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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酒吗？”陈黎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处好一会儿，然后突然抬眸又看向了陈也，他觉得他还不够醉，因为他还有感觉，还有疼痛。
他想把自己灌醉，醉到完全没有感知，完全没有意识，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陈也起了身，然后站到了陈黎的面前，微微俯下身子，尽量把语气放得很轻，这个时候的陈黎看着脆弱但也正是这样的陈黎，很可能一点就炸。
“殿下，没有酒了，睡一觉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陈黎听着陈也这话，微微蹙着眉头，然后抬头把目光望向了陈也，陈黎目光里的情绪很复杂，陈也没办法形陈黎此刻眼神里的那种失落和绝望以及隐忍。
陈黎看了陈也好一会儿，突然又笑了笑，他一把把陈也给推开了。
因为太过大力，陈黎原本自己就已经喝的有些飘忽了，这一推开，陈黎自己也跟着跌坐到了地上。
陈也下意识刚想去扶起他，陈黎却突然又冷冷的抬眸盯着他，“你出去……”陈黎突然有些歇斯底里地指向了门口，“你出去，都别管我了。”
陈黎说的是出去，可是陈也却觉得陈黎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一个人安静，他需要的是陪伴，是需要有人听他倾诉，需要有人懂得他内心里积压的那些情绪。
陈也的脚步停在原地，他没有再靠近，但是也没有出去，他就只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陈黎，陈黎此刻有些崩溃的蹲坐在地上，他抱紧了自己，看起来真的可怜极了。
陈黎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只哭腔，也不知道他那些话是跟陈也说，还是在跟自己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怎么了？”
陈黎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个世界好像都在跟他作对似的。
“我的父亲是皇帝，母亲是皇后，我生来就是太子，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可为什么偏偏就是没有人愿意真心拥护，我的父亲到临死都不曾看我一眼，我的母亲也不曾给过我真正的爱，她只怕我坐不稳黄位，我那么努力的，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把自己变成了自己讨厌的那种人，我就是为了能够坐上那个位置，可为什么好不容易坐上了，却要我面对这样的结果？”
“呵呵……这样也就罢了，我已经放弃挣扎了，皇位也好，荣华富贵也罢，我不要了，我只想好好的活着，跟自己喜欢的人，可为什么我真心对待的人，一个个都要离我远去。”
“我虽然残忍，无情，可是我对霍麟真的已经够好好了，他背地里不止一次的跟我对着干，我都睁只眼闭只眼，就是不想跟他决裂，可最后，他不爱我了。”
“我都以为我这辈子可能没办法再去喜欢其他的人，我都已经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了，可是偏偏我又爱上了陈其，可是现在，陈其也不要我了，我到底怎么了？”
当一个人开始怀疑人生，开始自我否认，那么所有不顺心的事情都会成为他否定自己的理由。
就像现在的陈黎，现在的每一件事情都不顺他的意，每一件事情都好像是上天故意在刁难他。
陈也站在原地，只是安静的听着陈黎断断续续的说话，他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
陈黎确实挺不幸的，但也不是完全不幸，他的不幸来源于他永远都想要往前看，往前走。
他已然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身份，可是他非要那个皇位，所以他痛苦，他狼狈，他变成那种自己都讨厌的人，对爱情也是，他永远都在追寻着那些触不可及的东西，却永远也不愿意回头看看自己身边究竟还有些什么人一直默默的在守护着他。
说到最后，陈黎把头埋进去自己的膝盖里，他突然有些泣不成声，他已经完全找不到方向了，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走下去。
在家国面前，他是一个罪人，在爱情面前，他好像也已经成为了一个多余的人，那么他存在这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陈也就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陈黎哭，看着陈黎绝望，看着陈黎最后昏昏沉沉的自己抱着自己睡过去。
陈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蹲下身子把陈黎给抱了起来，把他放到床上的时候，还能看见他眼角未干的泪滴。
陈也看着陈黎的脸，深深的吸好一口气，最后也只是给他拉上了被子，然后他离开了房间。
他曾经想过很多次，他希望陈黎在他面前也能像在陈其面前那样，可以撒娇可以流泪，可真到了让他看见陈黎这么崩溃哭泣的时候，他却觉得更绝望了。
陈黎在陈其面前哭，陈其是能够安慰他的。可是，真的就只能看着他哭，他的安慰无济于事。
第152章
陈其一眨不眨的看着孙大夫的侧脸，那种感觉很奇妙，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孙大夫笑眯眯的把针收了起来，虽然他一直在忙活着，他没有时间抬头去看陈其的目光，但是他能感觉到陈其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孙大夫不自觉的摇了摇头，陈其还真是挺有意思的，他觉得陈其这个人就是性格内敛，不太表达自己的喜恶，好像对什么人都挺冷淡的。
