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果然最擅长得寸进尺。
赵镜辞懒得惯他,直接将汤碗递还给孙得钱,眼皮都没掀一下,道:“陛下龙体金贵,臣就不打搅了。”
小皇帝一听,脸色果然又沉下来,但他这次没折腾身边人,而是冷着脸,阴郁道:“是吗?但朕最近晚上睡得不安,你来给朕守夜。”
这就是命令了。
众人闻言,都心照不宣,默默低头做自己的事。
出发这些天,他们或多或少都能察觉,陛下性情有些阴晴不定,常跟摄政王对着干,但并不是讨厌摄政王,而是……似乎想引起对方注意。
至于摄政王,好像不太把陛下放在眼里,但好像又不是。有时给大棒,有时给甜枣,不知在想什么。
这种神仙打架的事,他们底下的人都不敢掺和。也就只有孙得钱,觉得皇帝是因为腿疼才情绪暴躁,忙又上前安抚。
小皇帝平时还能听他两句劝,但这次不知为何,意外地坚持。赵镜辞不动,他就一直阴沉沉地盯着对方。
赵镜辞对上小皇帝的眼睛,对峙片刻后,忽然无声笑了,说:“臣遵命。”
只是,他笑意不达眼底,神情甚至有些冷。
孙得钱看着心中发慌,又想起林三之前的汇报,生怕他上车后会对小皇帝不利,忙又劝:“陛下,您要是睡得不安心,老奴给您守夜。”
小皇帝见赵镜辞答应,立刻就忘了之前的不快,心中只剩欣喜和期待,对孙得钱道:“你不行。”
孙得钱愣了,他不行?他哪不行?他既能给陛下递水,又能给陛下按腿,怎么看都比摄政王那种没伺候过人的适合守夜。
孙得钱心中有些酸,颇有种赵镜辞抢了他的活,他以后就不能再伺候陛下,没什么用处了的悲凉感。
但他很快又想到正事,忙招手叫来伪装成侍卫的林三,叮嘱道:“等会儿摄政王上车后,你就在外面守着,一旦里面有任何动静,记得立刻出手保护陛下。”
林三领命。
赵镜辞上车后察觉外面有人,冷笑了声。
小皇帝满心满眼都是即将与心上人共处的喜悦,并未察觉他情绪有哪里不妥。
车厢内空间很大,小皇帝抱着被褥往边上挪挪,期盼问:“赵卿,你要不要睡这边?”
赵镜辞看向空出的位置,眉心微皱,这要是躺下去,跟和小皇帝同榻而眠有什么区别?
“不必,臣是来守夜的,坐在榻下就行。”他面无表情道。
小皇帝“哦”了一声,忽然有些后悔之前把话说得太狠,但他又控制不住脾气,唉。
他只好盖着被褥躺下,再想办法找对方聊天,拉近关系。
“赵卿,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
“你喜欢什么颜色?”
“你……”
“陛下到底想问什么?”赵镜辞睁开眼,眸底幽深。
小皇帝抿了抿唇,忽然坐起身,靠近了些,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赵镜辞很快又闭上眼,没回答他。
“朕有。”小皇帝自顾自道,想了一会儿,忽然又说:“朕腿疼,睡不着,你能给朕唱支曲吗?”
“不会。”赵镜辞有些不耐。
从他上车开始,小皇帝就一直在这叭叭叭,没停过嘴,实在看不出哪里像腿疼。
“那朕唱给你听吧。”小皇帝竟一点都不介意,似乎能和他靠近,就非常满足。
他轻声哼起了歌谣,少年的嗓音清润干净,带着一丝空灵,仿佛能洗去人心底的戾气。
赵镜辞的心渐渐平静了,在小皇帝哼完曲调时,竟闷声问:“这是什么曲子?”
小皇帝小声说:“表白。”
赵镜辞顿时又不说话了。
见他似乎喜欢,小皇帝又哼了起来。
赵镜辞闭上眼,渐渐地,思绪竟开始飘远。曲调有些熟悉,他好像在哪里听过,是梦吗?
