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没办法想象我会跟其他的人度过我的余生啊。”何秋懿脸上浮现出一点很幸福的表情,“昱阳他很好,和他在一起很开心,我很想跟他就这样一直一起生活下去。”
夏杨手里的勺子脱了手,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一声,他想起他和陆川桓第一次约会,陆川桓在马路上握着他的手,也说了同样的话。
这一刻的夏杨搞不明白,难道当时的陆川桓跟现在的何秋懿,是抱着相同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吗?
而此时D大门口的便利店里,陆川桓从货架上拿了一包烟。
“诶,陆哥!”收银的年轻人惊喜地喊。
陆川桓抬眼,发现对面的人居然是许昱阳,于是他就笑了:“这么巧,你是兼职?”
“对呀,勤俭持家嘛。”许昱阳给他算账,店员的职业操守很足,顺路给他推销产品,“这些商品买一送一哦,陆哥要不要考虑一下?”
陆川桓扫了一眼:“给我加两瓶芝士酸奶吧。”
“谢谢老板!”许昱阳放送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你肯定很受女生欢迎吧。”陆川桓简直被他的笑容闪耀到了,就玩笑了一句。
“哪有啊……”许昱阳冲陆川桓眨了眨眼。
“昱阳,我来了!谢谢你帮我顶班。”有个扎马尾的女生走了过来。
“那我下班啦。”许昱阳冲陆川桓眨眨眼,“金额已经算好了,支付一下吧。”
于是就成了许昱阳和陆川桓两个人一起走出便利店。
“原来你是D大的学生吗?”陆川桓问他。
“不是啦,我是N大的,在这里做兼职只是为了方便找我们家秋懿。”许昱阳爽朗地说,“我课比较少,闲着也是闲着。”
“你俩感情可真好呢。”陆川桓笑笑说。
“那陆哥呢?接下来要去哪儿?”许昱阳伸了个懒腰,他比陆川桓还要高一点,走在路上是很引人注目的存在。
“我其实是来找夏老师的。”陆川桓告诉他,“但我好像不太认得路。”
“没事啦,我可以带你过去,正巧我也要去找秋懿的。”许昱阳很热情。
“你们关系也很好诶。”许昱阳笑着说。
“其实夏杨……”陆川桓犹豫了两秒,但还是坦诚地告知他,“我们是恋人关系。”
许昱阳表情呆了呆:“我还以为陆哥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毕竟你是有女儿的……”
“遇到夏杨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也喜欢男人……”陆川桓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然后才反应慢半拍地呆住,“我们这边的人?”
两个人面对面愣了一会儿,突然都笑了。
“我还以为夏老师跟你讲了!”许昱阳抱怨着。
“他不爱说别人的闲话。”陆川桓有点郁闷地按按眉心,“我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许昱阳闷头笑了一会儿,才接到:“不过说实在的,你突然承认你和夏老师是一对,把我也吓了一跳。”
“为什么?”陆川桓看了一眼手机。
“因为你看起来是那种不会承认有个同性恋人的人啊,毕竟你是个成熟的大人,还有个女儿。”许昱阳很直白地说,“说出来,总会让别人误解吧,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听起来是挺像个混蛋的。”陆川桓不在意地笑笑,“我是离婚之后才认识夏杨的,如果没有夏杨,我可能会消沉很久吧。”
许昱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没关系啦陆哥,我理解的。”
陆川桓被他逗笑:“你的性格还真是讨人喜欢。”
“很多人都这么说。”许昱阳得意地笑起来,“我带你去找你男朋友吧。”
夏杨透过玻璃看到陆川桓的身影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产生了某种错觉。
据说心里太强烈地去想到某个人,就会幻想出一个影子,影子会慢慢变成那个人的样子。
这是那个为夏杨画纹身手稿的朋友讲的故事。
有失去的恋人的人沉溺于这种虚妄的安慰之中,他的想念让影子越来越像他逝去的爱人,最后几乎以假乱真。
“那然后呢?”彼时夏杨还在纽约,坐在画室里看朋友在纸上勾勒线条。
朋友笔停下来,在纸上点了点,不带感情地讲完这个故事:“他们以前常去中央公园吃午餐,那里有条长椅,面前就是湖水,那个家伙很爱番茄味的热狗,接吻的时候全是番茄味,让人觉得好讨厌。那天他和影子在椅子上接吻,吻很清爽,像薄荷糖,于是那个人停下来,愣了很久对影子说,你不是他。”
“你的故事可真怪。”夏杨托着脸笑。
