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薄耘像变了一个人,但又说不上是哪变了。
究竟是因为薄耘经历高三暑假那场变故,成熟了?还是薄耘待人接物是因人而异?
倘若薄耘真的喜欢他,会至今连手都不拉一下吗?吻更没有。
齐佳书的眉头渐渐皱起。
以薄耘的品格,绝不会为了骗薄首阳就拉一个无辜的人下水。可,如果在薄耘眼里,他并不无辜呢?
比方说,薄耘知道了那些照片是谁雇人拍好了送去薄家的。
除了这件事,他所有其他的事都做得了无痕迹。就连这个,他都是用鲍桧的账户转账。薄耘向来和鲍桧不对付,怎会宁愿怀疑他,都不怀疑鲍桧?
……该死!
齐佳书虽一时没想通那其中的关窍,可他后悔当时没拿现金交易了。他那会儿为了避免跟那“私家侦探”碰面,才用的转账。
那件事里,他只有这一个漏洞。
齐佳书想来想去,打给鲍桧,想套一下这蠢货的话。
“卧槽!怎么又是他!”鲍桧惊呼。
他不是嫌弃齐佳书,但他如今就是好怕跟齐佳书讲电话!傅见微说他肯定会忍不住跟齐佳书说他被神秘混蛋操了的糗事!他觉得傅见微说得没错!
从被傅见微友善劝告到如今,鲍桧一看到齐佳书的来电就心慌。可总不接也不是个事儿。
好在傅见微这家伙关键时刻讲义气,告诉他在傅见微在旁的时候才接,一旦苗头不对,傅见微就会立刻提醒他。
可傅见微这会儿不在!
钟明珪听到鲍桧在沙发上大呼小叫,探身问:“怎么了?”
“我表哥给我打电话。”鲍桧说。
“那你接啊。”钟明珪说。
“不想接。”鲍桧说。
“为什么?”
“我怕说漏嘴!”鲍桧不耐烦地回答他。
“说漏什么嘴?”
“就我之前被——妈的,老子都不能跟他说了,还能跟你说?”鲍桧嫌弃地白他一眼,捂着手机继续跳脚,“卧槽卧槽卧槽!”
“你不接的话,把它关静音不就行了?”钟明珪问。
“……哦,对哦……对哦!”鲍桧恍然大悟,关了静音,朝钟明珪竖起大拇指,夸道,“要不怎么说那句老话来着,姜还是老的辣!”
“……还有一句老话,叫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钟明珪没好气地说。
鲍桧更乐了,扔下手机,跑厨房去勾住他肩,笑道:“我发现你的年龄焦虑好严重啊!这他妈的……”
“我本来毫无这个焦虑,碰到你之后才有。”钟明珪面无表情地说。也就鲍桧总说他老,别人都说他逆生长。
他对着冰箱体上的金属反光处照了照,不甘心地问:“我在你眼里真就那么显老?”
鲍桧从案板上顺了半截黄瓜咔咔地啃,边瞅着他,说:“没啊,还行啊你,就你这个年纪来说。我爸比你大不了几岁,看着两辈人儿似的。”
“……”
钟明珪嘴角抽搐,不知自己该喜还是悲。
第54章
◎要想生活过得去◎
过了快二十四个小时, 齐佳书才收到鲍桧发来的消息:昨儿跟人喝酒去了,没看手机,什么事儿?
齐佳书想了想,再次打过去。
这回鲍桧接了:“喂?”
齐佳书叹了声气:“小桧, 你少喝点酒,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万一出事儿,都没人帮衬你。”
“没事儿, 钟明珪说他罩着我!”鲍桧大声道。
“钟先生在你旁边?”齐佳书问。
“没啊。”
齐佳书又问:“你旁边有人吗?”
傅见微冲鲍桧摇摇头,鲍桧就对着手机说:“没有啊, 怎么了?”
“没什么,问问而已。”齐佳书的声音总像是带着笑意, 问,“你最近怎么样?”
“还那样儿呗。”鲍桧说。
“见微呢?”齐佳书问,“最近有联系吗?”
这“题”被傅见微提前猜中了。上过傅老师“考前突击课”的鲍桧很自然地报答案:“哦, 见过,昨天。”
“你昨天不是喝酒去了吗?”齐佳书敏锐地问。
这道题,傅老师也教了答案。鲍桧嚷说:“操, 老子喝整天啊?不得酒精中毒啊?”他反问, “你到底什么事儿啊?你要找傅见微啊?”
