸颊扫过,点头:“早上好。”
“今天我可能没法和哥哥一起晨跑了,”曲玉咬了咬唇,低头把手背到身后,“昨晚我开窗通风,不小心感冒了,还有点发烧。”
他的嗓音低哑,说着还忍不住轻声咳了咳,眼角有些水痕。
景融微微蹙眉:“有药吗?”
曲玉抬眼看着他,小幅度摇头,那双干净的眼睛润润的,看起来很是可怜。
景融放下笤帚,转身往客厅走,他在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对跟过来的曲玉说:“这里面有常用的药,头疼脑热的都可以拿出来找药,如果没有就下楼左转,不远处有药房。”
他找出退烧药和感冒药,又问:“头疼不疼?需不需要布洛芬?”
曲玉点点头,伸手想要接过药,然而他忍不住偏头咳了咳,顺便打了个喷嚏。
景融无奈,起身去给他接水冲药。
“谢谢哥哥。”曲玉脸色不是很好,因为刚才咳嗽,眼尾滑落眼泪,眼睫似乎都湿漉漉的。
景融把水杯和药递给他,轻叹一声:“今天你哪儿也别去,喝完药吃点东西再去睡会儿,等起来再量一下温度。”
曲玉伸手握住杯子,乖巧点头。
景融把笤帚收起来,开始忙活早餐,他煮了点稀粥,切了一小盘苹果,回头看了眼病怏怏的曲玉,又给对方熬了点冰糖雪梨水。
生病了的曲玉更加乖巧安分,不怎么说话,垂着浓密眼睫安静进食。
他的脸色有点病态的红,嘴唇也有些干,早餐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碗。
这次景融没让他洗碗,催促他回屋休息。
等解决完早餐,景融晾上洗好的衣服,回自己卧室开始看书。
每当他看起书来都会很专心致志,今天也不例外,他用彩笔勾画着重点,很快就沉浸在书本的内容中。
等他回过神来休息,已经十点半左右,上午过去了大半。
景融摘掉眼镜揉按眼周以缓解疲劳,他喝光马克杯里的水,起身往外走。
在饮水机旁接水时,他余光捕捉到沙发上蜷缩着的一团,对方用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裹紧薄毯,面朝外躺着。
曲玉的五官很精致,哪怕是用这种姿势压着侧脸,也依旧很漂亮,脸颊上的红意似乎消退了一些,却又染上了几分苍白。
许是饮水机发出的声响吵醒了他,薄毯微微起伏,躺着的人眼皮颤动。
曲玉揉了揉惺忪睡眼,见是景融,打着哈欠起身:“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他的头发有些翘,呆萌呆萌的,配上还有些耷拉的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景融嗯了一声,不答反问:“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卧室的床板太硬,睡不着,沙发勉强能凑活。”曲玉老老实实回答。
租房的布置很简单,大部分家具都是景融搬进来后添置的,曲玉刚来也许没来得及准备床上用品,挨着硬硬的床板睡觉确实不太舒服。
景融看了眼外面,雨声已经渐小,这场大雨走向了尾声。
“我有家具城的联系方式,等会儿你跟对方沟通一下,买一些能用得到的东西,至于其他的,下午你退烧后去商场买吧。”
他想了想,继续说:“正好冰箱里的蔬菜要没了,下午一起去商场,你觉得呢?”
曲玉点点头,朝他笑了笑:“都听哥哥的。”
景融神色稍缓,露出一抹很浅的笑:“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找联系方式。”
吃过午饭,曲玉量了次体温,他已经退烧了,但保险起见,还是又喝了次药。
两人戴好口罩,叫了辆车去商场。
这个时间不算太拥挤,他们先是去床上用品区逛了一圈,然后才去买蔬菜水果。
推的小车里放满了东西,景融握着扶手推,曲玉跟在他身旁走。
两人走走停停,买了不少东西,等走到零食区,曲玉站在巧克力货架旁停住了脚。
他拿起一盒巧克力,转头问景融眼睛亮晶晶地说:“哥哥,我要请你吃巧克力。”
景融挑眉,问:“为什么?”
