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哭得更加大声:“对不起,对不起。”
安以农从这一声声‘对不起’中听出了什么,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闭了闭眼。这种无法抵抗的痛苦甚至超过身体上的痛苦。
他突然疯了般用脑袋磕着地板,‘砰砰砰’的像是质疑命运,眼泪落进血水里:“为什么是我?”
系统没有回答。
“我知道了。”良久,他像是放弃了,又像是振作起来,伸手慢慢蹭掉眼角多余的泪水。
他摸到手机,吃力地打开视频功能。
“找赵泽,他曾经指使人……对我下毒。”他重重喘着,嘴角有血液流下来,接着说,“卡里所有的钱,转赠给,陶然,作为……治疗费用。另外,我所有的歌曲,版权都无偿转让给唐御。”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安以农脸上闪过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温柔和怅惘。
他努力露出微笑,声音断断续续:“唐御,今晚,月色……真美……对不起。”他终究还是自私了一把。
此时耳边响起门打开的声音,安以农努力睁大眼,看到了两个人影。
他手里手机滑落,世界进入黑暗。
第46章
这一天晚上,唐御终究没有选中要买的猫。
因为联系不到家里人,警察联系了他。唐御赶到医院的时候,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人,已经成了不会动弹的躯壳。
唐御呆呆站着,全身冰冷,自己似乎也跟着僵冷了。
这一天晚上,赵泽终究没有离开,他在自家别墅被抓获,抓到他的时候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就坐在沙发上,室内一片黑暗。
赵泽已经冷静下来,也想通了一切不合理古怪的地方,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即将起飞的歌手,为什么宁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把他送进监狱里?
“他死了,对吧?”他问警察,但警察没有回答。
利用权势,赵泽不知道犯下多少罪恶,但是没人能抓住他,就算偶然露出蛛丝马迹,也有最专业的律师替他辩护。
“呵,”他看着手上的手铐,“我输了,输在低估了你的狠心。”
第二日,安以农的香水广告被放出来。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上出现这支广告。灯火辉煌的宫殿,衣冠楚楚的男女,这一切都在门打开时成了暗淡的背景。
广场巨大屏幕上,出现小王子那冷淡又迷人的脸时,美丽如箭射中男男女女的心。
“他是谁?”街头的人都在问。
这个品牌的官网上,新推出的香水直接被买到告罄。
“比起其他牌子也不贵,买回来试试。”他们买了,还顺便问一句,“买香水送代言人的海报吧?对了,这是新出的年轻偶像吗?他叫什么名字?”
“是一位歌手,本次香水广告里的几首歌都是他自己创作和演唱的。”坐在电脑前的宋微高兴地回答着这些问题。
这个牌子的香水也算是有了开门红,这都是广告本身的魅力,她已经计划请安以农好好吃一顿了。
“今天的电话一直没有打通,是关机了吗?否则现在就能预约地点了。”
她表弟最喜欢的烧烤店是哪家来着?
而这个时候,《唱作人》带来的效果开始显现,电视台的受众不是网络综艺可比的,很多人因此认识了‘柯以农’。
一片黑暗中他坐在中心位置,逆着光,看不到脸,只能听到声音。人们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魅力——他拿起话筒,就从一个漂亮男人变成耀眼明星。
隔着屏幕都不能阻挡的,灵魂也要跟着烧的明星的魅力。
他们被他的歌声打动,灵魂好像找到了知己。
“听到‘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时候绷不住了,那股悲怆和不甘真的扑面而来。我其实一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坚持到现在,已经快要熬不住了。”
“因为活得太辛苦,死亡才会充满诱惑。”
网友们在官方视频网站下留言,一分钟就能暴涨几百个留言。
“他是谁?”又有被惊艳到的人找他,好像全世界都在找这个男人。
“他叫柯以农,一个歌手!”谷米们骄傲地说。
他们讨论着他,从歌曲到每一帧的表情:“妈妈呀,我好像粉上了一个特别好的人,我宣布,从不追星的我要开始追星啦!”
