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时局动荡,科举废了又兴兴了又废,混乱至极,原本散尽家财也要搏得功名的人不得不另寻出路。
但新皇执政,科举再起,寒门学子又起了心思,这种戏码自然是层出不穷。
“养着书生就是这样,没什么实在的作用。”
叶期本就看不起那些看不起商人的读书人,逮着机会就要说几句:“不过自作自受罢了,两人都不见得是什么好玩意儿,我知晓大哥听见这话必定会不满,觉得我这话荒唐。”
“既然二弟这么说,想来是另有隐情了?”
“也不算什么隐情。”叶期跟茹姬还真有点交情,“这女子原本是江南一带的画舫歌女,后来因灾荒来到柳州,便成了西城那边有名的清倌儿,平时嘛,就喜欢跟那些书生走动,每个都给些钱,游刃有余得很。”
“这……”
“这也不算什么,只不过她还是栽了,人财两空,还被乐楼赶了出来,不过才一两年前的事。”
徐相斐认认真真的想了想。
叶期难得笑了笑:“她莫不是找大哥,说想帮大哥做生意,还愿意签卖身契?她跟我也是这么说的。”
徐相斐:“……”
“都是一个手段,怎么大哥偏偏就上钩了呢?”
徐相斐尴尬了。
他也没想到啊。
居然还能这样。
长见识了。
叶期只是说:“茹姬心思活泛,她享受万人瞩目的感觉,若是大哥真有开个瓦舍的想法,签她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大哥记住了,这人不可信,或者,不可尽信。”
徐相斐一笑:“这么有趣的人,当然要签下来。”
叶期:“……”
合着说这么多都白说了是吧?
岳满星插话:“大哥可想好了?瓦舍不好开,先不说柳州虽然没有大瓦舍,小的地方也不少。这地方刚开始花的银子不少,要注意的也多,聘请那些班底好的班子也不容易。”
徐相斐哦了一声:“既然这样,那就赚够了来,或者就不请班底,自己搞一个嘛。”
叶期冷哼一声,嘲笑他的天真:“怎么搞?大哥自己去唱吗?”
徐相斐一噎,只好说:“我自有办法。”
叶期瞥他一眼,又带着他去看了铺子,最后还不情不愿地说:“大哥,这铺子上上下下都要生活,大家都不容易,你看你要是搞什么瓦舍……就悠着点来吧。”
这是不想他动铺子赚的钱的意思了。
徐相斐点点头,也答应了。
岳满星倒是不愿意这样。
他知道叶期算不上欢迎这个大哥,更不愿意把自己打理了不少时候的铺子给徐相斐当游戏玩。
但是这铺子的确是给徐相斐准备的。
只是加了几个不那么重要的铺子。
徐相斐像是感受不到叶期的敌意一样,笑嘻嘻地想吃展开扇子,结果发现芷九手艺不太好,这扇子已经坏了,甩了半天没甩开。
叶期就静静看着他表演。
徐相斐若无其事地收回扇子:“这嘛,也不是不可以……但我的确是没钱,二弟可有什么办法啊?”
叶期笑了一声:“二弟没这个本事。”
徐相斐诶了一声,失望地说:“这样呀,我还以为二弟经商很厉害呢,没关系,是我为难你了。”
叶期:“……”
他其实不是一个很吃激将法的人。
但说他经商没本事。
不行。
不可以。
“那这样吧,大哥想出一个法子来,我看看能不能帮大哥赚点回来。”
徐相斐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叶期:“……”
……
祝煦光把打听到的消息说给徐相斐听,跟叶期说的基本差不多。
茹姬原本是放长线钓大鱼,逮着一个书生就鼓励他进京赶考,后来还真的动了凡心,一心一意把这个人送上京。
听说也考上了。
但也成亲了。
那人为了不让自己未婚妻发现,便让人想办法把茹姬赶走,大概是顾及一点旧情,并不愿意做到极致。
结果茹姬闹大了这件事,硬生生扯下来那人,也把自己搭进去了。
她在柳州已无立足之地,只能夜夜去破旧院里唱曲儿。
那些熟知她的人还好说,对于这附近不认识她的普通百姓,那简直就是噩梦。
徐相斐琢磨一下:“这么看来,茹姬名声还不够望啊。”
祝煦光早就习惯了他的胡言乱语:“这边是没什么人知道她。”
徐相斐一拍手:“那不就行了。”
祝煦光:“???”
