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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准备准备，要下山了。”
梁方怀背着设备走在最前面，他肩膀很薄，但身量挺拔，脊背挺得很直，沉重的设备并不能压弯他的身躯，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根紧绷的弦。
“小梁，走慢点。”
杨岷发现身边的楼辉一直盯着梁方怀的背影，浑身似乎都散发着冷气，他看得心惊，连忙出声提醒。梁方怀随意摆了摆手，放慢了速度，但身后一行人却仍跟得气喘吁吁。
“二队在来的路上遇雨了，没办法上到三千米，我们要自己背下去。”
梁方怀接到这个消息有些无奈，但山上不能多呆，还是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山下挪。
“梁方怀，停一下。”
楼辉在后面喊了一声，梁方怀做了原地休息的手势才减速停下，转头看了看楼辉：
“有事？”
“换行李。”
楼辉言简意赅，把他身上的设备扒拉下来。梁方怀道：
“你刚刚试了背不动。”
◎作者有话说：
在这里解释一波：可能有的人觉得梁方怀执意上山不妥，为了自己的研究太自私了，但，其实这个研究他并没有保密，研究所核心人员都可以参与的，他并不自私，不然谁愿意把自己的研究公开透明？还有，大家都是支持继续上山采样的，因为这个研究倾注了他们多年心血。至于稀土，想必大家也知道它的稀有和昂贵，如果真的勘测出丰富的稀土资源，那这对于整个国家的发展都是极具贡献的。他们知道稀土的价值，因此愿意为此付出生命——在里面也有一个对比，二队本来是来接应的，但是遇雨就不再上山，但梁方怀他们却毅然决然前往。所以二队和梁方怀他们的眼界、魄力、胆识都是有差距的。梁方怀的行为并没有什么问题。当然，也有的人觉得楼辉没有为了科学牺牲一切的精神，但他明知有雨，劝阻无果仍然跟随上山，并没有独自离去，不能说他没有科研精神吧。再说，当他在面对他最爱的人的时候，爱人说要为了理想和追求而死，哪怕理智知道这样OK，但情感上还是不愿意的啊。谁不是希望自己爱的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呢？难道还要楼辉支持爱人以身殉道吗？所以楼辉的行为也没有问题啊。
第四十六章 你是公报私仇吗
楼辉把自己的应急包递给梁方怀：“你帮我背着。”然后猛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保持平衡，“走吧。”
梁方怀深深看了他一眼：“别逞强。”
“没有。”楼辉沉着脸走在最前面，一行人从晚上九点多走了五个多钟才到停车的地方，二队也在那里等着，看到梁方怀他们连忙迎上来：
“你们还好吧？采集到样本了吗？”
“嗯。”梁方怀点了点头。
二队的吴峰道：“接下来的暴雨会持续半个多月，幸好采集到样本了，不然，还要再等十来天。”
杨岷凌彦他们刚把几十公斤重的样本卸下来就听到这句话，连忙重新查了一下天气，然后就狠狠骂了一声，道：“幸好采集到样本了，不然再等个十天半月的，我们还用不用赶进度了。”
“先回去吧。”梁方怀也在心里暗自庆幸，脸上还没有收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就看到楼辉冷着脸从他面前走过了。
梁方怀：……
虽然他们都穿上了雨衣，但还是浑身湿透了，司机撑开了帐篷让他们先在车外把水擦一擦再上车，梁方怀想了想，拿了一条干毛巾走到楼辉身边递给他：
“楼辉？”
楼辉面无表情接过去，没有回答。梁方怀心里有些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他站在楼辉身边低声道：
“你是还在生气吗？”
“没有。”
楼辉否认，但脸上就没有一个好脸色。
梁方怀脱下外套用毛巾擦头发，从雨衣领口流进去的水把他的衬衣都浸湿了，他擦了擦，忽然有些奇怪，毛巾怎么红红的？
楼辉瞟了一眼，大步走过来抢过了毛巾一看：“你哪里受伤了？怎么流血了？”
“没有啊。”梁方怀莫名其妙，还想拿回毛巾，“这个是血吗？”
楼辉伸手捏着他的肩膀，梁方怀“嘶”了一声，楼辉把他的衬衣领口扯下来，脸色一下就变了：“谁方便拿酒精棉签绷带？帮忙拿一下。”
刚刚他们都把应急包等装备卸下来扔到车里了，杨岷见状匆匆跳上车去拿。楼辉一张脸黑得吓人，道：“你木头做的吗？一路都不感觉痛的吗？”
一想到梁方怀背着设备走了那么久，他就恨不得把面前这个眉头紧锁的人拎起来一顿打。
“刚刚没感觉，现在感觉到了。”