小皇帝哼完,偏过头去看他,就见他呼吸规律平稳,似乎已经睡着。
车厢内很安静,暖炉的微光营造出温馨的暧昧。看着心上人就在眼前,小皇帝心跳又加速起来。
他忍不住掀开被褥,小心翼翼爬过去,凝视对方线条冷硬的侧脸,眼中尽是痴迷和爱恋。他似乎再难压抑心中炽烈的情感,忍不住靠近些,再靠近些,然后缓缓低下头,吻上对方凉薄的唇。
像猫吃到了惦记许久的鱼,他终于心满意足,但又依依不舍,将要撤开时又忍不住轻舔一下,像是要咂摸味道,像个小痴汉。
赵镜辞就在这时睁开眼,幽深的眼神正对上小皇帝做贼心虚般的视线。
小皇帝僵住了,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瞪大眼睛,就这么和他维持着唇贴唇的姿势。
赵镜辞眸色深沉,忽然翻身将小皇帝按倒在榻上,同时也拉开距离。
“陛下在做什么?”他俯身低声问,目光凝视少年惊慌的脸,语气听不出喜怒。
小皇帝心跳如擂鼓,结结巴巴:“亲、亲你。”
赵镜辞将手按在他心脏位置,掌心炽热,使得他心跳更快了。
“陛下想跟臣在一起?”赵镜辞压低几分距离,问着大逆不道的话,声音却意外冷静。
小皇帝痴迷看着他,下意识点了点头。
赵镜辞笑了,漫不经心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跟我在一起后,你只能白天当皇帝,晚上……”
“真的吗?”小皇帝眼中迸发出光彩,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反客为主,翻身压到他身上,惊喜问。
赵镜辞愣了一下,推开他道:“我话还没说完。”
“哦,你说。”小皇帝不发疯时,乖乖巧巧,十分听话。
赵镜辞一时语塞,竟有些说不出那句“晚上当男宠”。
算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他又不是真打算真跟小皇帝有什么,不过是想让对方提早做出前世那些荒唐事罢了。
等回宫,他就主张给小皇帝过继个子嗣。等太子长大,小皇帝又荒唐不着调,差不多也就可以被废了。
想到这,赵镜辞又摇头,说:“没什么。”
他没话说,小皇帝却有话要说,忍不住挨他近些,说:“那既然,朕已经和你在一起了,你就是朕的妻子,朕现在腿有些疼,你……”
第30章 摄政王重生了5
小皇帝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赵镜辞竟难得错愕,一言难尽地看着小皇帝。
妻子?小皇帝是不是对他的话有什么误解?
见他似是不愿,小皇帝抿起唇,有点不高兴了,说:“寻常人家的夫人,都会给自家老爷按腿捏腰解乏,再云雨……”
赵镜辞一听脸就黑了,这种闺房之话……
“陛下是听谁说的?”他咬牙问。
小皇帝一脸无辜,朝车厢角落的话本看一眼,说:“书上说的。”
这是行车途中无聊,他让一个小兵去买的,小兵大约不认得字,就买了一堆话本回来。
赵镜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找到了罪魁祸首。
车厢内光线昏暗,他直接点了灯,拿过话本翻开,印入眼帘的正是“某老爷夜探夫人香闺,俏夫人殷勤按腿捏腰赴云雨”。
他脸彻底黑成锅底,直接掀开车帘,将书扔了出去。
车厢外,林三见车内忽然扔出个东西,神色立刻紧绷戒备,但上前捡回一看,脸上又一阵茫然。
车厢内,小皇帝直接抬腿压在赵镜辞膝上,并撩起白色裤腿,眼神亮晶晶,满是期待,像是没看见他刚才扔书的举动。
赵镜辞仿佛失了言语,看看他,又看看担在自己膝上的小腿,表情有些奇怪。
小皇帝的腿纤瘦修长,腿型很漂亮,但……他为什么要按?
赵镜辞沉着脸,捏住小皇帝的腿想扔开,但触手却是一片细腻寒凉。
凉?
赵镜辞皱眉,车厢内有暖炉烘着,十分暖和,小皇帝的腿怎么会这么凉?难道他真的腿疼?
就在他迟疑之际,小皇帝已经按住他的手,哼哼道:“朕腿疼,朕腿疼……”
赵镜辞的手被轻轻按住,拿不开了。
他下意识按了按,掌心又移到膝盖处,果然,那股寒凉似是从骨子里透出的,车厢内的暖意仿佛暖不进去。
小皇帝又哼起歌,赵镜辞沉默听着,不知不觉中,竟真开始在按摩。
他掌心很热,手法力道适中,小皇帝舒服地眯起了眼,哼的歌也断断续续。
*
第二天,赵镜辞发现自己竟在车厢睡着了,还和小皇帝睡在一处,表情简直难以置信。
但他很快又想起更难以置信的事,他昨晚还帮小皇帝按!腿!了!
小皇帝此刻还窝在他怀里睡得香甜,他脸色瞬间青黑,拽出被对方压着的衣袖,神情乌云密布,阴沉沉地走出车厢。
车队很快又行驶,孙得钱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之前陛下虽然也常做些出格的事引摄政王注意,但那时陛下性子阴晴不定,上一秒对摄政王好,下一秒可能就发火。
他只当小陛下是遭逢变故后,身心俱创,郁结于心,无法排遣,才常找摄政王麻烦。
但摄政王上了一回车后,情况就变了,小皇帝引他注意的办法不再是找麻烦,而是全变成示好。最重要的是,摄政王之前从不回应,还算恪守君臣之道,但现在,他居然回应了。
陛下赐饭,他沉默一会儿,就吃了,陛下让上车,他沉默一会儿,就上了,陛下说车厢里闷,要跟他共骑,他沉默一会儿,就也抱着小皇帝上马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抵达下一处驿站时,孙得钱招手把林三叫过去,压低声音问:“昨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没?”