第三天,安以农的粉丝数量已经涨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谁都知道他火定了。
但是他的账号寂静无声,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好在粉丝们也不是很在意:“他只要偶尔发个动态,好好写歌尽情唱歌就好了。”
因为‘柯以农’曾经的经历,这些粉丝对他异常宽容——只要他好好的,怎么都好。
第四天,‘柯以农’的账号下还是没有任何新留言。
这时候他的歌已经被很多人推荐给了朋友、亲戚,出租车里能听到,甚至很多电台里也在播放这些歌。
他们未必是‘柯以农’的粉丝,但一定是这些歌的粉丝。
这个时候张若君那出了名能打的粉丝已经被路人冲刷得没有阵型,被吸引来的路人太多了,他们什么都不做,只是下载歌曲,点击视频,就足够把那些污蔑的脏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因为下载量就是最好的证明。
“版权网站上还有很多yi nong的原创歌曲,他什么时候把这些歌曲全部录制啊?其中有几首超级有感觉,我都迫不及待想听了!”
粉丝们捧着那些原创词曲,像是捧着甜蜜的糖果,猜测着每一颗应该是什么味道。
第五天,粉丝们照例去‘柯以农’的账号下看一看。
从街头艺人的视频,到《我真是明星》的综艺剪辑,再到《唱作人》的综艺剪辑,喜欢上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情。
他们兴致勃勃打开网页,但是他们看到了黑白的照片,照片上的脸陌生又熟悉。
“柯以农死了。”
迎头一盆冷水,把网友浇了个透心凉,他们拍着键盘:“楼上,造这种谣能死一户口本。”
“不,他真的死了。”
“不可能……胡说八道!”
然而他真的死了,在那些粉丝看过他在《唱作人》的表演,又追去看过他在《我真是明星》的表演,还被告之广告里的歌曲都是他自弹自唱自编的之后。
粉丝们快乐地冲进粉丝群,想要大声宣布我要买他的歌!粉丝群却因‘柯以农死亡’的消息乱成一锅粥。
“假的吧?我才刚知道他。”新来的小粉丝循环听着最后的那首歌,“他明明这么热爱生命,他还这么年轻,他才刚刚走出不能唱歌的阴影。天后说他未来可期……”
她说不下去了,趴在桌子上开始哽咽:“这世界太不公平了!”
“为什么会这样?是生病了吗?”
“我听说他是被人杀死的,入室杀人。杀人的是个有钱有势的大老板,求爱不成杀了他,听说这会儿正找律师,准备打成意外伤人案。”
这句话直接点燃了粉丝们无处宣泄的悲痛:“他走了,我们还在!”
柯以农死在了他录制完《唱作人》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网络世界不是那么美好,嫉妒的同行污蔑他,以为能指挥粉丝让天才跌落污泥。
而那些疯狗一般的粉丝在网页上留下无数恶毒的诅咒。
这些咒骂编织成一张黑色的网,网上无数虫子在爬。
“他们……诅咒他不得好死。”谷米们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直接断裂,“他们才不得好死!”
短短三日,张若君过往的黑料都被人挖出,谷米们抽丝剥茧,寻找着最细微的证据。终于,他们找到张若君偷税漏税和在综艺中弄虚作假的证据,张若君出来道歉并承诺补税,他将永远退出娱乐圈。
他这一退,之前赚的所有钱都要用于补税和赔给公司,直接身无分文惨淡离场。
正主走了,曾经横行一时的粉丝也是树倒猢狲散。
一个月后,这场入室凶杀案正式开庭。
安以农的朋友、同行、粉丝都在关注这个案子,他们守在法院门口,手里拿着照片或者黑白应援物等着庭审结果。
法院门口临时叫来的保安正安抚人群,他们有些担心,如果这一次罪犯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知道这些情绪激愤的粉丝能做出什么事。
其实他们不用担心,虽然被告律师巧舌如簧,但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有钱有势如赵泽也无法摆脱故意杀人的罪名。
法庭上还放了死者最后的视频,根据视频里死者的情况看,赵泽造成的就是致死伤,并且情况已经十分危急,基本可以说,必死无疑。
最后这件事就被定义为故意杀人罪。
又因为投毒、入室等犯罪行为,赵泽被判无期徒刑。
如果当时赵泽留下来积极救援,比如找救护车,帮忙止血,那这件事就有可能变成过失杀人。
一念善一念恶,偏偏赵泽选择离开。
戴着手铐的赵泽转身看向人群,前排坐着一身黑衣的唐御和陶然。一个情敌,一个曾经的梦中情人,这个时候都冷漠地俯视着他,眼睛里藏不住的嫌恶和憎恨。
赵泽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他也想着‘柯以农’,就算临死都能爆发出这样震撼人心的力量。其实那一天他应该更冷静一点,就能看破一切迷障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路。
他那时应该留下,叫救护车,他可以做到这样的理智。
可是,他的心乱了。
他们从法院出来,直接被记者和粉丝们围住,陶然挤出去,回到保姆车。经纪人一直等在车上,他表情复杂,赵泽进去了,不知道做手术的钱怎么办。
“以农把他的钱都留给我了。”看出经纪人的心思,陶然直接告诉他。
当时在法庭上,屏幕播放这段‘遗言’的时候,陶然的心似乎也跟着被切成一块一块,怎么拼都拼不起来。
“我会好好休息,会积极做手术,会去看心理医生,会热爱生活。”陶然一边说一边笑,一边笑一边流泪,“我们约好了,明年的三月,等我做好手术,一起去赏春。”
那之后,唐御曾去看过赵泽,赵泽在狱中过得不好,看起来就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
赵泽的家人也锒铛入狱,他自己在外面的公司已经被其他人吞了,他什么都没了,除了这条命。
“他是自杀的。”赵泽说。
“他身体健康,事业正起步,没有债务,人际交往方面也没有任何问题,你和我说他是自杀?赵泽,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吗?”
