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灵看着黑袍魔修,瞪着双眼,怒道:“你骗见心,我杀了你!”
黑袍魔修一笑,“杀我?你这只靠寄生活着的小妖,怕是不够格。”
桃灵在美人河畔被萧雪庭打回原形,生命垂危之际,妖性觉醒,下意识在见心体内生了根。从此人妖一体,桃灵只能靠汲取见心的血肉活着,若是离了他,即刻便会枯死。
这倒实现了桃灵日夜陪伴见心的夙愿,他对此十分满意。
黑袍魔修忽伸了懒腰,从大石头上跳下来。他走到见心身边,淡漠道:“说吧,什么事儿?别杵这儿跟个门神一样,魔界能见太阳的日子可不多。”
说着,黑袍魔修越过见心,伸展双臂,让自己全身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
好一会儿后,他才听身后的新进魔修问:“你派人屠了佛门?”
“佛门?”黑袍魔修想了想,漫不经心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要找本书来着,佛门禁制太多,潜入有些麻烦,索性直接踏平了。”
话音未落,金色法杖当头落下。
“轰!”两股强大的魔气骤然相撞,掀起地气浪震得山洞不断落下细小的石块。
“我说,”黑袍魔修抓着法杖,缓缓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年轻但苍白如纸的脸,此时隐隐浮现怒气,声音也冷了下来,“你们俩都这么喜欢玩偷袭吗?”
见心冷眼看着他,嘴角溢出鲜血。黑袍魔修的手不知何时探入了他的胸口,深入血肉,攥住了他的心脏,随后毫不留情地狠狠扯出。
黑袍魔修撤手,见心站不住,撑着法杖,跪倒在地。
“见心!”桃灵惊呼,顾不得找魔修麻烦,慌乱地生出根茎,将那空洞的心口补上。
黑袍魔修将手上的心脏丢一边。肉红色的器官在地上滚动,沾满了灰尘。
如今人妖共生,桃灵的根茎可以代替心脏,见心没了心,依然能活,但,也离不开桃灵了。
“给你个教训,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身体里的小桃妖扯出来,撕碎了,喂我的宝贝们。”黑袍魔修骤然躬身,逆着光,嘴角带有似有若无的冷笑。他伸手勾起见心的下巴,笑道:“我可不是你那嘴硬心软的哥哥,我救了你俩的性命,你俩就得乖乖给我当狗,否则,我自有千百种方法,让你俩生不如死。”
说着,黑袍魔修站起来,丢给见心一本书。
“从你们佛宗拿的,你去剑宗等着,把它交给……”黑袍魔修想了想,也不知是在问谁,“祂如今是叫余鹿吧?”
见心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低头看去。那本书是他们佛宗的禁书,记载着逆天邪术——涅槃。
*
自重伤后,萧雪庭便以养伤为名,一直闭门不出。桃都护宗大阵的修复工作和绿植恢复工作全都丢到了沈濯手上。
沈濯入桃都四百年有余,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任务。
一时间,来往的仙使几乎踏破了断剑阁的门槛。
沈濯很烦,这些俗务远比修炼除妖艰难。
“剑尊,桃都十万株桃树全枯,要重新栽种些什么树呢?”
沈濯挥了挥手,让底下的仙使商量。
仙使们当即坐正身子,积极进言。
“还是桃树吧。毕竟咱们是桃都,这是宗门特色。”
“也行,要种多少棵?”
“按旧例不行?十万株,整齐,吉利。”
“这有还能扯到吉利上去?我是这样想的,不破不立,既然桃树枯了,不如把原来的土地重新规划,比如增修点亭子,弄几处南陆特色小景……”
“太花哨。就按原来的布局吧,漫山遍野的桃树,自然。”
“还是重新布置一下吧。”
说着说着,两方仙使就从友好协商变成了骂战。
眼见断剑阁快被唾沫星子淹了,沈濯道:“不如设个幻境。想怎么布局就怎么布局。”
两方仙使停止骂战,异口同声,“剑尊英明。”末了,又有人问:“那请问剑尊,这幻境要设多大,是否需要设计生死门,要用八卦阵还是太极阵,是以实物为依托还是以灵脉为依托……”
得,他就不该接这话。
唾沫星子把沈濯淹了。
沈濯一时答不出来,看向一旁的余鹿。
余鹿正趴在软塌上看书,搭在一旁的腿还一晃一晃的,看上去十分悠闲。
沈濯想了想,清了清嗓子,吩咐道:“余鹿,你来坐着,替我听仙使们的意见。”
余鹿头也不回,“不要,我不懂这些,你自己弄,我还要认字。”
说完,余鹿假模假样地掏出一本仙门字典,翻看起来。
经过多日教学,沈濯早就明白了,什么不认字,根本是剑灵骗他的。
哪有刚学认“一二三四”的剑灵,一日能看四五本话本小说的?
