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两个家伙跑哪儿去干嘛?
方星琢的神魂虽然已经稳固了很多,但他现在的底子毕竟是□□凡胎,去到灵界会有些承受不住。
不敢既然他们去了,方展羽还是要多问一句的。
“卓颜在那边怎么样?好不好?忙不忙?”
看起来像是已经睡了的方星琢嘟囔道:“想知道怎么不自己去看?”
方展羽看着自己这一大摊子家业,道:“我这不是忙吗?”
方星琢无情地戳穿他,道:“忙?你分明是怕冷,又不喜欢那里的景色。”
方展羽有些不服气,但确实没办法反驳。
北原常年冰天雪地,而他天生喜欢四季分明的地方,尤其喜欢热闹繁华的人间。
之前他也不是没尝试过经年累月的陪伴卓颜久住在北原,但时间久了还是忍不住想要往人间跑。
本性有时候是很难抗拒的。
至于卓颜为什么要一直住在北原?
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为了镇守天裂封印结节,为了给大族长守灵。
一守就是几千年。
几千年过去,哪怕此时已经不需要再有人镇守,卓颜也早已经习惯冰天雪地的日子。
何况那里也有一大帮子她在这几千年中结识的北原小妖小精灵,还有她闲暇无事时研究制作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武器兵刃,离开北原后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来存放。
于是干脆,继续住在那儿就好了。
方星琢做为方展羽名义上的便宜弟弟,同时还是卓颜的旧主人。
加上他自己得了个圆满,就总想着能撮合身边的人。
这次和傅天一起去了灵界北原,一方面是故地重游,另一方面就是去看看卓颜和小黑。
感觉还是两个傻孩子。
方星琢便又来探查方展羽。
“其实有一件事情困扰了我好多年,现在终于有机会亲自问问你了。”
方展羽道:“什么?”
方星琢:“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追求阿颜?”
看着像喜欢,又不是像傅天对自己那样黏人的喜欢,说不喜欢,方展羽这么多年似乎从来没有第二个追求目标。
这话一问方展羽立刻红了脸。
方星琢更奇怪了,连连追问,今天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
方展羽被追问急了,终于扭扭捏捏开口道:“就是那年,我第一次开屏,阿颜她调皮捣蛋,揪了我的一根尾羽。”
方星琢没听懂:“……所以?”
方展羽气他这饱汉子居然不懂自己这饥汉子的暗示,脱口道:“我们澜萃山的赤羽孔雀族,尾羽一生只可以送出一次,那个收下尾羽的人,就是要相伴一生的伴侣。现在我族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你们都不知道我们的规矩!”
他一边说一边黯然神伤起来
方星琢:“……”
他一时不习惯这个样子的大哥,但他说的话还是让他一时之间不能理解。
“那个时候的小不点儿卓颜不小心薅了你的尾羽,你就追了她这么多年?”
他记起卓颜小时候确实是很调皮,不光孔雀毛,其他飞禽走兽身上的甲啊鳞啊角啊骨头啊,都会是她看见就两眼发光的存在。
可因为这个原因方展羽就追了卓颜这么多年……
“她知道这事儿吗?你是真喜欢她吗?”方星琢不由问道。
方展羽道:“废话,当然喜欢,她知道,所以第一时间就把那根尾羽还给了我。”
方星琢好歹松了一口气,还好还了还好还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劝劝,别这么认真了吧,毕竟信物都还了。
谁知方展羽又说:“但后来我又把那根尾羽掺在一堆礼物里重新送给了阿颜,她收下了。”
方星琢:“……”
怕不是卓颜压根儿没看出来,毕竟有些羽毛都长得差不多。
傅天一直在旁静静听着,看见方星琢为了别人的事情如此上心烦恼,忍不住抬手覆在他的眼睛上,让他闭目休息。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去到灵界北原,难免还是有些辛苦的。
方展羽见状也觉得自己该走了留在这里当超级电灯泡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去赴宴了,今天是青叶王总千金的生辰,我得去一趟。”
说完起身走了。
方星琢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心说那些什么什么总的,能想象到跟他们谈笑风生的方总,会是个万年孔雀老光棍吗?
