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元邪听得身心愉悦,拍案叫绝,吩咐道,“就按你说的做,马上吩咐下去,不必召回方妍绡等人,让他们继续领军袭击各处弱势之地,制造恐慌。”
洛青尘挑了挑眉,支开方妍绡,又省去了她来问罪自己的功夫。如今沐耘修为已失,纵然凤寐医术了得,自视甚高,面对如此混乱的局面,也必然分身乏术,那一切就更在自己掌握之中。
既然要作恶,那便一黑到底,绝不可以手软。
在心里暗下决心一番,洛青尘自信撑扇,心情舒畅,挺直腰板:“神尊英明。”
第109章 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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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荒郊坟前,睡了两日,也忏悔了两日。祁终虽然痛心疾首,但留真交代他的遗言,尚在耳畔,他必须早日毁掉体内三分之一的恶念神识,这样才能掐灭罗刹神尊的妄想,才能阻止桐疆覆灭的危机。
可……谁能帮他完成这件事?九幽素女的嫡传弟子又是何方神圣?该去哪里找他?祁终满心疑惑,掐指轻算,神迹预言成真那日也快要到来了。
“算了,先回扶风向沐耘告个别吧。然后再一个人专心处理这些事情。”
自言一句,祁终将采来的野花,缅怀地放在李元谦坟前,默然告别。
返回扶风的路上,祁终反省在沐家逃避世事的这段时间,心生矛盾,他不该去投奔沐耘的,这会叫他更加不舍离开人世,现在的身份,也会给对方带来更多的麻烦。
想了许久,祁终决定做完最后的告别,就真的一走了之,放下心中所有牵挂,无惧无怖。
来到镇上,他漫不经心失神,都不曾注意到来的路上有许多背着包袱逃难投奔的人。直到路过公开亭,祁终耳畔忽然听见有人憎恶地喊他名字,不禁回头望去,见一群游侠守在告示下,骂他骂得热火朝天。
颇觉奇怪,他上前细观告示内容,竟然是好几封通缉令,而下这种诏令,只能是九垓山决明殿的权力。顿感当头棒喝,祁终细细观完令上内容,反复读了好几遍,不可置信退出人群,无助站在人潮,头脑晕眩不已。
叛徒,罪人,罗刹神尊的走狗……诸如此类的身份,也是长汀赶他出师门的原因。不知是气愤,还是委屈,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为什么九垓山要下这种冤枉他的通缉令……
幸得他回来的路上,怕中途一段风沙迷眼,特意戴了斗笠遮容,来到街上,还没取下,根本没有人认出他来。
祁终捂了捂心口,一阵心痛。自己不过在郊外呆了两日,上疆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叛变的罪人?这一切,困惑在心,赶往扶风的脚步顿时折返,祁终暗下决心,连告别都显多余了,负气离去,他要先去弄清楚这等谣言是从何而来?为何连沐耘都不信他?要下这种诏令羞辱他?
……
九垓山决明殿。
才处理完前线战事吃紧的问题,沐耘匆匆赶回山上,焦急寻找沐皙身影,内心压着一股愠怒,竭力隐忍。
沐皙领着卷章,轻松入殿,正巧撞见返程的沐耘,顿时欣喜,不待他问话,先一步分享好消息。
“净杳,你回来了。前线战事处理妥当了吧?你快来看,这是上疆参战门派的出兵人数,大概有十万余人,图我给你绘出来了,根据这个人数走势,后续应该还会增加,再加上九垓山驻留的六万多人是完全拥护你的,只要此刻平定了战乱,之后你仙尊的威……”
“堂兄,这是怎么回事?”沐耘忍无可忍,无礼打断他的话,抬手撑开一张通缉令。
沐皙哑然一顿,随即了然于心,淡淡道:“你交权于我,我自当替你权衡利弊,在你分心前线之事时,第一时间,为你做出正确的果决,及时止损。”
“这是谣言!”沐耘压纸桌面,拍桌低吼,“他根本没有做过这些事,你怎能轻信?又怎么能下这种诏令?”
沐皙冷哼道:“是不是谣言,你如何得知?连长汀林家都赶他出师门了,莫名此举,还不足以侧面论证这项消息的真实吗?”
“当然不能!因为他没有时间做这些事,因为他这段时间与我住在一起!”