“不是,只是问问。同学一场,希望你和他在异国他乡相互扶持。”齐佳书停了下,声音小了些,叹道,“也因为, 我心里对他有愧。”
这道题, 老师没教。鲍桧看向傅见微, 见他露出也不明所以的神色,就不解地问齐佳书:“怎么了?”
齐佳书却沉默下来,许久没说话。
鲍桧等啊等,等了快一分钟,他不耐烦了,刚要批评齐佳书“爱说说,不爱说就别吊人胃口”,齐佳书终于开口了,声音越发的小:“小桧,我跟你说,但你得保证不告诉别人。”
“你说。”鲍桧忙一口应下。
至于站他身边听着手机通话公放的傅见微,那不是别人啊,是当事者啊,当然能听。万一只是误会而已,哪怕是纠纷呢,趁这机会,两边说通,说不定就和好啦!
鲍桧听着手机那边的齐佳书说:“见微和耘哥谈过恋爱……”
鲍桧暗道:你这消息也忒延迟了,他俩那不是谈过,现在还谈得红红火火呢,房都买了,我和钟明珪还去吃过饭,只是薄耘不在。
齐佳书接着说:“但耘哥的家里不同意,把见微送去了国外。我之前不知道,耘哥没跟我说。”
鲍桧暗道:那货之前也没跟老子说,你知道老子当时一抬头隔那么近就看到薄耘在老子眼前狂亲傅见微的脸是多恐怖的一件事嘛!
鲍桧听了这种事,居然没立刻嚷起来,齐佳书的心里就有数了。
他倒没猜傅见微就在鲍桧面前,但猜到鲍桧早知晓了薄耘和傅见微的事儿。他还猜:傅见微不大可能跟鲍桧说这些,只可能是薄耘向鲍桧摊牌时说的。
而且,现在鲍桧和傅见微还维持着关系,否则鲍桧也不会这么平静。
这条蠢狗,已经倒向了薄耘和傅见微。
齐佳书垂眸,继续说:“耘哥那段时间很难过、很颓废,当时我不知道原因,就去安慰他,然后……小桧,你以后真要少喝点酒。”
“啊?”话咋说着说着就大拐弯了呢?鲍桧不懂就问,“这关老子喝酒什么事儿?”
齐佳书沉默片刻,说:“总之,那晚之后,我就和耘哥在一起了。”
“哈?什么玩意儿?这都什么跟什么,你他妈在说什……”鲍桧光滑的大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失声叫道,“操|你他妈的跟薄耘酒后乱性了?!”
喊完,他才想起傅见微,抬头对上傅见微面无表情的脸,这他妈就、就他妈尴尬了……看来,至少今儿是和不好了。鲍桧暗道。
可自己他妈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知道这么多大秘密了呢?!难道老子就是传说中被光选中的男人吗?!
鲍桧一时间满脑袋全是浆糊在搅。如果这是动画,他眼睛里一定是蚊香转圈。
他不知道自己接了什么话,怎么结束的这通该死的可怕的电话,但反正傅见微没阻止他,那他应该是没露馅儿……
不,说不定,傅见微也懵了,所以他露馅儿了傅见微并不知道……
沉默,这该死的沉默。
鲍桧无措地拿着手机,半晌,清清嗓子,对傅见微说:“呃……这俗话说得好,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这话多恶心啊,他说着都恶心,索性直抒胸臆算了,不整那些虚伪的,“早他妈跟你说了吧!男人!就他妈是根吊!”
“……”
……
周五的傍晚,许多人在惬意地迎接周末,或者已经开始享受休闲时光。而薄耘不属于其中一员。最后一节课上完,他把书包托给室友带回寝室,自己则直接去学校大门外,打车到一家会员制的私人造型工作室,完成从男大学生到载德太子的变身,接着马不停蹄赶往某商界酒会,跟在他爸身边应酬。
酒会很晚才结束,薄耘把相关人员逐一妥帖地安排送走,这才能离开。
他喝了些酒,又上了一白天的课,索性懒得回学校或家,直接在楼上酒店开了间房。
洗过澡,瞌睡冲散了大半,薄耘又有了精神,就在睡前联系下傅见微。这会儿他脸上多少有些疲色露出来,怕傅见微担心,就没视频,说要睡觉了,聊聊语音就行。
傅见微说:“我也准备睡觉了,睡午觉。”
“那敢情好,一起睡。”薄耘笑道把旁边的枕头扯到怀里,说,“我抱着枕头,就当是抱住你了。”
“我也是。”傅见微说。
两人诉了会儿衷肠,薄耘不很困,但他看看时间,觉得傅见微再不睡午觉就到起床的点儿了。他正要结束通话,傅见微的声音小了许多,问:“耘哥,做吗?”