方星琢为之唏嘘。
他正唏嘘着,傅天起身将他抱起来,往他的卧室走去。
方家这个他自小长大的地方,已经好久没回来过了。
因为却是疲乏不适,被傅天放进柔软的床中间做多久,他就进入了梦乡。
…
不知梦到了哪一天,只是觉得自己睡在营帐中的小床上,很冷,于是忍不住蜷成了一团。
已经能在清醒时记得梦中情形,也能记起起曾经做为大族长时的记忆,方星琢仔细想了想,想起这是天裂之前,自己去和天狼打得最后一架。
因为战况太激烈了,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事后还被那家伙牢牢地紧抱在怀中小睡了一觉。
所以等到两人分开各回各处的时候,大族长一下子没办法适应了。
大族长的营帐很大,却分外清冷。
床铺干清爽干净,还带着淡淡的花熏香气。
被褥绵软,依稀可以闻到上面阳光照射过的温暖味道。
一切都很好,可大族长还是辗转不能入睡。
他掰着指头算了算,已经有多久没有抱着暖烘烘毛绒绒的天狼睡个香香甜甜的好觉了?
算来算去,又觉得没意义,最后只好起身盘膝打坐,把心思转移到用功修行上。
路是一早就选好的,人也是他亲自赶走的。
这么做,没有错。
大不了,等到把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之后就去赖上那个家伙,让他从此以后都只能做自己的坐骑灵宠,睡觉时的玩物,从此后都不得逃离。
什么小狐狸小妖精,谁都不能靠近他的身旁。
这么想着,大族长一边修行一边露出了如花般的浅笑。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等不到那一天。
一切的变故来得让人不及细想。
自然为自己的胸襟学识修为本事在三界独一无二,这固然得益与体内流淌的神族心头血脉的传承,但也离不开后天的勤修苦练和心思玲珑。
那样一个混乱的三界都要被他治理得像模像样了,百密一疏中还是被天外的黑魔钻了空子。
等到察觉不对时已经要来不及了。
匆匆斩断兄长与天狼封印的连接,也因此断去了兄长最后一丝魂魄存留的希望。
接着对整个天裂缝隙的结界进行重新加固封印。
因为没有帮手,他做得异常辛苦,但又决不能停歇,因为他很清楚,危急存亡就在眨眼之间。
如果再一次造成大规模的天裂,这世间已经没了足以补天救世的神祇。
咬牙强撑着加固到最后两个缝隙结界处,眼看着成功在望。
他自信重新加固过的封印牢不可催,撑上个千秋万载应该不成问题。
在这千年万载之间,他们可以再依照神族遗留下来的法子慢慢做其他防止天裂的措施。
但到底还是差了一口气。
最后一处缝隙的封印,被冲破了。
那些掩藏在暗处的天外黑魔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根巨神族的灵骨。
巨神族,是天地间最原始的神祇,神力相比后来的神族又不知高出了多少。
即使是残存的遗骨都有如此的力量。
好在天狼拼死以身相当,终于为大族长争取到了宝贵的时机。
在天裂只是开启了小小的漏洞,没有牵扯出更大的裂口之前,重新将它堵上了。
虽然还是有一些天外黑魔涌了进来,但相比整个天四分五裂,这已经是万幸。
还要庆幸的是那根巨神族的灵骨只能使用一次,一击之后再无法催动。
但也是那仅有的一次催动,它击穿了天际,也击穿了天狼的身体。
从前胸,直透后背。
如果是普通修士的普通攻击,哪怕是把天狼的身体对穿十几个窟窿也不见得会要了他的性命。
但被巨神族的灵骨击穿,他必死无疑。
灵魄正在一点点散去,天狼感觉到死亡的临近。
他吃力的稳住身体,去看天边飞舞的那个身影。
知道他在忙着补天,所以不能马上赶到自己身边。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在自己彻底消散之前赶过来。
真的……好想再清清楚楚地看他最后一眼,摸摸他柔软的脸颊,亲亲他香甜的嘴巴,最好还能再将他抱近怀里,用力地嗅上一口他身上迷人的气息。
那样的话,就很满足了。
可是他等了很久,那人还是不来,身体越来越轻盈,快没有时间了。
天狼努力提起慢慢地舒展开满是鲜血的翅膀,试图扇动起来去到那人的身边。
下一刻,他失去了平衡,轻飘飘地向着云层之下跌落下去。
他用尽力气抬眼看向天边,要将那人的身影牢牢地印在三魂七魄上,永世不忘。
忽然,那一点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最后自己下坠的身体被抱在了他的怀抱中。
天狼抬手回抱,要在死前完成刚刚的心愿。
谁知却被那人无情地拒绝。
大族长开始摆弄天狼的身体,两人命魂相连,但权柄在大族长的手上。