但余鹿惯会耍无赖,沈濯拿他没办法。
沈濯只得收回视线,看向座下一干仙使。
仙使们面面相觑,随后露出尴尬的笑容,恭维沈濯:“剑尊真是教灵有方,余鹿灵君如此好学,让我等惭愧。”
实则,就这几日光景,他们背地里早就传开了。
剑尊的剑灵果如传言所说,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出生半年,字都认不全。
沈濯听了传言,回到断剑阁,一一告知自己的剑灵,末了还语重心长道:“这字,你能不能认快点,教了五天,怎么还是只会一二三四五?”
余鹿自然知道自家剑主在暗示什么,但他不想懂。
废物就废物吧,有什么的?
他现在还无比希望,沈濯也能废物一丢丢。
这样,他就不用提心吊胆地活着了。
好在,这几日他算是放假了。
沈濯被萧雪庭丢给他的俗物烦得不行,根本没时间修炼。
剑主没时间修炼,余鹿表示很安心。
饭,想做就做。字,想认就认。睡,想陪就陪……
打工人好不容易放一次假,想让他加班,门都没有。
但好景不长,这安逸日子还没过上十天半月,沈濯就接到了剑宗的邀请。
灵剑大会召开在即,沈濯作为剑修魁首,得去一趟剑宗。
被迫结束假期的余鹿当即破口大骂:“这奕剑阁有完没完,一会儿仙门议会,一会儿灵剑大会,他们宗门除了开会就没别的事儿了吗?真是废物宗门,干啥啥不行,就是事儿多。”
废物骂废物,总能说到点子上。
第14章 废物剑灵
灵剑大会原是剑宗最盛大的节日。每一百年举办一次。举办时,天下剑修齐聚奕剑阁,论道比剑,决出唯一的优胜者,奉为剑尊。
但是,自从沈濯两百年前一举夺魁后,这灵剑大会的举办周期是一缩再缩。现如今已经从一百年一次,缩短到了十年一次。
而剑宗这样做,就是为了从沈濯手上,夺回剑尊之名。
按理来说,沈濯大可以不接受这样的改动。但他不仅接受,还每次都会参加。
至于原因嘛……
原本一百年才能打一次剑宗的脸,现在十年就能打一次,这种好事,谁又会拒绝呢。
沈濯接到邀请,当即卸下桃都的俗务,收拾东西,带着余鹿,前往东陆奕剑阁。
东陆与南陆隔了十万大山,两地的气候环境差别极大。
南陆多山水,是处山清水秀的福地。东陆多平原,莽苍一片,放眼望去,天地相接不见尽头。
唯有一座巨大的城池,矗立在平原中央,巍峨肃穆,气势凛然。
城池附近的平原上,不少修士御剑飞行。他们负手直立剑上,或高或低,衣袖随风翻飞。剑气划过,留下一道长虹。
余鹿坐在马车里,把头探出窗外,看着这些御剑飞行的剑修,十分心动。
这才是他想象中的修仙生活!自由无拘,随风而去。
“沈濯,沈濯,我们也像他们那样飞吧。”余鹿收回脑袋,看向正在驾车的沈濯。
萧雪庭原本想派几个仙使跟过来看热闹,顺便给沈濯撑场子。但桃都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沈濯以大局为重,大手一挥,让那些人种树去了。
于是,堂堂剑尊,只能自己驾车,从南陆慢悠悠赶到东陆。
不过一路行来,沈濯倒是不慌不忙,余鹿见他这样也没法修炼,十分安心,在车上吃了睡,睡了吃,没提过别的要求。
但如今,没见过世面的小剑灵见了这场面,到底有些躁动。
这可是修仙世界,不御剑飞行一遭,岂不是枉穿此书?
沈濯闻言,扬鞭的手一顿,他回过头,好一会儿才问:“你确定?”
