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是真的,江南水灾的确是靠着许多商户捐钱救助,才没有出现大面积的流民流窜和反动。朝廷出了乱子,皇上脸面过不去,就随口下了命令,说是给商户一些自由。
但谁都知道这个自由并不长久。
不过用来刺刺这些人还是够了。
蓝家小姐一顿:“我自然没这个意思。”
“是这样啊,那蓝姑娘一定会秉持公道对吧?”
“我自然会,但这事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是秦家管教不严罢了,秦妹妹,你说呢?”
秦若低头:“是这样,叶妹妹,是我的错,忘了前几日这栏杆坏了,这些下人也不知道早些修理。”
徐相斐啊了一声,看向叶惟意:“小妹觉得呢?”
叶惟意失望地看了秦若一眼,接着徐相斐的话说:“我早就知道,你们看不惯我是商户之女……罢了!是我看错人了!我还以为蓝姐姐这种官家之女,最是知道圣上之命,明白商户作用……没想到也是这样的人,今天的事,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蓝家小姐一咬牙,这可不能让叶惟意走,她心中的确是看不上商户之女,所以看着栏杆松了,又听说叶惟意习过武,这才起了戏弄之心。
而且她明明没出什么事,为什么就要闹到官府去?
她难不成真的以为自己一个商户之女还真能威胁到朝廷命官之女?
徐相斐笑了笑:“也对,从七品判判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小妹,我们这就出去吧。”
“行了。”
秦若走上前:“此事是我不对……那些下人我都会严惩,也会亲自上门赔罪,叶妹妹,看在往日交情,这便算了吧。”
叶惟意不语。
徐相斐也没多嘴,反而后退一步,让他们自己解决。
其实他也知道这事闹不到官府那里,他们这么说也只是在威胁要把事情闹大罢了。
蓝家小姐肯定是不会希望把事闹大的,此事是她理亏,而且还容易毁她清誉,先前戏弄他人时觉得好玩,如今才觉得后悔。
要知道她就该偷偷给叶惟意使绊子。
叶惟意理了理耳旁有点乱了的小辫,看着秦若眼中的冷漠,实在是不知道她怎么了。
但即使伤心,她也不会大哭大闹得质问,只是轻飘飘地说:“若若姐,我真当你是我最好的玩伴。”
说完她才扭头看向徐相斐:“大哥……我们走吧。”
徐相斐笑了笑:“既然如此,各位小姐得记好了,早点来岳家赔罪,不然……我这个粗人可不会善罢甘休哦。”
秦若看着他们离开,听着耳边蓝家小姐的声声责骂。
“都怪你,我说整治一下那商户女,你怎么非要带到这处楼上来?若不是你就没这个事了。”
秦若低着头:“蓝姐姐,是我的错。”
蓝家小姐挥开侍女的手,气冲冲得离开:“你最好把这事摆平,不然……”
不然,她就会家破人亡。
秦若在心中默默接上这句话。
她知道的。
蓝家很快就会因为搭上异姓王这条路飞升,蓝家小姐的父亲会坐上尚书之位,这位嫡女也会成为未来侧妃。
秦若勾起唇角,忽然又想起徐相斐来,心中便没有那丝欢喜了。
徐相斐得罪了蓝家……她不能和岳家有任何牵扯了。
秦若是知道徐相斐这个人的,但所知甚少,唯一能知的,还是别人提起来这个人的名字和身份。
一个普通的江湖人。
即使出现得有点早了……也没有关系,还有不到两个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秦若慢慢眯起眼,这一次,她要秦家也搭上异姓王,成为未来的权贵之门。
朋友故人……都放下吧。
……
叶期和岳满星在马车旁等人。
徐相斐先前走得快,身边没带丫鬟小厮,现在也没人传个消息,两人等得都有点着急。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岳满星皱着眉,“小妹武功尚浅,大哥又……我们还是去找找吧。”
“就在旁边,找什么?”叶期也捏紧了拳头,“再等一炷香。”
好不容易熬到一炷香之后,两人都等不下去了,叶期更是带着一群小厮准备直接闯门,结果就发现远处有两个影子慢吞吞地走来。
“大哥……你们怎么了?!”