但其实他是慢热的，如果他真的跟一个人熟悉了，或者是真的信任一个人，真的愿意对一个人敞开心扉的时候，他应该是会毫无保留的。
陈其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微微蹙眉，他轻咳了一声，然后开了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们已经死了”，陈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放得很低，还微微带了些试探的意味。
孙大夫突然抬眸看着陈其愣了好一会儿才回应过来陈其话语里的意思，突然之间，四目相对着，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孙大夫一直没有见过他妹妹，但是这么多年的嘻嘻哈哈他也都过来了，因为他心里还有希望。有时候，就让这种希望继续下去，也不是一件坏事。
可是很多事情，如果非得去追根究底的话，反而容易把人心底最后的那一丝希望给熄灭了。
陈其突然又收回了目光，微微垂下眸子，连带着脑袋也一直垂了下去，“我就随口问问，毕竟这么多年没消息了……”陈其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心虚，带着微微的苦笑。
很多事情可以不去碰触，但是他最害怕的是碰触之后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他希望在这个最残酷的答案到来之前，至少让他有一个心理准备的过程，但是显然在孙大夫心里并没有这样的准备。
他可能也绝望过，但是当最后又看到希望的时候，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相信那些希望还在。
毕竟人的本性就是这样，大家更愿意去相信自己所希望的那一面。
孙大夫怔怔的看着陈其好一会儿，他当然也知道陈其是为他好，毕竟有些事情报了太大的希望，最后绝望的时候可能会更加的难受和接受不了。
他深叹了口气，然后坐在了陈其的床边，目光微微望着窗户处，他也略微有些苦笑，“我妹妹这个人，一直都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她可能啊就是突然有什么她觉得更重要的事情想去做，所以，暂时不来找我了。”
其实孙大夫也知道这些话很假很假，哪里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值得耽误这么些年。
可是如果不这样想的话，他也在找不到其他的可以安慰自己的方式了。
陈其看着孙大夫望着窗外的侧脸，突然垂着眸子，点了点头，确实是如此。
尽管他们兄妹之前分别了很多年，但是孙大夫确实是很了解他妹妹的，他妹妹就是那样一个人，想起一出是一出，任何事情都不计后果。
所以她才会在到达京城之后不先去找她的哥哥，因为她听说城外那里有一片花海。
她喜欢的那些花花草草，她倒是真的见到了，可是命没了啊……
气氛压抑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孙大夫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自己此刻的情绪，他突然带上了笑脸，望向了门口，他起身去开门，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看了陈其一眼，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里有些八卦，“肯定是又给你送药来了。”
门被打开了，陈其的药确实送来了，只不过这一次送来的不是陈黎，而是陈也。
陈也在看到站在门口的孙大夫时，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孙大夫也点了点头，微微侧过身子，给陈也让出了道。
陈也抬脚踏进去，孙大夫却还探头往外看了看，感觉挺奇怪的，以为陈黎可是每次都是亲力亲为，没想到今天突然不见了影子。
孙大夫略微有些失望，他跟着进了房里，然后在床边收拾了一下他的箱子，“你们两个自己聊会儿吧，我先走了。”
陈也放下药碗，然后亲自把孙大夫送到了门口，看着孙大夫山身影消失，关上门，再回到床边的时候，药已经见底了。
陈也目光望着已经见底了的药碗，没说话，只是弯下腰又把药碗拿了起来，其哥，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陈也在进这个房间之前，心里有很多想法，他也觉得可能自己有很多话想说，但真到了陈其面前，他似乎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多事情不一定非要有谁对谁错，没有一定的是非，更何况是感情这种事情，感情的事情本来就琢磨不定，况且他现在只是一个局外人。
陈其抬眸看着陈也，四目相对着，他们都太了解彼此，陈其知道陈也有话想说说，陈也也知道陈其有话想问。
可是陈其也知道自己不先开口的话，陈也许不会先开口，毕竟从也这个人的分寸感那么强。
“陈黎呢？”陈其看着陈也，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一直以来都是陈黎亲自给他送药。
而且也都是陈黎看着他亲自喝下去，这种事情陈黎从不放心其他人做。
陈也微微蹙了蹙眉，然后捏紧了手里的碗，“殿下去城外了”，陈成也这话的时候，尽量的轻描淡写，不动声色。
陈黎有时候也是很倔强的，他决定的事情，任何人也改变不了。
陈其看着陈也，目光之中微微露出了些许的疑惑，陈也垂了垂眸子，目光盯着自己手里的碗，“今天粮食到了城外，霍家军会在城外暂时扎营，会给百姓们建造临时的住宿，还会招收一些年轻的百姓入军，现在城外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人手不够，殿下也去帮忙了。”
