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呀,宴绥?”
是沙哑到磨耳朵的声音,像是生吞了一把刀似的。明明宴绥看不清他的脸, 但诡异地觉得这人在看着自己笑, 而且笑得让人很不舒服。
像是感觉到了宴绥的疑惑, 浑身缠满黑气的人拖着一把将近一人高的大刀慢慢靠近站在原地的人。而随着他的一步步靠近,他脸上的黑雾在慢慢消退,露出了一张看上去就很反派的脸。
血红的眼睛,蔓延满脸的魔纹, 挑着的嘴角此时正咧开到不可思议的高度, 血腥杀气扑面而来,伴随着一起的还有不可忽略的散发着恶臭味的魔气。
“瞧瞧,多好看的没人啊, 怪不得那个小崽子这么惦记你。”
合体期的威压全面铺开,宴绥直觉不好刚准备撤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牢牢固定在了原处。
“你是, ”宴绥试着动动手臂,但无事于补, “魔尊破参?”
没想到眼前这个白玉京的小弟子居然知道自己, 破参已经来到了宴绥的面前, 他稍微弯了点腰,几乎是脸贴着脸看着面前的人骤然放大的瞳孔。
“你知道我?真是意外啊。”
破参呼出的气息拂过宴绥的脸,他想后仰着躲开,但面前的人却掐住了他的后颈,强硬地把他拉近自己。
宴绥嫌恶地撇下视线不去看破参,但入目的光着的胸膛又让他无奈吐槽。
怎么回事,现在的和谐文反派都穿得这么凉快吗?
还是说穿得少才是终极魔族反派的标准设定?
虽然心里还在吐槽,但宴绥一直都在竖着耳朵注意周围的动静,从刚才去,他就注意到了从峰顶和山脚下传来的打斗声,显然魔族已经逐步开始入侵白玉京了,而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身为魔尊的破参不去找掌门,反而在这里好像专门等着自己似的。
“嘘嘘,别急,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
破参用手指蹭了蹭宴绥的嘴角,看着人恼怒又嫌弃的眼睛,本来觉得宴绥只是一个有用的工具,现在见他用这种眼神抗拒自己,反倒引起破参的逆反趣味,就要继续弯下腰凑近恨不得给他一巴掌的人。
“铮——!”
一把银色长剑从森林里横传过来,飞速刺向破参搭在宴绥肩上的手臂,听到剑鸣声,破参反应及时拉开距离避开,但还是被长剑削掉了点披散着的头发。
“小崽子动作挺快啊。”
破参反手又将不能动弹的宴绥拉进怀里,看着森林浓雾里缓缓走出来的人,动手将宴绥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
“可惜了,你师兄移情别恋喜欢上我了,难为你渡劫都不忘在山洞里刻他名字。”
“闭嘴,你放开他。”
万云舸刚出关就听说了魔军准备攻上白玉京的消息,他借了巫妖的符咒直接传送过来,但还是来晚一步。
握紧拳头,万云舸紧盯着破参的一举一动,看着被人紧搂在怀里的,他朝思暮想几年的人,难捱的思念和冲天怒意在心里纠缠着,恨不得直接一剑了果了破参。
宴绥瞪着眼期待地看着从迷雾中走出里的人,几年不见,万云舸的个子拔高了不少,身材依旧有点消瘦,不过身姿倒是一如既往的挺拔,就像盘旋在他身边的挥烟剑,宁折不弯。
“很担心他?”
看出来万云舸确实很担心自己手里人的样子,破参知道自己猜得没错,随后他在万云舸目眦欲裂的眼神中缩小了手里的那把巨刀,直接一刀狠狠划在了怀里人的脸上。
“呦呦呦,脸破了不好看了,怎么,你还喜欢他吗?”
感受到主人强烈的情绪波动,挥烟瞬间颤抖起来,整个剑身发出像是冰块密集碎裂的声音,爆发出的强大的剑气直接掀翻了周围的一片树木。
“你放开他,你要的东西我给你。”
万云舸知道破参旧伤复发升级无望,只能像之前那样用神兽白虎的血渍滋养身体才有一线可能,而他之所以要绑架宴绥,也不过是知道了自己对宴绥的心思,像借着宴绥把自己引出来。
虽然对破参的下三滥手段感到不齿,但万云舸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抓到了自己的软肋。
自己无亲无故,这世上唯一还能让他在乎的人,也就只有被他偷偷喜欢着的宴绥了。
“哦?你能给我?可我怎么感觉你心不诚呢?”
破参看着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把自己捅个对穿的挥烟剑,手里又是一阵动作,这次他挥刀戳向了宴绥的左肩,看到对面人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听着耳边泄于齿间的痛哼,破参越加兴奋地转了转刀子,进一步划开了伤口。
日,这人tm有病吧!