“希望你永远不会懂这种执着吧。”朋友笑笑,沉默着继续画画。
在夏杨离开纽约的前一周,他才知道,朋友口中的故事主角就是他自己。
那天夏杨在地铁上打瞌睡,旁边人的报纸打开着,有一则小小的新闻夹在里面,标题一点也不醒目,偏偏撞进夏杨的眼睛里。
“知名画家投湖自尽,疑似为情所困。”
夏杨直到现在也不能明白这种感情。
最后要用命去追赶的爱情,明明只该出现在戏剧之中。
陆川桓隔着玻璃弹了一下夏杨的额头,他微笑着,冲他比口型。
“好巧呀,夏老师。”
陆川桓总有点可爱的幼稚,夏杨回过神,伸手拉下现实中的百叶窗,好像在赌气那样。
陆川桓很快进入咖啡店,何秋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许昱阳一把薅起带走。
“生我气呢?”陆川桓很轻地碰了一下夏杨的手腕。
“还好。”夏杨不看他。
“抱歉嘛。”陆川桓露出一点可怜的表情,“我今天请了半天假和林艺谈过了,以后周五我接桐桐放学,周六我陪她,周日送她去学跳舞之后就让林艺接回去。平时有事的话,林艺需要电话通知我,家里钥匙我也拿回来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夏杨反倒愣了愣,因为他没想到陆川桓昨天说会注意,今天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你还真是雷厉风行啊……”夏杨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还有就是,今天我想去找老陆谈一谈,我想他会接受我爱你这件事的,然后再是别人,我们可以先告诉睿哥,睿哥刀子嘴豆腐心,最多揍我一顿吧,接着是罗罗,罗罗其实可精明,东子神经太大条,把他放最后一个吧。”陆川桓握住了夏杨的手。
“忘了昨晚的事,好不好?”
夏杨在这一刻恍惚,他想起那天看到新闻之后,下了地铁,好像被穿堂风捅了个对穿的感觉。
冒牌大师说他是个薄情郎,前男友说他只爱自己,可他真的不需要被坚定地选择吗?真的只要一季盛放的感情吗?
夏杨颤抖着闭上眼睛,他听到了陆川桓那一大段话里的那个“爱”字,同时他又无比庆幸,他和陆川桓,都活在现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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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更晚了,但是我今天很粗|长(`_ゝ´)
第33章 共舞
“抱歉。”陆川桓垂下眼睛,他的眼尾线条很温柔,“我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夏杨肩膀松下来,舒出一口气,笑着摇头:“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这些,感觉好奇怪啊。”
陆川桓有些局促地看着他:“作为男朋友我有很多地方没做好,杨杨,可我真的很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
“这种心情,是不是比喜欢要更深一点?”陆川桓伸手,很轻地碰了一下夏杨的嘴角。
“你刚刚不是说爱我吗?”夏杨笑起来,没来由的,他心口涌出一股子冲动来,“我陪你去见你爸吧。”
陆川桓这才笑起来:“谢谢你。”
“其实我也不太会谈恋爱的。”夏杨托着脸,“但我知道你在努力做一个好男友,那我想,我也应该努力一点。”
“那我给老陆打电话啦。”陆川桓拿出手机,“你说晚上我们去哪里吃?不用太正式的地方。”
“去吃烧烤吧,还能喝点酒。”夏杨说。
“我们俩加起来都喝不过老陆。”陆川桓叹了口气。
于是夏杨临时去店里买了一瓶好酒,他说:“这叫贿赂。”
陆川桓按他的手:“你可悠着点吧,明天不上班啊?”
“你爸和上班比起来,还是你爸比较重要。”夏杨捋了捋袖子,“你别担心,我还买了醒酒药。”
陆川桓觉得夏杨这样子好可爱,于是他握住他的手:“说得我爸像个恶婆婆似的。”
夏杨就笑:“毕竟我是第一次见家长嘛。”
陆川桓把他的手握得更紧,用了点力把人扯过来,吻了一下夏杨的头发。
他们选了江北的烧烤店,招牌上第一个菜品就是烤脑花,直接一人点了俩,再点了些别的串。
三个人坐下,先一圈倒上酒,陆铭眯着眼品一口,模样十分满意。
“今天倒是想着跟我吃夜宵了?”陆铭拿折耳根当调味料,夹一筷子撒在烤脑花上面,宛如普通人撒香菜。
“因为有事要跟你说嘛。”陆川桓不爱折耳根,把自己的碗都笼过来一点,夹起一筷子脑花送进嘴里。
这家脑花没一点腥气,辣椒花椒带来鲜麻滋味,配上脑花滑嫩绵密口感,给味蕾带来异常美妙滋味。
陆铭和夏杨碰杯,冲陆川桓挑眉:“啥子事?”