完了,他师兄要干大事了。
徐相斐向来是个想到什么就要去做的人,他决定用茹姬这人,第二天就非要去找。
祝煦光不想看着他奔波,本来提议自己去。
但被徐相斐嫌弃了:“你可别……你能说服谁啊?”
祝煦光一噎,然后又说:“别的我不知道,但师兄一定会被我说服。”
“啊……对对对。”徐相斐无奈,“师兄哪敢不让你说服啊?”
祝煦光不语,只看着徐相斐身上衣服的花纹发呆,这花纹是白鹤模样,跟他身上的一样。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他们三人的门派叫做白鹤亮翅。
白鹤亮翅。
简直无语。
掌门人是他们师父,大师兄和下一代掌门人是徐相斐。
一想到以后武林大会,徐相斐要说他是白鹤亮翅的第五代掌门人。
祝煦光就庆幸自己比他入门晚。
但徐相斐还挺高兴的,他们现在的衣服都是他刻意要求店家做的,非说这是身份的象征。
以后被人看到,就知道他们是来自哪个师门。
祝煦光觉得很没有必要。
他们师门也就三个人。
两个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奇葩。
这有什么好象征的。
作者有话说:
白鹤展翅未来掌门人:徐相斐
未来掌门夫人(?):祝煦光
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
第8章
荆宁街上那家有名的鬼院重开啦。
路上行人纷纷探头看看,又怕又好奇,忍不住躲在不远处的茶棚里看。
只见一白纱女子挽着袖子,坐在院门前,抱着琴低着头,柳眉轻挑,眼波流转,明眸善睐,手一抚,琴声悠扬。
行人吓了一跳,好奇的步子瞬间收回去,又紧紧挨在一起,生怕这是哪个女鬼出来了。
徐相斐便出来,大大方方在茹姬面前竖了个牌子,又指了指身边的小丫鬟。
丫鬟就一抹眼泪:“我家姑娘是有名的乐师,因为所遇非人,不得不依靠卖艺为生。好在遇到这位心善的公子,也是这处院子的主人,给我家小姐一个居身之所,这地方以后便是瓦舍了。”
有人不解:“这处院子哪有主人?”
“自然是有的。”徐相斐不紧不慢地说,“只不过我从前并没有回来,这位姑娘因为沉浸乐理,夜夜都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弹唱,就是为了钻研新的乐曲。”
“哇——”
“当然了,姑娘并不是为钱为名,只是为了自己追求乐理之梦。像江湖上有名的花间君子,便是一个只愿意追求乐理极致的人,这位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也想着将我们柳州的曲子弹唱出去,以后有人来了,就知道我们柳州人杰地灵。”
徐相斐把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说得面不改色淡定自若,芷九叹为观止。
大少爷真会想。
茹姬故作垂泪状,她虽一直在风月之地,但身上并没有浓重的脂粉味,淡淡清香更是让人不由得信了几分他们的话。
殊不知她心中早就恨不得掐死徐相斐了。
她从前在乐楼好歹是人人捧着的姑娘,身边三四个小丫鬟伺候着,平时买东西也是挥金如土,什么时候这么抛头露脸过?
她并不觉得羞耻,只是觉得落了身份。
徐相斐回头对她笑了笑。
茹姬:“……”
她咬了咬牙。
但是再心不甘情不愿,她也得忍。
柳州城的小瓦舍她看不上,其他地方也去不了,如今也只能留在这里了。
茹姬很早就知道这处院子被卖了出去,接着她又打听到这处院子的主人换了人。
徐相斐来的那天她是知道的,在风月之地待过的人向来消息灵通,茹姬立马去打听徐相的身份。
江湖上的人。
与朝廷无关,也不怕朝廷。
而且背后还有岳家撑腰。
看上去还挺好骗。
完美人选。
茹姬没什么追求,她只会弹琴,也只能弹琴,吃不了苦也不愿嫁人,只想着就在瓦舍待一辈子。
要是这样,她就得找个好骗的,而且要是那种念及旧情的人。
但没想到徐相斐不按常理出牌,非要她先把院子名声洗干净再说。
而且他坦白了自己没有钱,只能靠着茹姬卖艺挣钱,争取早日整修院子,好开一个茹姬希望的瓦舍。
茹姬含泪答应。
因为不得不答应了。
再坑也得忍着。
谁知道徐相斐这么不靠谱了。
不是说他心性善良吗?