梁方怀说得真情实感，楼辉把他皮肤上的雨水擦干，他的伤口四周泡了水，都有些苍白，血沿着背部缓缓流下来，楼辉用毛巾擦了擦，然后用酒精给划拉开的皮肤消毒：
“你忍着点。”
梁方怀吸了口凉气：“你悠着点。”
楼辉手上的动作稳稳的，消毒之后又涂了伤药，包扎上绷带，梁方怀咬牙问：“你是公报私仇吗？”
楼辉疑惑：“何出此言？”
梁方怀：“你的动作一点都不轻。”
楼辉：“你不是很能吗？冒着大雨扛着设备受着伤还一马当先勇往直前，怎么现在就开始觉得疼了？”
虽是这么说，但楼辉的动作还是轻了许多，包好绷带后楼辉额头都渗出了汗，他用袖口擦了擦，道：“上车了。”
梁方怀“哦”了一声，看着楼辉坐在了最后一排，和他远远隔了几个座，心里不由得浮起了一阵一阵的委屈。
回到研究所，一行人都回了宿舍换衣服，梁方怀走到楼辉身边，道：“我们去宿舍吧。”
杨岷站在一旁，看到楼辉板着脸，便好心地出声解围道：“没事，咱这里空宿舍多的是，我带楼教授过去就行，楼教授喜欢住高楼层还是低楼层的？靠楼梯还是靠里面的？”
梁方怀沉默着看杨岷一眼，指着样本：“你去帮他们归类吧，他们不太熟悉。”
杨岷立刻蹿到了两米开外：“上次他们已经分错一次了，这次要是再出错，我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
梁方怀抬起头看着楼辉：“楼老师，走不走？”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过食堂，经过运动场，梁方怀刷了卡走进宿舍区，两人站在电梯里看着跳动的楼层数，楼辉忽然开口：“你觉得我是生气吗？”
“不是吗？”梁方怀反问，“你想要让我们回研究所，不再去采集样本，但我没有听你的，所以你生气了。”
梁方怀在脑子里盘了一下逻辑因果，然后笃定地做了总结：“因为我没有满足你的大男子主义气概，所以你生气了，还骂我。”
楼辉气得咬了咬牙，想直接动手把梁方怀脑子里的水摇出来，拼命忍了忍，才道：“你的理解能力真行。”
“你别阴阳怪气的。”梁方怀皱眉。
楼辉道：“我这不是阴阳怪气。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我明明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却还是没有更耐心一些。”
梁方怀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现在是在发自肺腑地反省吗？”
楼辉又气又笑，道：“对。”
梁方怀问：“那你反省出什么了？”
楼辉一条一条数着：“第一是不应该骂你，第二是我没有好好理解你体谅你，第三是不该冲着你发火。”
梁方怀点点头：“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你只要下次好好说话就好，我想和你好好过的，所以我会听你的意见的。”
楼辉轻轻咽了一口口水，认真点头：“好。”
两人进了宿舍，楼辉先去洗澡，梁方怀想煮姜汤，但他很久没住在这里，厨房和冰箱都空空荡荡，他只能把防尘罩全部拆下来，坐在椅子上发呆。
楼辉很快就洗完澡走出来，催着梁方怀道：“快去洗澡。”
梁方怀一转过头就看到两条白净的腿，他被口水呛了一下，转过头咳了几声问：“你你你怎么不穿裤子！”
“忘记拿裤子了。”楼辉无辜地站在原地，“我的浴袍也没有那么短吧？你转过头干什么？都是男的，看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梁方怀脸色通红，抓起衣服就冲进了浴室。
楼辉却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站在浴室门口敲了敲门：
“老公，你后背还受伤呢，我帮你吧？”
梁方怀一惊之下碰倒了洗发水，发出哐当一声。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不知道楼老师为什么生气的梁老师和生气还得哄梁老师的楼老师……
（楼老师：不气不气，气坏身体没人理QAQ）
第四十七章 翻煎饼的快乐
“老公，你怎么了？没事吧？”楼辉敲了敲门，没听到梁方怀的回答，连忙哐哐敲了几次，大声喊，“老公？老公？”
“我没事。”梁方怀的声音很是淡定，他把洗发水扶好，冷静开口，“你安静一点，别影响我洗澡。”
“哦，那你小心，伤口别碰到水。”楼辉不情不愿地坐回了椅子上。
尽管在G大教师宿舍同居了几个月，但因为天气渐凉，两人平时更多是穿着长袖长裤，刚刚楼辉的浴袍没有拉紧，露出了一大片肌肤，这样直面他的身体还是第一次。梁方怀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打开花洒。