走近一看,两人才发现,徐相斐一手扶着叶惟意,一手袖子上还沾着雪,这个人乱糟糟的,极其狼狈,叶惟意头发都乱了,哭哭哒哒哒跟着一起走。
叶期火一下子就来了,立马冲上去问:“怎么回事?秦家欺负你了?”
“呜呜呜……哥……”叶惟意抱着他伸过来的手臂就开始哭,“她们、她们推我,要不是大哥,我这条腿可能就没了!”
徐相斐咳嗽几声:“言重了。”
岳满星去扶他,听到叶惟意的话才忽然想起来这件往事。
上一次,这行会没在柳州设宴,他和叶期都去了外地,回来后就发现叶惟意摔伤了。
但偏偏她又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说自己不小心摔的,养了好几月才养好。
岳满星一直以为这是意外,但如今琢磨这时间,才猛然想起,或许这根本不是意外。
上一次他们回来时已经晚了,叶惟意在家休养都过了半月,整个人都沉默了许多,腿好了之后,她也不喜欢出去玩了。
少女今年才及笄,什么都不懂,如果不是意外,想来是因为被威胁了,才不敢告诉家人。
岳满星又恼又气,恼的是叶惟意自作主张不愿意告诉他们,气的是自己居然也没有发现。
小姑娘不懂,他们还能不懂吗?
徐相斐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事情就是这样,后续我便交给二弟了……这蓝家,留不得。”
叶期看向他。
徐相斐弯了弯眼睛:“我说真的,州判之女就这样胡作非为,我看这家也没什么好的,好在官职不大,二弟应该有办法压制这家。”
“是有办法。”叶期冷了眼,又心疼地把叶惟意扶上马车,“先回去找墨大夫看看你们的伤再说。”
岳家的确不是蒋家那种天下皆知的富商,但柳州一带,他们家也是数一数二的。
悦意山庄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叶期家中多年海商,沿海一带的官员跟他们家都有交情。
叶期决定回去就写信。
岳家这边出不了什么手,他自己家那边倒是可以。
“小妹,兄长一定为你报仇。”
叶惟意抽抽噎噎一会儿:“我不是伤心这个,若姐姐,呸,秦若,她居然也帮着那些人……”
“哦?”叶期有些意外,“秦举人可是出了名的清高,他的女儿怎么会跟蓝家有交情?”
“不、不知道,反正她们就一起了。”叶惟意说,“她若是真来赔罪,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我可真是看不起她了。”
蓝家到底有什么值得她这么讨好的啊?
叶期沉默了一会儿,他心思细腻,想得也多,瞬间就联系到秦若可能知道些什么。
关于蓝家的。
岳满星也在想此事,他记得印象中秦若和叶惟意感情一直不错,即使秦若嫁人了也经常走动。
倒是蓝家……
岳满星偷偷找到叶期:“蓝家可能有点机遇……”
叶期眼神瞬间一变,又恢复温柔笑容:“三弟知道的不少嘛。”
岳满星顿时一僵。
他……
是不是又暴露了?
等等,蓝家有机遇,秦若又是怎么知道的?
岳满星想到这里,瞬间坐不住了,“二哥,日后我再向你们解释……我、我要去打听些事情。”
他得弄清楚,秦若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若是巧合,岳满星就当此生变化,若不是……
徐相斐眨眨眼,看着在给自己包扎的墨大夫,又看了看跑出去的岳满星:“三弟这是……?”
墨大夫头也不抬:“哦,大概是跟你学的吧,疯疯癫癫没个章法。”
徐相斐:“?”
怎么就是跟他学的了?
作者有话说:
小星星还以为自己没被发现呢
大哥:我就笑而不语
二哥:我就心知肚明
第20章
叶惟意抽抽鼻子,动了动还在痛的脚,回头看向捂着手臂皱眉的徐相斐。
虽是深夜,但他精神还好,旁边亮着的烛火照进他眼中,明明灭灭,跳动的火光好像被他的眼睛困住,于是只剩下这个人朦胧的俊美。
叶惟意揉了揉脸:“哇……”
“小姐是还疼吗?”