“什么?”沐皙闻言震惊,拧眉望向沐耘,仿佛心中最隐晦的猜想即将成真了。
沐耘垂眸又道:“只是……赶去雨花台那天,他不告而别了。但我保证,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叛变之事。”
“你信他又有什么用?上疆正是溃散之际,罗刹神尊以李代桃僵之计,藏匿暗处,韬光养晦,现在复出,已是势力大增。倘若此刻你再分心去管谣言伊始何来,不是轻重不分了吗?如果你还要保他名声,那就更是与上疆各派作对,因为他们现在丧失地域,怒火正炽,急需要一个靶子泄恨……”
沐皙镇静分析利弊,企图让他冷静。
沐耘却半句良言都不愿多听,执意违逆,转而无视沐皙,负气吩咐道:“来人,马上撤回上疆所有的通缉令,并且昭告祁终无罪……”
“够了!都不许去!”
打断他的下令,沐皙将卷章扔到一边,双手叉腰,背对着他,极力平息怒火。
“净杳,在你面前,我从未如此失态,你也从未像今日这般,顶撞过我……”
沐耘不忍闭眼,蹙眉道:“对不起堂兄。这件事我绝无退让,我必须马上找到他,问清楚这一切。”
见他如此意志坚定,沐皙怒其不争,抬手点住他的穴道,以限制自由的方式阻拦他的离开。换做往昔,沐耘还能自解哑穴,可现在修为尽失,无力挣脱,只得听沐皙在他耳畔,忠言逆耳地分析利害。
“局势动荡,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身居高位,自有万般无奈。你以为这些事情,是你一人之力就能解决的嘛?如何在平息众怒的情况下保全他,你以为是小事吗?”
“可他没有错,为什么要承受这种委屈?”沐耘心疼反驳。
沐皙苦笑一声:“他不承受这些,你会比他失去的更多!天底下没有十全十美的结局。为了你和沐家,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任性妄为。倘若你以后记恨堂兄,也没关系……”
“不。”沐耘静坐原位,无法动弹,神色万分悲伤,哀求道,“堂兄,我求你,帮我找到他,完好地把他找回来,求你……”
“小耘!你糊涂啊!”沐皙不忍听他如此卑顺的口吻,几欲成全,却还是握着一丝理智,残酷道,“好好完成你该做的事,剩下的事,我会帮你,帮你找他。”
“好。”沐耘无奈点头,只得暂时应下这一切棘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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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半月,李元邪的魔爪已从上疆外围,逐渐伸向核心世家的领域。九垓山再怎么统整兵力,竭力挡关,终究是先机已失,陷入被动劣势,更遑论中途军心涣散,各路人马纷纷撤走,使得防线一破再破,阵地一失再失。
纵使沐皙二人谋划再新,也无力回天。
整个上疆动荡不安,人心惶惶,暗地里都在寻找祁终的下落,诅咒他赶紧被捉住处决,不要再去为李元邪通风报信,危害上疆。
……
滦阳揽月芳华境内。
“快!朝云,晚月。去取药来。”
沈绮甫一入门,就急急吩咐。两旁婢女领命散开,身后一帮随从,扶着一个重伤昏迷的少年,神色慌然进门。
沈冀书见家里人突然慌慌张张起来,颇是好奇,也跟着去凑热闹,趴在窗户边偷看沈绮救治的伤患到底是谁。
“你在那儿做什么?”
沈绮一声严厉的问话,让冀书瑟瑟进屋,小声解释道。
“娘,我,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闻言,沈绮神色稍缓,淡淡道:“用不着,出去练剑。”
“哦……”沈冀书正欲撇嘴离开,余光轻瞥榻上之人的面容,顿时惊讶止步,慌乱奔到沈绮跟前,急促抓住她的衣袖,着急解释道。
“娘,你,你怎么能救这个人啊!他现在可是上疆缉拿的逃犯,救了他,我们就惹祸上身了……”
沈绮神情一凝,诊脉的手一下迟疑。
朝云晚月有些惊讶,奇怪道:“可是少爷,这位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之前还来家里做过客的呀……”
面对这般质问,沈冀书心虚地垂了头,小声道:“以前是,现在……哪还敢认啊……”
越说越觉得羞愧,沈冀书颇觉自己不怎么厚道,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沈绮怒火蹭的上来,狠狠推搡他一把,吼道:“被谁缉拿的逃犯?九垓山不是已经撤回通缉令了吗?你小子听风就是雨。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朋友有难,就弃之不顾,以后还能指望你对谁好?简直跟你那个废物爹一样,毫无担当!”
“我!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么?我只是怕家里因此受到连累,才不想救的。”
沈冀书委屈抹泪,怨怼望着榻上之人,生性软弱,处事也只能如此肤浅。
沈绮恨铁不成钢,心里骤感疲累,同他解释道:
“一个孩子能成什么气候?不过那些贪生怕死之徒的说辞。括苍山一脉,狼子野心早就昭然若揭,滥杀无辜,残暴不仁,想灭哪里灭哪里,有章法可言吗?需要细作给他引路吗?动你脑子想想,也知道这是谣言。你可知他现在受难,最绝望的就是朋友对他见死不救,倘若今日你与他情势逆转,你会希望他弃你于不顾吗?或者你觉得他会放弃你吗?”