宴绥难得地在心里说了脏话,不知道这个反派是不是有毛病,这还是第一次,在做任务的时候他遭这么大罪。
师尊怎么还不来啊,掌门呢,都被拖住了吗?宴绥疼得几乎要咬碎了牙,要是没猜错,自己的肩膀现在估计“漏”了一个大洞。而破参可能对这块地方施了什么阵法,明明这么浓郁的魔气,居然没有引来任何一个峰头的峰主,连守关的弟子也没见着一个。
“我给你!我现在就给你!”
看着自己日夜思念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万云舸的嘴里似乎咬出血了,他咽下咸腥的血水,连忙叫停破参还在继续的动作。
果真,听到万云舸的提议破参颇感兴趣地停下手,看着万云舸掏出匕首,准备朝自己的胸口比划。
但一直盯着万云舸胸口看的破参没有注意到,在万云舸掏匕首的时候,宽大的袖子移动间,万云舸一直挂在腰间的白玉环有了裂痕,仔细看里面的玉质已经碎了,一道熟悉的灵力飘散在现场浓郁的魔气里。
不过宴绥看见了,他和远处的人对视一眼,在听到身后传来呼呼的破风声后,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要乱动,以免妨碍到前后两把剑的发挥。
“尔等魔族宵小,岂敢在我白玉京撒野!”
有了之前徒弟莫名不见的先例,在罗星峰峰主在思过崖布法阵的时候,邈清真人特地让人给自己画了一些检测虚伪灵力波动的提醒符咒,尤其是在异处感受到自己的灵力波动,要立即反馈给灵力的原主人,以防之后自己的哪个徒弟捏碎了命环而自己感受不到的情况发生。
恰巧,宴绥当年送给万云舸自己的白玉环里,邈清真人多封印了一丝灵力,本来是用来更好定位宴绥的行踪的,没想到这次却派上了用场。
两把剑一前一后夹击,破参不得不放开自己的手,矮身躲过攻击,宴绥失去了他的禁锢,也暂时恢复了行动力,立刻捂着伤口往正迎着自己的万云舸跑去。
“呵,都说白玉京剑修最为刚正不阿,公平正直,最强剑修如今从背后偷袭,今天本尊也算是见着了。”
破参拿起手里变大的巨刀一边抵抗住两把剑的不断攻击,一边嘴里不停地挑衅皱眉挥剑的邈清真人。
按照单打独斗的实力来说,正呈衰退期的破参自然不是白玉京最强的邈清的对手,所以这次攻打白玉京破参准备了十万将士,想靠着以量取胜,此时他也是盘算激怒邈清,寻找机会反击抵抗一会、给崖顶上的大部队争取点时间,到时候整个白玉京被俘,他不信邈清还敢和自己动手。
不得不说,当世最强的邈清和有着主角光环的万云舸组合在一起,还是很有战斗力的,只不过一会功夫,破参就已经被一剑挑飞,内脏受损嘴角溢血。
“咳咳,你这么护着他两,知不知道你的两个好徒弟早就搞在一起了呀?”
不知道这又是出于什么目的,破参蹭掉嘴角地血迹,拖着大刀朝邈清不怀好意道。
“而且你旁边那个,他可也是个魔修呢,他身上的魔气可不比我呢。”
紧张的气氛有一瞬变得僵硬,原本还有点激动的万云舸在被点破身份后也停下了动作,悄悄去看邈清真人的反应。
不过还在等着师尊怒不可遏痛骂徒弟离经叛道的画面,而自己可以趁机反攻一下的破参,还没挑起嘴角准备动手呢,邈清的长剑就又朝他攻了过来。
“我的徒弟,爱怎么搞就怎么搞,关你什么事!”
“就算他修魔,那也没有你臭!”
破参没想到邈清能护短双标到这个地步,和他印象里的古板剑修一点也不一样,没喘上一口气就继续提刀应战。
怒意正盛的邈清挥剑速度越来越快,万云舸几乎没有插手的机会,只能守在一旁注意不让破参有逃脱的可能。
宴绥看着被师徒两人逼得节节败退的破参,却忍不住在一阵剧痛袭来时捂着伤口蹲下身子。
像是有人在骨头上定钉子,又好像是有人在生挖他的肉,一阵剧烈的疼痛顺着骨脊直钻他的大脑,疼得他眼前不住地发黑,不得不半蜷缩地倒在地上。
“宴师兄!”
守在一旁的万云舸首先注意到宴绥的异样,他赶忙过去抱起地上的人,拨开他紧紧揪住伤口处的手,就发现原本血肉模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骨化,并且逐渐往旁边完好的血肉蔓延。
“宴师兄你醒醒!”
万云舸从没看过这种情况,他颤抖着手把巫妖给他的所有的伤药都倒出来,一股脑的全部撒上去,又捏住宴绥的下颌让他张开嘴,推了几颗内服的丹药进去。
没有任何变化!
一瞬间,熟悉的恐慌感又攥住了他的全部心神,万云舸搂紧怀里冷得颤抖的人,继续不停地翻找,每一种药都试一遍。
“嘻嘻。”
注意到破参看向身后不怀好意的眼神,邈清拉开距离也快速回头看了眼,然而这一眼,就看见自己本来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的徒弟此时面无血色地躺在地上,一股不详的将死气息笼罩着他。
“你对他做了什么!?”