“因为哥哥对我很照顾,我很喜欢哥哥。”曲玉说完,把巧克力抱在怀里,似乎不打算放进小推车。
这句感谢的话被坦坦荡荡说出来,多了几分亲近,景融听过不少类似的话,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带给他了一点微妙的感觉。
他轻声嗯了一句:“不用这么客气,一起住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不行,我就要请哥哥吃巧克力,”曲玉往他这边跳了一下,上半身微倾,眨了眨眼睛,“那哥哥喜欢我吗?”
景融掀起眼皮,面前的男生眼睛稍稍弯了点弧度,也许被口罩遮住的嘴唇已经又翘了起来。
他知道对方这个问题无关情爱,然而回答出来仍是有些羞于启齿。
对方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看着他,像是在执拗地等一个答案。
景融忽而感到有些紧张,在对方的凝视中,他嘴唇微微抿住。
“不讨厌。”他给出了回答。
男生眼中似乎闪过一抹失落,但转瞬即逝,景融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
曲玉眼睛弯弯:“听别人说过,不讨厌就是喜欢的开始。”
“听谁说过?”
“不告诉你。”曲玉抱着巧克力,神神秘秘地说。
景融摇摇头,没有继续追问。
他抬头,准备往前走,然而目光落在正前方不远处的人身上,脸色冷了下来。
对方见景融眼中笑意消退,有些无奈笑了笑:“就这么不欢迎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狗勾撒娇:哥哥一定会喜欢我的
第5章 插曲。
“哥哥,他是你的好朋友吗?”曲玉朝景融歪了歪脑袋,小声咬耳朵。
景融摇摇头,不是很想细说:“曾经的舍友,已经没什么联系了。”
能在这里偶遇管宇宁是他没想到的,对方还是没什么变化,一张口就是吊儿郎当的样子,跟之前一样让他有些讨厌。
景融垂眼思索的时候,曲玉却在打量着来人。
对方外形出众,阳光帅气,看着就是很有人缘的样子,只不过曲玉眼底幽暗,看向管宇宁的目光算不上多么友好。
景融大二下学期搬出宿舍这件事当时在论坛里开了好几个帖讨论,最广为流传的一个版本就是他和舍友起了冲突,具体什么原因不知道,但两人在宿舍打了一架,都挂了彩。
关于打架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景融跟舍友都喜欢上了同一个女生,两人为情出手,也有人说他们只是单纯看不对眼,小摩擦积累多了忍不住爆发了而已。
只有曲玉知道,景融是遭到了来自舍友的性骚扰。
而那个舍友,就是管宇宁。
“一个假期没见,你身边就又多了小男孩。”管宇宁视线落在曲玉身上,语气含笑,“这是你的小男朋友吗?没想到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他话中的调侃不加掩饰,隐约带着试探和恶意。
景融皱眉,伸手把曲玉往身后护了护:“注意你的言辞,别随随便便妄下定论。”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如果你们不是一对,为什么他会说喜欢你,而你也没有嫌恶地推开他,为什么他会叫你哥哥,而你没有纠正,我可是记得你有个亲生的好哥哥,而不是娇滴滴的弟弟。”
管宇宁冷哼一声:“景融,亏我以为你清心寡欲不会动心,原来只是我们型号撞了而已,所以当初装什么装,直接说清楚不就行了。”
“够了,你说完了没有。”景融脸色冷得彻底。
他本不欲再想起这件糟心的事,但管宇宁非要来继续打扰他现在稳定的生活,让他又一次回忆起了那个令人窒息的下午。
“我们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如果你再对我进行语言攻击和诽谤污蔑,那么我会走法律程序起诉你,你可以试试看。”他冷声说。
景融直视着管宇宁,语气严肃认真。
论吵架他也许差点意思,但是较真起来没人能跟他耗下去。
管宇宁当初见识过他的较真程度,吃了些亏,于是收敛了表情,只是有些阴沉地盯着他和曲玉看了几秒,才悻悻说:“开个玩笑而已,至于搞的这么难看吗?”