于是天狼被动地接受着他的摆弄,裹伤、止血、渡魂,以己神魂魄之力,修补天狼将散的灵魄。
天狼挣扎起来,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他第一次后悔,为什么要把命魂蛊咒的权柄交给眼前这没心没肺的家伙。
“我不用你救,你要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他威胁对方,可大族长无动于衷。
一直到他将天狼惨碎的灵魄修补成了可以活下去的形状,这才停下动作,抬眼看向天狼。
连日来的修为损耗让他的面色白的像一只鬼一样。
接着他一口鲜血呕出来,为苍白的唇染上了一抹艳丽的红色。
他深深地看着天狼,手上的动作冷漠而又无情,一把将他推下云头,只留下了一句话。
“去吧,去找你的小母狼小狐狸,生一堆小天狼出来。”
天狼用尽了全力挥动翅膀,却没办法地坑命魂蛊咒所带来的压制。
他仰头追望那人的身影,却只看见烟火一般璀璨的炸裂。
天裂缝隙的封印是神族和神族之后的鹫仁氏,一点一点耗费无数心血灵力结成的。
在被天外的黑魔抓住漏洞,想要依靠被封印在无境森林鹫仁芥来冲击天裂缝隙的封印后,大族长及时发现并切断了鹫仁芥与天裂封印之间的连接。
如果只是这样,他只需要快速地将封印加固一遍即可。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还是晚了一步,黑魔利用巨神族的灵骨击破了天裂缝隙的封印。
虽然只有一处,但这一处也将成为日后的隐患。
就像鸡蛋上的一道不起眼的纹路,就是日后鸡蛋碎裂的缺口。
所以,只能以血封来封印。
以鹫仁衍全身的精血。
在最后的时刻,他以为自己会有无数的牵挂,却发现其实他早就为这世间做了能力范围内所能做的一切。
只要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不蠢,应该不至于规整好这好不容易有了正经模样的三界人间。
要说真的有什么遗憾和不甘……
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把他推下云端的那个身影。
遗憾--他还没有好好赖上这个家伙。
不甘——只好便宜那些小狼妖小狐狸了!
鲜血飞溅,落在早已经加固好的封印结界上,血封已成,鹫仁氏最后的血脉也已经不在。
这血封再无人可解。
神魂也跟着炸裂,碎片翻飞,散落满天满地。
很快,就会消散,化入这三界的高山流水、清风明月中,再无踪迹可循。
忽然一道寒光自下飞上的云头,满身血污的天狼双目通红,如入魔境。
他伸手扣向自己还没有痊愈的心口,指尖染血之后飞快地在身前画起了古老的符咒。
符咒越画越多,越画越快,最后弥漫了整片的天空。
闻讯极速赶来的修士到达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天狼披头散发,满身血污双目赤红,立在云头之上,满天都是他以血画下的符咒。
即到很久的后来,三界修士大概知道了当时发生了什么,却也还是不知道天狼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以及,他想要干什么?
四处掠夺,固魂的宝物、引魂的禁术、赋生的传说……他似乎在疯了一样试图复活大族长。
但,那怎么可能?
大族长身死魂消,连一片尸身残核都寻觅不到了。
再之后,那头天狼慢慢地没了了踪迹,也不知是疯了入魔了还是死了飞升了。
直至数千年后,人间的一座学校里,多了个名叫傅天的学神,和校董的学渣弟弟坐了同桌。
**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怀里传出。
傅天低头看去,就见怀里的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不知在感慨些什么。
傅天低头亲他的额头,问:“又梦到什么了?”
现在两人命魂相连,有时候方星琢也会跑到他的识海中来,看到他的记忆。
“这也挺好……”方星琢喃喃说道。
傅天不解:“什么?”
方星琢道:“这三界啊,尤其是人间的繁华……挺好。”
没白费当年整个神族的湮灭和自己小小的牺牲。
傅天垂眸看他。
方星琢平时还是大学生的样子,只是眉宇间多了些与他外表不太相附的沧桑和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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