余鹿忙不迭点头,满眼期待,“嗯嗯,放心,我不怕高。”
“也行。”沈濯下车,把马车收进储物戒,随后负手站立,腾空飞去。
强大的灵力荡开,剑气留下长长地一道,不少修士被震得身形摇晃,差点摔下剑来。
但看清来人后,又纷纷收声。
不过瞬息,沈濯与余鹿便从平原来到了城门前。
沈濯落地,衣袍一丝不乱,身姿如松似竹。
余鹿变回人身,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委屈地瞪着自己的剑主。
御剑飞行,御剑飞行,他怎么就忘了,自己是被御那把剑呢。
沈濯回头,看着他,眼中隐隐有笑意。
余鹿当即火冒三丈,一把推开沈濯,大步向前走去。
沈濯好一会儿才想明白缘由,当即追上去,拉住自家小剑灵的手,好声好气地道歉:“是我想错了,下次不会了。”
“走开。”余鹿一把挣脱沈濯,双手抱臂,冷声:“别碰我。”
此时,被沈濯甩了一脸尾气的剑修们,也到了城门下。本想上前向剑尊见礼,但见了这场面,谁都没敢上前。
待一人一灵走到前方,议论声方才响起。
“那便是剑尊的剑灵吗?”
“应当是吧。听我在桃都的散修道友说,这位灵君是个不学无术的。”
“模样到生得挺好,看着讨人喜欢。”
“长得好有什么用,没本事的剑灵就是废物,于剑修来说,有不如没有。”
“话可不能这么说。剑尊修的可是无情道。”
四周都是剑修,此言一出,大家都回味过来。
无情道剑修不可动情,但剑是例外。
众人看向前方两道身影,目光逐渐暧昧起来。
*
城门下,余鹿仰头望着高耸如云的城墙,不禁感叹,人类的想象力确实是有限的。
看书的时候,余鹿就想象过这座仙家城池长什么样,但他倾尽脑力,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雄伟。
余鹿跑到城墙根,和砌墙的石块比了比。
那石块长宽不知几许,高却是余鹿的三倍。
这是从哪里挖来的巨石啊?不愧是修仙界,开眼了。余鹿暗暗咂舌,伸手摸了摸那巨大的石块。
“你们干什么的!”几个身着统一服饰的剑修,趾高气昂地走来。
余鹿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揣进袖子里,看向一旁被他冷落许久的沈濯,小声问:“这不能摸吗?”
沈濯负手而立,不等他回答余鹿,那几个剑修就走到了他们跟前。
看服侍,应是奕剑阁新晋的弟子。为首一人袖口两道剑纹,其余都是一道。如今全民修仙,修行不易,两道剑纹已经足以傲视一众剑修了。
领头的人看向沈濯,上下一打量,见他衣着朴素,当即目露嫌弃之意,“你是哪里来的?懂不懂规矩?难道你宗门的师长没有教过你?非我奕剑阁门人,进我剑宗城门,得排队登记。”他声音扬得高,生怕旁人听不清他说的什么。末了,他往偏门一指,“你们应该走那儿,滚过去排队。”
余鹿皱眉,四周剑修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奕剑阁剑修张口太快,旁人连劝,都没有开口的时间。
沈濯倒是没说什么,理了理袖口,领着余鹿,来到偏门队伍中。
“不懂规矩的乡巴佬。”两道剑纹的剑修骂了声,仰着下巴,背着手,准备继续巡视。
“师兄!”他身后,外门的师弟扯了扯他的衣袖。
“两道剑纹”今年才从奕剑阁外门升入内门,如今掌了点小权,训了人,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骤然被人打断,有些不悦,冷声问:“什么事?”
“刚刚那人……袖口……”师弟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有九道剑纹。”
“九、九道!胡说什么,如今天下剑修,九道剑纹的,也就一人而已。”话虽如此,但“两道剑纹”还是看向了刚刚那黑衣剑修。待看清那人的袖口后,他脸色大变,当即跌坐在地,失声道:“剑……剑尊!”
不一会儿,他们奕剑阁的少阁主便亲自来了。
“两道剑纹”被人拖了下去,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剑尊,门下弟子有眼无珠,见谅。”奕剑阁少阁主一身华服,与沈濯的黑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嘴上虽说着道歉的话,但表情却十分倨傲。
不待沈濯接话,那少阁主便往正门一指,“依规矩,他们说的也没什么错,剑尊确实需要走偏门,但我奕剑阁向来宽宏大量,剑尊虽然出身差了点,可修为高啊,这正门还是可以走一走的。”
余鹿闻言,脸色一沉,“少阁主这话真有意思,感情沈濯走正门,还是你们宽宏大量的结果?”
奕剑阁少阁主这才看到余鹿似的,连忙向他见礼,“灵君有礼,想必灵君便是剑尊的剑灵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若非跟着剑尊身边,我都发现不了,这灵力修为着实……低了些。”
说完,他又看向沈濯:“剑尊你也是的,自家剑灵,怎么不教一教他修炼之法呢。难道对待自己的剑灵,剑尊也要藏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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