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黑是最直接的，满脸都是嫌弃的叹气，他生无可恋的看着苏敛，“将军，真没其他人可以去了吗？要不你去找唐津谈谈吧……”
苏敛抬眸瞪了大黑一眼，大黑又微撅着嘴双手抱胸点了点头，“行，我就当出去散心放松了，不然在陈笙那早晚要把我憋死了。”
第122章
要大黑听话是指望不上的，苏敛只能多交代了魏衍几句，魏衍的身份虽然挺敏感的，但在这个时候还是管用的。
毕竟他还算是朝廷的人，但是他又是跟着苏敛他们共同守了卸林这么久，同进退，并肩作战，所以他的话在两边都多少还是有些分量的。
送走了魏衍大黑和陈其他们，苏敛便开始催促着霍麟早些回去，临北那边虽然没有卸林这么严峻，但是也是不能一日无主将的。
霍麟知道自己不能拖，知道自己要走，但是走之前满脸的不开心。说到底，还是希望有人哄。
你快走吧和你快走吧我会想你之间其实差别还是很大的，苏敛本来就不太会说那些好听的话，现在卸林这边这种情况，他其实确实没有太多的心情和情绪跟霍麟太过说笑。
陈黎看着苏敛和霍麟的身影离开的，苏敛背着手走在前面，霍麟目光一直盯着他，不时还半跳着贴近苏敛，陈黎是真没看见过这样的霍麟，跟个停不下来的孩子似的，可能他跟苏敛在一起的时候，才真的有用不完的热情。
这个时候，不好再说什么敌人不敌人的，卸林要是守不住，大家都玩完。
就光是从情感上来说，会羡慕，但陈黎望着陈其他们消失的方向望去，又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羡慕的，或许都有自己的归宿。
爱恨情仇太渺小了，陈黎现在心里想的事情很多，他应该才是那个最糟糕的人。
苏敛留在卸林不是责任，这份责任是陈黎，毕竟这里是宣国的土地，而卸林一旦失守，真正无路可逃的是他自己，苏敛能够回临北，临北有霍麟为他建造的一片安稳，他只需要收起他这多余的怜悯之心便可。
但是陈黎不行，他是一国之主，他才是应该跟宣国同生同灭的人。
直到苏敛和霍麟的身影完全消失了，陈黎才微微垂下了眸子，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陈也，陈也一如既往的平静。
来到卸林之后，有震撼，但是初心不变，他想跟随陈黎。
他不是苏敛，没有那样的心肠，宣国能够继续存活，卸林能够保住当然好。
但是如果不行，他的第一选择，永远还是先保护陈黎，只是他现在不确定了，陈黎是否还需要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回去之后，霍麟觉得苏敛开始变得有些急躁，霍麟坐在椅子上目光一直看着苏敛，苏敛给他倒了水，递到他面前的时候笑了笑，“将军，白横是不是又给你送信了？”
霍麟接过水杯的手顿了顿，有些话说一次两次可以，说多了便不是那么个意思了。
霍麟脸色微微有些发沉，他低头喝水，尽量的掩掉自己脸上的情绪，把水喝完了，霍麟把杯子又放回了桌子上，“那匹马的那口气估计都还没有缓过来吧，你这么急着又折腾它？”
霍麟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着苏敛，他就想看看苏敛的神情，苏敛的神情没有过多的变化，似乎在说一句不痛不痒的事情似的，“我给你挑了一匹新马……”
霍麟突然盯盯的看着苏敛，看着若无其事的苏敛，四目相对着，霍麟微微垂眸，脸色越发沉，似乎在努力隐忍着什么，苏敛看着他，又给他续了水，“将军可别任性啊……”
“你就是赶我嘛，对吧？”霍麟突然抬眸看着苏敛，好像终于不想再忍了。
霍麟的眼眸有些冷咧，自从他们在一起以来，已经很少看见这样的霍麟了，自他们真正在一起以来，霍麟望着他的眼眸里都是闪着光的。
苏敛笑了笑，微微侧头看着霍麟，“将军还是任性啊，不是你自己说的只能呆三天吗？现在几天了？”这话本就是霍麟来的时候自己说的。
“我……”霍麟话没说完，突然被打断了，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苏将军，康副将和王爷找你。”
苏敛微微叹了口气，似乎还略微有些蹙眉的看了霍麟一眼，“将军，我这一去可能又得商量到天亮了，你这可就又拖了一天了……”
苏敛看着霍麟，霍麟眼底的失落瞬间就明显到无以复加了，苏敛看着霍麟眼里的光芒熄灭，始终还是有些心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妥协，“要不，等我回来再说？”
“不用了……”霍麟看着苏敛，目光也带上了丝丝不耐，“你不是要去那么久吗？你那么忙我也别闲着浪费时间了，你去吧，我马上就回临北了。”
苏敛盯盯看着霍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是希望霍麟走，但此刻霍麟明显是带了情绪的。