“……”
薄耘本来没往这上面想,这下子完全可以生动地想象出傅见微红透了脸、含羞带怯地问这话的模样,一下子就想了。
……
薄耘听着手机那头傅见微逐渐平缓的呼吸声,小声叫了他几句,没有回应,知道是睡着了,不由得好笑。关于这事儿,傅见微可谓是“又菜又瘾大”。
不过嘛,他挺得意的。毕竟嘛,仔细想想嘛,肯定是因为自己很能干,所以傅见微才这么黏人嘛,原本傅见微多腼腆啊,是吧?嘿嘿。
薄耘越寻思越美滋滋儿,直恨怀里的枕头不是温香软玉本香本玉,嗐!傅见微把他瘾给勾上来,就自个儿睡觉去了,这……他找谁说理去啊!
天杀的齐佳书!!!
薄耘把欲|火转为怒火,在心里狂骂了一顿姓齐的,终于可以冷静地睡觉了。
第55章
◎《梁祝》◎
虽然暂时分隔两地, 但想想光辉未来,薄耘能忍。不忍也不行,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他一觉醒来, 心态修补好, 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退了房,去公司继续搞事业。
好歹他是载德唯一指定太子, 虽然大伙儿觉得薄总对太子似乎是苛刻了亿点,但要解释还是能解释通:就这一个孩子, 望子成龙嘛,也算是一种鸡娃嘛。
无论是员工还是合作方, 哪怕得了薄首阳的示意让他们别对薄耘客气,但不可能当真啊!咱又不傻,你们两父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总归回家关起门来还是亲的,咱可不是……
何况薄耘认真起来确实有才干魄力,不是废物或纨绔。总的来说, 他的事业路算是顺的。
可和薄耘相比, 傅见微的心境就很凄凉悲观了。
齐佳书对鲍桧说的那番话,他不信,却又忍不住怀疑。
他不敢问薄耘。
如果没发生过,薄耘会不会灰心?会不会愤怒地想:我这么努力,对他这么好,他却怀疑我?!
如果真的发生过……又能怎么样呢?将伪装从此撕破, 连自欺欺人的遮羞布都没有了, 完完全全地做薄耘的情人(之一)?
这么一想, 不如不问。
有段时间,傅见微甚至为自己不是女人而懊恼痛苦,但他后来意识到,这并不是问题的根本症结。就像横在祝英台和梁山伯之间的其实从来都不是马文才,而是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
“你以为愤怒就能改变跟英台的命运?”
“要怨就怨你们生错了地方……人人都这么虚伪、迂腐和势利。”
“要怨就怨你们有太多想法,年少无知到了以为你们不喜欢就可以改变周围的人,以为靠你们两个就可以改变这个时代!”*
手机仍旧播放着杨采妮版电影《梁祝》,傅见微没有再看,他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低着头,哭得浑身发抖,却没有声音。
他是前不久的偶然间才知道这部电影,数不清自己反复观看了多少遍。
忽然,有人敲门。
过了十来秒,傅见微才反应过来,他扶着沙发缓缓起身,胡乱地用手背擦了把脸上的泪。
这栋公寓一楼入口有严格的门禁安保,他潜意识里能上来直接敲门的不是危险分子,而且这会儿脑子里正发懵,猫眼都没看,直接开了门,对上来者的脸,顿时愣住了。
过了很久,或许没有很久,傅见微竭尽全力地发出嘶哑的声音:“……薄叔叔。”
薄首阳抬着下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垂眸看脸色煞白、瑟瑟发抖的傅见微,一点同情都没有。
这副装可怜的恶心样子只有薄耘那蠢货才会心疼。
就算是真的,也是傅见微自作自受,活该。
傅见微不敢多看薄首阳的眼睛,低着头,僵站着。
薄首阳等了十来秒,不耐烦地说:“你不嫌丢脸的事,我嫌。但你如果一定要站在门口说给别人听,倒也可以。”
傅见微这才反应过来,忙侧身让他进来,下意识地打开鞋柜,拿出一双拖鞋,可转身便看到薄首阳的皮鞋已经踩上了洁白的羊毛地毯。
他犹豫了下,默默把拖鞋放回柜子里。
茶几上的手机播放到电影结尾,吸引了薄首阳的目光。
傅见微忙过去拿起手机,关了电影,听到薄首阳很轻蔑的一声冷笑。
“看懂这部电影了吗?”薄首阳问。
傅见微沉默着,没说话。
他不打算问薄首阳是否都知道了、怎么知道的,他没有资格问,也没有必要问,这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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