邈清看到了宴绥肩膀上已经露出来的白骨,他转身直接一剑将半跪的破参钉死在地上,急声怒吼地问,喷涌的杀气一瞬间将破参也压制地不能动弹。
“咳,咳咳!”
“呵,当然是对他下了毒啊看不出来吗?只当我只是捅着人玩吗?”
吐出嘴里的鲜血,破参躺在地上对着邈清嘲讽地说道。他早早就在自己的刀刃上抹了毒,宴绥被他划了一道又捅了一刀,算算时间也到了毒发的时候。
“没了我,他只能等死,杀了我?”
是真是假风险都太大,一时间难以判断,破参仰起脖子,直接露出致命的地方,他看准了邈清真人不会冒这个险。
“怎么样?把万家那个小子给我,我就救你的宝贝徒弟?”
此时破参倒不着急了,躺在地上侧头看着那边明显慌了手脚的万云舸。
而万云舸此时像是丧失了听觉和语言能力,只是一遍遍地给宴绥试着各种解毒药,直到宴绥被呛到剧烈咳嗽,他才反应过来似的拍着宴绥的背,眼泪不知不觉间就这么流了下来。
“别,别哭了,没关系的。”
可能是痛感超过了身体能够承受的最高阀值,宴绥现在反而不怎么痛了只余阵阵麻木,他看着万云舸失神的眼睛,努力抬起手蹭了蹭他的脸,试着张嘴发出虚弱的声音。
“我都给你我都给你,你救救他,救救他。”
握住脸庞无力的手,万云舸努力稳住嗓音,他目不转睛看着怀里的人,却对着不远处地上的人说话。
“只要你救他,要什么我都给你。”
“肯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云舸你……”
邈清真人看着抱着宴绥此时状态明显不对的万云舸,刚想劝说他冷静一点就被厉声打断。
“我要救他!”
万云舸暴呵一声,额头脖颈上的青筋胀起,脸上的神情是邈清从没见过的冷血狠厉。
邈清和万云舸对视着,却被自己小徒弟眼里翻涌着的各种嗜血情绪惊住,最后,邈清还是站起身,抽起自己插在破参身上的剑。
破参咳着血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他捡起一旁的刀,蹒跚地杵着刀走向抱在一起的两人。
破参一步步靠近,然而万云舸像是完全没有防备的样子,只是低着头抱着怀里的人。最后一步靠近,破参突然弯唇咧嘴笑起来,手里提着的刀直接往万云舸的胸口捅去。
这次,他根本就不想要万云舸的血,而是要他纯阴体质事半功倍的身体!只要万云舸一死,他可以确保自己立马脱离现在的肉身夺舍万云舸!
“!”
跟在身后的邈清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挑剑就要去拦,而痛得意识模糊的宴绥也发现了破参的意图,挣扎着就要伸手去挡,但却被搂着他的人紧紧束缚住动弹不得,而他也在没有力量去做第二次尝试了。
可就是这千钧一发之际。在破参痴笑着就要把刀捅进万云舸胸口时,却发现自己的刀刃怎么也不能更进一步,好像被一层什么屏障挡住前进不了分毫。
“我说了,救他,我什么都能给你。”
万云舸像是没有感受到破参的这最后一下的杀招,只是依然低着头握住宴绥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这只逐渐冰凉的手。
他轻轻抹去宴绥脸颊上已经逐渐凝固住的血迹,又蹭了蹭他苍白的唇,手指上的血就这么不小心染上了宴绥的唇角,好像给不断流失生命的身体又添了份无用的活力。
破参不信邪地看着面前毫无反抗的人,用尽全力去推刀,可是直到刀尖碎裂四散迸溅开后,他的刀也没伤到万云舸分毫。
“哈哈哈哈你想救他?”
破参捏着手里的刀柄,像是最后一丝清醒的神志被彻底摧毁,他大声笑着直至声嘶力竭,等到他不得不停下来后,看着抱着人坐在原地的万云舸嬉笑开口。
“救不了的救不了的,他必死无疑啦!”
“那你去死吧。”
银白色的长剑应声而动,如流光般包裹住破参,不过几个呼吸间,等挥烟再回到万云舸身边时,破参站的地方只剩下一堆辨不出骨肉的碎渣,哽在喉咙口还没喊出声的惨叫也是戛然而止。
寂静下来,一时无人说话,只有被剧痛折磨着的宴绥时不时发出一声隐忍的呜咽。
“宴绥,你答应我会等我的,你不能睡。”
“乖乖,我陪着你,我一直陪着你。”
风吹过,万云舸张着无神的眼睛搂着怀里的人轻轻摇晃着,像是在哄人入睡,但又怕惊人好梦,只能压低了声音凑在怀里人的耳边轻轻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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