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师兄客气了,我去给小五拿好吃的!”
说完他就飞奔出去,连头都没敢回。
晏子修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垂眸笑了笑。
从小到大,连师父都管不住的三师兄偏偏每次都在二师兄手里吃瘪。
他幼时跟三师兄睡在一处,所以不止一次听见魏于渊赌咒发誓一定要弄死苏子寻,晏子修合理怀疑三师兄之所以这么会骂人,完全是在二师兄身上锻炼出来的。
魏于渊跑走后,苏子寻并没有询问前因后果,只是道:“小五,你在另世一切可好?”
“劳师兄挂心,一切安好。”晏子修说完这句话,看着他道:“师父与师伯也同我们在一处。”
苏子寻瞬间屏住了呼吸,过了好久才哽咽的道:“那师父与师伯,他们好不好?”
晏子修用力的点了下头,“都好。”
苏子寻又笑又哭,嘴里不住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没过一会,魏于渊就过来叫他们用饭。
天风观中的其他弟子都移去了他处,只有四人围桌坐下。
吃了没两口,魏于渊就冲着景绍辞挑了挑下巴道:“小王爷,原先你总拿好东西来我们道观,结果都被我师父挡回去了,此事你可还记得?”
景绍辞冷漠的道:“他说贫者不受嗟来之食。”
魏于渊听到这话,得意的挑了下眉道:“我师父他嘴上这么说,但是我们一没肉吃师父就带着我们去王府的后厨房,拿——点东西。”
他故意强调了‘拿’字,语气格外的冠冕堂皇。
晏子修听了这话,不解的道:“此事我为何不知?”
魏于渊啧了一声,转着筷子道:“你自从开始修行,一板一眼的比师伯还严肃,端正的就差给你刻碑了,师父哪可能带你?”
景绍辞在桌下握住晏子修的手,然后说出了让三人都颇为惊讶的话,“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魏于渊挑高双眉道:“你知晓?!”
“师父拿徒婿东西天经地义,就是将封王府全数家产取走也不过分。”
魏于渊缩紧脖子,像受寒一般搓了搓手臂,“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我真是信了。”
****
两人下午从天风观离开时,魏于渊把晏子修拽到了旁边。
“虽然师父从小教导我们婚后不可随意殴打夫君,但是有时候拳脚有利于另一半身心健康,该用还是要用。”
晏子修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三师兄,你当初是怎么跟二师兄两情相悦的?”
魏于渊被他这句话顶住,脸都憋红了才小声道:“当初我,咳,误食了师父炼的春情丹。”
晏子修抿了下唇角,也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安慰的拍了拍魏于渊的肩。
而这边景绍辞和苏子寻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眼眸中不约而同的都充满了温柔。
“小王爷,明日皇帝会去陵坛祭天,你可要去一观?”
景绍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晏子修。
两人离开前,晏子修看着魏于渊和苏子寻道:“二位师兄,不做拜别,我们还会相见。”
说完这句话,晏子修就握着景绍辞的手从原地消失了。
片刻之后,晏子修跟景绍辞一起来到了城东的一处宅院。
此处是大师兄莫仲淮的家。
与魏于渊和苏子寻的容颜未改相比,莫仲淮早已蓄起了胡须,鬓角也隐见银丝。
他是自愿陪发妻老去的。
两人隐去身形站在院墙之上,看着院内的光景,景绍辞转头道:“不下去跟你大师兄说几句话?”
晏子修看着莫仲淮抱着一个幼童正在看廊角筑巢的燕子,微微扬起唇角道:“故人安好便是最祥,相见与否并不是那般重要。”
如今莫仲淮儿孙绕膝,过着最普通却又最温馨的日子,如此这般,方是世间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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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天还没亮,皇帝的仪仗如长龙一般与满朝文武行至祭天的陵坛。
日出前三刻,祭天大典正式开始。
陵坛东南燔三牲五谷六畜,西南悬天灯,皇帝头戴冕旒身穿祭天袍服,两手平举玉牌,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
在迎过帝神后,皇帝至最上层对列祖列宗和皇天上帝的排位行三跪九拜大礼。
晏子修看着眼前无比肃穆壮观的场景,开口问道:“景绍辞,你可曾后悔过。”
封王当年只有一子,所以在景绍辞死后,便由他的堂弟景昭韫登基。
昭帝如今在位二十七年,励精图治,任贤爱民,将整个修国都治理的如同太平盛世,百姓皆是民康物阜。
景绍辞听到晏子修的话,垂眸低笑了一声,“后悔,当然后悔。”
还没等晏子修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搂住对方的腰道:“后悔当初没早点跟你成婚。”
晏子修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所以我也未曾恨过你,哪怕是你亲手杀了我,我死前心中所念,亦皆是你。”
说完,他便起身跟景绍辞相视一笑,两人心中都满是释然。
当日便是上元节,晚上整个上京城通街设灯,焰火照彻天穹,正应了那句: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两人出府上街时,景绍辞离开了一会,再回来时手上就拿着一顶帷帽。
“戴上。”
晏子修这张脸太招人了,被别人多看一眼他都难受。
晏子修接过帷帽,却抬手戴在了他的头上,不仅如此还调笑道:“娘子容貌甚是俊俏,还是遮掩一二为好。”
景绍辞一把搂住他的腰,看着他的唇瓣道:“要不要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一下,咱俩谁娘子?”