林三表情欲言又止,觉得不太好说出口,按腿捏腰看话本算吗?
赵镜辞倒不是多想配合小皇帝,只是他的目的不就是让小皇帝早些做出荒唐事,好有理由把对方废了吗?
况且,他不回应的话……
想到这,他睨一眼此刻正端坐在主位上,神情骄矜又期待,等着他布菜伺候的某人,差点把筷子捏断。
迟迟等不到心上人布菜,小皇帝疑惑了,转头见他似是不愿,不由又抿唇,声音低落道:“寻常人家的夫人……”
都会伺候老爷用饭。
不等他说完,赵镜辞就咬牙打断:“臣记得昨晚说过……”
“知道知道。”小皇帝也打断,忽然笑得眯起眼,凑近在他耳边小声道:“白天朕是皇帝,晚上才是你夫君。”
他声音轻得像气流,温热的气息撩拨得赵镜辞耳朵痒痒的,也气得他牙痒痒的。
夫君?赵镜辞咬牙想:小皇帝对他那副小身板到底有什么误解?
周围伺候的人都站得较远,除了耳力过人的林三抽了抽嘴角,其他人似乎都没听见。
赵镜辞离开时,不觉多看了林三一眼,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小皇帝自从和摄政王“说开”,心意也得到“回应”后,看摄政王的眼神就愈发痴缠热烈,时刻都想跟他黏在一起。
赵镜辞有时也奇怪,小皇帝为什么偏偏就这么喜欢他?但他没细想,可能是受前世记忆影响,也可能是林氏皇族没少出偏执情种的缘故,他觉得小皇帝骨子里就有点疯。
车驾又行驶数天,很快抵达中州边界,再过两天就能到京城。
此地多山,车队行至一处山坳时,忽然有数千匪盗杀出,见人就砍。
赵镜辞脸色微变,立刻命人护住小皇帝的车驾,自己驾马指挥其他人列阵反击。只是他心中很讶异,明明他已经让人撤走,为何此地还会有埋伏?
来人个个训练有素,显然只是伪装成山匪。
他们是哪方的人?针对他,还是要针对小皇帝?
赵镜辞神色冷凝,思绪飞转,注意力却没被分散,射向车驾的乱箭俱被他拔剑一一挡下,几个冲到车驾前的匪盗也被他一剑划破喉咙,剑身寒光四溢。
小皇帝在车驾内一直没出声,他其实想出去,心脏一直在砰砰跳,无法控制地担忧着外面那个人。
那是他……未来的皇后啊,他暂时还给不了对方名份,已经够委屈对方了,若是此刻还不能出去保护,他还算什么夫君?
但孙得钱死死拽住他,哭喊劝:“陛下,您不能出去啊。”
林空鹿在心中呐喊:不,我要出去!若是他有个什么万一,我还怎么活?
0687忽然屏蔽所有情蛊带来的影响,问:“还出去吗?”
林空鹿:“……不了吧,其实我有点怕血,而且我觉得赵镜辞挺厉害的,应该能处理完那群刺客。”
0687:“……”
半个时辰后,事情发展果然如林空鹿所料,“山匪”全被绞杀,赵镜辞的亲兵已经开始清理战场。
倒不是他们不想留活口,而是这群人嘴里藏了毒药,一旦被抓,立刻自杀。
赵镜辞也在查看战场,路过正在包扎伤口的林三身旁时,脚步忽然顿住,目光落在对方腰间。
林三刚才作战时不小心被一名匪盗划破腰间衣服,露出了暗卫令牌。
赵镜辞其实见过皇家暗卫的令牌,但那是先帝在位时。小皇帝登基后,给所有暗卫都换了令牌,新令牌鲜少有外人见过,包括此前一直被小皇帝提防的摄政王。
但赵镜辞见过这张令牌,前世被心腹救出后,他曾不死心地去安老王妃出事的地方调查,在那捡到过这样一块令牌。
后来通过安老王妃的幸存侍卫回忆,当时安老王妃遭受截杀时,还有一批人出现要救他们,就是带着令牌的这群人。
可惜即便有这群好心人帮助,他们依旧寡不敌众,安老王妃最后被带着令牌的人护至江边,被逼一起跳江,从此不知所踪。
之后小皇帝便宣称,安老王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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