陈其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他微微蹙眉，看着陈也的目光之中情绪很明显，陈也也很明了，陈其是在用眼神询问他为什么让陈黎去。
陈也有些失笑，苦笑着，“殿下总也该做些事情啊，不然天天在这府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而且唐津，魏衍，大黑还是王爷他们都去了，那边很安全的。”
陈其当然知道在临北，城外是安全的。但是，陈黎躲他的意味也过于明显了。
犹豫了那么一下，陈也还是问出了口，“其哥，你跟殿下到底怎么了？”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刚到临北的时候，他们两个还如胶似漆的，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就是不能够真正的平静的和平相处呢？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两个人就一直是那种互相折磨的状态，现在好不容易到了临北，微微的安顿下来了，平静了一些，两个人却又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原因而各自怀有心事。
“不知道啊……”陈其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也说不清楚他和陈黎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反正他自己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就感情上来说，他真的很爱陈黎，他也愿意去原谅陈黎，其实他明白的，那些事情并不应该让陈黎来负责任，毕竟那个时候他也只是一个小孩子。
可是陈其没有资格让所有的人都原谅陈黎，而且他越来越觉得他自己的那一部分原谅，并不能代表什么。
“你怎么不跟着去呢？”陈其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看着陈也，他还以为，如果陈黎去了城外，那么陈也必定也是要跟着去的。
陈也又笑了，笑得还是有些苦涩，“他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虽然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现在临北城里的这些人其实都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敌人，他们都很清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私人恩怨不应该再摆上桌面上来。
可是在陈黎的心里，真正能够相信并且毫无保留去信任的也只剩下陈也了，陈其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存在，关于陈其的所有事情他都想亲力亲为，不想假手于人，但是如果他自己不在了，那么他唯一可以托付的人就是陈也。
怎么说呢，陈黎也不是真的完完全全的只是想躲着陈其，虽然很大上程度上来说，他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陈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现在之间的这种转变，但是他也想拯救自己，让自己的生命有意义些。
宣国是在他手上破灭的，不管他还想不想要宣国，不想他还想不想要那个皇位，至少他应该去弥补些什么，他不能做太伟大的事情，但是现在这种事情是他能够做到的，他愿意去做。
而且做这些，可能让他能够找回丝丝的存在感，让他能够找到一个生存下去的理由，即使陈其不再爱他，他还有生存下去的意义和必要。
陈其没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陈也先下去，这个时候，他的情绪很难以形容。
他和陈黎之间，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很微妙的状态，他们可以很亲近，可以很相爱，但是他们又可以在一瞬之间变得很遥远。
其实陈其和陈黎之间的关系跟霍麟和苏敛之间的关系是截然相反的，陈其和陈黎之间看似很近，其实又很远。
因为他们并不是那么扎实的存在于彼此的生命之中，他们只是用过多的纠缠缠绕成了现在的感情。
但是霍麟和苏敛的感情是截然不同的，他们两个是一直都是存活在彼此的生命和生活之中，哪怕相距很远，哪怕生死分开。
在拥抱对方的时候，依旧是最自然的事情，因为他们早就在彼此生命中生了根。
陈也没说话，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到了门口，他拉开门走出去，然后帮陈其把门给关上了。
陈也从陈其那里离开之后，一个人在院中坐了下来，现在这种生活，现在这种关系，现在这种状态，其实很无趣，无趣之中又带着无可奈何。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美好生活，向往的那一切可能跟现在这般是截然不同的，但是眼下他们只能接受现在这个现实。
其实陈黎去了城外，陈也并不是真的那么放心，虽然他不是陈黎心里的那个人，但准确的来说，其实他才是那个从来没有离开过陈黎身边的人。
自从他到陈黎身边，他就一直像陈黎的影子似的，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都是跟在陈黎身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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