“不要去想了不要去想了！新生早晚三四纪，六千万年喜山期，中生白垩侏叠三，燕山印支两亿年……”
梁方怀念念有词，背着地质年代记忆口诀，躁动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果然，还是地质才能使人满足和快乐。当梁方怀顶着一副升华了的表情走出浴室使人，楼辉都震惊了一瞬：
“你在里面干什么了？”
“在回忆地质年代。”梁方怀难得地冲着楼辉露出一个微笑。
楼辉：？所以美男计比不过地质年代，是吗？不，我不信！
楼辉见梁方怀靠着书桌吹头发，走过去接过了吹风筒，道：“我帮你。你还受伤呢，别待会伤口裂开了。”
楼辉的手轻轻落在梁方怀的脑袋上，摩挲着湿哒哒的头发，梁方怀感觉有些痒，道：“你别弄到我脖子。”
“没有啊。”楼辉的语气很是无辜。
梁方怀开口：“哪里没有，你是不是老是偷偷摸摸碰我脖子……”
说着，梁方怀猛地转回头，楼辉刚好俯下去仔细看，两人登时四目相对，梁方怀有些不自然地低声问：
“你在干嘛？”
“我……我看你脖子有没有沾到头发。”楼辉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呼吸轻轻落在梁方怀的耳畔，激得梁方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离得那么近，感觉怪怪的。”梁方怀伸手想推楼辉，但却被楼辉顺势揽住了。
“我……我想吻你。”楼辉看着梁方怀，声音沙哑。
梁方怀怔怔看着楼辉，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只看到楼辉的脸在眼前放大，然后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嘴唇好像有湿湿的感觉，唔……嘴唇被撬开了……好奇怪……
“呼……”
梁方怀大口大口呼吸着，楼辉忍不住笑道：“闭上眼睛，记得呼吸，别发愣。”
梁方怀想开口反驳，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又感觉嘴唇被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立刻闭上双眼，感受到如鱼得水的快乐……
似乎回到了童年一般，在小小的摊位旁边看着老板烙煎饼，铲子把煎饼翻过来……翻过去……有一阵又一阵甜腻的香气，让梁方怀感觉晕晕眩眩……
“醒了？”
梁方怀一睁开眼就感觉身体的记忆复苏，昨天晚上从卧室折腾到浴室，来来回回洗了几次澡，他又气又尴尬地看了楼辉一眼，没有说话。
楼辉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梁方怀的脑袋：“吃什么？我刚刚打包了煎饼、面包、汤粉、粥……”
梁方怀一听到“煎饼”二字就回忆起彻底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立刻开口：“不吃煎饼！”
楼辉噗嗤一笑：“好。”
梁方怀奇怪：“你笑什么？”
楼辉憋着笑解释：“昨天晚上你迷迷糊糊之间老是说，‘我不是煎饼，别翻我’……”
梁方怀一溜烟下了床，歪歪扭扭进了浴室：“我去刷牙。”
楼辉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大笑出声：“小心点，别摔倒了。”
回答他的是哐的关门声。
未来半个月都是连绵不断的雨天，研究所的人每天都蹲守实验室，梁方怀和楼辉来X市还有学校的公务在身，只能中途离开了研究所。
楼辉道：“李院介绍的这个厂商，他和李院有些交情，设备的价格会便宜很多，而且运费全免。”
梁方怀有些心动：“他有什么设备？”
楼辉看了他一眼：“研究所缺的他都有。”
“那我能和他交涉一下吗？”
“不能。”
梁方怀：……“为什么？”
楼辉理直气壮：“没有为什么。”
梁方怀不和幼稚儿童计较，两人打个车去科技园看设备，梁方怀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低声对楼辉道：“这些……怎么都是二手的？”
“嗯，不然经费哪里够用。”楼辉很是坦然。虽然设备是要给学生使用的，但毕竟只是本科学生，对于仪器的要求没有那么高，精准度也没有很精密要求，所以这些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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