景融冷漠扫他一眼,不欲再说,一手推着小车,一手牵起曲玉的胳膊,转身离开。
等走远了,他才停下脚步,眼中带了些歉意:“对不起,让你平白无故被侮辱。”
“哥哥,我觉得他不像好人,你很讨厌他吗?”曲玉问。
景融顿了顿,回答:“很讨厌。”
“那我也讨厌他,”曲玉说着,把巧克力放在小车里,“被讨厌的人阴阳怪气两句和被路边野狗咬了两口没什么区别,顶多只是感觉有些晦气,但算不上生气。”
“毕竟,人怎么能跟野狗产生共鸣呢,那不就自降身价了嘛。”他耸了耸肩,露出一抹无辜的表情,“我这么说的话,哥哥会不会认为我很坏呀。”
景融本来有些担忧的心因为他的话而微微放松,他轻轻摇头,说:“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呀,别担心,我没有放在心上啦,”曲玉眉眼温润,声音也轻柔缓和,“哥哥也不用感到愧疚,如果因为这种人不开心的话,我会吃醋的哦。”
他最后一句似乎有点刻意的俏皮,像是带了开玩笑的意思。
景融忍不住勾了勾唇,这次心情放松了下来。
他平时不怎么笑,偶尔一笑也很短暂,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毫不掩饰地笑一笑。
好看的杏眼稍微弯着,卧蚕拱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睫似乎也跟着翩跹起舞,沾了星点的笑意和愉悦。
曲玉看着他,半响,忽然伸手轻轻摸了摸景融的头。
景融笑意微顿,撩起眼皮看他。
其实曲玉比他长得还要高一些,只是少年喜欢撒娇,所以不注意还真不没发现这一点。
“我就说嘛,哥哥适合多笑笑,尤其在我面前。”曲玉用手在口掌上比划了一下,“像这样,要露出八颗牙齿哦,嘻~”
他欢快地说着,动作可爱活泼,减弱了刚才行径带来的突兀感。
景融眼神温和,在他的搞怪动作下又笑了笑。
“这样就对了,走吧走吧,继续买菜,shopping!”曲玉挥了挥右手,说。
最后结账的时候他们险些拿不了,两人提着满当当的东西叫了辆车回租房。
刚一开门,曲玉就把东西往地上一丢,仰在沙发上:“啊,好累好累。”
他双手双脚全都张开,整个人毫无顾忌摊开,口罩都没来得及摘,像是一只懒洋洋的小猫,从头到脚都写着不想动三个字。
景融换好鞋拎着蔬菜水果放进冰箱,看了眼曲玉,问:“喝西瓜汁吗?”
“喝,”曲玉抬了抬脑袋,伸出手指,“我能喝三杯!”
景融摇摇头,没理会他的豪言壮语。
冰箱里还有一半西瓜,正好可以拿来榨汁,景融把西瓜切块放进榨汁机,静静等着。
躺尸的曲玉听见动静也跟了过来,眼巴巴看着榨汁机,问:“哥哥,这是冰镇的吗?”
“有一点凉。”景融说,“别喝太多,你还在感冒。”
曲玉撅了撅嘴,有点不快乐地哦了一声,尾音拖得又长又软,像是在撒娇。
景融:“……最多喝两杯。”
“好耶,最喜欢哥哥了。”曲玉开心地挥了挥手。
景融对他的话有点见怪不怪,笑笑了事。
鲜榨西瓜汁色泽漂亮,盛在玻璃杯里像一块梦幻的橙红色宝石。
曲玉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西瓜汁,小腿惬意地晃了晃,然后竖了竖大拇指:“好喝,哥哥简直是在逃米其林大厨,什么都会做,不像我,连最简单的面条都煮不好。”
许是气氛轻松融洽,景融难得有了点好奇和主动,他握着杯子:“家里人没教吗?”
许冰虽然溺爱他,但是高中就开始有意无意让他学着独立,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就是必修课。
曲玉表情一顿,指腹摩挲着杯壁,有点沉默。
景融侧头看去,正好看到对方低着头,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太高兴的事,嘴角微微下压。
“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曲玉闷闷地说。
景融自觉问错话,面露歉意:“抱歉,我不该问这个。”
“没事,反正已经过去了,”曲玉抬头,朝他笑了笑,“而且我都习惯了,当时继母讨厌我,爸爸便不允许我上餐桌跟他们一起吃饭,还好佣人阿姨喜欢我嘴甜,就会偷偷给我留一些剩菜剩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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