最后这顶帷帽,两人谁都没戴。
上元灯会,街上的百姓熙熙攘攘,嬉笑声四处响起。
两个人的容貌不仅引得路人频频回望,连一些深闺女子都撩开帷帽上的丝帘偷觑。
晏子修看着小摊上各式各样的花灯,忽然对景绍辞道:“那年你说要亲手扎个花灯给我,可花灯还未等到,我却等到了你去往西疆的消息。”
景绍辞在袖下握住他的手,正要开口,晏子修却又道:“于是以后每个上元节,我都会在道观门口坐上一个彻夜。”
景绍辞的胸口一窒,眼中顿时泛起了愧疚和心疼。
“那时我总在想,会不会等着等着,你就提着花灯走到我面前叫我小汤圆了。”
晏子修抬眸看着他,“所以那个花灯,是你欠我的。”
景绍辞手指收紧,急切的道:“我回去就再给你扎,再扎多少个都行。”
晏子修此时却弯起了眼眸,道:“我说这些不过是想让你心疼我罢了,花灯我有那一个就够了。”
景绍辞喉间满是酸楚,抬手就将晏子修拥入了怀中。
两个人现在是在修朝,即便是成了亲的夫妻也不会当街这般亲昵,所以片刻之后,晏子修就推开了他。
但就只是这一会,也让不少闺阁女子酸了鼻红了眼。
这样两位琳琅玉树的郎君,竟有分桃之癖,当真令人怅然若失。
街边的阁楼都挂满了喜气的红灯笼,时不时四周还会飘起许愿天灯,两个人在长袖的遮掩下拉着手,四处走走逛逛。
晏子修猜中了连环灯谜,反倒送了景绍辞一盏极为好看的牡丹宫灯。
景绍辞帮他买了许多零嘴小吃,在吃一个豆沙馅的点心时,晏子修原本打算将一整块都放进口中,结果景绍辞却分走了一半。
不仅吃了他的点心,这人竟还在他耳边低语道:“你喉咙窄,要掰小点吃。”
晏子修一开始还没反应上来,但在景绍辞的‘好心’提醒下,他倏然想起了那次做攻的事。
紧接着他便阖眸吸气,将景绍辞与他交握的手捏的死紧。
最后要不是晏子修一再克制又实在不想引人侧目,景绍辞当街这顿家暴绝对少不了。
上元节热闹,临街酒楼的座位早早就坐满了人。
景绍辞提了一个食盒又买了两瓶上等的玉泉饮,跟晏子修一起上了盛安城最高楼处的屋顶上。
两个人站在上面,俯视着下方舞龙舞狮的队伍和人头攒动的百姓,只觉得入目之处皆是海晏河清。
此时,晏子修抬手一挥,整个上京城的花树竟一夜盛开,花瓣如同烟雨一般随风飘入人群,一时间美不胜收,令百姓们叹为观止。
等两人坐下开始吃酒菜时,景绍辞开口问道:“晏晏,你怎么不喝酒?”
晏子修微眯了一下眼眸,“喝了酒你要做什么?”
