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倦眼底掠过一瞬然的不可置信。
“那我换个具体点的问题吧,”
林邪抿起唇,
“比如陈皓正在忙活的这个公司,你是想让它生还是想让它死?”
“他的那个项目不用人插手自己也活不了多久的。”
于知倦在心里反复确认自己此前到底有没有见过林邪,可无论他如何回忆,能肯定的是在国内知道自己的存在的有且只有池绫一人,而以池绫对林邪的厌恶程度来讲,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和林邪分享这个秘密。
“你不用纠结我和你之前认不认识,”
似乎看出了于知倦的困惑,林邪善解人意道,
“而且我觉得你可以对我多一些信任。”
“这可不是什么让我放心的话。”
“刚刚我问了你一个问题,你也可以问我一个,”
林邪继续道,
“有来有往,公平公正。”
于知倦知道这也是林邪在试探他。
提出问题听起来是位于主动地位才拥有的权力,可实际上被提出的问题本身已经可以反映出许多信息,比如这个人此刻最关心的是什么。
“看样子我们之前确实见过,只是我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不记得你,”
于知倦顿了顿,
“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要我回忆起来,为什么?”
“因为对你和我来说那似乎都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
林邪回答得很坦诚。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想的,比起让于知倦认出来他是谁,他更愿意选择从零开始。
“我猜也是。”
于知倦无声地松了口气,他虽然还是没想到林邪究竟能和自己有什么纠葛,但至少也没找到林邪会加害自己的理由。
更何况目前看来,林邪对他一直都还不错。
“不继续问了?”
林邪看于知倦静下声来,便又主动挑起话题,
“如果你问下去的话,我大概率会继续回答。”
“不是说一人一个问题么?”
于知倦心里有了底后并不急于刨根问底,而且比起听林邪空口回答,他更相信自己的调查,
“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去医院,林老师请回吧。”
“那过几天剧组见。”
林邪捻起淡淡的笑意。
于知倦靠在窗台边,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道路转弯处,心里却还是一片模糊。
不愉快的经历……他能回想起的不愉快的经历都只和学术研究有关,像林邪这么有辨识度的人,如果他见过的话,不该认不出才对。
“咚咚咚——”
姜磊站在他卧室门口,叩了叩门框后才走进来,径直蹲在了床脚边,伸出手捞出了那瓶早前被他踢到床底下的晕车药。
“东西都收拾好了?”
于知倦抬起眼,现在比起林邪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处理。
“早收拾好了,就等着这个林邪离开呢,”
姜磊边说边扔了扔手中的药瓶,
“我其实特别想知道,你是怎么哄陈华吃进晕车药的?他好端端地呆在家里可不会随便吃这药片。”
“想知道?”
于知倦指了指正对着落地窗的软塌,
“你坐一会儿就知道了。”
“这能有什么玄机?”
姜磊将信将疑,一屁股坐在软塌上,心里想着陈华醉醺醺的模样,有样学样地侧躺了下来。
于知倦静静地从窗边站开,窗外寒风凛凛,呼啸而过。
“唔……”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姜磊突然坐直了身体,
“不行了不行了,我还以为房子动起来了呢……”
只见窗外的那片槭树被北风吹得像海像浪,一波连着一波地伏荡,躺在沙发上盯着窗户看得时候还真会产生在船上漂浮的错觉。
“怪……怪不得你今天要我把你房间里的窗帘都送去洗!”
姜磊恍然大悟道,于知倦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等下去了医院知道该怎么说吗?”
“放心放心,我在心里预演无数遍了。”
姜磊笑呵呵道,季轩轩和陈华总对他颐指气使,特别是于知义在陈皓那里的地位高起来之后,这对夫妻干脆就把怨气都撒在他身上,彻底把他当成了低人一等的奴仆。
二人赶到医院里时,陈华已经被从抢救室推进了重症病房,季轩轩伏在病床旁哭个没完,陈皓却不见了踪影。
“于知义……!”
注意到走进病房的两人,季轩轩突然恶狠狠地抬起头来,
“你是不是在中午的饭里掺什么东西了?!是你……肯定是你!要不然陈华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倒下?”