一番话说得沈冀书内心动容不已,细思之后,想起祁终的义气,他落泪摇头:“……不希望,他也不会。”
沈绮见他听进去了,收敛了怒色:“下去吧。”
……
祁终醒来之后,震惊自己居然还没有丧命荒郊,颇感幸运。这些天遭到上疆那些极端门派的追杀,走哪哪都不安稳。偏偏他又不能妄动杀念,不然一旦让恶念神识脱离残余封印,杀欲将再无歇止。他不能让自己变成这般恶人,只得躲躲逃逃,一路奔找,竟负伤来到了滦阳。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逃来这个方向,或许是想起当年,那个人在青松之下,对他的允诺,捡一捡,还能当真吧。
晃神间,一妇人推门而入,神色虽严,可双眸和善,叫人颇感心安。
祁终认出来人,连忙倾腰,深深一揖:“沈夫人。”
“你,这是要走?”沈绮打量了一下他的举止,关切问道。
祁终点点头:“嗯。”
沈绮友善笑道:“你伤势未愈,又能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流亡之人,漂泊是常态,待在此处,只会给夫人你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绮有些愕然,端详一番少年隽秀的侧颜,目光倔强而坚定,落入如此狼狈险境,还能替他人着想,自己儿子倒也没白交这个朋友。
“既然你意志坚决,我也不强留你。这身干净衣物以及遮容的斗笠都送给你,出了滦阳境内,记得不要让人认出你的身份,有些人不辨是非,我怕他们会为难你。”
“多谢夫人好心。”祁终感动接过包袱,垂首致谢。
沈绮又道:“流浪也不是长久的安生之计,你或许可往九垓山一行,向仙尊道明你现在的情况,他定能为你做主。”
“夫人你信我吗?”祁终试探一问。
沈绮轻笑:“若不信你,又何必救你呢?就好比九垓山下了令,又撤回一样,他们定然也反思过自己的武断,所以改变了做法。”
祁终双眸一沉,苦笑道:“可他们也没澄清,不是吗?”
“傻孩子,澄清才是多余的。一个人没有做过的事,何必要费力去否认呢?信你的人,永远都会信你。”
“可我现在被人追杀,都是因为一些人的误解。”
沈绮沉吟片刻,又道:“那你更应该往九垓山去,仙尊明辨是非,自会护你。”
“可我……不忍见他。”目光哀戚,祁终无力一叹。
沈绮颇觉奇怪,轻轻重复:“不忍?”
“……夫人,告辞了。”
不再多说,祁终平复好情绪,拱手一揖,匆匆离去。
第110章 蒙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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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揽月芳华后,祁终一路漫无目的地奔走,内心茫茫无依。蓦然想起沈绮的叮嘱,他心思一晃,思忖是否真的该一行九垓山,问清缘由。
或许沐耘还没有放弃他,只是心有难处,才会下那道通缉令,自己或许误会了。这么一想,他顿住脚步,随后一转,往反方向行去。
赶了一夜小路,他又折返经过了滦阳边境,见天光未明,大道上匆匆迎面而来无数逃难之人,拖儿带女,慌乱悲鸣。
“呜呜呜……”
一个小女孩摔倒在祁终眼前,嚎啕痛哭,他父母见了,骂骂咧咧,又折了回来。
祁终见状,连忙将她扶起,细心地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等她父母来了,就急忙拉了她的手走,也未对祁终说声谢谢。
他顿觉奇怪,拦住问道:“诶,请问一下,你们这么急着赶路,是要去哪里啊?”
虽然这些天上疆四处狼烟,路上遍见落难之人,但滦阳地处异域,魔气还未侵染如此之远的范围,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多难民。
“哎哟,去哪里都行。昨晚揽月芳华被烧没了,到处都是妖兵,不逃等死啊。”那人匆匆丢下一句,又神色慌乱摆手逃离。
祁终怔愣原地,噩耗入耳,顿时叫他失魂晕眩。
才一晚,自己前脚刚走,揽月芳华随后就遭灭门。难道真如那些人所说,自己就是个灾星,会将噩梦带到所有善待他的地方,毁灭地彻彻底底……
六魂无主地奔回沈家,祁终见妖兵还未撤离干净,便埋伏在摘星楼的角落,俯瞰仙府所有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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