景绍辞摇了摇头,叹气道:“你如今是越来越不好骗了。”
话音落下,晏子修看着他忽然拿起了酒盅。
“只饮一杯。”
就喝了这一小口,晏子修的眼尾就染上了丝缕微红,看的景绍辞喉咙发干。
但他攥了攥手指,生生把感觉压下去了。
等最后一束焰火升空后,晏子修开口道:“拔丝地瓜,我们回去吧。”
没想到景绍辞却道:“你再跟我去一个地方。”
两人从楼顶下来后就朝城西走去,行至一处窄巷口时,晏子修的脚步忽然顿了顿。
虽然宅院已经换了样式,但那棵每年夏天都掉桃子的桃树还在。
晏子修右手末尾两指不自觉蜷了蜷,但还是跟景绍辞走了过去。
到了近处后,他用修长的手指碰了碰树上的桃花,幼时觉得难以攀够的枝丫,如今却抬手便可触及。
晏子修眼底划过一道怀念的暖意,可就在他低下头时,景绍辞竟然撩起前袍,单膝跪在了他面前。
第220章 求婚
晏子修微微睁大双眸,“你……”
景绍辞拿出了藏在身上许久的戒指盒,带着两世都从未有过的紧张,打开了盒盖。
求婚的话已经不知道在心里排演过多少次,可真到了这个时刻,景绍辞脑中却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晏晏,我不会说什么情话,但我想说,无论我们走过多少时间,哪怕投胎转世失去记忆,我也会永远对你沦陷。”
“以后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永远站在你身边做你的依靠。”
明明性情是那样的倨傲冷冽,可晏子修看着此刻说着求婚词的景绍辞,却如少年初次袒露心意一般局促心慌。
“你曾经说过事事皆有因果,那你就是我存于这世间的所有因,现在我鼓起全部的勇气问你,愿不愿意让我求一个跟你携手终生的果。”
景绍辞所有的爱意使冬日的夜风都变得炽烈起来,晏子修的心脏激烈的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破膛而出。
他看着景绍辞眼底的坚定和执着,喉间满是翻涌的酸涩。
最终,晏子修点了点头,眼眶泛红的道:“我愿意。”
景绍辞指尖微颤的将戒指带在了晏子修的手指上,起身后就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他。
他微带哽咽的嗓音在晏子修的耳旁响起:“晏晏,我爱你。”
****
两人刚一回去,尹青禾就被晏子修手指上海大的钻石给震的一愣。
谢莞歆在一旁笑弯了眼睛,心中总算有了修修是自家儿媳的踏实感,而景封易和谢忱策则是眼中露出几丝欣慰。
“师父,结婚的黄道吉日还要麻烦你。”
景绍辞知道,天风观几个徒弟的婚期都是尹青禾算的,所以晏子修也不例外。
尹青禾看着他姻缘宫红到发亮的的面相,不爽的道:“八百年后有个日子最好,你就等着吧。”
谢忱策抬手环住尹青禾,然后对景绍辞神情温和的道:“你放心,小禾他一定会为你二人择一个良辰吉日的。”
“太好了。”谢莞歆两手交叉,放在下巴上道:“到时候在婚礼上,还可以让小宝当你们的花童。”
其他几人想起那个画面,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意。
“师傅师伯,这次我回去见过几位师兄了。”
尹青禾和谢忱策一听这话,立刻道:“他们过的可好?”
晏子修微微颔首,“一切安好。”
他把三位师兄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尹青禾听完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谢忱策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肩膀,低声安慰了几句。
“二师兄做了天风观的掌教,三师兄将师父您做成了一尊五米多高的镀金铜像,就摆在道观的正殿里供信徒瞻仰。”
尹青禾怀念的神色瞬间僵在了脸上,然后又一寸一寸裂开。
“我好像……还没死呢吧?”
晏子修手指虚握成拳,放在唇边咳了一声道:“可三师兄并不知晓。”
“呵。”尹青禾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晏子修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帮魏于渊分辩几句,于是道:“师父,三师兄说师父您生的美貌,放在正殿里香油钱都能翻几倍。”
他觉得这句话是夸奖,可尹青禾听了整张脸却倏地拉长拉黑,连谢忱策都偏过了头。
尹青禾喘着粗气,咬牙道:“这混小子说我生的美貌就算了,拿我赚钱也罢了。”
说到这里,他径直咆哮起来:“赚的钱他竟然一分钱也没托你带给我!!魏于渊他就是个逆徒——!!”
谢忱策见自家爱人气的不轻,于是在他耳旁低声说了一句话,结果尹青禾听完拔腿就朝楼上的房间跑去。
“师伯,您方才与师父说了什么?”
谢忱策抬起唇角,道:“我让小禾上楼看看小景之前给他银行卡上转的数字。”
“拔丝地瓜给师父钱?”晏子修微微蹙眉,“因为何事?”
谢忱策唇角的弧度抬的更高,意味深长的道:“日后你便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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