“别这么看着我，我还没任性到那样的地步，我一定走，我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霍麟的情绪更浓了，看着苏敛还在看着他，干脆一屁股站了起来，“行了，我找人带我去看马，走了，你去忙吧……”霍麟故作轻松的拍了拍屁股，然后大摇大摆的出门了。
苏敛看着霍麟的背影，突然之间，心脏沉重，他当然舍不得这样对霍麟了。
可是霍麟继续在这里呆着真的不行，苏敛盯着霍麟的身影消失，深吸了好大一口气之后，然后走出门外，朝着刚才来找他的人开口道，“你去把皇上也叫过来吧……”
霍麟一直跟自己说，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要跟苏敛生气，但是有时候还是会控制不住，毕竟他就是这样的脾气，毕竟他这样的脾气已经这么多年了。
更何况，实话实说，他心里是有落差的，以前苏敛的心里眼里全都是他，一直都在围着他转，现在他们两个之间好像换过来了，是他满心的都是苏敛，而苏敛对他似乎一直都不咸不淡的。
虽说苏敛说原谅了他，但是他好像也不再是以前的收敛了。
这些霍麟都可以忍，他不想去计较，反正本来就是他欠苏敛的，他愿意把苏敛以前对他的所有的好现在都补偿给苏敛，他愿意无限度的对苏敛好。
可现在，最让他难受的是，他感觉自己对苏敛的好得不到回应，也不是一定要回应，但是苏敛似乎连情都不领。
苏敛本身性格就很淡，现在加上卸林这边战事繁忙，苏敛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更少了。
也是，苏敛本来就这么忙了，现在一天的时间恨不得掰开来当作两天用，他还一直为在苏敛身边这么叽叽喳喳的，确实是挺让人烦的。
霍麟离开卸林的时候，苏敛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带他去挑马的士兵是亲眼看着后霍麟离开的，而苏敛也交代过，霍麟离开的时候要第一时间回来告诉自己。
知道霍麟离开的时候，苏敛还是下意识的垂眸心疼，尽管表现得不动声色。
“苏敛……”一旁的陈笙看着苏敛那模样，轻笑着唤了他一声，苏敛抬眸去看陈笙，陈笙给他推了杯水过来，“怎么了？这才刚走呢，又舍不得了？”
苏敛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早点回临北是好事……”
陈笙点了点头，确实，霍麟早点回临北是好事，他们这里可能马上又要迎来恶战了，霍麟要是知道了，估计就不愿意走了。
因为担心苏敛，可是战争啊，谁能说得准呢，说得准需要打多久，需要有多大的牺牲，霍麟可耗不起这时间，难道让临北一直没有主将吗？
康副将和唐津只是坐在一旁没说话，感情的事他们不好说，但是战争啊，是真的残酷。
苏敛和陈笙两个人说话的间隙，陈黎和陈也也的脚步也到了。
所有的人都坐定之后，大家都把目光望向了康副将，康副将面色有些凝重的站了起来，“我先把情况跟大家说一下，我们卸林现在分了一半的兵力去了庆县，敌军现在全力攻打庆县，所以庆县能不能保住很难说，但是我们现在没办法再分出力量去支援了。”
康副将看了所有人一眼，“最新的消息，敌国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了一直军队，我们有将士在打探着，看他们的路线，应该也是直朝卸林而来了，所以我们现在，两边都不够人手。”
“可能是一场恶战，也许会很持久，很惨烈，大家都得好心理准备……”
“我已经下令城里剩余的百姓赶紧撤离，不是我说丧气的话，大家都知道的，如果卸林被攻陷了再逃已经来不及了……”
康副将的一席话，让大家的情绪都陷入了最低点。
大家努力挣扎了这么久，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全力去面对去抵抗了，他们就是胜利者，最后的决战总是会到来的，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会到来，甚至不管他们接不接受，他们可能会输。
康副将招了招手，有人送进来了酒，他把碗一一的摆在了所有人面前，然后又把每个碗都倒满了酒，他目光环视一周，看着所有人，然后自己先举起了酒。
“我康某人从厉老爷子驻守卸林开始就一直呆在卸林，我在卸林成了家，我的妻子是卸林人，我的孩子出生在卸林，后来厉少将军来了卸林，我依旧跟着他保护卸林，卸林是我的家，不管结局怎么样，大家从四面八方的赶来保护卸林，我代表卸林的所有百姓谢谢大家了……”
第123章
战争是避无可避的。
绝望是什么？绝望不仅仅只是因为失去，而是所有的人付出了所有的努力，大家从四面八方奔赴而来，大家放下所有的私人恩怨坚守于此，大家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之后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该失去的还是会失去，守不住的东西终究会失去。