“我要是真的掺了东西,你凭什么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
于知倦冷笑,季轩轩之前还和陈华因为偷腥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一出事就又变成了深爱丈夫的好好妻子,也不知道是演给外人看的,还是她本身就矛盾又懦弱。
“那你说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你房间里?自从你回来后家里就没好事发生……你这个扫帚星、你真该死在医院里才好!”
“季轩轩,这是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么?”
陈皓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把季轩轩骂于知义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脸色难看地关上了病房的门。
“陈皓……你、你想干什么?你关门做什么?”
季轩轩紧张地站起身来,陈皓对她和陈华向来敬重,从来像这样没有直呼过她的大名。
“皓哥……你去哪里了?”
“别怕,刚刚在和医生说话,”
陈皓轻轻揽了揽于知倦的肩膀,面色不善地看向季轩轩,
“你知道医生在他胃里查出了什么吗?”
“查出了什、什么……?”
“西地那非。”
陈皓嫌恶地揉了揉眉心,陈华出现在于知义的房间里,还服用过西地那非,目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可、可是那也不至于口吐白沫、”
“医生说西地那非、晕车药,还有西柚汁一起饮用会发生化学反应,这几种药都是陈华常吃的,不是吗?”
“那西柚汁呢?!他哪儿弄到的西柚汁来喝?一定是于知义……是他故意让陈华喝下去的!”
季轩轩咬定了是于知义在作祟,于知倦还没开口解释,陈皓就蹙着眉沉沉道了一声“够了”。
“是陈华擅自闯进知义的房间,这事怎么都怪不到知义头上去。”
“凭什么?!”
季轩轩急得跳脚,
“肯定是你的好于知义先行勾引的!而且他没事在房间里放杯西柚汁做什么?!圈套,都是圈套……陈皓!他这个人邪门的很,你别被他绕进去了!躺在床上的是你大哥啊,你连大哥大嫂都不相信了吗?”
作者有话说:
注:本文涉及的所有药物反应都存在瞎编成分,不具有任何现实可操作性
第43章 心情舒畅
“可知义是我的妻子。”
陈皓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你非要我把话说明才肯善罢甘休吗,陈华这些年动的花花肠子还算少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需不需要知义去勾引,你真的不知道吗?”
原本以陈皓多疑的性格,让他抓到陈华出现在于知义的房间里,首先想到的肯定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样的歪理,但陈华早在之前就已经显露出了这样的心思,而且于知义对他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甚至畏惧厌烦的态度。
前一天晚上的那碗汤面就是最好的试探,陈皓看得出是陈华有心,但于知义无意。
“就算……就算是陈华他一时被迷了心智,那西柚汁要怎么解释?于知义你说话啊,你别老躲在陈皓后头!中午吃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把西柚汁端上桌子,什么东西还需要你偷偷躲在房间里自己喝?!”
“我……这些天一直在喝的,”
于知倦装作为难地垂下了眼睫,拽着陈皓的衣角轻声解释道,
“西柚里含叶酸和果胶,是医生建议我多吃的,为的是能早点养好身体,早点和皓哥……一起睡。”
“你别骗人了!你又是拍戏又是骑马,不是快活得很吗?身体还没养好呢?”
于知义说出来的话季轩轩半个字都不愿相信,她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于知义比她想象中要危险得多。
“不是体能的问题,”
于知倦转而看向陈皓,后面的话都是说给他听的,
“医生说是躺那一个月的后遗症,我……性.素分泌功能失调,那方面不行。我觉得丢人,所以不想说……”
要补充叶酸果胶和性.素功能失调当然都是于知倦瞎编的,他正愁找不到一个能彻底断了陈皓要抱他睡觉的念想的理由。
“知义……”
陈皓的喉咙缓然一动,他原本以为于知义迟迟不愿意和他同床共枕是因为还没原谅他,现在看来却是真的因为身体出了问题……还好他没有强求过。
“没事,我们慢慢养着,会有好起来的那一天的。”
陈皓搂住于知倦,看着心爱的妻子被季轩轩逼成这副窘迫的模样,一时间对她的不满更盛。
“陈皓……我不明白你怎么还有心思谈情说爱,你别忘了你大哥还躺在病床上。他是在于知义房间里出的事,今天于知义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大不了我就报警……这是故意伤害、是谋杀!”