“我谈恋爱了。”陆川桓说。
陆铭一拍大腿:“好事嘛!”
“所以今天带来给你看看。”陆川桓在桌子底下找到了夏杨的手。
陆铭愣了一下,他的恍神体现在他用筷子去夹羊肉串,并且没有夹起来。
“我知道这挺突然的……”陆川桓用空的那只手给自己添酒,自己闷了半杯,“可是感情这件事就是这样的,我想你一定可以理解的。”
陆铭静了一会儿才说话:“川桓,我当然是理解的,可是这件事……”
陆铭也喝酒,嘴唇张了两下,话转了几圈,才说出来:“我不是不能接受,可是这件事,或许会让你们过得很辛苦。”
夏杨想说什么,但陆川桓按住了他的手。
“可是爸爸,你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因为我,不也是变得很辛苦了吗?”陆川桓心口有苦涩的感觉泛出来,“但你告诉我,因为我的出生,你同时也获得了很多的快乐。”
“我想生活的意义不过如此。辛苦的,不如意的,不得已的,失败的,这些是人生的常态,我都知道的。”陆川桓眼睛有点红,他或许有些醉,“可中间也有很多的幸福啊,我明明知道这是条弯路,可我真的真的……”
夏杨被他说得有些心颤:“陆哥……”
陆川桓看了夏杨一眼,然后微笑起来:“老陆,你肯定能明白的,哪怕理智告诉你这样不对,你还是克制不住地要吻这个人,对不对?”
陆川桓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
陆铭叹了口气:“这种地方你倒是跟我很像,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所以才有了你,说实在的,我不后悔,川桓,你是我最宝贵的礼物。”
陆川桓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手掌盖在眼睛上,慢慢地说:“我今年三十二岁了,我发现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可能所有人都会跟我说这是不对的,爱我的人会告诉我这很辛苦。可我还是想跟他试试。”
夏杨觉得自己心跳得太厉害,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陆铭摆了摆手,有点无奈地说:“怎么搞得我在棒打鸳鸯一样。”
陆铭和陆川桓很像,眉眼尤其,垂下来的时候非常温柔,他看着夏杨:“小夏,你是个好孩子。”
这一瞬间,夏杨突然紧张起来,他很害怕陆铭嘴巴里会说出不赞成的话,他明明应该不在意的,但却一点也不想听到。
“我会把我的祝福送给你们。”陆铭笑笑,他举起酒杯,“人生是个万花筒,其中的快乐苦楚都需要你们自己去经历的。我想我的祝福,应该会让你们快乐一点吧。”
告别了陆铭,两个人一起走去最近的轻轨站,大概是酒精影响,他们还绕了点路。
路过一个小广场,破音响在放舞曲,中间有很多人拥抱着,在跳交谊舞。
粗粗看过去,平均年龄大概五十岁以上,身材自然不曼妙,但他们每对都自得其乐,所以看起来格外有魅力。
夏杨拉着陆川桓的手:“我们也去跳!”
陆川桓被他一扯,脚步都虚浮起来,进了这个水泥舞池更加晕头转向。
“我可一点也不会啊。”
夏杨拉着他的手搭在自己腰上:“没关系,我会教你。”
这首歌很慢,女声沙哑慵懒,陆川桓学着边上人的样子,握住夏杨的腰,有些笨拙地移动脚步,好在速度够慢,不至于踩了夏杨的脚。
歌曲节奏舒缓,夏杨慢慢靠近陆川桓,最后身体都贴在一块。
但在拥挤的舞池里,两个人一点也不显眼。
“昨天是我不对,但我一听你说最后会分开,我就特别不高兴。”陆川桓叹很轻的气,“杨杨,我很自私,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夏杨收紧胳膊,把下巴垫在陆川桓的肩膀上,随着旋律轻轻地晃。
“我不离开你。”他说。
昏暗的夜色中,只有边上路灯带来一点光明,陆川桓侧过脸就能看到夏杨圆润的耳垂,耳洞那部分凹陷下去,好像盛了一捧月光,又或是爱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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