心性善良的徐相斐笑嘻嘻地拱手:“我实在是周转不开,只能暂时委屈姑娘了。”
徐相斐又做出黯然神伤的模样,继续说:“我虽也想让柳州之名传遍大江南北,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唉——若是银两不够,我也只能离开了,这样好的乐师,也只能泯然众人。”
周围人有些怀疑的按兵不动,有些则立马闹着要听茹姬来一曲儿。
他们还没有听过这些女子在外唱曲儿,很是新奇。
再说茹姬这样的女子,也不是一般瓦舍能看到的,至少那些小瓦舍都没有。
这院子大,要开就开个大的,不然多没有意思啊。
徐相斐笑眯眯地挥手。
茹姬暗自咬牙,又挂上笑容弹起琴来。
她从前只会一些闺怨乐曲,但徐相斐说她要活得更广泛一点。
所以让她弹了一首明快的曲子。
柳州原本是山林,这首曲子就写出当时柳州的灵动和美好,接着曲风一转,茹姬眼神一凝,铮铮杀气迸出,当初柳州战乱,兵士百姓用鲜血抵抗入侵者,用无数牺牲换来和平。
这才有如今的欣欣向荣。
不得不说茹姬不愧是当初名噪一时的乐女,一曲下来,在柳州土生土长的人都热泪盈眶,徐相斐悄悄退后,静静看着那些人拍手称快。
茹姬第一天算是成功了。
一曲弹完,茹姬掉了几滴眼泪,又回到徐相斐另外给她找的院子里。
她揪着帕子:“东家真是好算计。”
徐相斐笑了笑:“我想这应该是夸我的话。”
茹姬哼了一声:“东家真是不管奴家小女儿的心思,竟也让我抛头露面。”
“……”徐相斐看了一眼她的面纱,“?什么?”
南启这边男女之防虽也有,但因为江湖人多,倒也不是严防死守,许多女子都可以出门游玩。
但南启新朝混乱,当今圣上阴晴不定,有时也让人头疼,尤其是柳州地域,总不是很安生。
茹姬也是想到这一点,才觉得让徐相斐当这个东家很有保障。
现在她开始自我怀疑了。
徐相斐撑着脸一笑:“姑娘多包容呀,在下不会做生意,也就是随便想想。”
茹姬笑了一声:“东家确实不会做生意,毕竟只让我弹琴,却不收钱,也不知道做的什么生意。”
徐相斐嗯了一声:“你问的很有道理,我去问问我二弟。”
茹姬:“???”
叶期:“???”
叶期也很懵,他就没看着徐相斐一两天,谁知道这人就能闹出这个事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徐相斐也想了想:“二弟不是让我想办法嘛,这就是我想出来的办法啊。”
叶期:“……”
“那大哥想怎么做?你知道茹姬身份如何?现在让她出门卖艺,日后瓦舍开了,谁还愿意花钱去看?”
人都是有占便宜的想法的,能白看弹琴这么久,为什么又要花钱去看?
徐相斐晃晃扇子:“我只是想早日把闹鬼之名去掉,不然以后开了瓦舍,传出去的都是这种名声,请了好乐师又有什么用呢?”
茹姬身世说可怜也可怜,说不可怜也有不可怜的地方,徐相斐并不愿意说出她真正的经历,于是将其说成钻研琴艺的乐师。
钻研琴艺因变故险些活不下去,却一心想着柳州的好女子,多符合茹姬日后的路啊!
叶期一顿:“大哥要知道,她这样的,好用也不好用……若是她做不到,大哥的铺子就开不下去了。”
这种名声当然能很快引起他人关注,经营得好,也是一个不想的主意。
但如果茹姬反水,徐相斐将功亏一篑。
徐相斐点点头:“那也没关系,本来我这铺子就是可开可不开。”
叶期:“……”
是的呢,毕竟这是你师父给你的。
但他依旧不能忍受这种不愿意好好做生意的人,立马说:“大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负责到底。”
徐相斐无辜道:“可我不会诶,二弟不是说让我自己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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