“真要报警的话被带走的恐怕是你。”
陈皓不耐地看向季轩轩,同时将于知倦拉到了自己身后。
“你什么意思……?”
“知道刚刚医生还和我说什么了吗?医生告诉我,我大哥的胃已经完全烂掉了。”
“他、他是一直胃不太好,容易胃疼……”
“他胃里有消化不了的金元素,那些东西一直在磨损他的胃粘膜。”
“什么……你、你的意思是我故意给我老公喂金子吃?!陈皓,你在说笑吧!”
季轩轩好笑地蹙起眉头来,眼里的不安和惊惶像是胡乱喷画在眼白中的浓墨,摇摇欲坠地拢作一团难以聚焦的黑色眼仁,状似疯魔,
“太荒唐了,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要害我的丈夫?比起我,难道不是经常在厨房里头捣鼓的于知义更有嫌疑么?”
“季轩轩,我一直把你当成大嫂敬重,但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们夫妻间的那些勾当,”
陈皓沉沉地叹了口气,这些年来家里风波不断,大多数都来自他大哥大嫂的无事生非,他感念小时候陈华长兄如父地把他拉扯长大,对于他们二人一直都极尽可能地包容,可这几天发生的这些事已经超出了他给出的忍耐范围。
搅毁和林邪的商谈、想挖他的墙角对于知义下手,甚至季轩轩已经开始算计陈华的性命——连陈华她都敢动,家里的其他人岂不是更该人人自危?
“你别忘了那是我的家,在家里发生的事不可能瞒得住我。从你抓到陈华偷情的那天起,你就在计划要弄垮他的身体,然后名正言顺地离婚跑路吧?”
“你和于知义都还能相安无事地过日子,凭什么我就不能原谅他的背叛?”
季轩轩矢口否认,无异于再一次激怒了陈皓。
现在的陈皓对于知义又爱又怜,于知义好不容易把脑袋摔傻了不再计较他和周晖晖的事,季轩轩却一次又一次地有意提起。
“两周前你就开始悄悄转移财产,为的就是等陈华病发的那一天能赶快卷钱跑路,你真以为我查不到你的资产状况么?”
陈皓冷着声音,居高临下地看着无话可说的季轩轩。
转移资产确实是她做的,她害怕陈华觅得新欢后嫌她人老珠黄会逼她净身出户,那些钱原本是她给自己准备的退路,此时却成为了陈皓给她定罪的依据。
于知倦静静地听着,心道陈皓倒也不傻,对家里的情况还算了如指掌。
他早就看出了刻在陈皓骨子里的那份冷漠,这个人嘴上一直说着敬重大哥大嫂,那是因为这二人没有损害过他自己的利益,一旦他意识到季轩轩和陈华会对他不利,兄弟恩义恐怕比当时他们二人间短短三年的夫妻情谊还要稀薄脆弱。
“我承认,那些钱是我为离婚做的准备,但那只是我给自己以后的生活留的保证。陈皓……说句不好听的,你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等他厌倦了我,把我赶出你们家,你说我要靠什么养活自己和小钰呢,”
季轩轩想着陈皓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便一转此前咄咄逼人的强硬态度,声泪俱下地开始诉苦,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啊,小钰才那么小,我怎么忍心看他没有爸爸?”
于知倦和陈皓闻言都表现出嗤之以鼻的态度,就陈开钰那虎头虎脑的坏小子,没几岁就要成年了,和“小”这个字可是沾不上任何关系。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有心也是无力啊……我能从哪里弄到那些金子,又用什么办法让陈华心甘情愿地吃进去呢?”
季轩轩边说边看向被陈皓护在身后的于知倦,意味深长道,
“陈皓,要害你大哥的人肯定就在我们家,你如果要怀疑我,那我也可以怀疑于知义,怀疑姜磊,既然要追究,那就查个彻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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