“我本来也不信,但是那天看到他的遗言,那算是遗言吧?”赵泽脸上露出扭曲的笑。
“或许他是为了陶然,或许是为了你。你大概不知道,如果再晚两天,陆宇就该开着车找你了。”
唐御看着他:“会说出这种话,你根本不懂他。”
赵泽当即变了脸色:“至少我和他交往过,你又算是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替他开口?!”
“算继承他重要遗产的人。”唐御盯着赵泽青白色的脸,“算让他信任、让他牵挂,临死都念着的人。”
赵泽脸上似哭似笑:是啊,‘柯以农’心里完全没有他,甚至还要用死亡算计他。真残忍啊,这个人连一点让人幻想的空间都没有留给他。
他忽然站起来猛地拍击玻璃,然后被狱警反锁了手腕。赵泽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心和痛苦,那颗星辰曾经就在他一伸手就能捞到的范围。
“还有,你和以农的关系,也没有出现在媒体和世人眼前,我不会让这些桃色绯闻毁了他的清净。赵泽,你不过一个求爱不成杀人的变态,你的名字不配和他放在一起。”
“唐御。”赵泽双目充血,他喊着这个名字,“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
“还是不一样,你在里面,而我在外面。”
次年三月,从桃花打开第一朵花骨朵,到漫山遍野都是粉红色,也不过几日。
闻桃花源之名过来赏桃花的人散落在桃花林里,他们穿着各种合身的春装,围着满地红粉摆着姿势,然后让照片记录下这一刻。
也有人找出合适的草地,铺上野餐用的格子布,一群人开开心心赏着美景,吃着美食,享受春暖花开的幸福。
“先生你好,可以帮我们拍一张照片吗?”穿着汉服的少女拉住某个清瘦男人。他戴着帽子和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眼。
男人给她们拍好了,少女围上来看,发现竟然拍得非常好看:“真好看!你也来赏桃花的?一个人?”
“不,有个朋友来不了,我来帮他看看。”
清瘦男人转头看着桃花林:我去看了那个小姑娘,她挺好的。另外,我又开始工作了,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后遗症影响不大,一定是你这个‘奇迹’影响了我。
清瘦男人走了,他没有拿手机或者单反,只是认真用眼睛捕捉着这个世界稍纵即逝的美丽。
“奇怪,朋友来不了,可以拍一些回去啊。”汉服少女想不通。
朋友欣赏着手机里的照片,头也不回道:“不会是因为朋友暂时看不见吧,只能听描述什么的?”
“或许,他的眉眼有点像我最近喜欢上的演员。”
“叫陶然的那个?”好友问。
“嗯,希望他的病快点好。他身体不太好,只能演一些戏份不多的配角。不过他对待演戏这件事很认真。”
“说到这个,”她的好友一拍脑袋:“我差点忘记了,今天还没有打卡。”
她打开手机,点入‘柯以农’粉丝群,完成一系列打卡日常。
几个月过去了,这个群里的人没有变少,反而更多了。
群里正讨论着新出的一首歌,是柯以农留在世界上,还没有来得及唱的。一个新出的年轻歌手争取到了歌曲的演唱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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