你努力着拉扯，拉扯无数次，就像拔河，你不放手会被拖着走，可能会被拖死，但是你又很清楚，一旦放了手，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种看着自己坚守的东西，在自己的坚守之下，用尽努力了，用尽全力了，可还是留不住的感觉，真的让人异常的绝望，绝望到想哭。
苏敛第一次感觉到无力，这真的是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战了，没有以后了，这一次输了他们就真的无路可退了，苏敛上过无数的战场。
但这绝对是不一样的一次，这一次输了，不是输了战争，而是直接亡国了……
山河破碎，碎了就再也无法完整。
太多太多的事情，大家都是明白的，可越是明白，越无能为力，当敌人杀到眼前，当你无力反抗了，你究竟还能怎么样？
兵临城下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已经注定了，不知道会失败吗？知道的，兵力太过悬殊了。
可是即使知道要失败了，那为什么还要挣扎？因为必须挣扎。
因为这是宣国的最后一道防线了，即使知道会失败，即使知道会败得一塌糊涂。
但是仍然要挣扎，因为他们能多挣扎一刻，就能给老百姓多一刻的时间，就能让他们多一份逃离的可能，可是整个山河都破碎了，又能逃到哪里去？即使能够活下去，也再无尊严可言了。
苏敛从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会再一次听到撤退的军鼓，他曾说过，霍家军不会敲撤退的军鼓，霍家军或许没败，但是宣国败了，一败涂地……
还是康副将亲自敲的撤退鼓，上一次他是不想逃，这一次他是逃不了了。
城门破了，里里外外，城楼至少都已经充满了敌人，鼓声响起的时候，也正好有一把剑穿胸而过，他以为他不怕死的。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害怕的，他垂眸看着胸前的红色，突然害怕，突然遗憾，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守得住卸林，自己能够重建卸林，他多么希望有一天他的妻儿能够回到卸林，不需要再逃亡，能够回到他们的家乡，回到他的丈夫，父亲亲自守住的城池，这应该是人世间莫大的荣耀了。
康副将倒下的时候，目光穿过无数的敌军身影，望向了苏敛，苏敛回头看他，突然就明白了，不可耻的。
有时候逃离并不可耻，逃离不是放弃，是因为没放弃，是因为活着才有希望。
“带王爷走……”苏敛这话是对陈一说的，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还有皇上。”
陈一点头，刚一从苏敛身边离开，苏敛瞬间就被团团围住了。
陈一刚想转身回来，苏敛摇了摇头，然后朝着陈一挥手，让他先走。
仅剩的那些将士们，拖着伤痕累累的疲惫身躯，也都在往后退了。
苏敛没有哪一科这么的希望大家都做逃兵，希望大家能够跑得快点快点，再快点。
只是一个分神，突然之间苏敛发现好像就跑不掉了，战场之中大家都明白，取敌军首领的头颅是一件多么重要又荣耀的事情，苏敛突然转身杀出了一条血路，然后往后就跑去。
所以的人似乎都下意识的跟着苏敛跑，苏敛想跑，却又不完全是要跑，可能真的到了生死由命的时候，他更想能够吸引身边人的注意力，给陈笙他们争取离开的最大可能。
陈黎被陈也推上马的时候，下意识回头，他似乎是看看苏敛，但苏敛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消失于放眼望去，几乎已经全剩敌军的人潮里，他蹙眉看着他这破败的山河，最后他望向了另一个方向，“真的要走吗？”
陈黎这话是对陈笙说的，陈笙也被陈一给催促着上了马，陈笙听见陈黎这话的时候，抬头看他，突然之间情绪很微妙，他们是敌人，但他们也是兄弟，他们还都姓陈。
“走吧……这里保不住了……”陈笙拉紧了马缰，微微犹豫又看了陈黎一眼，“庆县破了，全军覆没……”
陈黎睁大眼睛，满是茫然与震惊，心脏几乎在那一瞬间就窒息了。
庆县全军覆没了，那陈其呢？
陈黎在愣住了一瞬之后，突然拉紧缰绳，掉转了方向。
也不是奢望着能够改变些什么，他只是觉得他才是那个最不应该逃跑的人，他不应该抛下他的江山逃跑更不应该抛下陈其逃跑。
至少，这一次，如果陈其死了，他得坚持，坚持着见到他的尸体才能相信。
“殿下……”陈也下意识踢了马腹追了上去，“殿下……”
陈黎穿过卸林街道，那全是敌军的街道，陈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追上他，他的心脏是揪着的，他看着陈黎在狂奔的马背上的身影。
68/129 首页 上一页 66 67 68 69 70 7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