叶惟意想了想:“大哥好好看哦。”
匆忙赶回来的祝煦光:“……”
走进来的叶期:“……”
“说什么呢?”叶期敲敲她脑袋,“对你大哥尊重点。”
叶惟意闻言抬头,她很了解自己亲哥,叶期看似对岳家的人不在乎,实际上是非常重视的。
徐相斐来岳家之后,因为岳满星的改变和岳明镜毫不掩饰的偏向,让叶期对他的观感十分不好。
私底下叶期根本是提都不提。
但如今他却笑着把这句大哥喊了出来,叶惟意知道,在自己兄长心中,徐相斐真真正正的是他们的大哥了。
“诶,谁叫我?”徐相斐扭过头,看看祝煦光,“师弟快过来。”
祝煦光冷着脸过去,张口就说:“师兄觉得疼吗?”
“不疼。”徐相斐仔细思考了一下,“真不疼。”
“师兄骗我。”祝煦光慢慢把手放在他手臂上,动作很轻,因为常年练武,他手心的温度很热,如今又是夏天,倒让徐相斐不自在极了。
“没骗你。”徐相斐看向叶惟意,“小妹如何了?”
“谢谢大哥。”叶惟意捧着脸,“大哥真好……”看。
徐相斐笑着摸了一下她脑袋,又带着祝煦光回去了。
叶期看着他们背影,瞧见祝煦光伸手似乎想去抱徐相斐,徐相斐躲了一下,哎哟几声,最终妥协,让祝煦光扶着他走了。
扭到脚的是我妹妹……不是你师兄啊。
叶期无奈。
……
徐相斐第二天还是准时起来去珠瑜阁看看,祝煦光这一次说什么也要跟着他一起。
徐相斐其实很无奈:“师弟,江湖上多的是事情让你去做,你实在是没必要一直守着师兄。”
“没必要?”祝煦光挑眉,“师兄是这么想的吗?师兄的事,在我这里才最重要。”
徐相斐一顿。
祝煦光低头翻些什么东西:“其实我去珠瑜阁,也不是仅仅是因为师兄受伤。”
“那是……”徐相斐看着他从钱袋里翻出一张契约来,接着又是一封信,“这是什么?”
祝煦光说:“我知道师兄在为珠瑜阁日后的事烦忧,我也不会经商,但我可以帮师兄找人。”
“这是一些这边十分少见的香料,师兄之前说过要开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至于珠宝首饰这些,我会再为师兄注意的。”
徐相斐一愣,他之前说要开什么胭脂水粉的店,其实只是为了让芷九收下自己给的谢礼,其他的就没想太多了。
但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居然被祝煦光记下,认认真真给他找来了。
这香料被他说得那么轻飘飘,好像很容易似的,但徐相斐和他走南闯北,知道这种香料只有在西北才有。
祝煦光这些天根本没离开过柳州,从那边找来,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
怪不得最近总看不到他。
“师兄的事,就是我的事。”祝煦光看他时总是很认真,“这不是师兄说的吗?”
徐相斐眨眨眼,这才想起来这句话的出处。
那是他刚把祝煦光带回来时,看着那个胆怯不安的小孩始终望着外面,徐相斐就做主说:“我带你去看你娘亲的墓。”
祝煦光眼睛一下就亮了,随即又摇头:“京城、京城太远了。”
“太远了怕什么?师弟的事,就是我的事。”
徐相斐胆子大,当即就带着祝煦光出发,师父知道后也想着让他吃吃苦头,故意不出面,只跟在身后保护。
但徐相斐还真就带着祝煦光去到京城,圆了祝煦光最后的梦,即使到了之后,两个人都成了脏兮兮的小花猫,还被以为是哪里来的小乞丐,甚至有些贵妇人还给了他们吃的。
祝煦光那时就说:“从此以后,师兄的事,也是我的事。”
那是他被徐相斐捡回来后喊的第一声师兄,这一喊,便是十年。
徐相斐感动不已,硬生生说:“师弟长大了。”
他挥挥衣袖:“走走,我们去和李掌柜商量商量。”
两人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顿时消失。
祝煦光抿唇,不知道自己师兄是不是故意的。
但他又不敢直说。
徐相斐走到马车旁,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祝煦光,挺拔的少年背着两把剑,垂眸不知道思考些什么。
其实徐相斐知道,但他还是说:“师弟,快过来啊。”
没心没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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